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學課。

    即將退休的老師背對著講臺底下的學生在黑板上慢吞吞用粉筆寫題。

    上午最后一節課，上課補覺的也睡飽了，都期待著黑板上方圓鐘的指針走向播放美妙午休之鈴的時間。

    摸準了老師回頭規律的學生們眼神交匯，偷摸摸地傳遞紙條。

    課本上的符號熟悉又陌生，組合在一起對于學渣吉野順平而言，那不是公式和題目，是催眠暗示。

    昏昏欲睡的順平，額頭即將降落桌面機場。

    被老師抓住睡覺的后果，起步是罰站。順平眼皮沉沉，萬分艱巨地轉動眼珠看向書本外的其它方向，試圖讓大腦清醒。

    眼角的視界映入半透明的紅。

    一只裝了飲料的玻璃杯而已，清醒失敗。

    罰就罰吧。順平如此困倦地想著，頭側枕在手臂上，面朝玻璃杯就要閉眼。

    “?。?！”

    玻璃杯的那一面猝不及防出現了兩只褪色的大眼睛！

    福爾馬林！人體器官！尸體！兇案！

    恐怖片看多的順平寒毛炸起，差點連人帶椅子一起后仰。

    cao溯只手及時將他拉回。

    ……

    沒事吧，順平？

    鄰桌，水杯和眼睛的主人，?；姘嗷ǖ腸ao溯歪著頭，纖長的手撐在肌膚瓷白清透的右臉上，食指卷著烏黑光亮如瀑布般的順直秀發，眨了眨耀眼如銀灰色寶石的眼睛，憋著笑意用口型問他。

    受到驚嚇，呼吸驟然短促的順平白著臉搖搖頭。

    裝了有色液體的玻璃杯讓人的五官形態失真。

    否則令前仆后繼迷戀她的人稱其前后左右桌為被福澤眷顧的人的美貌，怎么可能嚇到閱驚恐片無數的吉野順平。

    cao溯示意順平，左手指了下他左邊的方向繼續說，能幫我把紙條傳給悠仁嗎？順平君。

    那邊是虎杖悠仁的座位。

    因為這對兄妹坐在一起就無法好好上課，老師無論如何調整班上的座位，都一定會把他們隔開。

    順平——教室中cao溯以及右位同學的郵差。

    ……

    在順平把紙條遞出前，假裝沒注意到meimei那邊小動作的虎杖無意識地握著自動鉛筆扎起了早已體無完膚的橡皮擦。

    向cao溯送情書的臭男生越來越多，更過分的還有人把情書塞到他這里拜托他轉交。

    虎杖的任何非友善情緒在外人的解讀下都是妹控提防自家的白菜被豬拱，而不是男友目睹女友被男性獻好的不悅。

    果然啊……完全做不到大度，昨天照片里的男生到底是誰??？！

    可惡啊，可以克制地揍他們一拳嗎？

    一直努力維持在cao溯心中完美哥哥兼男友形象的虎杖自食惡果，整個人酸唧唧的，連本周有賞金的體育比賽都沒興趣參加。

    早知道為了豐厚的獎金減少獨處時間會這樣……一開始放棄的普通商店兼職除了收入微薄外不算糟。

    一張Q版老虎的便利貼由一只散發頹喪氣息的手粘上他的桌角。

    【悠仁，午餐一起去吃鐵板燒吧！我請客哦~

    ?    ??  ?????  】

    心臟怦怦亂顫。

    絕對是誤會吧！幫助受傷的人，偷拍視角什么的！

    收到紙條的虎杖本就不堅定的意志欣然叛變。

    他的老婆絕對不可能劈腿。

    鐵板燒——！

    ……

    cao溯得逞的笑容在不幸受到微妙吸引力影響的順平看來十分妖冶。

    眼尾加上一顆黑痣的話，翻拍富江或許能成為經典，還是戰斗系統極強的王道富江。

    ……

    初一下學期的某天下午。

    小混混堵住了順平回家的路。

    放學后獨自一人，被誤以為是校園內受排擠，可敲詐人群的順平，正要放下書包教他們好好做人。

    旋即一道黑色人影飛落在他們中間，被踹放的人痛得在地上打滾哇啦啦大叫，和混混們同款校服。

    “老娘警告過你們吧？不許在我學校的范圍活動?；斓?，不把我的話當回事嗎？！”

    制服裙下還套了熱褲的少女，右手勾在肩上反拎書包，踩著落日的余輝與少年們的影子步入小巷。

    即使披了模糊身材曲線的運動外套，戴著有點好笑的卡通口罩，包括順平在內的人依舊能清晰感受到她凌駕于不良之上的氣場。

    cao溯沒認出吉野順平這位新轉入她班上的同學。

    一眼認出她的順平緘默旁觀。

    混混們懼怕她，條件反射地站直，夾緊腿熟練地按資歷順序乖乖列好隊。

    “對、對不起，虎杖姐。我……我們是被新來的家伙騙了！他說那個人不是虎杖姐學校的學生，我們……嗷！對不起，再也不會了，我們現在就滾?！?/br>
    打法快準狠，技巧非長年累月實戰不能有的簡便敏捷。

    反差如此之大，順平都想為她鼓掌。

    *

    虎杖口渴了。

    鐵板燒店里的飲水機故障，想要解渴的話很抱歉的只能點湯。

    但是湯的口味偏咸，越喝越渴。

    虎杖喝了一口cao溯玻璃杯里的“社畜心情水”。

    好像叫Crodi還是o的飲料苦入靈魂，虎杖感覺味覺分析出味道的瞬間，他頓悟了人生百味。

    明明是有甜味，但口感完全不回甘，悲慘的像喝到超市角落里滯銷的冷門新品。

    之前似乎沒喝過這款，這是新的修行嗎？

    “好苦，喝到產品經理的眼淚了?！被⒄瓤嗟猛律囝^。

    “哈哈……喝完這個再吃別的東西，體驗滿分?！?/br>
    鐵板燒的內容放上鐵板。

    套餐外，闊氣的cao溯大加特加牛rou豬rou和雞蛋。

    鐵板燒師傅在為他們料理美味。

    虎杖現在又餓又渴。

    在外本該讀空氣的安靜等待食材的香氣四溢，食物煎熟的滋滋聲響起。

    “OW——少男香?！眂ao溯抱住猶猶豫豫，情緒有點低落，想主動要解釋的虎杖的胸猛吸一口。

    看破情愛不信眼淚，只相信工資的鐵板燒師傅面不改色。

    cao溯脫了外套，制服上衣最上的叁顆扣子都沒扣，香酥賽雪的兩團在黑色蕾絲胸衣的聚攏下更加高聳。

    昨晚和meimei實踐了十八禁游戲的虎杖臉先熟了，“是……是鐵板燒的香味啦，未成年不宜的發言禁止！還有O——W是什么叫聲？”不由分說地幫她扣上了。

    “海豹求偶。不哦，就是虎杖悠仁的體香。草莓夾心，一口長生不老?！眂ao溯拽下虎杖的衛衣繩，舔了舔他的嘴角。

    被撩撥得七上八下，咕嘟咕嘟冒粉色泡泡的虎杖精準抓獲她探入他腿間蠢蠢欲動的手。

    “不要這樣……午休時間，不夠的啦……”

    “您的套餐料理完成，請享用?！?/br>
    見過大場面的鐵板燒師傅穩如泰山，向他們躬身行禮后離開了。

    虎杖：“……”

    就算沒有表情，還是能看出來被視為變態客人了。

    *

    吃完鐵板燒，cao溯心情不錯的在便利店購物。

    這個月話費rou眼可見的不夠用。

    虎杖和她分開走路。

    畢竟是在學校附近，認識他們的人太多，可能認出的人一多就要避嫌，排隊等充話費的cao溯讓虎杖先把手機帶回學校充電。

    她順便再囤幾袋口罩。

    ……

    中午住的近的學生會選擇回家吃飯，剩下的去了食堂和其他角落，這時間段留在教室的人不多。

    cao溯在走廊上沒遇到人。

    口袋里的東西不慎滑出，她停在教室門外，準備蹲下身去撿。

    “我來吧?！币夜乔『脧臉巧舷聛碚宜?。

    門內男生起哄的聲音穿透門外人的耳膜。

    乙骨面上憂心地望了cao溯一眼。

    ……

    “那現在還在班上的女生中，虎杖喜歡誰？”

    “沒有?！被⒄热鐚嵒卮?。

    “選一個！選一個！”

    虎杖捧著書無語地看著那些一副不得到答案誓不罷休的樣子的家伙，不過現在班里就一位還是經常被欺負的女生，明顯故意趁這次問他的機會取笑人吧。

    “……硬要選的話，是小澤吧?！辈贿^肯定不是他們希望的那種喜歡啊，他真正喜歡的人還沒來教室。

    “誒？??！”

    ……

    “沒事嗎？”乙骨關切地問她，骨節分明的手將要貼上她被風吹亂發絲的臉頰。

    “……”

    cao溯神色平靜。

    “我最討厭苦情劇了?！彼荛_乙骨的手。

    ……

    鬧劇仍在繼續。

    小澤坐在教室最后低頭不語。

    “啊嘞，在討論什么??？”

    cao溯目光掃過教室的所有人，露出懵懂好奇的表情。

    “我說的是品……”虎杖的聲音停頓，看到進入教室的meimei，滿臉寫著大事不妙。

    我說的是品德啦，和心上人是兩碼事！這句話在此刻的語境說簡直就像欲蓋彌彰，不說的話他絕對會失戀！

    “我說的是品德啦，和心上人是兩碼事！”虎杖頭皮發麻，冷汗直流，但必須認真說清楚。

    “噢，原來是這樣。那我也很‘喜歡’悠仁，小澤還有大家啦?！眂ao溯兩手一拍，倏地彎眉笑了。

    他完了。

    虎杖和乙骨同時想道。

    她的笑意不達眼底，嘴角的弧度隱約向下。

    只是被甜蜜的假象晃了眼的男生們是不會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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