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那股無形的壓力似海嘯般朝葉尋歡撲來,她感受到了全身骨骼滋滋啦啦被碾壓的窒息感,還有,莫名升起了下一秒就會從這個世上消失的恐慌感。 葉尋歡依然笑得很燦爛,一字一句地從變得蒼白的唇瓣中擠出:“信任……可是……合作的基礎……哦!” 她在這種窒息般的痛苦中,長長久久到足以淌過滄海桑田,又好像只過了一個瞬息,虛無脫力地傾倒在骯臟的泥土上。 內心的不甘火種,滋地一下加了滴燙油,微弱的火焰驀地熊熊燃燒綻放。 渾身上下汗瀝瀝得像是剛從大海中游了個往返三千米。 好不凄涼,好不弱勢。 天道不自然地咧嘴笑,隨后馬上收回笑意,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憶,強行讓自己的嘴角歸于原位。 而葉尋歡竟然從這個轉瞬即逝的動作中,品出了一絲匆忙慌張的味道。 于是她笑得愈發開心了。 天道不是人,葉尋歡也不是個正常人。 所以在場的沒人覺得她這樣的表現有多奇怪。 “這個你先拿著?!?/br> 天道從虛空中隨意一抓,透明的空氣如同皸裂的玻璃一樣破開,恐怖的黑色裂縫憑空出現,光是望一眼,靈魂就好像都要被那扭曲的裂縫吸進去似的。 葉尋歡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也沒有伸手,那個黑盒子就這么砸在了她的頭上。 “你知道因為你的體質,你這一生就不可能安安穩穩地度過一生。拿著這個東西,在恰當的時候,把它以機緣的方式送給墨殷或者封青柏。之后,我會給你抑制寒性爆發?!?/br> “哦?”葉尋歡慵慵懶懶地撐起腦袋,發出了戲謔的疑問聲。 竟然不是送給天道的親親兒子林南,真是好稀奇哦~ 天道聞言,冷漠地睨了一眼她,下一秒直接捏碎了白露露的左手,女子纖細的手指崩碎在地上,血rou模糊。 ——似乎在警告她,若是再行冒犯之事,這就是她的凄涼下場。 葉尋歡毫不在意,甚至略帶無視地挑了下眉,把離合那種疏離又清冷無序的氣質學了個十成十。 “我不需要你幫我抑制寒性,”葉尋歡頓了頓,笑得像只小狐貍,纖長蝶睫投出深深淺淺的陰影,她瞇著眼說道:“只要幫我把氣運中那幾個的’霉運’徹底祛除就行?!?/br> 天道扯了扯嘴角。 “奪取了林南的氣運,若不是我不同你計較,你還有站在我面前獅子大張口的資格嗎?人類,可真是無知者無畏?!?/br> 葉尋歡撥弄了下額前散發,明亮的日光映照在她臉上,愈發顯得瀲滟奪目。 天道語調冰冷無情道:“好自為之?!?/br> 話音還未落下,白露露就像被抽離了脊骨,整個人軟趴趴地摔倒在地上,毫無意識地昏迷過去了。 而葉尋歡用力地閉了下雙眸,復而睜開。雖然她的狀態不復干凈優雅,可她的雙眼卻亮晶晶的,好似納了無數星辰在其中。 到了天道這個境界,言出法隨。 每一句話都蘊含規則之力,既是壓制旁人,同樣也在約束自己。 剛剛葉尋歡以退為進,成功地抹除掉她強行先一步奪走天道設置給親兒子機緣的因果,而代價是把她手里的黑盒子隨機送給墨殷亦或者封青柏。 說到黑盒子,葉尋歡很隨心所欲地掂量了兩下這個黑盒子。 剛剛處于天道的完整監控下,不敢做什么多余的動作,她掃了眼黑盒子,驚奇地發出了一聲:“咦?這個和■■送給我的怎么一模一樣?” “■■?■■!”葉尋歡驚悚地捂住嘴巴。 她怎么說不出來離合的名字了! “■■?”司妄? 離合的第二重身份也不行! 葉尋歡:我*……¥#:) 在滿目瘡痍的龍尾山上。 一對巨大而華麗的金色鳳翼緩緩并攏。 封青柏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像拎垃圾一樣拎起地上渾身是血的人修。 “臭鳥,這就是你說的轉世重修大能?看來是個沒什么氣運的,竟被人打得像一條慘狗!” 墨殷陰沉沉地在一旁開嘲諷,紫色的嘴唇無情咧開,絲毫不管封青柏的臉色有多難看。 “哼,廢話少說。你要知道,我們偷偷潛入這秘境使用的分魂秘法只有一炷香的時間?!?/br> 封青柏重新展開金色鳳翼,右手拎著林南的衣領,邊說話邊飛向東邊。 “別忘了,太古宗可是那位的大本營!” “喲,你這臭鳥可真夠膽小的,連那位的名字都不敢說?”墨殷嘴上嘲諷拉滿,但實際上也不敢提那位的名字。 “別逗了,傳聞那位的境界無人能敵,光是口言其名就會被他知曉,真是堪比神威……” “這還用你提醒?”墨殷說著,便話鋒一轉,道:“不過話說回來,那位好像不在太古宗坐鎮呢,看來我們的計劃成功了桀桀!這座小秘境將在一炷香后,砰的一聲,化為灰燼——” 墨殷的聲音忽然變淡,他從封青柏身旁倏然間消失,不過兩息,又返回了封青柏身側。 封青柏的注意力根本沒放在墨殷身上,自然沒看到他變得極其難看的臉色。 封青柏呵呵笑道:“果然是我們的魔宗少主大人,對你們即將死去的魔宗弟子一點都不心疼啊,不像我,現在想想都難過得想哭呢!” 封青柏眼角甚至露出笑紋了。 “虛偽至極。能為壯大魔宗勢力奉獻靈魂之火,那是他們最值得炫耀的榮光?!?/br> 能把太古宗和玄華宗兩大頂級宗門的新生弟子一次性斷絕傳承,那點犧牲,根本不值得一提。 所謂的性命,在上位者看來,還不如此時路過的野草。 至少野草能分掉他們掠過的目光。 墨殷藏在身后的右手,用力地拽緊了一樣物什,從指縫中隱隱約約露出了一點形狀,像是專屬于魔宗直系血脈的護身魔符——他送給白露露的定情信物。 …… 葉尋歡盯著自己手里的黑盒子,一動不動地過了三分鐘。 她如夢初醒地晃了晃腦袋,終于記得從地上爬起來。 不知為何,她突然冒出了個想法,于是很大膽地就找著這個想法去做了。 她在四處無人的枯樹林中,直接鏈接秘境之心,偌大廣瀚的小秘境就像一個3d建模圖,徐徐地展露在她的視野中。這種鏈接導致她琥珀般的漂亮瞳孔,里面綻放了一朵清冷神秘的銀色蓮花。 當然,旁人看不到這神奇的一幕。 但當她鏈接秘境之心時,身體是處于一種特殊的僵直狀態,沒有辦法察覺外界的任何異動。 這在危機四伏的小秘境中,絕對是個不可模仿的反面教材。 葉尋歡眸中的銀色蓮花忽然猛烈顫動。 她像是離體的神識重新歸體一般,扶著心口虛弱地大喘氣。 “搞、搞什么啊……墨殷和封青柏就離我不到五百米! 她壓著嗓子無聲吶喊,要是她是貓,那說不定渾身都在炸毛。 “還正在朝我這個方向飛來! 葉尋歡不假思索地把手里的黑盒子直接扔在地上,像是扔掉燙手山芋。 并且從儲物戒中掏出一張宣紙,隔空控制墨水在上面唰唰唰地寫上了一句話,筆記龍飛鳳舞,并且莫名一種詭異的降智氣息 您好,這里有您的快遞,請記得驗收并取走包裹。 取件人:墨殷或封青柏,任選其一則可。 (備注:包裹只有一件,請不要因為分配不均而打架哦?。?/br> 做完這件事后,葉尋歡頭也不回地往東邊邊境飛去。 撒喲娜拉,我的仇人! 正打算讓葉尋歡同墨殷、封青柏兩人羈絆加深,并最好讓葉尋歡陷入瘋狂修羅場的天道:“……” 此時的太古宗并沒有魔宗少主所預料的那樣陷入困境,因為無上仙尊的到來,比他預想的還要快。 無上仙尊之于太古宗的地位,不止是所謂的修為第一人。 而是定海神針、精氣神的支柱、集所有人的敬仰。 可以說,只要有離合在,太古宗的上下三千位長老和弟子,就可以發揮出百分之一百五的力量。 但太古宗上上下下三千名長老和弟子,大概做夢都想不到,他們所敬愛無比的仙尊大人,此時不過是個遠古荒獸所扮演的假仙尊。 真正的離合……不,或許應該叫他梵天樓司妄。 此時正率領他的八百梵天樓樓徒,直接闖入穩定了上萬年結構的靈明界大勢力中,像是一場洶涌無比的海嘯,把那些自持復姓身份的宗族弟子給沖了個人仰馬翻! 司妄認為,世上只有兩種人——仇人、非仇人。 那么,他對非仇人,當然可以稱得上是良善至極,至少葉尋歡就這么夸過他。 一柄破霄赤劍,劍指各大宗族的高貴頭顱,語調懶倦地下死刑通知書:“死,或是自廢靈根?!?/br> 這句話換句方式來說就是……要么死,要么茍延殘喘的活著。 各大宗族的上位者都快要瘋了!沒有人敢對他們做出這么冒犯失禮的動作!可這個瘋子一樣的殺胚他們完全打不過啊 他們在這個慣性俯視旁人的高位上坐得太久,單姓的弱勢宗族資源被他們像分豬rou一樣分得明明白白,因為頂級的宗門勢力根本不會參與民間斗爭。 山上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上古八大宗族集體避世,自詡高貴的復姓宗族定下絕對的金字塔規則,成功把自己的身價抬高,坐上一覽眾山小的金字塔尖。 可惜,是夢,就終歸要醒的。 “我們臣服!我們投降!樓主大人,我們仰望梵天樓已久,可否讓我們加入梵天樓,好為樓主繼續發光發熱!求求您了……” 那些對著單姓宗族趾高氣昂鼻孔看人的高貴復姓宗人,此時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趴在地上,連抬高脊髓骨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嚎啕大哭著求饒。 “抱歉呢,梵天樓不受種豬?!?/br> 司妄帶著冰冷又詭譎的阿修羅面具,像絕對公平的判官,手執判決生死的執法劍,聲音涼薄又譏諷地刺激得那些位外強中干的復姓宗人面紅耳赤。 可罕見的是,都這么壓迫了,竟然沒有一個人站起來反抗司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