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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忱也清楚,自己現在的情況似乎不太妙。 他剛剛進食了,每次進食的時候,他通常心情都不太好。賀忱生于人類的虛假和偽飾,能夠從謊言中汲取妖力,這也是他居于人類之中的原因;但同時,他卻極其厭惡謊言。 只是這會,他心中涌動的暴戾和躁動比往日要多出數倍,十分不正常。 賀忱一邊壓制著體內古怪的暴戾和嗜血,一邊煩躁地思索著原因。最近他這樣的次數越來越多,情況也越來越嚴重,大概真的如老妖怪所說,他快成年了,若出了岔子,很容易發狂。 又或許,大白天出了宅子也是原因之一?,F在陽光太好了,陽氣正盛,對他實屬不利。 明義看賀忱像是在頭痛,而且像是越痛到難以忍受了,只見他按著眉心,臉色越來越差。 明義有些擔心地上前一步,想要幫他按一按為他緩解一些,輕輕伸手去碰賀忱的額頭。 賀忱一瞬間睜開眼,目光銳利如電,又冷極了,抬手就“啪”得一聲重重打開了明義的手。 “別碰我?!?/br> 明義被嚇了一跳,捂著手背怔怔退后了兩步,干凈的眼睛隱含擔憂,仍舊看著賀忱。 賀忱打了人之后,自己也頓了一下,然后不由自主地垂眸去看那儲備糧的手背。 那手背被明義的另一只手捂著,但賀忱從指縫中窺見了隱約的紅色,顏色很重。 賀忱抿了抿唇,垂下眼。下一刻,他卻突然意識到,自己沒有方才那么難受和暴躁了。 似乎……就是從儲備糧碰了他之后開始。 賀忱回想了一下,想起剛剛他抱住儲備糧的時候……似乎身上的不適也減輕了不少。 而且這會,隨著儲備糧離他越來越遠,他身上的躁動和暴戾似乎又回來了,而且在逐漸惡化。 或許儲備糧能夠緩解他的癥狀…… 明義正不知所措,就看到賀忱垂眸思索了一會,然后緩緩抬頭看向了自己。 賀忱低聲道:“你過來?!?/br> 明義已經明白賀忱特別不愿意別人靠近,這會又沒太聽得清賀忱的話,他便以為自己聽錯了,站在原地沒動,茫然問道:“什么?” 賀忱再次蹙起了眉,偏開眼,沉默了一會。然后他重復道:“你過來?!?/br> 明義愣了一下,然后乖乖走了過去,停在賀忱面前。 賀忱沒動,也沒說話,但過了一會,他的眉心慢慢舒展開。明義能感覺到他似乎舒適了一些,也彎起眼睛。 賀忱垂眼看著地面,手指輕輕蜷了蜷。他確實逐漸好了一些,但不知怎的,他這會突然回想起了剛剛抱住儲備糧的感覺。 明義才到他胸口處再高一點的位置,抱在懷里的時候小小一只,很乖,一動不動地窩在他胸前,賀忱低頭就能看到他細軟的淺色頭發。 “走吧?!辟R忱看向前方,抬步走了出去。 明義老老實實跟上,兩人繼續向鬧市走去。走之前,他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那男人還是倒在地上,女人已經不見蹤影了。 “賀忱,你怎么知道那個人在撒謊?” 賀忱的腳步頓了頓。 過了一會,他開口道:“我有時能看到他們身上的光。撒謊會有變化?!?/br> 越虛假的人,身上的光就越黯淡。在撒謊的人,光是灰黑色的暗光。 明義驚了一下:“哇??!賀忱你也太厲害了吧?” 賀忱淡淡垂眸,看向身旁的少年。 又來了,明亮的,純粹的,白色的光。 只有這儲備糧身上的微光,每次都是干凈透亮的白色,和其他人類都不一樣。 只有看著儲備糧的時候,他才不會有那種面對人類的煩躁之感。 賀忱移開目光,繼續向前走。 自己似乎真的快成年了。情況越來越不妙了。 這個問題……得盡快解決了。 第7章 臨街有各色小攤,組成了一個熱鬧的早市。賣餐點的,賣花賣菜賣魚rou的,還有支起鍋灶燒水、賣洗臉水的。 兩人來得遲了,大多攤位都收攤了,他們買了些吃食便回到宅子。 明義抱著一個餅在啃,餅皮又薄又起酥,咸香撲鼻,像是層層疊疊搟了許多遍,每一遍都要揉上一些豬油和蔥椒鹽,再仔細搟薄,最后才能有這樣的口感。 餅中裹了少許rou餡,剁得軟爛,用特質調料腌出味來,然后整個餅下鍋用豬油煎到金黃,熱騰騰出鍋,用油紙包好,被明義拿到手里,邊哈著氣邊忍著燙往下吃。 明義吃得心滿意足,險些幸福得掉下眼淚來:早晨竟然就能吃到rou!還是熱熱的剛出鍋的!還能隨便吃到撐! 從前在家里的時候,早晨他做了農活回來,灶上一般就是一碗放的有些涼的糊糊,有時是米粥,有時是野菜根。偶爾能配點干糧,但是大多數時候沒有。 他現在居然過上了天天吃rou吃到撐的生活嗎! 賀忱瞥了他一眼,看到他指尖都被燙紅了,在細弱瘦小的手上分外鮮明。 賀忱不甚在意地轉回眼,心道,果然是個傻的,燙成這樣還急著吃。 賀忱進了宅子便停下腳步,淡淡囑咐明義:“吃完去書房等我?!?/br> 說完,他向右邊的長廊走去,走了兩步卻感覺到身后仍有腳步聲。他回頭一看,正對上明義無辜看過來的眼,這少年還在他身后跟著,步子不大,看著有點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