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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知不覺的時候,馬車晃晃悠悠的上路了。 寒風被厚厚的馬車簾子擋在了外面,里面由于擁擠,氣溫變得溫暖,靈敏的嗅覺在難聞的氣味中待久了,也難免變得遲鈍了起來。 恍惚中,薩里又看到了那個背生黑色雙翼的上帝向他走來。 他仿佛觸摸到了那柔軟的羽毛。 薩里驚醒了,他仍然坐在擁擠的公共馬車上,鼻端還是混雜的味道,他揉了揉眉心,努力去忘掉那個不詳的夢境。 拍了拍臉頰,他覺得他好多了。 而在他睡覺的這段時間里,安妮和查理顯然也發展出了更深的感情。 查理顯然比光有一張好臉,沉默內斂的薩里要會交際多了。 至少從安妮的臉上來看,她幸福的笑容簡直溢了出來,薩里在旁邊都能感覺到她的春心萌動。 ——明明在上車前還在想著安斯菲爾公爵。 這就是書上說的,幻想與面包的差距嗎? 薩里心里想到。 “查理,你畫的可真好?!卑材輴鄄会屖值脑诓槔淼哪潜舅賹懕旧蠐崦?,“我都不敢想象自己有這么漂亮?!?/br> 薩里悄悄探頭看了一眼,是很流行的圣母像。 在貴族夫人和小姐中,很流行這種將自己畫成圣母的樣子。 比如拉斐爾的一系列圣母像,那副《草地上的圣母》的仿品,現在還掛在馬文男爵的莊園里。 而男爵夫人,有時也會邀請畫師到莊園里去為她畫像。 “安妮,你可比畫上畫的好看多了?!辈槔碚f到,將那一頁畫紙從小速寫本上撕了下來,“我的畫描繪不出你千分之一的美麗?!?/br> 圣母模樣的安妮坐在椅子上,懷里抱著圣嬰,臉上是一種天使似的祥和表情。 說實話,這與安妮的神韻并不太像,只是將某個圣母像的臉換成了安妮罷了。 但安妮依然紅著臉珍惜的將這一頁軟紙小心的藏進了衣服里。 哦,看來在宴會開始之前就能看見一對情侶誕生了。 薩里在心里想到,但隱隱的又感覺出了什么違和感。 “薩里,你還好嗎?” 安妮和查理的談話告一段落,安妮才注意到被他們忽視,撐著腦袋好像很不舒服的薩里。 安妮歉意的看著薩里,查理的目光也被引了過來。 “我很好?!?/br> 薩里說到,對兩人露出了一個禮貌的微笑:“有什么事嗎?” “你是不是第一次坐公共馬車?我的兄弟?!?/br> 大概是安妮的緣故,查理對薩里只有一層浮于表面的熱情,薩里很好的分辨出了它。 “放心?!辈槔戆矒岚材莸?,“我剛上馬車的時候也是這樣,如果不是我的父親實在不贊同我去赴安斯菲爾公爵的宴會,我就能架著自己的馬車帶你們去了?!?/br> “那環境可好得多?!?/br> 查理聳聳肩,沒人知道他是否在吹牛,因為薩里完全感覺不到他對公共馬車不適應。 “也許是吧?!?/br> 薩里溫和的說到:“我去要一點兒熱水,或許你們也需要?” “還有黑面包?!卑材菥训恼f到,“我付了午餐的錢?!?/br> “你呢查理?”安妮回頭問到,“需要薩里幫你把面包一起帶來嗎?” “我想不必了?!辈槔頁u搖頭,將厚重的馬車簾子掀開一角,又在流浪漢及車里其他乘客的抱怨聲中尷尬的放了下去——那吹進來的風實在是太冷了,“早餐吃的太多我并不餓?!?/br> “而且這個環境……”查理環視了一圈,“我并沒有胃口?!?/br> “只需要給我帶點熱水?!?/br> 查理對薩里說到。 “噢,可憐的查理?!?/br> 安妮的綠眼睛閃爍著同情,拍了拍查理的脊背:“再忍忍就好了,在安斯菲爾公爵的領地上,一定有舒適的旅店和美味的食物?!?/br> 查理微笑附和,薩里搖了搖頭,靈魂屬于理智的那一端在告訴他,這個年輕的小伙子在撒謊。 或許他根本沒有他口中的那個身世。 但這與他又有什么關系呢? 薩里從擁擠的人群中擠了出去,在馬車靠門的位置,有一個縮著手的老人半耷拉著眼坐在那,他的腳邊有一個破棉被包裹的銅制鐵壺,還有一大籃凍得發硬的黑面包。 薩里在老人的旁邊挑了三個看上去比較干凈的杯子,正要去拿兩個黑面包時,手卻被那個老人敏捷的按住了。 “一人只能拿一個,先生?!?/br> 老人的聲音嘶啞,張嘴時還能看到他的滿口爛牙。 “我還要替那邊那個小姐拿一個?!?/br> 薩里被老人嚇了一跳,但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安妮仙蒂和薩里馬文……” 老人嘟囔著,放開了薩里的手,在一個臟兮兮看不清是什么的東西上劃了兩筆:“熱水可以隨便拿,但是杯子必須還回來?!?/br> “我知道的?!崩先诉珠_了嘴,對薩里露出可怕的笑容,“誰拿了杯子,我知道的?!?/br> 第5章 既然熱水是免費,薩里就毫不客氣的清洗了三個杯子——尤其是他用的那一個,然后將黑面包和熱水帶了回去。 “謝謝你,薩里?!?/br> 安妮接過熱水和黑面包,又把另一杯遞給了查理:“查理,小心燙?!?/br> “謝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