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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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內的窗戶早就關上了,王蒨脫去寢鞋,光著腳上了床,拉過薄被攏在身上,慢慢緩過神。 李意行合上爐蓋,折身回床邊望她的眼,忽而伸手握住她的腳踝。 他的手心微涼,王蒨瑟縮著有些抗拒,李意行驅身吻她的眼,另一手將薄被的一角拉了過來,貼著她道:“夫人光著腳不冷嗎?” 他松開手,王蒨連忙裹著錦被佯裝犯困:“明日還要去叔伯家中,咱們先歇息罷?!?/br> 她緊張得不行,閉眼就恨不得直直睡去。李意行并沒有什么動靜,他似乎靜坐了片刻,隨后是衣袍落在地上的聲音,人也緩緩躺到她身后,伸手輕輕抱著她。 “夫人,”他吻她的耳垂,“今日你與兩位公主說話,都聊了什么?” 王蒨的手指攥著身下的床褥,她盡量冷靜道:“聊了二姐行軍之事?!?/br> 他的話語好似含著些笑意:“嗯,她帶了什么給你?你不是心心念念么?!?/br> “就是一顆紅石,做個擺飾用?!蓖跎`匆匆說完,反握他的手,“快睡吧,我有些困?!?/br> 二人相擁而眠,李意行感受到懷中人緩緩放松,最終呼吸綿長,應當睡熟了。 哪怕睡著了,她也是乖巧的模樣,規規矩矩地縮成一團,李意行喚她的名字,王蒨只是皺了皺眉,沒有別的動作。李意行看著她的睡顏,伏身含著她的唇,糾纏一番后,他才心滿意足地重新抱緊她。 夜靜更長,李意行又端詳了她一會兒,才緩緩起身。 外面仍在下雨,王蒨不愛讓婢子值夜,四處也沒有下人把守。 李意行披著寬大的衣袍,赤足行于長廊下,一路轉到了庫房。公主府的庫房鑰匙自然由下人收著,這會兒卻在他的手上。 他打開門,幾乎沒有費力就找到了那顆被喬杏收起來的紅珠,裹著絲帕,置于盒中。 李意行拿起那顆真族的東西,在手中細細端詳。 很漂亮,也沒甚么特別的。 庫房的門被他重新關上,聞山不知何時候在外頭,一臉心虛的樣子,李意行將鐵鑰扔到他手中,聞山連忙輕手輕腳地退下,準備物歸原主。李意行自己握著紅珠往外走,衣擺晃動間,寒風灌入衣襟,他卻仿佛完全感知不到一般,在心底盤算著要怎么處理這東西。 阿蒨永遠都在想著如何離開他,和離么?或是所謂的逼走轉世之魂,他永遠不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 為此,他可以做這世上最卑鄙、不堪的小人。 君子之名如若不能留住阿蒨,于他又有何用處? 毀了所有讓她有機會逃離的東西,李意行才能放下心。 然后,她會留在他身邊,不久后,只要他對她好,阿蒨就會心甘情愿地在他懷里醒來。 李意行想到此處,面上忍不住寒色消融,他的眉眼細致而柔和,想起王蒨時總是帶著縱容沉溺的笑意,仿佛真的是在他的幻想里過完此生了。 隨后,他抬起眼,看到了站在廊下的王蒨。 外頭是重重的雨幕,隔開千萬人聲,庭院冷寂,王蒨的臉上同樣冷冰冰的,李意行站在原地,一時只覺得喉間被人扼住了。 他稍稍睜大眼,在這一刻忽然明白發生了什么。 王蒨應當是從床上剛起身,她穿了件稍厚的衣袍,提著花芯燈,面無表情地望著他。 李意行聽到自己晦澀的聲音:“夫人?!?/br> 她沒有回應,目光卻落在他手上的紅珠上:“信奉鬼神,引魂離魄,逼走漂泊異世之魂……其實,這些說辭聽起來很可笑,不是嗎?” 王蒨鼓足勇氣,一步步向他走去,李意行頭一次想要回避她的靠近。 “阿姐沒有信,二姐也不能接受,從來不拜神佛,視神明若無物的李意行,怎么偏偏就信了呢?”她直言他的名字,喃喃道,“因你不是從前的他,你相信鬼神之說,甚至還祭拜真族的神像?!?/br> 李意行半天才找回自己的理智,他白著臉:“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br> 他拉著她的手,想要逃離這場令人窒息的雨景,最好是能夠離開這可怖的世間。王蒨用力甩開,她從未在他面前如此堅定,花芯燈在爭執中落于地面,砸得清脆。 “李意行!”她喊他,“你我都不必演戲了,你拿這魂珠,就是想要逼走我,怕我憑借前世的記憶,阻止你們謀反,是也不是?” “……你這樣想我?!彼挥X著每說一句話都痛苦極了。 他不是想逼走她,而是怕她逼走自己。 二人進了一間偏房,外頭烏云彌漫,月色稀疏,照在王蒨的臉上。 誰也沒有說話,王蒨的果敢中摻雜著恐懼和驚異。 李意行的眼中慢慢有了水潤之氣:“這個法子是誰教你的?阿蒨……” “是我自己想的,”王蒨打斷他的話,慢慢告訴他,“我一早就懷疑你是不是重生而來,可我知道自己不聰明,很笨,恐怕用從前的方法試探你一輩子,你也不會露餡。但我也明白,無論我有沒有從前的記憶,你都在我身邊布滿了眼線,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你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我故意與jiejie們說這顆珠子的事情,其實這就是一顆沒用的玩意兒罷了!” 王蒨為了表示憤懣,拿過那顆引魂珠,往門外遠遠摔去:“尋常人才不會信這種胡話,除非你本就經歷過光怪陸離的事情,信奉著真族的神明,你肯定想著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對不對?” “……你看到了?!?/br> “是,你在我身邊布下天羅地網,我沒有可以用的人,但我長了眼睛,也在看著你?!?/br> 臨陽城的佛室內擺著諸多神像,李意行時常進去點一炷香,王蒨不相信他誠心拜佛,于是記住了那些菩薩的相貌,那日她讓江善翻找了當中樣式最特別的異族神像來自何處,又望見李意行聽到真族的反應,心中才有了猜測和這樣大膽的想法。 “阿蒨,”李意行灰敗地望著她的眼,擁著她道,“你為什么要做這些?我會一直對你好的,你只需要待在我身邊,何須有這些算計?!?/br> 懸在他心頭的那把斧頭好像砸了下來,將他的胸口沖撞地血rou模糊,他有太多話想說,但此刻,只想祈求她別再離開。 他無法再忍受前世的孤寂,身上一陣陣發冷,只有眼淚是熱的。 王蒨也心情極為復雜地站在房中,她的胸口跳得很快,害怕嗎?她怕極了,不知再說下去會面對什么,可是自己必須如此。 “我不信你?!痹S久,她推開了李意行。 李意行端秀的眉眼沾染了悲慟的神色,王蒨看到他的眼睫上掛著淚珠。 可是,她只感到了不耐煩:“你哭完了嗎?哭完了,我們是不是有話要說清楚?!?/br> 第31章 執炬 愛欲之人猶如手執火炬,逆風而行…… 李意行抿著唇,緊緊拉著她的手不敢松開。 他的眼淚在她眼中都是哄騙人的玩意兒,李意行只得逼迫自己冷靜,收斂了情緒,但他眼中暗含一絲瘋癡貪婪的神色,想好了不能放她走。 王蒨見他恢復冷靜,問了她最關切的事情:“你為什么要與我在臨陽城周旋?你有前世的記憶,又那么想要這江山,為何不去告訴你的族人?” 李意行細辨她的神情,幾乎無法相信眼前之人是那個怯懦的王三公主。 從前王蒨半日見不到他就會落淚,如今根本不關心他是否還愛她。 “我原本就不想要這江山,只想要你,”李意行貼近她,幽幽道,“你大姐不是也說了么?做皇帝朝夕不保,前世與你結為夫妻,我是真心待你?!?/br> 王蒨皺眉:“既然不要,又為何逼宮?” “非我一人之計,”李意行搖頭,“我只是沒想到,你寧愿拋下一切離開我,也不愿留在我身邊。阿蒨,你痛不痛?你怎么能一走了之?!?/br> 前世每每憶起那場大火,李意行都恨不能隨她去了,他無法忍受漫長無望的時光,日復一日消磨著他的期望。 王蒨咬了咬嘴唇,差些又要被他凄楚的模樣迷惑,她沉著道:“我不想聽你提及真心與否,若你真的愛我,就不會那樣哄騙我,更不會殺光我的族人?!?/br> “你恨我,是不是?”他竟笑了幾聲,然后緊緊抱著她,“我不后悔,阿蒨。你父王不是明君,士族亦有自己的難處,你放心,這一世我們會長相廝守,我也不會再動你的族人?!?/br> 王蒨只是冷眼看他。 李意行見她不說話,又去吻她的唇,王蒨偏著臉,忽然又開口。 “我不想與你長相廝守,”她原本是想問他從前的那場逼宮,這會兒見他如此瘋魔,只能與他說清楚,“李意行,你說你愛我,可你究竟愛我什么呢?” 李意行抬起頭,怔忪地與她對望。 王蒨仍在發問:“前世我死后,你是如何追封我?” “……我封你為王妃,名冊上你我二人結為夫妻,永不分離?!彼f到此處,眼中浮起一股暖意。 “王妃,”她念了念這個稱號,有些訝異他沒有稱帝,愈發看不懂他,“所以呢?我是前朝公主,言官史書能記我什么?從前我是華陵公主,死后是你的王妃,關于我的生平記載,能否寫滿一整頁?” 李意行沒有說話。 王蒨說到此處,語氣也柔軟幾分,不知是為他亦或是自己。她問:“阿姐的荒唐行徑寫滿兩朝雜談隨文,二姐的功績亦是不菲,我什么都沒有做過,連話都不與旁人說,父王將我指婚給你,你便愛我愛得如此瘋癡么?為什么?李意行,你究竟是愛我,還是愛我任你擺布?” 她原本以為自己不會難過,可也不知怎的,聊及此處還是有幾分酸澀難以釋懷:“我不怨恨自己愛過你,可你究竟愛我什么?你向來眼高于頂,甚至不想與寒門庶族之輩交談,我王蒨,也是鐵騎王氏的女兒,你不是應該看不起我么?如你那些族人一樣?!?/br> 李意行不敢告訴她緣由,只能不斷道:“你于我而言不是書頁上的寥寥幾句,我不因旁人如何看你而改變對你的情意。阿蒨,前世種種,是我所為,可今世是你我二人的圓滿,求你,別離開我?!?/br> 王蒨聽在耳朵里,竟也滾下兩行熱淚,李意行連忙去吻去那些淚水,求她:“阿蒨,別哭?!?/br> “我為何會重生?”她哽咽著,“是不是與那真族的神像有關?平白無故,你不會信奉神佛的?!?/br> 李意行不能給她懇切的答復:“我不敢斷言,阿蒨。前世的最后,我實在沒有法子了,只能求旁人給我一個轉世的圓滿。你可知我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是如何煎熬度過……” 王蒨恨恨地盯著他,這一刻感覺天地倒轉,她從沒有聽到自己的聲音如此冷厲:“你求旁人?李意行,誰想要這個圓滿,你從頭至尾考慮過我要不要嗎?我每天對著你,與你逢場作戲,只會讓我更加討厭自己的粗笨!而你呢,你分明早就回來了,還要看我掙扎,甚至與我親密?!?/br> 她說:“你做夢吧,李意行,我永遠都不原諒你?!?/br> 李意行無措地看著她,阿蒨向來是乖巧溫柔的模樣,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是他把她逼到如此地步嗎?李意行覺著自己快要瘋了,他抱著她,想要安慰她,可是他比阿蒨更冷。 王蒨卻仿佛被他的話惹怒了,狠狠揮開他,一字一句:“你煎熬?你究竟有什么可煎熬難受,被關在籠子里的人是我,被殺光族人的也是我,最后葬身火海的也是我。李意行,而你呢,你失去什么了?你們家族皇權在握,你當了富貴王爺,依然高枕無憂。難不成,你為我流幾滴淚,愧疚幾刻,就算煎熬了嗎?與我失去的東西相比,你有什么顏面說自己難過?!?/br> 李意行猝不及防被她推開,額角撞在案上,有鮮紅的熱血流在他玉白的面容上。 他仿佛毫無痛覺,只失魂落魄地看著她:“阿蒨,你走之后,南朝四處燃起寺院香火……我亦是讀了佛經,想為自己尋個寄托。那經文里寫,愛欲之人猶如手執火炬,逆風而行必然燒手。我不明白,那火為何會燒在你身上?我有錯,你恨我一輩子,我一樁樁抵給你,好過一把火把愛恨燒得干凈?!?/br> “你說我騙你,你呢阿蒨,”李意行喃喃道,“你走了那么多年,我一直不敢把你忘了,你是怎么做到一睜眼就視我如陌路之人?” 王蒨不敢看他額角的傷口,偏著臉:“你錯了,我不是睜眼如此,而是前世就不再愛你?!?/br> “我被你關在籠子里時,就拼命地回想你從前如何對我好,接著不斷告訴自己,那些都是假的。如此往復,如今你說的每一句話在我眼里都不作數?!?/br> 李意行沒想過,阿蒨就連自己是如何對他失望都能一點點剖出來給他聽,她不在乎了,說起這些沒有神情,可他在乎,一句句仿佛鈍刀子割rou。 他在她裙邊,拉著她的手:“沒關系,你不相信我,可以恨我一輩子,但你要在我身邊?!?/br> 王蒨掙脫開:“你瘋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專注地看著她的眼睛。 二人的談話仿佛進了鬼打墻,王蒨只關心前世的逼宮之事,李意行卻只想情情愛愛,二人的心境與前世竟是全然顛倒,王蒨看到他額頭上的傷處,終于像xiele氣一樣,她只覺得好累。 “李意行,找個由頭和離吧,我不會留在你身邊,”她堅定地推開他的手,推門走出,“等你冷靜一些,我們再來談前世的事情?!?/br> 她的身影走在廊下,雨幕分明沒有籠罩于她,他卻覺得她的身影十分模糊。 李意行伸手摸了摸額角猩紅的血,眉心處隱隱有幾分陰冷煞氣,他哀傷地坐在這偏房內,希望一切只是夢境。 痛苦的糾纏和寂寥的一生究竟哪個更好?他做不出選擇,卻也不能放手,他仍然有把握,與阿蒨糾纏在一起,可阿蒨呢?她一夜之間變得那樣陌生,原來她離了他也能活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