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這……侯爺……”陳氏欲言又止,“是瑞馨……瑞馨她……” “瑞馨?她怎么了?”殷海城除了二女瑞棋外,其他女兒并不在意,那九姑娘他幾乎都不記得了,若不是那邊抱著他的腿,恐怕都想不起有這么個女兒。 對于瑞馨他也不例外,除了知道是小林氏所處,排行老六之外,幾乎就沒有什么印象了,只記得這個女孩似乎是挺厲害的。 “林姨娘說瑞馨已經及笄,要尋個好親事。這事妾身本也記下了,不過這半年來,嫁女,定親,今兒個又是錦元成親,妾身實在是分,身乏術,顧不得那么多。何況,咱們殷家的姑娘,前面幾個都是十七八才說了親事,妾身原想一兩年也不算耽誤著?!标愂线煅手_口。 殷海城點點頭,女兒嫁的晚點也算不得什么,瑞棋小二十了才出門子,其他幾個也都是十七八歲了,除了長女稍微早點,哪個不是這般。 何況瑞馨才十五,有什么可急的。 殷海城拍拍陳氏的背,以為是別人說了什么,才讓她這般委屈?!澳阍撊绾尉腿绾?,不用想旁的。是瑞馨她出言不遜么?” 想想那時小林氏養出來的女兒,殷海城都不覺得稀奇了。瞧瞧他們一家子都什么人。除了他那正室一脈,這庶出一脈簡直是蠢的不可救藥。 “侯爺……” “到底怎么了?” “瑞馨她……”陳氏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鼓起了勇氣,“瑞馨她和人私奔了!” ☆、91·吐血 吐血 “什么?”殷海城手里的茶杯應聲而落。陳氏看了殷海城一眼,那臉上十分的難看,竟然還有些紫脹起來。 “侯爺,侯爺您怎么了……”陳氏嚇了一跳,連忙喊人,此時根本顧不得別的了。 殷海城只覺得胸口發悶,眼前直冒金星,昏眩中帶著惡心,冷不防嗓口一甜,一口鮮血噴出。饒是陳氏這種鎮定的女人,也忍不住驚呼了起來。 因為參加錦元的婚事,殷若飛也在家,并沒有回去。聽到下人稟報眉頭一皺連忙趕了過來。按理說今天家里有這么大的喜事,陳氏不應該會有什么驚慌的啊。 殷若飛第一個趕到了殷海城的書房,錦元因著成親,所以眾人都沒有去打攪他。 殷若飛一進門,就看到陳氏一臉淚水,而地上一攤血跡。 “爹爹?!币笕麸w緊走幾步,伸手把住了殷海城的脈。 “飛兒,如何?”陳氏緊張地小聲詢問。 “來人?!币笕麸w沒回答她,反而先是朝著外面喊進來幾個小廝?!鞍押顮斕У酱采先??!?/br> 趁著這個功夫,殷若飛吩咐自己的大丫頭回謹院去取了他的銀針。因為學醫,他隨身都帶著這東西,不過今天是大哥成親的日子,就暫且放到了一邊。 紫靈應了一聲,不多時就取來了銀針。 此時殷海城躺倒在書房里間的床上,身上的衣服被解開,露出胸膛。 殷若飛屏退四周,開始施展針灸之術,因為不能被打攪,陳氏也只好到了外面等候。 “爹爹怎么了?”錦明、錦勤、錦和兄弟幾個也全趕了過來。錦明錦勤給陳氏見禮喊了一聲母親。而錦和就桀驁多了,不過是嘴上敷衍一句,不過此時陳氏也懶得和他計較。 “侯爺剛才突然吐血,昏過去了?!标愂蠞M臉愁云,她沒想到這件事對殷海城的打擊這么大。不過也難怪,這種丟人現眼的事,殷海城這么要臉面的人,怎么受得了。 “爹爹呢?”錦勤左右看看。 “侯爺在里面,飛兒在里面……不能去!”陳氏的話沒說完,錦和已經大步朝里走,陳氏連忙伸手攔住。 “都是爹的兒子,憑什么他能進我們不能進?”錦和年紀不大,卻是一臉的戾氣,此時表情十分的猙獰。 “飛兒在里面施針,豈是能隨便驚擾的,你且等等吧!”陳氏豈會被他嚇住,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錦明是錦和親哥哥,看到自己弟弟如此,連忙過來拉他,“你大呼小叫的做什么,還不到一邊去?!卞\明如今已經十六,算是個大小伙子了。不過他一向膽小,倒是第一次和自己弟弟這么兇。 錦和斜睨了錦明一眼,“哥你還真會拍馬屁啊,你以為你拍著嫡子,能得到什么好么?”錦和和若飛是同年所生,不過年頭年尾差了半年多,他自小就和若飛不和,看到他必陰陽怪氣。 不過兩人身份差太多,他別說和若飛、錦元比,就是老二錦堂、老三錦鴻,在殷海城面前都比他有面子。也正是如此,他心里越發的不平衡了,脾氣怪異難測,連自己親哥哥都看不慣,整天呵斥個不停。也虧了錦和膽小脾氣好,否則這家里恐怕是沒有寧日了。 啪—— 一記耳光抽在了錦和臉上。 錦明一直以來,都是個沉默的存在,此時他一巴掌抽過去,不單單錦和嚇一跳,連陳氏和錦勤也愣住了。 “你敢打我?”錦和的聲音暴漲好幾個調門,差點沒掀翻了屋頂。 “我是你哥哥,為什么不能打你,若是你再口出不遜,我還會打你?!卞\和雖然小,但是發育的很好,比十六歲的錦明還高??墒谴藭r一向膽小的錦明卻微微抬頭,臉上十分平靜,一點也不見往日的慌張。他的聲音很輕,但是在場的每個人都不懷疑,若是錦和再說什么,他一定會抽過去的。 此時殷若飛已經起針,殷海城緩緩睜開眼,“飛兒……” “爹?!币笕麸w將針收好,將殷海城扶著坐了起來?!案杏X如何?” “好多了?!币蠛3切Φ?,“你這醫術不錯,果然不愧是神醫教出來的弟子?!?/br> “爹你這是怒極之下,吐出了之前的淤血,現在血吐出去了,倒是無大礙了。這兩天讓廚房燉些益補的湯就行?!?/br> 殷海城點點頭。他之前在戰場受過一次傷,也就是那次九死一生。當時大夫也說他有淤血,只是一時還引不出,想不到被個不孝女給氣的吐出來了。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他這爹一向的老謀深算,雖然在女人方面是糊涂,可是別的事都很精明。他實在想不出,到底是什么事能讓他氣成這樣。 殷海城剛要開口,外面傳來了錦明錦和兄弟的爭吵。錦明平淡的開口,倒是讓殷若飛眉毛一挑頗為驚訝。想不到他這個一向窩囊的哥哥,居然還有這樣的時候。不過這個錦和實在是欠收拾了,懶得搭理他,不等于怕他。 殷海城哼了一聲,殷若飛扶著他起身,父子倆朝著外室走來。 外面錦和已經惱羞成怒,他在家一向跋扈慣了,錦元、若飛這兩個最有身份權勢的都不常在家。老二老三又都不在了,剩下的只有錦明和錦勤,這兩個人都不是張揚的人,從來不和他計較,慣得他越發不知道天高地厚的。 此時錦明一發威,一步都不肯退,他簡直要氣瘋。 幾句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辱罵之后,錦明不負眾望的又抽了他一巴掌,這可讓錦和徹底發了瘋,舉起拳頭就要打錦明。 錦勤伸手去攔,也被他推開,可憐錦勤是個純書生,這一下被推開,直直跌出去五六步,差點撞到陳氏身上。 殷若飛上前一步,抓住了錦勤的衣服,腳下微轉卸去力量將人帶了過來,又緊走幾步,一把抓住了錦和狠狠砸下的手臂。 殷海城扶住慌亂中躲閃的陳氏,看著殷若飛點點頭。 剛才這兩下看著簡單,卻顯出了功夫底子。借力卸力的技巧,還有強橫的臂力,都讓殷海城覺得驕傲。 錦和一拳砸下,卻別人從后面抓住,想要掙脫才發現握住他的手猶如金剛鐵環一般,根本容不得他掙動半分。 錦明被錦和搶上幾步,趁著錦勤阻攔的間隙后退幾步,不過兩人身高體魄相差甚遠,轉眼又被逼近,無奈認命地閉著眼。 意料內的拳頭并沒有砸下來,錦明微微睜開眼卻頓時瞪大。那看起來極有力的一拳,卻被殷若飛舉重若輕地擒住??茨清\和費力掙扎半天絲毫不見掙脫,錦明就知道這兩人實力相差太多了。 “哼?!笨粗\明沒事,殷若飛抖手將人放開,這一下的力氣足足讓錦和連退了七八步,等他去看手腕的時候,青青紫紫的已經浮腫起來了。 “我是你哥哥,你居然敢如此對我?” “四哥也是哥哥,怎么不見你有半點尊敬???”殷若飛冷笑。這種缺心眼的貨色,他實在懶得和他多少。兩人庶嫡之分,他居然在他面前擺譜。若是他有能力,身份又貴重,如同錦元那般也還算了,偏偏他是現在侯府最不爭氣的兒子,還敢叫板。 錦明錦勤都懶得搭理他,看到殷海城從內室出來,坐到了椅子上,連忙上前見禮,關懷之色毫無虛假。 “難得你們孝順,有飛兒在,我已經沒事了?!币蠛3呛Φ?。這幾個兒子還是很不錯的,雖然都沒能習武,但是只要心性好,比什么都搶。 再看看長身玉立的七子,滿心歡喜說不出。這武藝實在是扎實,看來澤王確實是用心地培養了他。 “錦和,你為何不來見過你爹爹?!标愂侠淅涞氐?。這種庶子留著就是雷,早讓殷海城知道他什么性子,打發出去也就是了。 “爹爹眼里哪里還有我這個兒子,恐怕只有那些只會溜須拍馬的小人!”錦和氣憤道。 “六弟覺得孝順爹爹母親,是溜須拍馬么?”錦勤如今就讀國子監,學識大漲不說,這嘴巴也大有進步。文人說話,更是猶如刀子,入rou三分。先不說錦和本來就是個缺心眼不會說好話的,就算是他會說,也能讓錦勤幾句話給他曲解了。 果然殷海城臉色更加難看,冷冷地看著錦和,“這種不孝子孫,不孝爹娘,欺壓兄長,簡直是畜生?!?/br> 說罷不顧陳氏等人的勸慰,吩咐家丁將他拉出去,打了二十棍子。這是鎮江侯府的家法,鎮江侯府是武將門第,這打罰的家法也和軍營一般。 平素挨打的都只是家丁下人,少爺挨打的實在是罕見。上輩子,也只有殷若飛被打殘了一條腿。 外面錦和被強拉下去打的嗷嗷叫,殷海城臉色不變。沙場上死人都是常見的,何況只是被打的。軍營里犯了軍紀挨打的有的是,這已經算是輕的了。 眾人不去管錦和,陳氏吩咐人關上門,說出了家里的丟人事。 這事一說出,兄弟三個全都變了臉色。事關門第家風,這要是傳揚出去,他們全都被人看不起,家里沒嫁人的女孩子們,更是沒了活路。七三位姑娘,將來可怎么說親啊。 這其中殷若飛最是氣氛,臉色都發青了。七八兩個meimei還好說,一個是當年陳姨娘的小女兒瑞韻,一個是通房許氏的女兒瑞雅。這兩個meimei身份本就低,和他也不親近,他自然不會為他們擔心。 可是九meimei若嵐就不同了。 ☆、92·要挾 要挾 九妹若嵐,那是殷若飛從小看著寵著長大的,如何肯讓自己小妹被這無恥的女子拖累。 “爹,您心里可有決斷?” 殷海城眼睛微微瞇起,“這種無恥女子,留她何用。我本意是逐她出宗,可是即便如此,這丑事也傳出去了?!?/br> “那……”兄弟三人面面相覷。 “找,把她找回來?!币蠛3蔷従忛_口。 三兄弟心里都是一凜,看來這瑞馨回來,也不會有什么好果子吃了,多半會在家廟孤老一聲,不過她做的事,實在不值得同情。 此時距離瑞馨離家私奔已經過去幾個時辰了,京城恐怕早就出了。不過即便如此,這城里也不能不搜。 城外的事情,殷海城親自去吩咐,而城里,就交給殷若飛了。殷若飛自然有自己的門路,京兆尹馮季疏如今已經是澤王一脈的得力干將,殷若飛自然要讓將這個樁子使喚的利益最大化。 換好衣服,殷若飛直奔京兆尹府。馮季疏今天也來吃酒席了,好上個分量不輕的禮包,讓他好一陣rou疼。不過銀子花了,這飯卻沒吃好,太多官員往來,只顧得說話喝酒,根本沒給他留吃飯的余地。 剛剛回來,沐浴完畢,吩咐廚子做了幾道小菜,準備再吃一頓,就聽到外面有人稟報,殷公子求見。 馮季疏鼻子差點沒氣歪。這拿他京兆尹府當自己府上花園的殷家公子,滿京城除了殷侯府上那位,就沒二家了,若是有其他姓殷的人家,也絕不敢就這般大搖大擺的上門。 自從那件事上逼他做了決斷,成了澤王一脈,馮季疏覺得自己以往的好運,就徹底消失了,變成了無邊無際的厄運。 這厄運的帶來者,就是那位澤王身邊的伴讀,殷七公子。 這小子別看年紀不大,可有一肚子壞水。偏偏看上去卻是一派溫潤大家公子的樣子,別人眼里的好少年,皇上口中的忠良之后,太后嘴里的如玉兒郎。 可是在馮季疏眼里,殷若飛不愧是姓殷的,太他奶奶的陰了!這簡直不是人,就是個小狐貍,小狐貍精! 這兩年他肚子里的苦水簡直倒不完,偏還沒地方去倒。好不容易趁著喝醉拉著岳父的手好好傾訴一番,岳父卻輕斥他,殷小侯不是那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