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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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觀韓籌,他的消瘦與蒼白仿佛是致命傷,令他的容顏黯淡,生機折損。 敖松的目光穿過我,看向半倚在床榻專注翻看書頁的韓籌,嘴巴蠕動幾下,才硬擠出一句話:“哥,逝者已矣,何必折磨自己?!?/br> 我憤怒地注視著他,這句話誰都有資格說,就你沒有! 我以為韓籌接下來會像對紫霄夫人一樣朝對方說出一個“滾”字,但他并沒有這么做,只是置若罔聞地繼續翻看他手里的那本古籍。 敖松臉上的神情也頗有些意外,看來他也跟我一樣以為韓籌會毫不留情地驅逐他,但結果顯然比他想象要好很多,他甚至掩飾不住眼眸那一閃即逝的驚喜之色。 他試探性地再走近了幾步,韓籌仍是一點反應也無,最終他一屁股坐在了我的位置上。 我的魂魄不是實體,眼睜睜看著他穿透我,然后坐下,我恨的牙癢癢,卻一點辦法也沒有,我有心不讓位,但這看似不影響,卻讓我很不舒坦,最終我只能無奈地挪開了。 敖松喊了幾聲哥,韓籌都沒有反應,于是這貨開始大膽地伸出了手。 好在韓籌接下來的反應沒有讓我太過憋悶,他身形紋絲未動,只是抬眼冷冷地掃了對方一眼,便讓他漲紅了臉,顫抖著站起身來。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一點都不后悔殺了他,枉我當你是…”敖松激動得無法自己的話語卻莫名地停頓在此處,他眼神復雜地看著韓籌,好一會才幽幽道:“不管我當你是兄長還是其他,我對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就算你現在讓我去死,我也別無二話,可你是怎么對我的?將我當成替身寵愛嗎?!這千百年來的感情全都是假的嗎?!” “是真是假,你也不配待在這里!” 還沒等韓籌有所回應,一道嬌脆卻不失威嚴的女聲驀地響起,隨之而來的卻是紫霄龍君夫婦二人的身影穿過重重帷幕,進入到內室。 敖松因其出生的關系,最是懼怕紫霄夫人,見其出言刻薄,卻也沒當面反駁,只是低下頭握緊了雙手。 紫霄夫人冷笑一聲,正欲開口再訓斥,卻被紫霄龍君攔下:“別說了,難道你沒留意么,籌兒對誰都是一個樣,唯有對松兒不是?!?/br> “當然對他不一樣,若不是他長得像那個人,我兒才不會對他另眼相看!如今他殺了那人,我兒自然對他恨之入骨!” 紫霄龍君搖了搖頭,道:“夫人,你想錯了,你看籌兒這段時日對任何人都不理不睬,我們費盡心血請來的仙人也被驅逐出門,以籌兒對那人的看重,會容許行兇之人在他面前安然無恙嗎?可松兒不僅無事,而且還沒被下令驅逐,這不正說明了松兒在籌兒心中的特殊?” “……那這樣又如何?!我兒還是一點起色也沒有!” “夫人,我看不如這樣,就讓松兒這段時間待在紫凌殿,由他好好開解籌兒,說不定籌兒的病情不久便能好轉?!?/br> 紫霄夫人怔怔地看著尤隔一層紗帳的塌上身影,那道身影仿若對周邊的一切紛擾統統視而不見,置若罔聞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半晌,她才紅著眼眶應好。 紫霄龍君嘆了口氣,用眼神示意敖松“我就只能幫你到這了,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吧”。 敖松像是松了口氣般緩緩挺直了胸背,他道了句謝,視線卻沒看向紫霄夫婦,而是偷覷著韓籌。 我默然地注視著這幕,心口又漸漸地悶塞了起來,很奇怪,rou體消亡,可魂魄卻仍殘有這份難以言喻的感觸,似心痛難忍又似呼吸不暢。 我相信以韓籌對敖松的特殊,也許過不久他真的會痊愈,然后在雙方父母都樂見其成的情況下,兩人琴瑟和鳴地過著神仙眷侶般的日子。 這是唯一通往he的結局,我也可以因此離開了吧? 大家從此回歸正途,各走各路,還有什么好傷心和惆悵的呢?我已經自私了這么多回了,最后一次為何不大方點,就讓韓籌和他的真愛在一起吧,我也算死得其所了。 更何況,我也會心疼,心疼他無緣無故得病,心疼他的消瘦與蒼白,心疼他整晚整晚的徹夜不眠,心疼他對一切事物的無動于衷。 可就在我決意放手,讓韓籌與他真愛通往he結局之時,事情的發展卻偏離了所有人的預計軌道。 韓籌的病情并沒有因敖松的每日探訪而有所改善,反倒像是開啟了病情加速惡化的開關,韓籌的身體一日日消瘦著,不過一月,就已成了骷髏狀,而那張驚艷世人的臉,也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衰敗著,從美麗到清秀,從清秀到平凡,最終從平凡演繹到丑陋。 我日日在他床榻邊看著,從一開始的心痛難忍到如今的不忍卒睹,我尚且如此難受,他人自是不必說了,就連敖松也由一開始的日日準時報到,演變成了如今隔三差五地派人傳話。 “……記得吃好睡好,有什么需要叫人傳話便是,這是昨日敖少讓我帶給龍君您的話?!?/br> 負責起居的近侍暮江站在門口戰戰兢兢地說著,身體死活不肯踏入室內一步。 “這就是曾經信誓旦旦許諾要好好照顧你的弟弟??!”我忍不住開口吐槽,雖然明知對方聽不到,但一直干坐著不說話,我遲早要憋壞。 “他就是貪你長得好看罷了,這種真愛還比不上我呢!我是自私了點,但看你現在纏綿病榻,周圍一個人也沒有,只有我陪著你啊混蛋?!蔽乙贿呑匝宰哉Z,一邊將目光小心翼翼地掃向了對方。 我只看了一眼,就轉過了頭。 好丑! 簡直比當年我初見他時還要丑! 只是無意的掃過便已能讓人觸目驚心到極點,其驚嚇程度堪比任何經典恐怖片。 我此刻的心情不再是蛋蛋的文藝憂傷,而是刺激得猶如每日乘坐云霄飛車,只因為我無時無刻都要對著那張鬼一樣驚悚的面容。 我想自己再過些日子后,應該不會再愛著對方了,能正面對著這張臉堅持三秒已經是極限了,還能日夜相伴么? 未來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我現在仍是放不下對方,否則又怎會在所有人都害怕見到那張臉的時候,選擇留下來看著,明明我才是唯一卻被對方視而不見的那個。 紫凌殿因失去了主人的法術庇佑,四季如約而至,不再總是春暖花開。 月夜,窗外大雪飄飛,地凍天寒,沒有一個仆人出院清掃積雪,天地間一片白茫茫。 我怔怔地看著窗外,一些似曾相識的記憶紛沓而至。 那也是一個雪夜,我跟韓籌在野外的一荒亭里喝酒聊天,我的身上披著厚重的毛裘,一邊在火爐上方取暖,一邊朝韓籌抱怨道:“我還以為仙界四季如春呢,想不到還有這么寒冷的地方?!?/br> 韓籌沒有回答我,只是淺淺一笑,梨渦隱現,那瞬間的美麗便傾倒了我,讓我目不轉睛魂不守舍。 可隨后發生的事情就不太美妙了,因為擔憂還沒出生的敖松的事情跟韓籌發生了點不愉快,不過好在我及時反省了自身的錯誤,給對方賠禮道歉不說,還附贈了一首用葉子吹響的口哨,博得美人再度開顏。 將這些看似無趣平淡的事情仔細回想,還是挺有觸動的,只是不知是否又是我一人的獨角戲呢? 我一想到這,不禁就轉頭看向了韓籌。 結果這一看,我卻是完完全全地愣住了。 只見韓籌不知何時從哪摘來的一片葉子,正用那雙骨瘦如柴的手輕輕拿著,然后動作笨拙地含著吹,只不過因那張嘴歪斜得太過厲害,吹了幾遍也沒有發出聲響。 我看得有些不忍,又轉開了視線。 可就在我轉開視線的一剎,一道斷斷續續,生澀無比,卻又莫名熟悉的音調悠悠然響了起來,那不正是我當年為賠罪吹的那首曲子么? 我只吹過一遍,對方就記得如此清楚,難道這千百年他都在心里時時描繪著這首曲子的音調? 又或是,他心里時時描繪的不止是那首葉哨曲,而是與我一起的所有情景與細節? 葉哨之聲嗚咽刺耳,奏曲之人笨拙生澀,可不知為何,我竟止不住地哭了出來,任憑哨聲嗚咽斷續,自己卻淚流滿面。 作者有話要說:唔,下章就要完結了~然后還有個現實篇與韓籌的番外,然后就真的完結啦~ 作者君盡量試試明天能不能一舉搞定,明天見! 謝謝以下萌物的支持~么么噠 云日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006 20:51:14 只看耽美丶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006 07:40:02 只看耽美丶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005 15:56:40 餅哥產后經驗很豐富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003 16:55:00 墨墨是呆瓜w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002 13:41:32 墨墨是呆瓜w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002 02:01:47 墨墨是呆瓜w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002 01:52:21 墨墨是呆瓜w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002 01:47:21 莫無月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001 13:46:52 只看耽美丶扔了一個手榴彈 投擲時間:20141001 13:41:49 字節菌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001 02:14:17 字節菌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001 01:55:39 字節菌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001 01:46:19 予漁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1001 01:39:21 云日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930 23:01:26 云日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930 22:58:52 只看耽美丶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930 22:50:47 第101章 仙人指路(卷終) 敖松可以因傾慕之人容貌變丑選擇逃避,紫凌殿侍從也可以因失去法術庇佑而選擇離開,唯有紫霄龍君夫婦至今仍不能舍棄如今相貌丑陋、法術盡失且病入膏肓的韓籌。 畢竟韓籌再如何不好,也是自己的親生骨rou。 經過紫霄龍君夫婦多日的尋查探訪,終于得到了希望的線索。 我利用自己不會被任何人察覺的魂魄之體進行了無恥的偷聽,總算知道了一些相關□□。 這回紫霄龍君夫婦找上的不再是七八重天的仙人了,好歹龍君也算是位列仙班前幾的重量級大佬,這段時日到處拉下臉皮地去求比他更低階的仙人,欠一屁股人情債,還沒起到一點效果,心里早就不爽了,于是干脆放寬了眼界,除九重天外,凡人界妖界魔界啟蒙界遍地撒網求高人相助,結果還真找到了一位奇人異士。 這位奇人異士說到底還是位仙人,但此人并不屬仙界仙班之列,而是位云游四海的散仙。 散仙一般是指因不具天生仙格,靠后天修煉得道飛升的修士,大部分產于凡人界,少量產于妖界,魔界幾乎沒有。 這類仙人雖具有呼風喚雨之大能,但從本質上卻仍低于仙界之人一籌,因不愿在仙界束手束腳,大都選擇云游各界,神龍見尾不見首,但這也導致了散仙的古怪神秘,據說,從混沌之始至今億萬年間,存于世上的散仙就已不知有多少了,但真正為人所知,留下蹤跡的不過寥寥數人而已,更多隱匿在世的甚至有億萬年修為的仙人,其通天徹地之能更甚仙界之人。 而紫霄龍君找到的這位散仙據說是對方主動找上門來的,說是自己命格與韓籌有緣,非要見韓籌一面,紫霄龍君一開始還覺得這貨是來搗亂的,結果還沒來得及試探,對方一眼就道破了龍君的幾件不為外人所知的隱秘之事,令龍君夫婦大感嘆服。 要知道仙界之人的面相不同于凡人,命格與天道運行息息相關,另有一套審判規則,如若不是算準天機看破時運的高人,又怎會熟知紫霄龍君的秘隱辛事? 我對紫霄龍君的私密隱事沒有一點興趣,聽完關于那位散仙的事后就默默撤走了。 如果這位仙人真有如此大的本事的話,應該能洞察出部分真相吧?我的來歷與目的多少也能推算出來,就是不知最終結果是怎樣。 但無論如何,我希望韓籌能盡快好起來,他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我看一眼就難受,有時恨不得將自己的眼睛蒙住,好讓自己不受這錐心之痛。 次日一大早,紫霄龍君夫婦便坐在殿堂上等候那位仙人到來。 韓籌因身體太過敗損,如今已是下不了床榻,偶爾甚至會露出龍鱗真身,終日臥倒在床,懨懨閉目,仿佛除了那尚存的一息,整個人已然燈枯油盡。 這種狀態下的韓籌就跟死人沒有多少差別了,問他話不答,請人來不理,否則紫霄龍君夫婦哪敢請人直接登門拜訪,不被韓籌轟出去才怪。 我這段時間看顧對方也是心力交瘁,那張丑陋無比的臉,那副骨瘦如柴的身體時時刻刻刺痛著我的眼,鞭笞著我的心,每一次的回望都是折磨,每一次的轉身都是悔恨,我比任何人都要希望他能好起來,就算是以我回不去為代價。 我之所以無法舍棄現實,不是因為那高樓大廈的時代熟悉氣息,也不是因為生于斯長于斯的故土情懷,而是因為我的母親。 我不滿十歲時父親因公殉職,她辛茹苦撫養我長大,為了我與他人重組家庭,我以為她會有個好的歸宿,結果那男人又意外身亡,留下的幾個兒女紛紛指責她命硬克夫,并以此剝奪了她多年來積攢的存款和財物,驅逐出門,等我知道這事從學校趕回來時,所有法律相關文件都已塵埃落地,她辛苦cao勞了半輩子,最后卻連個穩定的住所都沒有,她只有我這一個兒子可以倚靠,其他什么都沒有。 我喜歡男人這件事已經讓這個無助的女人受過一次精神上的重創,如今再棄生養之母不顧,我想自己就是被雷劈個七八回都不足以洗脫不孝之名。 可偏偏,我遇上了韓籌。 他一次又一次地動搖我回去的決心,直到演變成這個慘烈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