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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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藥一飲而盡后,他潦草用了幾口飯:“去將那些竹卷和書冊拿來?!?/br> 聽他的意思是要挑燈夜讀,聞山張口勸他:“家主,您在病中,就別……” 李意行只看了眼屋內:“把燈都點起來,明后幾日都對外稱病不見人?!?/br> 聞山心道,這還用對外稱病么?本就病了,還嘴硬什么。他在心里嘀嘀咕咕地,口上應下了,將房內點得亮如白晝,才退身而出。 往后的兩日,李意行都待在府上看書。 他額上的傷好不容易止了血,傷口未愈,有了正當的不進宮緣由,便也一直拖了下去。洛陽的盛夏雨季,時常有些陰雨纏綿的天,郎中給他來診脈,勸他八月盛暑也抱個手爐。 李意行斜覷了他一眼:“是因雨天如此,或是我這身子必當如此?” 郎中連忙跪到地上:“近來寒雨多發,為保萬無一失,還請郎主多加小心些?!?/br> 他將手里的書翻過一頁,輕聲應了。 又一場陰雨初停后,終于漏了些晴色,聞山帶著李莘進了院子,遠遠給他通報。 而那時,李意行正抱著手爐,坐在青石椅上,他手里的竹卷已看過大半。知道李莘過來了,他還是側身對著她,不曾抬頭。 剛被雨水沖刷過的石坡上還聚著水汪,隔著一排花團錦簇的花卉,李莘跪在了地上:“家主?!?/br> 李意行抬起頭,長指抵在了竹卷上:“起來?!?/br> 李莘不敢起:“民女已按照您的吩咐做了,懇請家主放過遠在臨陽的阿耶與阿娘?!?/br> 她是最不起眼的那種庶女,若非因為認識公主,恐怕李意行都記不起族中有這號人。 聽她言語,李意行緩著語氣微笑:“你這是何意?既稱我為家主,我自盡心盡力保護族人,何來‘放過’之說?莫不是我待你們苛責了?” 他的額上還有傷,面色便不大好,說起話輕輕柔柔,好似還有些善解人意。 李莘倒吸了一口氣,當日他威脅她的時候,也是這般的神態,不仔細聽還當他在夸贊、獎賞他人。她不曾與李意行這樣的人打過交道,即便認識個三公主,可王蒨向來隨性。 她跪在地上不敢接話,李意行重復道:“起來?!?/br> 他清楚這是阿蒨的“身邊人”,沒有想過當真要為難她,更沒想過要給她什么難堪,畢竟李莘若受了什么大委屈,讓王蒨知曉,只會更記恨于他。 李莘這才站了起來,她低頭看著裙上的泥污。 沒由來的,李莘感到一陣厭惡,她鼓起了勇氣,對李意行道:“民女有個不情之請,還請家主將我逐出族譜?!?/br> 做大族庶女衣食無憂,卻身不由己,李莘不想嫁人,也不想成日悶在繡房,干脆就把她驅逐出去好了,難道她不做李家人就活不下去了么? 李意行只問她:“你與人商量過么?至少與三公主商量一番?!?/br> 李莘苦笑:“公主如今必不愿見我?!?/br> “你放心去就是,她只會記恨我,不會怪到你頭上?!笨闯鏊趽氖裁?,李意行不緊不慢道。 于是,李莘又躊躇了起來:“那,容民女三思幾日?!?/br> 她告了退,李意行只是換了個手爐,就繼續看書。 八月洛陽,雨打芭蕉。 剛停了雨,王蒨前腳剛送走王楚碧,李莘就來了,她站在府外猶豫了許久,還是自外頭歸府的桐葉看到她,把她領了進府。 王蒨走到前院來見她,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往房內去。 李莘還未想好如何開口,王蒨就先一步問道:“他拿你的家人威脅你,是嗎?” 不問倒好,這一問,叫李莘生出許多委屈和不甘,眼淚就要往下落。她用指背擦了擦,道:“是民女對不住三公主?!?/br> 王蒨轉身看她:“我沒怪過你,只是那天,我太害怕了,你明白嗎?” 見過了家主人前圣人,人后蛇蝎的作風,李莘有什么不明白?她點頭,哽咽:“我這幾日也無顏見你?!?/br> “……他就是這樣的人?!?/br> 王蒨有時無法想象自己是如何與李意行夫妻五年的,他究竟是生來如此還是重生后才性情大變?很多事她從不敢細想,越想越害怕。 曉得自己是來賠罪的,李莘連忙止了淚:“我想讓家主幫我逐出族譜,往后我不想再受宗族牽制了。如公主說的,學些醫術,別的手藝也成,我就不信我在外頭還能餓死?!?/br> 王蒨沒想到自己的隨口之談能讓李莘起這樣的念頭,她再三考量,慎重道:“我只是你的朋友,不能左右你的人生大事。茲事體大,表姐還是傳書一封先問過家中人再說?!?/br> 李莘點頭,想哭又忍住了,她看著王蒨,禁不住問道:“這樣表里不一的人在身邊,公主當初如何忍得了?” 第69章 雨停 我還要他,不得好死。 李莘有此一言,可見是已被李意行嚇得不輕了,直直退避三舍,可這也不過是滄海一粟。王蒨想起自己經歷的種種,真不知該作何表情。 她眼前有許多事要處理,李莘也知趣,與她說了兩句寬慰抱歉的話兒,尋了個由頭走了。 李意行在居所中養病,一待就是半月。 雨季還沒過去,李意行遵循郎中的吩咐,抱著手爐度日,成日里湯藥不斷。 房內的竹卷與書籍都叫他翻完了,他學東西固然很快,可像是真語或是其他的外邦之語,不聽發聲是行不通的,于是請人又叫來了那一日的士兵。 他沒有請李潮生,李潮生反而不請自來。 李意行在府上養病,隨意披了身雪色寬服,額上留了極淡的疤,天氣悶熱,郎中早已不給他裹住了。先前他在府中躲了數日避人不見,李潮生真當他病重,今日見面,瞧見他的傷疤,才問:“被打了?” 他很快又接了句:“誰敢打你?” 話尾沒了聲,李潮生不知怎的,在心底想起三公主的話,這二人的關系古怪,想必這道傷亦是三公主所為。 他從來都不相信表弟對三公主當真無情,正因如此,才更叫李潮生看不清兩人撲朔迷離的關系。去年他去拜訪時,三公主毫無戒備地睡倒在表弟懷里,鴉青的發鋪散開來,一個睡相恬靜,一個神色縱容,就是不說話,也似有萬種風情流轉,怎么會說和離就和離? 公主說他蛇蝎心腸。 李潮生算不得多意外,表弟從小跟著郎主,要當真是心慈手軟的主才是見鬼了。 只是那把刀從前沒懸在自己腦門上,不曉得害怕。 李意行看他一眼,也不打算回他這個問題,笑著頷首:“表哥還在洛陽?” “這是什么話?”李潮生坐在他一旁,沒好氣道,“二公主帶著軍隊駐在郊外,我當然也跟著留下來。自打我進了軍營,就沒過上過一天好日子,二公主還沒封上將軍,營中人對她馬首是瞻,有一點懈怠都被軍法活活扒了層皮?!?/br> 李意行遲疑:“都駐在郊外,沒有回州郡見家人?” 將士們打仗回朝,哪有不歸家探望的道理,成群結隊的將士們留守在京師洛陽的郊外——慶元公主從前不會如此行事。 得了李潮生的肯定,李意行放下手里的書頁,命人去將巫師帶了過來。 巫師被關在后院,十天半個月不曾有人與他說話,幾乎要瘋了。見了將士,他才指著李意行,又指著自己,形色激動地說上了幾句。 李潮生比李意行更好奇:“他說什么?” 將士來回看巫師與家主,猶猶豫豫:“他說,他認識家主……” 李潮生一聽就笑了:“怎么可能呢?表弟這輩子都沒去過邊關?!?/br> 不料李意行卻倏然冷下臉,他與巫師對視半晌,開口讓將士下去:“我改主意了,都退下吧?!?/br> 他拿來筆墨,回院子時李潮生還坐在凳上,佯裝沒聽懂:“表弟,你究竟要問什么?” 硯臺的墨潑出一些,壓在了白紙上,李意行擱下筆,淡道:“表弟回去后,記得把人處理了,他不能留?!?/br> 李潮生驚了驚,起身追到他身旁:“你這是何意?難道此事是什么機密?” “他不能留,”李意行不再解釋,毫不客氣,“表哥回吧?!?/br> 李潮生睜大眼,幾乎是驚恐地打量著身邊的表弟,他知他這些年只是將待人的漠視藏了起來,當表弟脅迫他之時,李潮生失望不安之余,對表弟隱藏起來的惡劣并沒有多少新奇。 說到底,世家之子,有幾個真的拿“純善仁義”當牌匾?又有幾個真的把他人性命當回事? 可他沒有想過會到如此地步。 院內誰也不說話,巫師動了動身子,腳上沉重的鎖鏈作響,將李潮生的思緒拉了回來。他最后看了一眼,退出了院子,只留一個高大的背影逐漸遠去。 只剩李意行與那巫師了。 他低頭,在白紙上寫著真族的字體。 李意行原本是想學到會開口問,可那士兵一張口,他就深知自己這一步走錯了。轉生之事玄妙莫測,還關系他與王蒨的命運,他只學了些字句,口頭問話他難以確保自己聽到的是真是假,也不知這巫師究竟回了什么,還不如他自己筆墨傳書,親自問他。 白紙上,輕飄飄的一行字落到巫師眼前。 “你認識我?” 巫師點頭,目眥欲裂,又驚又怕地朝他比劃,李意行將筆送到他手上。 戴著鐐銬,他的字歪歪扭扭,本就并不熟悉真族的文字,李意行細辨了半晌,才瞧出他寫了什么。 “你不該在這里?!?/br> 巫師又搶過紙,顫抖著,添了一句。 “你已經死了,放我走?!?/br> …… 李意行不怒反笑,盯著那行字,執筆問他:“你讓我來的,忘了嗎?你騙了我?!?/br> 巫師露出疑惑的神情,他不斷搖頭,也不再接筆,瘋瘋癲癲地像是快哭了,他只想離開。 問不出來,李意行目中不免有些煩躁,他的指尖抵著筆,須臾之后,起身將紙燒了。 “罷了?!彼怪?,像是對一切都厭倦。又重新喚人,將巫師帶了下去。前世所求一個圓滿,如今看來唯有徹頭徹尾的諷刺。 兩日之后,是朝中舉辦宮宴的日子。 李氏今年入朝入得早,李意行又多病,禁不起風吹日曬,派人向宮中遞了話,一切從簡即可,王楚碧也不跟他客氣廢話,連代面戲樂都免了。 王蒨自然要去,只不過稍晚一些。 喬杏這段時日,已學了別的妝,不再將她的臉抹得死白。天地悶熱,王蒨也好一段日子不曾去騎馬,比頭先兩個月要白一些,銅鏡中的人肌膚柔膩,臉頰微瘦了些,從前微圓的下巴清減幾分,好在一雙眼還是含著笑,不顯疏遠。 拿過胭脂,王蒨搖頭,沒讓涂抹,自己把唇染成了紅色。 原本還氣色尚可的面龐,被過于刺目的正紅,襯出了點疲憊與蒼白。 “就這樣?!蓖跎`起身,看著房內的那截斷竹,“動身吧?!?/br> 喬杏跟在后面,不服氣地與霖兒看了一眼。她們清楚今日進宮極有可能遇到那家主,那人害得公主總是半夜流淚,她們本想幫公主好好盛裝打扮一番,至少顯得硬氣些。沒想到公主卻興致缺錢,面上的妝不顯好氣色,反而讓人看了只覺著像是思慮難平。 兩人憤憤不平,一路跟著進了宮,才恢復了冷淡的模樣。 宮殿之內,還未開宴,但百官都已坐于席上。王蒨自偏門而入,無聲落座,并未引起多少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