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轍，只得乖乖的坐在院子當翹腳大老爺，看看風景曬曬太陽，悠閑得仿佛來度假的一樣，這會兒他總算是有些理解衛青城這泡杯茶拎本書坐在這院子里的感受了，確實還不賴……

    沒兩個小時，屋里屋外都收拾妥當了，院子邊上牽了幾條長繩子，被子床單被套，晾了一大圈，薄薄的床單隨著風一揚一蕩的，泛著透亮的陽光，徐墨衍瞇著眼滿足的笑了笑，果然還是鄉下好。

    “都收拾好了，你這身體也沒全好，回來住就別開火了，來家里吃，等你好利索了再自己折騰，田里的事兒，你去轉轉就行，別動手?！?/br>
    “哎，行，我都聽您的?！毙炷苄Σ[瞇的點頭。

    “喲，這會兒怎么答應得這么快了？”徐玉霞打趣道。

    “嘿嘿，這當懶人的感覺還不錯啊?！?/br>
    徐玉霞一聽，揚起手作勢要敲打他，徐墨衍縮著脖子作勢躲，姑侄兩個都笑起來了。

    徐爸爸從坡梁子上下來，“檸檬園我去給你轉了一圈，長得挺好的，沒什么問題，這段時間你就別上山去轉悠了，腳還沒好利索，當心再傷著這輩子就只有當瘸子了?！?nbsp;   “嗯，我知道了?！?/br>
    “你媽打電話了，估計你也做好挨罵的心理準備?！?/br>
    徐墨衍眨眨眼，“您是說您已經給兒子頂了頭陣了？”

    徐爸爸哼了一聲，“都是為你這小兔崽子?！?/br>
    “嘿嘿！爸，您喝茶，您最疼我不是，辛苦了啊，你媳婦兒太彪悍，我抗不住啊?！?/br>
    “滾蛋吧你個小兔崽子！”

    第一零七章 洗腦??！

    家里收拾妥當，徐爸爸留下吃了一頓午飯，就回城里去了。

    徐墨衍從村里出來，慢搖慢晃的在田間地頭里轉悠了一圈，已經過了冬至，天越漸的冷了，幾個種得早的棚里的菜收了三回，這一茬兒算是要進入尾聲了。剩下還有三十多個棚的要播種得晚些，第一茬兒果還沒開始掛。

    他當時計劃的就是趕除夕那個當口，舂節期間的菜價都要比平日里高，售價之所以高，除了節氣的影響之外，也是蔬菜的季節進入尾聲，這茬兒之后，翻年就是春天，菜價就會慢慢跌下來。

    他之前是沒打算包地來種菜的，可是形勢比人強，手里沒錢，再大的想法也是空想，銀行里的貸款是還了，可是債還在哪兒擺著呢。

    現在這大棚菜開了個好頭，接下來的兩年他打算好好經營這個，等手里的資金有余額夠他折騰其他的了再說。

    他腳上有傷，不能長時間的活動，大致的轉了一圈，他就回去了。

    剛進屋，就聽到臥室里的電話聲音滴滴的響個不停，徐墨衍眼角抽了抽，這是算賬的來了？

    他走回臥室，拿起剛剛停歇下去的電話，還沒來得及去翻看是誰打過來的電話，電話就再一次的響了起來。

    屏幕上就一個字，家。

    徐墨衍扶著額頭，他就知道是這樣。

    清了清嗓子，正了正色，他才按下接聽鍵，“喂……”

    喂字話音都沒有落下去，電話那頭就傳來了歇斯底里的咆哮聲，“你這個畜生，你到底要干什么？！我說的話，你是不是一句都沒有聽進去？！你真以為我拿你們沒辦法是不是？我告訴你，你想要跟那個男人攪合在一起，除非是我死！否則，你休想如愿！”

    徐墨衍被罵得有些懵。

    “你這個討債的畜生，你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跟一個男人不清不楚的裹在一起，你是瘋了還是傻了，你不知道這事兒鬧出來是什么后果嗎？我讓你好好待著，你倒好，眼巴巴的跑回去找那個男人，你抽什么瘋啊你？！”

    “男人跟男人攪在一起那叫什么事兒？！那是不學好的人才干的事兒，在外面混的沒爹媽管的爛人才做的，你不知道嗎？！你要我怎么說，你才能聽話才能懂事？！??！”徐mama邊罵邊哭，情緒崩潰失控。

    “老徐家從來就沒出過這么不學好的，你是想讓戳著我跟你爸的脊梁骨罵，說我們這當爹媽的沒把你教好嗎？你鬼迷心竅了是不是，那個男人什么來路你都不清楚，要是將來出了事你要怎么辦？你要讓我們怎么辦？你哥哥已經讓我cao碎了心，你就不能讓我省省心嗎？那么多人等著看我們的笑話，你還做出這種事，你是想逼死我和你爸爸是不是？！整個老徐家的人，都說我心兇，都說我做缺德事，都等著看我的報應，你是想逼死你媽是不是？我為了你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你現在還要這么來報應我是不是……”母親嘶聲哭號得聲音幾近崩潰，她胡亂的數落著，這幾十年嫁到徐家來經歷的風風雨雨都交錯的裹攪著她的思緒，讓她有些語無倫次。

    徐墨衍揉著額角，“媽，您別哭了?！?/br>
    “你聽點話行不行？好好找個人結婚過日子不行嗎？為什么就非要鬧出這樣的事情來，男人跟男人根本就不是正常的，你們這樣根本就不行，說出去都要被人恥笑，你聽話，跟他斷了，回城里來好好找點事做，找個女人把婚結了，把孩子生了，好好的過吧，不要鬧了?！?/br>
    “媽……”徐墨衍有些神傷。

    “如果你不想逼死我和你爸爸，你就聽話?！?/br>
    “媽，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逼死您和爸爸，我也沒想讓您和爸爸被別人指著脊梁骨罵，更沒想讓您們成為別人的笑柄，我跟他……我們的感情跟正常從沒有什么分別，除了我們都是男的之外，我們也跟正常人一樣，我們也能好好過日子?！?/br>
    “好好過日子？！你是魔障了是不是？你們這樣根本就是不正常，談何跟正常人一樣？男人跟女人之間能結婚。你們能嗎？男人和女人能有孩子，你們能嗎？男人和女人走出去能正大光明的，你們能嗎？”徐mama聽著兒子的話，氣得差點沒暈過去，她怎么從來都不知道，她生了這個一個愚蠢的兒子，“你們什么都不能！不能結婚不能有孩子，甚至走出去被人知道你們的關系都會被人恥笑，你還敢說你們這樣能好好過日子嗎？！??？你敢說嗎？”

    “媽，別人是別人，我是男人他很清楚，他是男人我也很清楚，我當初既然選擇跟他在一起，這所有的結果和后果我自然都考慮過?！毙炷茈S口就答道。

    “我說了這么多，你怎么就是聽不進去啊，你鬼迷心竅了是不是？”徐mama怒道，“你馬上給我滾回來！不準再待在鄉下，馬上去把承包的地退了，滾回來城里重新找事情做，我一定要絕了你這鬼迷心竅的念頭！”

    徐墨衍長嘆了一口氣，“媽，我待在鄉下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承包的土地先不說能不能退，就算能退我也不會退?！?/br>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待在鄉下是為了什么是不是？！”

    “這件事我知道您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我也不強迫您馬上就接受，您先冷靜一下，我也好好想想……至于其他的，您不用擔心，他不在家里，我也聯系不到他?！?/br>
    “你……”

    “這件事是我不對，可是媽，我還是那句話，我們對彼此都是認真的，我是認真想要個他過一輩子的，您不能接受我也沒辦法，這輩子，我就任性這一次，其他的我都聽您的?！毙炷苷Z氣很溫和，可是說出來的話卻相當強硬。

    “我不是小孩子了，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我自己自愿的，并不是被任何從逼迫，我既然做了，我就已經做好承受任何后果的心理準備，我知道我不孝，很混賬，您要打要罵都行?！?/br>
    “……你、你這是鐵了心了是不是??？”

    徐墨衍沉默著沒說話，但是結果已經不言而喻了。

    徐mama急促的呼吸從電話那頭傳過來，等了一會兒之后，咚的一聲電話被掛斷。

    徐墨衍拿著電話，臉色也有些惘然。

    這樣忤逆母親，他長這么大都還是第一次，他心里并沒有嘴上那么鎮定和堅持。

    母親的性子急烈，被他這樣頂撞，肯定是氣急攻心，幸好她老人家沒什么心臟病之類的，要不然他也不敢這樣。

    他其實也有些茫然。

    他跟衛青城之前的感情，他自然是理清楚的了，理不清楚他也不可能任他們兩個人之前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

    可是每次跟母親沖撞之后，他又會茫然，茫然他為了這樣的一份離經叛道的感情頂撞母親，這是不是真的值得？

    人與人之前，最可靠的東西是感情，可是最不可靠的東西也是感情，那東西也許能天長地久，可是也能說變就變。

    男人跟女人正常的婚姻和感情都能說破裂就破裂，即便他們之間可能有彼此緊密相聯的孩子作為紐帶，依然不能保障什么，翻臉比翻書快的例子他不是沒見過。

    他跟衛青城之間比起正常的男女婚姻還少了很多的保障，他們在一起，沒有正常的婚姻關系，也不會有孩子，鏈接他們彼此除了感情，什么都沒有。

    這樣的關系說危險，那還真是不打折扣的。

    一開始他還沒去深思過這個問題，被母親一說，他才茫茫然的去想這個問題。

    一想，這事情還真的經不起推敲和深思，越想越讓人心里沒底。雖然他說他想過這個問題，可是那時候沖動占據了他全部的思緒，簡單在腦門邊走了一趟，完全沒深挖這個問題的現實性。

    那時候滿心都是沖動，那些事情也沒心思去想，現在沖動冷靜了一些，很多事情就不得不認真去思考。

    徐墨衍煩躁的抓了抓頭發，翻身側在床上，腦子里亂糟糟的，那人也不在身邊，一個人待著的時候，最容易胡思亂想。

    他拿起電話，戳著屏幕上的衛先生三個字，嘴里碎碎念的嘀咕著，“男人，你丫再不出現，我這天天被我媽洗腦，我真的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會后悔啊……

    第一零八章 我以為你跑了

    徐墨衍以為，母親會立刻跑回來鄉下把他揪回城里去，可是等了兩天也沒有等到她來。

    不管有天大的事兒，這日子該過還是得過。

    回來鄉下，田里和家里的事情，徐玉霞都叮囑他不準碰，三餐都給他準備得好好的，雖然一樣是無所事事，可是有空的時候就去田間地里轉轉，偶爾釣釣魚看看書，天氣好的時候坐在院子里曬曬太陽，日子雖然平淡卻充實。

    衛青城的電話打了兩天都關機之后，他也懶得打了。

    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出了門就沒消沒息的，他忙完他的自然就會回來，他再心急火燎的去打電話也是無用功。

    雖然這么長時間都沒有聯系上他，可是徐墨衍就是見鬼的篤定，那個男人不是被嚇得落跑失蹤了。

    他知道他只是有事要忙，該回來的時候他就會回來。

    開始那兩天，他心里還有些起伏不平的，后來慢慢就平復下去了。

    如同往常一樣，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臨近年底，手邊的雜事越來越多，最早播種得菜收完最后一茬兒之后，就立即整地播種綠葉菜，油麥、小油菜、筒蒿、小青菜……這一類綠葉菜出產得快，正好接縫剩下這三十幾個棚。

    隨著身體和腳的恢復，徐墨衍每天都從早忙到晚，徐玉霞勸了兩次都勸不聽，干脆也就不勸了，每天依然給他準備三餐，沒事兒的時候就跟著他一起在田里忙活，幫忙順便監督他。

    他的腳踝還沒完金恢復好，徐爸爸招呼了又招呼，讓他自己悠著點，不準上山下田，否則這年紀輕輕的瘸了腳，以后這半輩子他就是悔青腸子都沒用。

    衛青城回來那天，又是一個天色不好的天，一早就陰沉沉的，到了下午三個過的時候就開始撇小雨點子了。

    徐墨衍中午粗粗扒了兩口飯，就埋頭到棚里忙活。

    “別忙活了，墨衍，這雨看著就要下了?！毙煊裣伎戳丝赐饷婧趬簤旱奶焐?，回頭沖徐墨衍說道，“先回去吧，剩下的這點明天再干吧?！?/br>
    徐墨衍嘿嘿一笑，擺手讓徐玉霞先走，“太姑，就剩下這點了，您先回去，我弄完了就回去，這雨一下，估計又是幾天連綿不斷的，我難得再起這個勢了?！?/br>
    “你那腳不是還在叫痛嗎？這多大點活兒，別這么較勁兒，身體重要?！?/br>
    “我沒事，大姑?！?/br>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犟??！”徐玉霞有些無奈的嗔怪了一聲，“讓你放著，明天我來給你弄還不行么？趕緊回去吧！”

    “時間還早，這雨估計一時半會兒下不大，您先回去吧，我把這點塑料棚蓋上就回去?！?/br>
    徐墨衍好說歹說的把徐玉霞給勸回去了，天上的雨才開始飄，雨不大，就是夾著雪風有些刺骨，他悶著頭在田里忙了小半個鐘頭，剛剛把塑料膜蓋完，雨就刷刷的來了。

    “我到！”嘩嘩的雨聲砸在塑料大棚上，聲勢驚人，敲得丁丁冬冬的，徐墨衍站在大棚門口，搖頭晃腦的吁了一口氣，“雨也不知道要下多久……”

    夏天的雨他挺喜歡，可是這冬天的雨，又纏又綿，也實在忒煩人了！

    要是家里多一個人還好，不出門在家有個說話的忙活忙活，兩個人的事情多點，來來回回的也窩得住。

    這大冷天的又是刮風又是下雨，本來就夠冷清了！這若大的屋里轉來轉去還就他一個人，想說話時連個答話的人都沒有，他想想就憋得慌。

    徐墨衍撫著額頭，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悶頭忙著的時候沒功夫，忙累了回去到頭就睡也沒功夫，這忙完之后的空隙，還有一早睜眼的空隙，他那跑馬一樣的思緒就拉也拉不住。

    衛青城，你到底還準備玩兒多久的失蹤??？

    這么長時間了，電話也打不通，人也沒半點音訊，不是真的丟下老子落跑了吧？

    徐墨衍邊想邊咧咧，眼看雨勢越來越大，他扒了身上的棉衣頂在腦袋上，雨下得有些密，大顆大顆的砸在身上就一大片的水花，他也不急，冒著雨慢搖慢晃的往家里走。

    天色不好，烏暗烏暗的，徐墨衍邊走邊頑皮的伸手出去接雨水洗手上的泥，玩得樂呵呵的，轉頭目光不由自主的掃向了遠處雨幕中的公路。

    他一樂呵，就老是想到那人，想他在身邊，想他一起分享，想他一起說說笑笑。

    雨下起來了，帶出了些蒙蒙的雨霧，路上往來的車輛熙熙攘攘，可是就是沒看見那輛熟悉的白色越野。

    他失望的瞅了兩眼，終于還是失望的收回了目光，拉了拉腦袋上的棉衣，繼續往村頭的青瓦屋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