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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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娣不想還有這樣的過往,點點頭道:“這可真應了那句,不是冤家不聚頭?!彼€說自己怎么看回春堂這么不順眼呢,原來早做下了仇。 鳳娣把從回春堂買下的逍遙散拿出來:“忠叔您看這個?!?/br> 余忠看了看,捻了些聞了聞又嘗了嘗,才道:“這不是咱余家的逍遙散,看著差不多可,差好幾味藥呢,不定是仿著咱家的做的,可沒咱家的秘方,做出這么個四不像來?!?/br> 鳳娣道:“您再看這個?!闭f著把那包藥的藥包遞給他,忠叔接過去一看道:“咦,怎么有咱們慶福堂的字號?!?/br> 鳳娣又道:“忠叔您在看看這盒?!闭f著把另外一盒打開。余忠照著先頭嘗了嘗道:“這卻是咱余家的逍遙散了,大公子是從哪兒弄來的這個?!?/br> 鳳娣道:“回春堂,就這么一盒逍遙散回春堂賣一兩銀子?!?/br> 余忠倒吸了一口涼氣:“一兩銀子?”鳳娣點點頭:“既然咱們家的逍遙散,回春堂敢賣假的,別的也一樣?!?/br> 余忠道:“說起來這賀家祖上還是宮里的太醫,靠著祖宗這份手藝開了回春堂,若是干別的買賣摻假,許能過得去,唯獨咱們這行,干系到人命,這賀家真缺大德了,就不怕鬧出人命,祖墳都得讓人刨了,大公子您打算怎么辦,真進兗州府啊,其實,大公子救了咱余家,把鋪子重新開起來,就是余家祖上積德了,又開了醫館,這冀州府里的買賣,咱余家也算數得著了,就守住了這八個鋪子也對得住祖宗了,何必非開去兗州府呢?!?/br> 鳳娣道:“之前若沒聽忠叔說起舊事,或許我還要斟酌斟酌,可現在,便為了給老太爺報仇,我也的跟他賀家斗上一斗,忠叔,我不信什么善惡有報,我只信我自己,我要給咱老太爺報仇,不過,現在沒到時候,還要再等等,對了,常志哪兒怎么樣?” 一提起常志忠叔忍不住道:“到底是大公子會識人,當初大公子把他提拔成城南鋪子的掌柜,我還怕那小子年紀輕壓不住呢,不想他是個真有本事的,雖還沒到結算的日子,也能差不多知道,他城南那個鋪子一準拔了頭籌,就那小子想的那些招兒,把主顧都攬了過去?!?/br> “他想什么招兒了?”鳳娣好奇的問了句。 余忠道笑:“要說起來也沒什么,就是交代伙計不管柜上多忙都不許怠慢了顧客,遇上老弱病殘行動不便的照顧著先抓藥,鋪子外頭兩個伙計預備著熱茶,那小子又機靈,見了人,爺爺,奶奶,叔叔,嬸子叫的別提多親了,不知道的還,當真是他家的呢,所以老百姓都樂意去城南的鋪子?!?/br> 鳳娣道:“我就說他行?!?/br> 牛黃在一邊兒不樂意了,哼一聲道:“那是我沒去,我要是去了,常志這點兒不入流的小花招,根本不算什么?!?/br> 鳳娣指著他道:“你別不服氣,回頭我也把你派到鋪子里,讓你們倆比一比,就見了高下,到時候不服也沒用?!?/br> 牛黃道:“比就比,誰怕誰?!兵P娣跟忠叔叔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轉過天一早,鳳娣起來先去看了書齊,剛進院就聽見朗朗的讀書聲,鳳娣點了點頭,往后頭佛堂去了,這才幾天不見,王氏又老了幾歲似的,才三十多的人,看上去暮氣沉沉,穿著素衣,坐在蒲團上,閉著眼念經,無波無瀾,即使她她請安,她也沒睜開眼。 春桃道:“二姑娘請回吧,知道您知禮數,太太心領了,姑娘身上事多,總在這兒耽擱著不妥?!?/br> 鳳娣卻看著王氏道:“今兒來,還有一件事要跟太太說,我想著在兗州府開個分號?!?/br> 王氏手下一停睜開眼,看了鳳娣一會兒又闔上,手里的佛珠捻了一圈點點頭:“知道了?!兵P娣這才蹲身告退。 她一走,春桃道:“太太,慶福堂開分號,二姑娘巴巴來跟您說什么?” 王氏雙手合十,誦了句佛號才道:“她是來跟我打個招呼的,是告訴我,不會顧念王家?!?/br> 春桃一愣:“咱王家做的茶葉買賣,又不賣藥,礙著余家什么事兒了?” 王氏道:“是礙不著余家的事兒,只怕我那兩個兄弟不省事,算了,說這個做什么,王家好壞跟我還有什么干系,這些年,該還王家也早還清了,如今我什么都不想了,今生對不住南哥,讓他就這么去了,多念些經,幫著他修一修來世吧?!闭f著閉上眼接著念經。 春桃暗暗嘆了口氣,這人啊,真不能跟命爭,太太在王家未出閣的時候,由不得自己做主,得聽老太爺的,讓嫁余家就嫁余家,出了門子聽丈夫,偏偏還不得老爺喜歡,等老爺去了,卻又攤上這么大的事兒,好容易事兒過去了,大公子又沒了,現如今娘家也要保不住了,太太這一輩子太苦太苦了,好在,如今總算平和了下來,也難說是不是福。 不說王氏主仆想什么,單說鳳娣,從佛堂出來往前頭走,剛過二門聽見那邊兒兩個婆子嘀咕,一見鳳娣急忙住口:“大,大公子?!?/br> 鳳娣道:“你們剛才說什么呢,這么熱鬧?!?/br> 那兩個婆子心知大公子的規矩大,吶吶半天才道:“是說周勇婆娘上吊的事呢?!?/br> 鳳娣揮揮手道:“下去吧,仔細當差?!眱扇巳缑纱笊怙w一樣跑了,鳳娣進了書房,問牛黃:“你可知周勇家的事兒?” 牛黃道:“怎么不知,府里都傳遍了,那周勇丟了咱鋪子里的差事,按說以他的本事,在別處尋個差事也不難,只還想跟在咱們鋪子里拿一樣的工錢,卻不易,更何況。先頭他是鋪子里的掌柜,管著進藥的事兒,那些藥行里的。想往咱鋪子里送藥都得他點頭,這廝沒少要好處銀子,拿了銀子在外頭吃喝嫖賭,什么都干,早都習慣了,如今讓他老老實實尋個掙不了幾個錢的差事,他哪兒干得下去啊,心里頭憋悶,成天在家吃酒,吃醉了就打他婆娘,把他那婆娘打的滿院子亂竄,叫的別提多慘了,吵的四鄰都不安生,罵他婆娘是喪門星,他婆娘忍不得氣就上吊了?!?/br> 鳳娣皺了皺眉,牛黃度著她的神色道:“大公子,您可別覺得那婆娘可憐,你忘了那婆娘當初多刁了,且她前兒剛吊死了,今兒周勇就尋媒人說了籃子胡同的李寡婦,那李寡婦手里可捏著一份家產呢,外頭都說周勇婆娘不是上吊,是給周勇活活逼死的,當初周勇婆娘帶著頭來咱府里頭鬧,那個刁勁兒,您說這是不是惡有惡報,連口棺材那周勇都不舍得買,到今兒還晾著呢,倒有錢娶媳婦兒?!?/br> 鳳娣道:“你一會兒去周勇哪兒送四十兩銀子,交代周勇買棺材把人葬了,好歹是太太的陪房丫頭,這么著太太臉上也過不去……” ☆、第40章 許慎之在慶福堂前勒住馬,側頭跟周少卿道:“余家這買賣倒真做到不差,這都快晌午了餓,還有人抓藥,藥鋪子都能開的這么熱鬧,虧她怎么辦到的?!?/br> 周少卿往那邊努了努嘴道:“那邊兒醫館瞧病不要銀子,老百姓圖便宜,自然都來慶福堂了?!?/br> 正說著,忽見對面的醫館內走過一對母子來,兒子看著二十上下,瞧衣著像個讀書人的樣兒,只身上那身儒生袍,已經千瘡百孔,打了不知多少個補丁,手里扶著他娘,也是一身補丁落著補丁。 光娘倆這打扮,一瞧就是個家里沒有隔夜糧的,來醫館恐怕也是圖著不要銀子,手里捏著藥方在慶福堂門口轉了兩圈,扶著他娘坐在鋪子一頭的板凳上,輕聲道:“娘先在門口坐會兒,我進去抓藥?!?/br> 他娘忙抓住他:“咱哪有銀子???” 那書生安慰了他娘幾句,終邁步往里走了去,周少卿道:“咱們走進去瞅瞅去,那丫頭這些日子可都在兒柜上抓藥,我倒要看看,她那個財迷勁兒,怎么料理這娘倆?!?/br> 許慎之看著少卿興致盎然的樣兒,遠沒有在京城的百無聊賴,忍不住撓了撓頭,心說,不是真瞧上人家了嗎,他可聽許貴兒說,上回他強逼著人家跟他去了趟兗州府,后來是余家二公子病了,這丫頭才半截回來的,不然真不知道,他得在兗州府待多久呢,跟著他走了進去。 鳳娣正在柜上抓藥,旁邊兒帶著書齊,這才干了半個月,就手熟了很多,書齊也跟著認了不少藥。 鳳娣發現,中藥這個東西真是很神奇,萬物皆可入藥,就連鍋底灰都能治病,鍋底灰又名百草霜能止血消積,清毒散火,現代的她,從來不知道這些,也沒想過有一天,會穿越到這樣一個家族里面,需要憑借著這些中藥生存,養活這么一大家子人,這是個負擔,同時也給了鳳娣莫名的責任感。 她不是余家人,至少她的根兒不是,但現在她覺得自己像個余家人了,或許因為這位二姑娘骨子里流著余家的血,即使自己占了她的身體,控制了她的思想,很多事情卻仍遺留在骨子里,不可磨滅,這是余家人的善。 這種善她從忠叔身上,從鳳嫣身上,甚至從太太身上,都能找到,余家人再怎么樣,也不會丟棄的東西,這是余家立世的根兒。 鳳娣把藥包好遞出去,又囑咐了一遍,怎么煎,怎么吃,有什么忌諱,確定那人聽明白了,才算忙過了這陣兒。 剛說坐會兒喝口茶,就見那邊兒的周少卿跟許慎之,鳳娣下意識皺了皺眉,許慎之側頭看了眼周少卿,忍不住想笑,這丫頭還是一如以往的不待見少卿啊。 就算鳳娣再不待見周少卿,人都來了,她也不能把人轟出去,剛要過去,忽看見站在藥柜下面的人,手里捏著藥方子,要上前不上前的。 牛黃在她耳邊說:“是對面醫館里過來的,他娘在外頭坐著呢,估計是沒錢抓藥?!兵P娣道:“給他抓藥?!?/br> 牛黃應了一聲,出來從那人手里抽過藥方子,遞給藥柜上的伙計說了聲:“抓藥?!?/br> 那人忙道:“我,我,可我沒帶錢出來?!?/br> 牛黃笑道:“我們家大公子說了,誰沒個馬高鐙短啊,沒帶錢就沒帶,治病要緊,這別的都能耽誤,唯獨這病耽誤不得,抓了藥記在賬上,您按個手印就成,什么時候有,什么時候再來還?!?/br> 那人大約想不到,會遇上這樣的好事兒,愣了老半天,才道:“你放心,我一定會還的?!迸|S心說,我們大公子根本也沒指望你能還,就這位這樣破衣啰嗦面黃肌瘦的,一看就知道能吃飽飯就不易了,哪還有閑錢抓藥。 不過,牛黃記著鳳娣跟他說過的話兒:“咱做不到為善不欲人知,至少要做到不讓人恨,有的時候這做善事也容易招恨,你不知道遇上個什么人,你舍給他一頓飯,只當做了好事,回頭等他發達了,卻把這事兒當成了奇恥大辱,所以咱就記賬,趕明兒有錢,還上也不會覺得是多大的侮辱,沒錢了,就當舍了幾副藥,與慶福堂不算什么,或許就能救人的命呢?!?/br> 所以,鳳娣一早立規矩的時候,就跟各鋪子里的掌柜的說了,真有難的不行的來慶福堂瞧病抓藥,藥錢都記在賬上,一筆一筆的記清楚就行。 冀州城近處的都知道,估計這娘倆是城外頭來的,鳳娣走過來跟周少卿兩人寒暄過后,在一邊的待客區落座,伙計端了茶上來。 周少卿四處看看道:“說起來,你家這慶福堂我還是頭一回來呢,收拾的倒真齊整?!?/br> 這話說的,沒病沒災的,誰吃飽了撐得往藥鋪里跑啊,鳳娣呵呵笑了兩聲道:“比起您的四通當差遠了,小本經營不成氣候,勉強混口飯吃罷了?!?/br> 許慎之忍不住嗤一聲笑了出來:“我說你們倆能別這么虛嗎,咱這怎么說也認識些日子了,我跟少卿又是你這慶福堂的股東,怎么也算自己人吧,這些虛頭巴腦的場面話,咱就免了吧?!?/br> 周少卿道:“我可沒跟她虛著?!兵P娣想想也是,雖說不想跟周少卿牽連太深,如今兩人是合伙人,怎么也不能當成陌生人,再說,也沒必要因噎廢食啊,買賣道上的應酬還是應該有的。 想到此,便道:“倒是我的不是了,兩位東家難得來,今兒晌午八珍樓,我請客賠罪?!?/br> 許慎之指著她道:“你這算盤撥的倒精,八珍樓的東家是誰,咱們仨一起過去吃飯,還能讓你掏銀子不成,回頭你家去不定怎么罵我們摳門呢?!?/br> 鳳娣笑道:“我真沒這意思,是想可著冀州府,也就八珍樓的廚子有點兒玩意,尤其那道燴八珍?!?/br> 周少卿摸了摸自己拇指上的翠扳指,瞟了鳳娣一眼:“你倒是個識貨的?!兵P娣心說,好吃難吃誰吃不出來啊。 許慎之沖那邊兒的提著藥材出門的讀書人,努了努嘴:“我說,咱這買賣要是都這么著,賺誰去啊,別末了,連我們那十萬銀子都賠進去吧?!?/br> 鳳娣道:“許東家說笑了?!迸|S把賬本子拿過來,給鳳娣看了看,鳳娣翻到最后一頁,見那下面寫著裴文遠,這三個字寫的真真漂亮。 許慎之扒頭瞟了一眼,不禁點點頭道:“就瞅這字兒,將來說不定能跳龍門呢?!?/br> 鳳娣目光一閃,抬頭卻對上周少卿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鳳娣竟覺這男人能看透自己心里想的什么。 周少卿站起來道:“明年就是大比之年,跳不跳龍門,一看他的本事,二看他的造化了?!闭f著站起來先一步出去了。 鳳娣落在后面,叫過牛黃來交代他幾句,才隨后跟了出去,周少卿跟許慎之都騎馬,鳳娣自然不能坐車,騎馬又不會,好在從八珍樓不遠,三人索性步行。 八珍樓的掌柜跟鳳娣已經相當熟了,見她跟著東家來,忙請到了樓上坐,叫了菜,許慎之剛說上酒,周少卿淡淡的道:“大熱天,喝什么酒,上玫瑰露,放在冰里端上來,今兒吃正好?!?/br> 掌柜的應一聲下去了,許慎之卻道:“那東西甜絲絲的有什么吃頭,怎如陳年的梨花白香醇?!边€是讓伙計拿了一壺酒上來,給自己跟少卿倒上,看了眼鳳娣,心說,這兩人越發不對勁兒了。 上回在冀州的時候,少卿還拼命灌人家酒呢,回去還說什么這丫頭是個可用之才,那意思根本沒把人家當成女的,只想著人家有用就行,怎么去了一趟兗州府,就變了呢。 先不說少卿這么早就回了京,少卿年年開春出去游歷,從北往南,沒幾個月是絕不肯回京的,為此,越王爺可沒少發牢sao,可發牢sao也沒用,少卿就是這樣閑云野鶴的性子。 今年才出去半個月就回來了,在京里沒待多少日子,又跑來了冀州府,而且,這舉動說話,連看這丫頭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許慎之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的瞄,琢磨是自己想多了,還是少卿就是這個意思,這丫頭呢,怎么瞧著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呢。 其實,鳳娣這會兒算是基本確定,這倆人都知道自己是女的了,具體怎么知道的,鳳娣不清楚,但肯定知道了,或許,在去兗州府之前就,已經知道了,現在想想,這兩人對自己的態度,從一開始就有些古怪。 鳳娣倒不會因為這個別扭,反正自己本來就是女的,如果不是王氏當初非讓自己頂著余書南的名兒出頭,她還恨不能就以二姑娘的身份出來呢,或許開頭有些艱難,她相信,過后也差不太多,除了沒有扮男人方便,其他的她都不在乎。 她早就想過,以二姑娘的身份出來管事,結果無非就是被那些無聊的老棺材瓤子們,詬病說拋頭露面不守閨訓,以后沒人上門提親。 她還巴不得呢,讓她盲婚啞嫁的,嫁給個不認識的男人,她寧可當一輩子老姑娘,所以是男是女,鳳娣從來就沒在乎過,而且,她覺得這樣挺好,知道自己是女的以后,兩人既不會說出來,又會下意識的照顧自己,簡直百利而無一害啊,所以,知道了才好,更省心了。 所謂玫瑰露。鳳娣就是用蜂蜜調的花汁兒,兌上泉水,用冰鎮著,這時候喝甜絲絲清涼涼的,既消暑又解渴。 就在幾個月前,鳳娣還覺得這里的冬天太冷,沒有先進的取暖設備,簡直就是受罪,可自打進了六月,鳳娣又覺得冬天其實不錯,再冷,多穿點兒,多點兒幾個炭火盆子,把炕燒熱點,晚上在被窩里放上兩個湯婆子,也就過來了。 暑天里才是真受罪,這兩天適應一點兒了還略好些,前兩天,她都快熱瘋了,無比懷念現代的裙子,吊帶衫兒,哪怕大t恤,也比這么好幾層強啊。 袍子本來就是長袖的,領口還直裹到脖子上,里頭還的穿上中衣,為了扮男人,還得穿上一層馬甲,即便鳳嫣給她做的馬甲很是輕薄,這么里外三層的一穿,也能把人熱死,好在總號的鋪子里還算涼快,待了幾天也漸漸習慣了??梢娙耸沁m應能力最強的動物,無論怎樣的惡劣環境,待上一陣都能適應。 鳳娣喝了有半瓶子玫瑰露,通透的琉璃瓶,胭脂紅一樣的玫瑰露,光視覺上,就是種享受,鳳娣記得鳳嫣跟書齊也喜歡這樣酸酸甜甜的東西,就把伙計叫上來,吩咐:“再做一道燴八珍送去余府,還有這玫瑰露,也送一瓶過去?!?/br> 伙計有些為難的看向周少卿,周少卿擺擺手:“照著大公子的話做,看著我做什么?” 伙計這才下去,到了下頭跟掌柜的道:“還是頭一回見咱們小王爺對人這么好呢,縱然咱們這兒的燴八珍不稀奇,那個玫瑰露可是小王爺特意從京里頭帶來的,是大內的東西,外頭哪見得著啊,不說那玫瑰露如何金貴,單那個瓶子就不知道值多少銀子了?!?/br> 掌柜的道:“就你長嘴里,再嚼舌頭根子,讓兩位爺聽了去,看扒了你小子的舌頭,快著讓廚房做了送去,底下用火溫著,別到了余府走了味兒,可砸了咱八珍樓的招牌?!被镉嫅宦曄氯チ?。 書齊晌午要睡午覺,牛黃就使了個小伙計把他送回來了,自己扭頭坐了輛驢車,奔著城外裴家村去了。 到了村口,讓車把式把驢車停在村口的樹蔭下等著他,他進了村,想找個人問問吧,大晌午頭上,半天不見有人過來,見村頭不遠有三間茅草房,外頭豎著的籬笆都破爛的不成樣子了,從外頭往里一望,正瞧見院子里坐著的那個老婦人,正是今兒窮秀才他娘。 牛黃拍了自己的大腿一下,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一扭臉就瞅見了。 牛黃急忙上去叫門,根本就沒門,那婦人剛站起來,里頭裴文遠已經出來了,見牛黃先唬了一跳,以為是要賬的。 牛黃見他那臉色就知道他想的什么,這人越窮,膽兒越小,要不怎么說腰里頭橫,說話就有底氣呢,這窮秀才,別看一肚子學問,可連口飯都賺不來,窮的這樣,哪還有什么膽兒啊,來個人就得虛,尤其自己還是債主。 牛黃忙堆起一個笑,作揖道:“裴公子,叨擾了,我這兒來是有件事要求公子?!?/br> 裴文遠苦笑一聲道:“取笑了,貴號能有什么事兒求到我頭上呢?” 牛黃道:“不瞞公子,我們府里正缺個賬房先生,現是有一個李先生,可原先內府里不說,外頭鋪子的賬沒這么多,加上還有個幫手,倒也勉強支應,如今鋪子里的買賣好了不少,雖說進出的賬各鋪子里都有賬房,可每月二十五歸總到府里,可就忙活不開了,我們家大公子就想著尋個賬房先生幫忙,一個月給五兩銀子,一斗白面,若差事做的好,我們大公子還另外有賞,卻一直沒尋著合適的,今兒見公子是個穩妥之人,就遣了我來問問,公子若有意,也算解了我們余家的燃眉之急?!?/br> 想這裴文遠,以前家境還算過的去,他爹是教書的先生,后他爹病死了,他一個肩不能擔手不能提的書生,方知道百無一用是書生,就靠著他娘織布供他們娘倆,不想他娘又病了,偏逢明年就是大比之年,莫說盤纏,連飯都不知道吃了這頓還有沒有下頓了。 這里正愁著呢,不想就有了這么個差事,豈有不歡喜的,這余家是冀州城里的大戶,若在他府里謀個差事,過了年一開春,進京的盤纏不就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