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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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一眼不停催促著的通訊表,遲疑了會,決定今天回來后,就跟對方好好地道歉吧,就算不能說出真相,起碼也為之前的言行道歉并給出真實的解釋。 但…很多事情,從來都由不得你,計劃總趕不及變化。 聯邦議事廳里層,審訊室。 空蕩蕩的室內一片純白,墻壁、審訊道具、乃至這偌大房里唯一的兩張桌椅都是白色的,我身處其間,就宛如被剝光了衣服般,生理各種不適應。 我總算明白了為什么昨天西斯那樣反常了,因為那是作為朋友最后的送別。 “這是要秘密處決了我嗎?”我故作鎮定地問西斯。 不等西斯回應,卡巴斯已咧嘴笑道:“你太多心了,我們只是想再仔細地了解一些事情?!?/br> “你說?!蔽野戳税搭~角,太陽xue與眼皮跳的越發厲害了。 而對方的問題果然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犀利狠絕,而且隨之相伴的還有一些視覺上的心理暗示。 這不同于rou體的鞭撻,而是一種精神上的刺激,我感到越發的不舒服,頭暈目眩,胸悶欲嘔。 我生怕自己在這種恍惚的氛圍里無意識地吐露出什么,于是不停地進行自我暗示。 漫長的時間,意志的角力…… 直到我整個人的反應都有些木訥,對方的問題要反復說幾遍才能聽明白時,兩道忽近忽遠的爭執聲響了起來—— “…不行了,他就快暈過去了,讓他休息一會吧?!?/br> “西斯!你到底想干什么,就差最后一步了!” “卡巴斯上將,我…懇請你讓他休息一會吧,就一會!” “胡鬧!你快去那邊看看事情成功了沒有,這里留下我一人就行了?!?/br> “別說了……”那道一直溫言相勸的語氣驀地激動起來,仿佛在害怕著什么。 “你們說什么?” 我打斷了他們的爭執,意識敏銳地捕捉到了那句“去那邊看看事情成功沒有”,原本遲鈍異常的腦袋瞬間清醒了不少。 “哼,這事告訴他也沒什么,”卡巴斯無視我與西斯兩人截然相反的神情,徑直說道:“你來的路上,聯邦已經加派人手去逮捕你那位美麗的omega夫人了,我相信他不會讓我們為難?!?/br> “你說什么?!”我再也無法顧忌四周這些充滿危險性的審訊道具,迅速站起身便要往外走。 “你能出這道門嗎?”卡巴斯笑得像個無賴,語氣更是輕蔑:“這道門一共有208道防沖擊程序,任何一道回防程序就足以使你斃命!” 許是見我情緒不太對勁,西斯連忙打斷道:“楊凌!你冷靜些好嗎?” 冷靜?! 我忒么這些天盡心盡力地配合你們,而你們竟然給老子玩釜底抽薪調虎離山那一套! 這叫我怎么冷靜?! 卡巴斯見我那憤怒的模樣,反倒是哈哈大笑了起來:“年輕人就是沒有耐性,也沒有自知之明,我年輕時……” 話未說完,他忽然皺起眉,只因一則通訊聲的突兀響起。 他接起通訊,空氣中即刻出現了一幅半透明的虛擬四維圖像,圖像上顯現的是一名陌生男子焦慮的臉,而從他身后的間隙,我們看到了一片火光狼藉。 “…卡巴斯上將,我們這邊堅持不住了!費吉南上尉請求我帶話給您,說要將楊凌下士給帶來這邊?!?/br> 伴隨著極度震撼的絢麗火光與轟鳴聲響,那名軍士的聲音微弱得幾近聽不見。 卡巴斯掛斷通訊后,陰測測地盯了我好半晌,才頭也不回地朝西斯道:“準備戰斗梭車,吩咐下去,配給隨行部隊每人一條d級機甲鏈,五分鐘后出發?!?/br> 西斯不著痕跡地掃了我一眼,道:“需要帶上楊凌嗎?” “當然,”卡巴斯面沉如水地回道:“單憑一人就能撕毀聯邦的a級部隊,攜帶這種巨大的威脅并且隱瞞不報的人,自然不受聯邦保護?!?/br> 我的抵抗就像一顆投入海水的小石,激不起半點波瀾,對方憑借著屬于這個時代的高科技武器,分分鐘把我治得像一個久經囚場的犯徒。 到我乘坐著戰斗梭車到達逮捕韓籌的現場時,我簡直被震傻了。 只見終日灰蒙蒙的天空如今正被帶有絢麗光效的炮火洗禮,到處都是姹紫千紅,流光溢彩,那迅速發散又即刻湮滅的絢爛火光,宛如最昂貴的煙火,照亮了整個上空。 但最令人震撼的卻不是這五光十色的麗景,而是在那無數炮火中穿行的巨大龍身,盡管傷害不絕,但它翱翔的姿態卻不見半分狼狽,任何人只消看一眼,便會被那自然而然的高貴風采所吸引,被那威風凜凜的戰斗姿態所折服。 不僅是我,就連卡巴斯與西斯都看呆了。 “住手!住手……”卡巴斯不愧為老將,只是一瞬就恢復了鎮定,但他作出的指示卻是令在場的人停止攻擊。 之前因為沒有預想到韓籌的危險性竟如此之大,盡管前來逮捕的人手已屬聯邦a級的精英團,但仍是缺乏上將級的人物坐鎮,這番魚死網破的舉動估計也是無奈造成的,畢竟大家都有眼看,這么一條從未見過的強大生物,聯邦當然不愿意弄死或者弄傷,可打都打起來了,不打吧要是對方跑了怎么辦?盡全力打吧,要是弄死了腫么辦?騎虎都難下,何況還騎龍呢? 見好不容易來了兩個上將級的人物可以主事,這場無謂的戰爭總算是停了下來。 可不停還好,停了卻令我火冒三丈,原因無他,而是韓籌再度化成人后,卻是奄奄一息的重傷模樣,那滿身的血痕與臟污,險些令我抑制不住地想打人。 我走上前去,正欲攬過步履蹣跚的對方時,卻遭到了對方不重不輕的一個推拒。 我怔了怔,復又再上前,還沒等我抓住對方手時,一句淡漠的話語不期然地傳來:“我要走了?!?/br> “你沒看到你身上的傷嗎?!現在跑一定跑不了!”我極力壓制住內心的彷徨與焦慮,用僅我們能聽清的聲量回道。 他的目光沒有再看向我,像是漫無目的地遠眺著長空,直到一直密切關注著我們的西斯與卡巴斯都有蠢蠢欲動的舉措時,他才答非所問地道:“你會離開我嗎?” 我正要開口反駁,他卻緊接著道:“如果我與你的目標不能共存,你會選誰?” 韓籌何其敏銳,在我一字未說的情況下,仍能猜中與不遠的真相,或許他不知道我為什么非要想方設法地接近陸清、蕭氏兄弟、安迪王子、西斯等人,但他理解為那些人就是我的目標,而這次,他分明不愿意再含糊其事。 我低下頭,無力辯駁,更不想去選擇。 “…楊凌啊,你別只顧著兩人說情話啊,我都提好幾回了,叫你帶上你那美麗的omega伴侶來見見長輩,看看世面,現在終于有機會了,來來來,讓我認識認識?!?/br> 卡巴斯那討厭的聲音從遠至近,我的目光下意識地看過去,只見對方那張皮笑rou不笑的臉上,寫滿了不懷好意,而四周那有意無意地朝我們包攏過來的軍士們也是如此地咬牙切齒,面目可憎。 也是,韓籌傷了他們不少人呢…… 我想起了適才,那滿室明晃晃的慘白,與那頭疼欲裂的胸悶難受,我尚且被如此對付,而韓籌呢,如果我不讓他走,令他深陷囫圇,自己卻又無能為力地在一旁看著,這是人干事? 只要留在這個世界,西斯也還沒死,我就還有機會,但是韓籌……我卻不忍心再讓他陪著我一起被困囚籠。 他本是龍,生而高貴自由,威風凜凜地翱翔天際,而不是被人抓起來當實驗體來研究,一如在哈迪斯星球初見時的了無尊嚴。 “我當然選你?!蔽艺J真地注視著對方,希望他能看明白我的心意,別再做無謂的爭執,將心思用在接下來的逃跑上。 “待會我跟卡巴斯說話,吸引他的注意力……”我正絮絮叨叨地細聲說著我的計劃,卻忽地被對方那微微一笑的風采所攝。 “抓住我?!彼f著,嘴角那驚鴻一瞥的微笑還未消散,我的眼前便是一陣地動山搖,變幻不斷。 等我的視線好不容易對焦好時,卻發現自己已身處龍身之上,腳踩細鱗,手觸犄角,隨它翱翔的軌跡感受風的洗禮。 直到此時,我才明白原來韓籌冒著炮火與聯邦士兵周旋,不是逃跑不了,而是為了等我。 而現在,不過是幾個眨眼,那些搞得環境烏煙瘴氣的聯邦眾人已消失得渣也不見。 我吐出一口悶氣,正想開心開心,卻忽地感受到手腕傳來一陣震動,我遲疑了一下,點了接收。 四維的通訊影像即刻浮現在半空,絲毫不因運動中的時速而產生滯留,反而一直如影隨形般的跟隨,不仔細觀看,根本發現不了這通訊竟然也與移動速度保持著同步。 “楊凌,你馬上回來!”畫面一接通,那邊就顯示出了西斯那張冷若冰霜的臉。 “我有那么傻嗎?!”擺脫了麻煩,我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萌萌噠。 “你身上有我安裝的定時監控,如果你不馬上回來,你的下場就跟宇宙的任何一顆塵埃一樣!” 前一刻還感覺對方傻逼的我,霎時覺得自己傻逼了。 “我沒有騙你,”西斯像是看出了我想說的,他的眼神充斥著難以描述的掙扎,激烈得仿佛將那兩顆湛藍的寶石切割成了波光粼粼的碎片:“你趕緊回來,否則的話……”他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才恢復了平靜,而不是如同剛才那樣顫抖而哽咽。 “……” 我的手心被汗水濕透,手中犄角的觸感的一片冰涼。 我感覺自己此時像是拉弓被射出去的箭,回不了頭,卻又不得不回頭。 此時的通訊畫面一陣晃蕩,隱約傳來了卡巴斯的怒罵訓斥聲,但最終畫面還是被西斯所掌握。 他的目光溫柔而哀傷,像是明白我身處懸崖的兩難,他說:“楊凌,千萬被做傻事?!?/br> 他還說只要回來,他就能保住我不受懲罰。 他甚至說道:“你不是老是問我最珍貴的是什么嗎?好吧,我告訴你,我最珍貴最感興趣的事物就是你楊凌,在被困孤島時,我想過,如果回不去聯邦的話,就這樣生活在那也挺好的?!?/br> 是嗎?西斯最珍貴的是我? 我有些腦袋打結,但最終還是理智稍微占了一些上風。 “那聯邦呢?你最崇高的理想,不就是聯邦嗎?”我按下心中蠢蠢欲動的想法,耐著性子回道。 畫面上的西斯沉默了,好半晌才語氣干澀地回道:“是的,我一生都將效力于聯邦,這是永遠都無法改變的?!?/br> “那你說最珍貴的是我……”我都無語了,也是,如果按照前幾個世界的定律,找到目標事物后,往上滴血認親什么的,就能穿越了,就連上個世界莫名其妙的穿越我也琢磨過,后來勉強得出一個可能的結論,也許是因為安迪王子最看重的就是巨龍,所以當我的血與巨龍的交匯后,就產生了化學反應,而為什么韓籌的血不行,那是因為王子看重的是巨龍,而不是韓籌。 如果按照西斯所說,最看重的是我的話,我怎么給自己滴血?!自己就已經受傷好幾回了好嗎?! 還沒等我琢磨出個具體,西斯那邊就已下了最后通牒: “楊凌,最后一次警告,再不返回,我可要啟動你身上的攻擊程序了?!?/br> 我想這回大概是沒有了回頭路了,回去等著的必定是無止境的監控與囚禁,而韓籌則面臨著更為恐怖的實驗體研究,現在韓籌有能力逃跑,自投羅網后呢?肯定被折去羽翼,無法逃脫了吧? 而我沒有了韓籌,又如何在這個文明科技都先進了幾千年的時代逃出生天? 我死了的話……也僅是這具軀體吧? 又或者真如西斯所言,我是最珍貴的,那么也許能在千鈞一發撕裂空間也不一定。 我在心里如此祈禱著,嘴上卻已作出了決定:“再見,西斯?!?/br> 畫面那邊的人神情平靜,像是接受了我不會回去這個事實,但那雙微微瞪大的藍眸,卻仍是出賣了他在那一霎的不可置信。 那邊嘈雜了許久的聲音終于歸于平靜,畫面也不再有卡巴斯在背后激烈爭執的搖晃,仿佛在那一刻,大家都被時間所靜止了。 不過幾秒鐘,西斯就已修正了異常,他一如我初見他時那樣——冷靜、淡漠、優雅,以及那遙不可及的陌生感,如果對方的眼圈沒有泛紅的話。 “再見,楊凌?!?/br> 伴隨著這句話,通訊畫面也戛然而止,天空恢復一片沉寂。 我不由得閉上眼,緊張地攥住了手,等待著可能的災禍降臨。 其實,我很想跟腳下的它說些什么,但后來想想,其實也沒什么好說的。 我跟西斯的通訊,它即便不能看到,也能聽到,我做出了決定,它何嘗不是,我所看見的,就是它一直在往前行,不曾停頓不曾猶豫。 “這回我真不知道怎么辦了?!蔽铱嘈χ匝宰哉Z,長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