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上周四連著周末兩天上班到今天居然才星期四!我每天都覺得第二天就是周末了的錯覺,嚶嚶嚶,真是每天都太累了。 第125章 、125 項寧玉并未在向宅久坐,與向漠北之間亦沒有太多的話。 茶水之氣在廳子里彌漫,繞著他們彼此之間那不知當如何道出口的千言萬語。 項寧玉離開之時向漠北自宋豫書手中接過鶴氅來為他披上,項寧玉走到那只被放在庭院里的小蹴鞠前時停下了腳步,他低頭看著那只小蹴鞠,彎腰將其拿到了手中,定定看了良久,才轉過身將它遞給了向漠北,淺淺笑道:“阿睿是個好孩子?!?/br> 向漠北只是拿過小蹴鞠,并未說話。 他將項寧玉送到了門外,一輛寬敞的馬車不曾離開過,一直在門外等待。 “代我轉告阿睿一聲,改日我讓人將他喜愛的糕點送過來給他?!表棇幱竦巧像R車前又對向漠北道,“當做是他今日陪伴我的謝禮?!?/br> 小家伙懂事知禮,不會無緣無故收下他人之物。 他本是想帶著小家伙到宮城之中去嘗御廚的手藝,不曾想過竟還能有將糕點送到這座小小宅子的機會。 阿珩的小妻子不僅未有叫他失望,竟還給了他天大的驚喜。 不僅是九泉之下的懷曦,他們整個項氏一族都將對她心懷感激。 向漠北微微抿唇,輕輕頷首。 項寧玉深深看了他一眼,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微微笑了笑,語氣卻是沉重道:“我等你回來?!?/br> 向漠北拿著小蹴鞠的手驀地收緊,少頃,他才重重地點了點頭。 項寧玉登上了馬車。 在車簾放下之際,沉默的向漠北忽地上前一步,急急喚他道:“兄長!” 項寧玉從馬車里探出身來,眉目溫和地看著他。 “兄長?!毕蚰本o蹙著眉心,唇亦抿得緊緊的,似有無數的話要說,終是只有沉重卻真切的二字,“千萬保重……!” “我會的?!表棇幱裥χc點頭,忍著喉間麻癢又要咳出聲來的沖動,依舊溫和道,“我會等著阿珩回來的?!?/br> “還有一事,我還未與阿珩說?!表棇幱耠x去前忽想起什么,又掀開了車簾探出頭來看向向漠北,“弟妹是個很好的姑娘,替我與她說聲抱歉?!?/br> 初聞阿珩成婚一事之時,莫說對方是個出身市井的卑賤商戶之女,即便是這天底下最好的女子,他都覺配不上他們的阿珩。 初見他這位弟妹之時,他仍舊覺得她不配站在阿珩身側。 可偏偏正是他丁點瞧不入眼的她撼動了阿珩那顆固執的心,做到了他們任何人都做不到的事情。 他亦見過了她將阿珩捧在手心里心疼著保護著的模樣,那是無關阿珩身份的純澈情意,她對阿珩的好,僅僅是因為阿珩是她的丈夫而已。 他由衷為他初時對她的輕蔑而慚愧抱歉。 項寧玉說完,也不待向漠北反應,他便將車簾放下,車夫揮了揮馬鞭,馬車便轔轔駛離了向宅。 向漠北站在門外,直至再瞧不見項寧玉的馬車,他才緩緩轉過身,慢慢地往宅子里走。 他的手上仍拿著方才項寧玉遞到他手中來的小蹴鞠。 他低頭看了一眼,本是悠遠恍惚的眼神漸漸變得沉靜清明,他將手中的小蹴鞠抓緊,大步往跨院方向走了去。 而在那漸行漸遠的馬車上,項寧玉此刻正咳嗽不止,聲聲劇烈,仿佛要將性命咳至停止似的,令人聞之驚心。 樓明澈盤腿坐在他身側的蒲團上,正在從自己的藥箱中將藥倒出來給他,滿面陰沉。 他將一把藥丸一股腦兒放進一只干凈的茶盞里,粗魯地遞到項寧玉面前,非但不畏他太子身份,反是怒斥道:“趕緊吃藥,你們項家人可真沒一個省心的!” 樓明澈邊斥邊抬手撓自己的頭發,直將他那本就梳得并不整齊的頭發撓得亂糟糟的,可見他當真是被氣得煩躁極了。 看到項寧玉將藥吃了,將水喝了,他這才又繼續怒道:“我真是認識你們項家人都能少活個十年!項嘉安那小子不讓我省心,你這個當大哥的也不讓我省心!我懷疑你們項家人就是天生來克我的!” “你這副身子骨還跑什么跑?跑什么跑???嫌命長?真是能被你們給氣死!”樓明澈怒斥完,一把就拿過小幾上的茶壺,昂頭就著壺嘴便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 半壺茶水下肚,他才勉強消了些氣。 項寧玉無力地靠在軟枕上,身上蓋著軟衾,咳嗽漸漸停了,呼吸也慢慢變得平緩,任憑樓明澈責罵,他面上都無惱意,仍是溫溫和和地淺笑著,一副虛心極了的模樣,不似向漠北那般,聽著聽著忽地道出一句能將樓明澈氣死亦噎死的話來。 不過無論是向漠北還是項寧玉,心中都知樓明澈不過是豆子嘴豆腐心,嘴上罵得再如何兇狠,他胸腔里懷著的仍舊是一顆醫者的仁心。 而樓先生若是當真覺得不可行的話,方才他在與阿睿踢蹴鞠之前便會前去阻止他,而不是待到此刻才責罵他。 抑或是,樓先生亦不舍在那般時候攔他。 “我知樓先生不易,然而我終是忍不住想任性一回?!表棇幱竦穆曇粢虿⊥炊鵁o力,只見他微微閉起眼,低低緩緩道,“樓先生,我方才看見陽光下踢著蹴鞠的阿睿,好似看見了幼時的懷曦和阿珩?!?/br> 他們項氏子嗣綿延不易,他的身子生來便不健朗,阿珩更是自生來便患有心疾,阿璜與阿璋雖然身體康健,可他二人終究不是項氏血脈。 父皇身子骨尚算硬朗,可他老人家終究有駕鶴西去的那一天,宣親王叔的身子雖無甚大恙,可他亦是自娘胎出生以來便小病不斷,長至弱冠之時小病已成頑疾,便是整個太醫院的醫官都無法確定不知何時皇叔的頑疾會忽變為膏肓之病。 唯獨懷曦,是他們項氏一脈自小到大健健康康無病無疾的男兒,所以哪怕他身為嫡長子,父皇卻遲遲未有立儲,他知父皇心中的儲君之位非懷曦莫屬,只是父皇始終也疼惜他這個嫡長子,所以才遲遲不立儲。 而他自幼便知即便父皇有心將他立為儲君,可以他這副身子骨終究也無力繼承衍國大統,在他眼中,僅比他年幼兩歲德才都遠勝過他的懷曦亦是再適合儲君之位不過,有懷曦在,定能將衍國上下治理得更甚父皇。 他至今仍記得九歲的懷曦在秋陽下踢蹴鞠的模樣,面上的笑比他頭頂的陽光更為明艷,動作矯健得就像阿珩養的那只小黃耳,而他只能坐在樹蔭下看著,只有年幼的阿珩不知所謂地跑上前去非要也踢一踢那小蹴鞠不可,他養的那只小黃耳就蹦蹦跶跶地跟在他身后。 那晚阿珩便生了病,躺在床上動也不能動,嚇壞了皇叔夫婦,那一晚,向來待他與懷曦寬和的父皇都忍不住氣拿著拂塵狠狠地打了懷曦一頓,道是若是阿珩有個三長兩短,讓皇叔夫婦二人當如何活? 好在懷曦身子健朗,即便是挨了父皇好一頓打,不過兩日又能行動自如,倒是阿珩足足在床上躺了一月之久。 即便如此,在那之后懷曦仍舊不時揣著蹴鞠去找阿珩,悄悄地給他踢上一小會兒,既能讓阿珩高興,又不會讓他出現狀況。 他以為他們兄弟三人能夠一直這般相伴著走下去的。 卻終是抵不過造化弄人。 “我從來不曾踢過蹴鞠?!表棇幱裥α艘恍?,沉沉嘆息,“在這人世間走一遭,難得想要任性妄為一回?!?/br> 他一直很想與懷曦還有阿珩踢一回蹴鞠,哪怕只是一小會兒,哪怕只是緩緩慢慢的,可他從不敢任性,他以為這終將成為他今生遺憾的,而今阿睿卻是幫他圓了這一念想。 樓明澈甚也未有再說,只是靜靜地看著他,末了無聲地嘆息一聲,待他再出聲時,是喚了駕轅上的馭手道:“停車?!?/br> 馭手是項寧玉的人,知曉樓明澈可謂是項氏一族的恩人,哪怕項寧玉未有示下,他也不敢不停車。 馬車靠著路邊停了下來。 “就到這兒了,我只能讓你過得不那么痛苦,其余的,恕我無能為力?!睒敲鞒嚎戳艘谎垡琅f無力靠在軟枕上的項寧玉,掀開了車簾,“你自保重?!?/br> “寧玉謝過樓先生恩德?!表棇幱褡攒浾砩现逼鹕?,僅僅是一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動作,他卻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吃力不已。 樓明澈輕扶住他肩頭,將他按回了軟枕上。 項寧玉未再執意起身,只又滿懷感激道:“若非樓先生,寧玉今回怕是無法安然回到京城?!?/br> 樓明澈面色頗為凝重,終是擺了擺手,道:“項嘉安那兒有那孟丫頭與我,你便放心吧?!?/br> 說完,他不再看項寧玉,徑自跳下了馬車。 項寧玉終是坐直身,朝微微晃動的厚厚車簾深躬下身,以表對樓明澈的謝意。 至于跳下了馬車的樓明澈,正待要離開,宋豫書喚住了他:“樓先生!” 且見他自身旁駕轅上拿過一只方方正正的包袱疾步朝樓明澈走來,客氣道:“在下有一物要勞樓先生轉交給嘉安兄?!?/br> 說著,他將手中那只方正的包袱雙手遞給樓明澈。 宋豫書尚且未知向漠北心中已做了何去何從的決定,只聽他嘆氣似的道:“有勞樓先生了?!?/br> 樓明澈垂眸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那只包袱,接了過來。 很沉手。 是書。 樓明澈提著這只沉手的包袱轉身走了,轉身時笑了一笑。 項嘉安小子可真是好命,他身邊的所有人都對他懷著滿滿的關心,明明就是一只一點兒都不招人喜歡的刺猬。 不過啊,他自己不也是關心極了那小子? 樓明澈聳了聳肩,誰讓他當初那么想不開就收了怪脾性的他為徒弟了。 項嘉安小子固然不讓他省心,然而他卻不曾后悔過。 興許這便是世人常說的緣分? 樓明澈慢悠悠地往向宅方向走,路過一個賣糖餅的小攤兒,攤前沒有生意,賣糖餅的大爺正靠著墻角打盹兒。 他在小攤前停住腳,伸出手去撥了一撥轉盤上的轉針。 轉針骨碌碌直轉,最后在一只小豬上停了下來,那本是打著盹兒的大爺也在這轉針碌碌轉聲中醒了過來,見著竟是個不修邊幅的大老爺們在轉糖餅轉盤,愣了一愣,爾后才笑呵呵問道:“大兄弟是要給家中孩子轉糖餅?” 孩子?樓明澈微怔,本只是隨意停下并未多想,現聽大爺問及,他腦子里瞬間閃過向云珠氣得直跺腳的模樣,點了點頭,同時指指指針指著那只小豬,道:“就做這個?!?/br> 那小丫頭確實就是個孩子,才十六歲。 “好嘞!”大爺爽快地應了一聲,利索地畫起了糖餅。 當樓明澈拿著胖乎乎的小豬糖餅繼續往向宅方向走時,他皺起了眉。 不對,他給那小丫頭買這玩意兒做什么? 第126章 、126(1更) 向云珠近來心情很是不好,她總是一會兒想到項寧玉病入膏肓的模樣,一會兒想到樓明澈冷冰冰地說不為項寧玉醫治的模樣,想到了曾經的向漠北以及懷曦,以致總是提不起精神勁兒來,心中也就更為難過。 孟江南近來盡是掛心著阿睿與向漠北的事,僅是發現了向云珠的些微異樣而已,尚無暇分得出心來細問。 好在也不盡是難過之事,單就向漠北決意去今秋鄉試一事帶給她的震驚、歡喜以及憂心已夠驅逐她這些天糟亂煩悶的心思,昨日聽到孟江南與她說此事時她還不敢相信,待跑到向漠北面前親耳聽他說了之后才敢相信,當即就給遠在京城的宣親王夫婦去了信。 若非如此,這些日子一直將自己悶在屋中的她今晨可沒有心思同孟江南去集市,更沒有心思給阿睿帶回來那只小蹴鞠。 不過關于阿睿的身世,她還未知曉,向漠北尚未與她說及,孟江南便也沒有多舌。 可她每每想起樓明澈拒絕給項寧玉醫治一事,她還是由不住生氣,以及……意冷。 她窩在懷里睡了一覺起來,發現日頭已經偏西,紅彤彤的夕陽透過窗戶紙刺入她的眼,讓她一瞬之間有種今夕是何年的錯覺。 她揉著眼坐起身下了床,對著銅鏡理了理儀容,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她餓了,她要去找向尋,讓向尋給她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