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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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又數十天過去了。 這一日風大,澹臺凰大著個肚子站在門口吹風,其實心里很奇怪,人家一般懷孕,都會長胖,她東西沒少吃,補品沒落下,結果根本沒有任何發胖的跡象,而且還瘦弱了不少。 渾身上下就一個肚子挺大,并且早已超過了懷胎七月人群肚子的平均水平,太醫一直猜測這胎不止一個。也大抵是懷多了,所以把澹臺凰的養分都吸收了? 而娜琪雅的孩子,早已過了懷胎十月的日子,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還沒生。 她正想著,澹臺戟便推著輪椅,從帳篷中出來,到了澹臺凰的身畔,看了一眼她如今越發瘦弱單薄的身子,不免有些憂心。優雅華麗的聲線,便也緩緩響起:“凰兒,你要多吃一些,不然會覺得很辛苦!” 澹臺凰一點都沒覺得哪里辛苦,雖說孕婦的腿都會有浮腫,但是她發現就跟自己上半身沒有發胖一樣,下半身也沒有浮腫。 唯一就覺得肚子上頂了一坨,有點不那么輕便。 但是澹臺戟這樣講,她還是回復了一句:“王兄不必掛心,我會注意的!”這話回答的敷衍的很,澹臺戟也不是婆婆mama的性子,所以也沒有再提。 最終是澹臺戟道:“已經快十日了,卻還沒有找到即墨離。他或許是故意躲著我們的人!” 這一點,澹臺凰是很認同的,點了點頭,隨后道:“但是最終會找到他的,他如今不肯出來,不過是因為沒想好罷了,等他想好了,自然就出來了!他不是會逃避的人?!?/br> 這一點,澹臺戟還是很贊同的。 就在他們對話之間,下人們開始呼喊了起來:“不好了,娜琪雅王妃要生了!快找穩婆!” 雖然澹臺滅已經死了,但為了給這個孩子一個光鮮亮麗的地位,不至于抬不起頭做人,便保留了娜琪雅作為二王子妃的尊號,以及到如今的王妃之尊。 娜琪雅對漠北來說是臭蟲,但是她的孩子對王族來說,卻是一件大事。 澹臺戟和澹臺凰,也趕緊到了她帳篷門口,等著她生產。一陣一陣的慘叫,從帳篷里發出來,于是門口的澹臺凰聽著,臉色開始一陣一陣發白,即將人如柳絮隨風飛,似都站不穩了。 澹臺戟的手極悠閑的放在輪椅上,一下一下的敲打,等著孩子出聲,看似很平靜,實則澹臺凰知道他心里并不平靜。 王兄心善,娜琪雅縱然不是二王兄心中所愛,但里面卻是二王兄的妻兒,他不可能完全不擔憂。 就這樣等了兩個多時辰之后,澹臺戟終于發現了澹臺凰的表情好似不太對,于是偏頭看了她一眼,詢問:“凰兒,你怎么了?” 臉色蒼白如紙,似乎受了天大的打擊。 澹臺凰哆嗦著道:“王兄,我恐怕患上了產……產前憂郁癥!”艾瑪,聽著娜琪雅在里面這樣殺豬般的慘叫,她似乎想起來生孩子好像是人生十大痛苦之首,算算日子她也快生了,沒幾個月了,到時候她扛得住嗎? 這樣子一想,她瞬間整個人都不好了!于是也覺得孩子需要女人來生,最后卻跟著男人姓,的確是一件甚不公平的事! 澹臺戟雖然不明白什么叫產前憂郁癥,但是從這字面意思,大概能理解一些出來,于是嘴角抽了抽,優雅華麗的聲線緩緩響起:“不必太憂郁,有太醫和產婆在,你斷然不會有事!” “嗯!”澹臺凰應了一聲,但是咽口水咽得很有點艱澀。 又等了一會兒之后,澹臺凰終于慘白著一張臉,在長塌上老實安靜的坐了下來,只是每聽見娜琪雅慘叫一聲,她就忍不住顫抖一下,臉上又似有個人專程在旁邊給她刷白粉,一層一層的變白,層層遞進,看起來當真是難看得厲害! 原本想早點把這坨生出來之后,自己想怎么上天入地的玩,就怎么上天入地的玩的心情,也被掐滅在搖籃里!她可以不生了嗎?她覺得就這樣懷著也挺好的,哭瞎! 這個夜晚,就在娜琪雅的不斷慘叫,和澹臺凰的不斷顫抖之中,這樣凄凄惶惶的渡過了! 直到天明破曉,澹臺戟勸了她幾次回去休息,她也沒回去,據說是想提前體會一下人生劇痛,有足夠的心理準備,來迎接接下來的生孩子。 生產是把殺豬刀,令女人被屠宰一般的慘叫! 就在澹臺凰險些沒窩囊到被嚇暈之前,娜琪雅她老人家總算生了!穩婆興高采烈的出來,公布的一個好消息:“生了一位小世子!” 這話一出,澹臺戟微微勾唇,伸了手,將孩子接過去。 澹臺凰雖然對澹臺滅和娜琪雅這兩貨都沒什么好感,但好歹自己也是這孩子的皇姑,所以也上前去瞄了幾眼,逗弄了一把。小小的孩子,五官沒有長開,卻能看出來和澹臺滅、娜琪雅那對夫妻都并不像,這令澹臺凰對這孩子多了一些好感。 小娃娃剛剛出生,也不能見風,眼睛閉著,看起來十分脆弱,唬得澹臺凰動都不敢隨便動他。 但是看著這可愛的小娃娃,她忽然又開始有點神經質的期待起自己的孩子來,于是心情開始糾結扭曲。也終于明白了啥叫產前憂郁癥,就是又想生、又不敢生,所以不知道生不生,但是發現最后還是一定要生,于是非常的憂郁,高度綜合之下,就患上了這樣一種倒霉的病癥。 郁悶的伸手捏了一下那小孩子rou嘟嘟的小手,下手很輕,也不敢太重。 同時笑問澹臺戟:“王兄想好給這孩子什么封號,取什么名字沒有?” 畢竟也是他們澹臺家的第一個孩子,也許會是唯一的一個孩子,這一點必須慎重!澹臺凰問完之后,便扭頭看著澹臺戟,等著他的答案。 澹臺戟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道:“你二王兄并不希望這孩子介入皇家之中,那便取名澹臺逸,只愿他一生安逸無憂。至于封號便不必了,就這般已然很好,不要用任何皇族的枷鎖來束縛他!” 這的確是澹臺滅臨終之前的遺言,澹臺凰沒想到王兄竟然記得這么清楚,她早就忘了。這般想著,她也忍不住看了一眼王兄的側顏,恐怕二王兄的死,王兄的心中也一直不能釋懷,再加上陳軒畫,這些林林總總,才讓他厭惡了紅塵俗世吧? 她思索之間,澹臺戟偏過頭,看著澹臺凰笑道:“待你的孩子出生,能夠處理戰事之后,漠北的事情王兄便不再管了,你們自己小心!” 他笑容美艷,令人看著極為舒心。 這一瞬,看著他的笑臉,澹臺凰猛然憶起當初在東陵,看著他持著傘的背影之時,那般溫柔,包容,舒適。她幾乎快忘了,王兄不僅是草原上的飛鷹,也是草原上的明月清風,和煦吹過,便讓人看見山花遍地。 也罷,他就這樣退出紅塵,也未必不好,至少這是他現下所愿。 她點了頭,卻說起另一件事情:“南宮錦的藥,到如今都沒什么音訊,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是真的不能成,還是她去干別的,把這事兒給忘了!我得催催!” 澹臺戟搖頭,輕笑道:“她在忙別的事情是真的,但卻應當不會忘記這件事。怕是真的有什么瓶頸或是困難,所以到今日也未能將藥制成!” 那時候南宮錦是給了他一封信,交代過這個問題的。 澹臺凰點頭,忽然也覺得憂愁,倒是王兄像是完全不在意似的,弄得她更加郁悶。 最終娜琪雅這孩子,澹臺戟決定他來教養,如今娜琪雅已經瘋了,也教養不了孩子。 守了一夜孩子才出生,澹臺凰自己也有點困了,于是決定回去休息。 然而,這一回過頭,便看見遙遠的草原之地,一黑一白,兩個人影過來了。這樣以黑白無常方式出現的,除了他們找了十多天的即墨離和笑無語,幾乎已經不做其他人想。 澹臺凰懷著一種剛剛患上產前憂郁癥的苦逼心情,看著那兩人走近,嘴角用力的勾起,努力的展現著笑意,其實心已碎。為什么孩子不能君驚瀾生,倒地哭! 那兩人緩步而來,即墨離依舊一襲黑衣,長發松松垮垮的系在腦后,幾縷從面部劃過,成為優雅的弧度,掠過輪廓。薄唇極為性感,只是眉宇之間多了幾分疲憊,顯然這幾天的思索,猶豫,也花了他不少的精氣神。 而笑無語則跟在他身后三尺距離,澹臺凰猛然想起他們兩個走之前,因為笑無語假借醉酒,闖入了即墨離的營帳,那時候即墨離非常生氣,警告笑無語從此以后不能靠近他三尺以內! 看這樣子,都五個月了,即墨離也還沒原諒笑無語這倒霉孩子! 遠遠的,即墨離看見澹臺凰,性感的薄唇微微勾了勾,依舊是霧中花一般朦朧的淺笑,遠遠的打了招呼。 澹臺凰也等著他們過來,三人到了一處,笑無語原本心里還有點別扭,在看見澹臺凰的肚子之后,瞬間不別扭了,反正澹臺凰跟即墨離也是沒戲了,別扭太多,反而顯得他沒有風度。 澹臺凰也沒理會神棍,徑自看著即墨離笑道:“想好了?” 即墨離也不意外澹臺凰能猜到,自己這些日子,是在糾結應當如何抉擇,便也只點頭笑笑,開口道:“想好了!” “回去還是不回去?”澹臺凰問得也很直白,說實話她并不支持即墨離回去,當初一腔心血付出,最終被傷害至此。好不容易從那些紛爭里面掙脫出來,過著自己想過的閑適日子,何必再把自己攪合回去? 即墨離的容色,也很有些憔悴,聽澹臺凰這樣一問,也并不隱瞞,開口:“既然已經走了,便不該再回去了!當初丟下攝政王府的一切,就連出生時父皇賜的扳指,我都沒帶出來,早已不再有回頭的可能,即便有了這可能,也不會再有回頭的抉擇!” 他這般選擇,讓澹臺凰禁不住笑了起來,很為他高興,終于徹底看開。離開南齊那一片國土的時候,那個心懷天下的攝政王,早已死了,剩下的不過是即墨離,一個很單獨的人而已,和那些國家爭斗,沒有任何關系。 她指了一下那邊的一個帳篷,開口道:“南齊來尋你的人,就在里面,你去說吧!” 即墨離點點頭,往那邊走。 笑無語站在澹臺凰的身邊,雙手抱臂,開口笑道:“澹臺凰,你也不支持離回南齊吧?” 澹臺凰很誠懇的點頭,隨后斜眼看他,反問:“你支持?” 這斜眼一瞟,笑無語當即嫌惡道:“都要生孩子的女人了,為什么還是這樣不溫柔賢惠,又不典雅,君驚瀾看上你這樣的女人,真是倒了是八輩子的霉!” 這話一出,澹臺凰一把火氣沖天而起,原本想罵人,但罵人的話在腦中回旋了一會兒之后,她忽然笑了,上下打量著笑無語:“我看你是吃醋嫉妒了吧?得不到即墨離的心,拿我出氣!我再怎么樣令人看上了就倒霉,也好歹是即墨離的明戀對象!” 神棍成功的被噎??!怒瞪了澹臺凰一會兒之后,惱羞的收回了目光,只是面色中隱隱有些尷尬,顯然是被澹臺凰說中。 澹臺凰已經報了仇,便也不再往他早就已經血rou模糊的傷口上反復撒鹽,咳嗽了一聲之后道:“好了,不扯蛋了,你希望即墨離回去?想去跟楚玉璃一較高低?” “老子腦子又沒毛病,現在過得好好的,為什么要去給自己找麻煩?老子肯定是不會讓離回去的,他現下要是被南齊那群人說動了,老子二話不說,直接上前敲暈了扛著他走人!”前國師大人,很多時候做事情,也是相當簡單粗暴。 澹臺凰點頭,對笑無語贊賞的豎起了大拇指。 即墨離沒進去多久,大約一炷香之后,就出來了。而他出來之后,里面南齊的使臣也跟了出來,跪在他身后,不知在說什么,幾個人就那樣齊刷刷的跪著,遠遠的看著他們的表情,像是在痛陳利害,說到泡沫四濺,老淚縱橫! 而即墨離背對著他們,頭也未曾回,沉默著一言不發。身段站得筆直修長,看樣子卻很疲憊。 那些人依舊不死心的想勸說,最終即墨離不知道說了一句什么之后,大步往澹臺凰這邊的方向來了。 而南齊的使臣與終于惱羞成怒,起身罵了起來:“即墨離,先皇對你有恩!你小小年紀就封攝政王,位高權重,如今南齊有難,你卻見死不救,你對得起先皇嗎?你對得起即墨家的列祖列宗嗎?你對得起南齊的百姓嗎?” 他這般說完,即墨離猛的咳嗽了一聲,白皙修長的指尖,很快的染上了血。 笑無語一驚,眸中有殺氣閃過,看樣子是對南齊那些人動了殺機,然后他飛身而起,從即墨離身邊側過,準備去取那些人的性命之時,卻被即墨離的握住了手腕!沒能過去動手。 澹臺凰在一旁,卻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指著那群人道:“先皇對即墨離有恩,但他為你們南齊做得少嗎?他權傾天下,只手遮天,不要自己的名聲,被你們罵成亂臣賊子,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南齊的小皇帝,和你們的黎民百姓!可最后呢?他得到了什么?君王拋棄,百姓拋棄,該還給你們南齊的,他早已還清了!即便離開南齊之前,他也沒忘記為你們平定了楚國的討伐。他離開之后,你們可曾有一個人為他的功績,為他為百姓所做的一切不舍?如今南齊有難了,你們還有臉來找他,罵他忘恩負義!朕都替你們南齊人羞愧,虧得是即墨離,若是朕,根本都不會來見你們!” 澹臺凰這一番話,說得即墨離眸色冷沉而含著痛意,南齊的那群人則被她罵得灰頭土臉,足足半天說不出話來。 最終一個人道:“這是我們南齊的家務事,還請漠北女皇不要插手!” 這話說得很不客氣,于是澹臺凰也上了脾氣,當即便道:“事情發生在漠北,朕當然能管!來人,給朕把他們扔出去!” 這話一出,馬上便有士兵上前。 南齊的大臣當即開口高呼:“漠北女皇,你將我們扔出去,是想與南齊為敵嗎?” 這會兒澹臺凰也懶得跟他們虛以委蛇了,輕蔑一笑,道:“跟你們南齊為敵怎么了?若不是有即墨離,捏死你們就像捏死一只螞蟻那樣簡單!你們的頂梁柱被你們自己趕走了,你們怪誰?跟朕叫囂?你先打過了楚玉璃再說!” 即墨離不回去,南齊亡國就在眼前,這些人竟然還敢在她面前囂張,簡直不知所謂! 那大臣似乎還想罵什么,最終澹臺戟一句話堵住了他們:“傳本王王令,任何人敢辱罵女皇,就地格殺,碎尸萬段,尸體送去喂狼!” 這句話說了,那幾個人終于乖乖的選擇了閉嘴。罵人是一件挺爽的事兒,但如果罵一次人的代價,是他們這輩子再也沒機會罵人,那還是算了吧! 所以他們都非常明智的選擇了閉嘴,然后被拖了出去。 即墨離性感的薄唇邊緣,掛著暗紅的血跡,他一把擦了,對著澹臺凰點頭笑笑:“多謝!”謝她為他說話,謝她此番維護! 澹臺凰看著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不論回去還是不回去,對于他來說,都是一種極大折磨,如今這些南齊的人一罵,竟然又逼的他吐血,她忽然開始后悔,要是早知道會這樣的話,她就不派人去找他了! 她面上的后悔和愧疚,即墨離自然看得分明,輕笑了聲,道:“你不必自責,即便他們沒有透過你找到我,也會自己來找,不見到我,他們不會罷休的!” 他都這樣說了,澹臺凰也不好說什么了。 就在這會兒,東籬送來了信件,道:“太子妃,如煙小姐,和楚國易王楚長風的婚事,已經定下來了。就在一個多月之后,邀請您和爺一起參加,婚事舉辦的地點在楚國!” 澹臺凰表情有點郁悶:“一個多月,我們能打得出去嗎?” 澹臺戟聽罷,當即便笑道:“你若想出去,下一戰王兄就能取了竇成武的首級!戰事拖拖拉拉這么久,也該有個決斷了!君驚瀾日前也已經將尉遲風手下大軍徹底清掃,如今已經到了千騎古城!我們這最后一戰打完,便能與他會合,合力攻打東陵!” 這話一出,澹臺凰的眼眸就晶亮了一下,這就是說最后一場打完,她就能見著那妖孽了?嗯,順便跟他交流一下自己的產前憂郁癥! 想到馬上就能見面,她整個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笑瞇瞇的道:“那王兄趕緊策劃,快點打完!” 澹臺戟點頭:“早已策劃好了,明日便派云起和連召一起去!” “嗯!”澹臺凰興高采烈的點頭,又算了一下日子,扭頭對東籬道,“派人去南海,幫我把翠花接回來,還有翠花生的小崽子!”翠花和小星星相聚,她和君驚瀾相聚。嗯!挺好! 她心情愉悅之間,便也吩咐了御醫來為即墨離診治,給他和笑無語一人安排了一個帳篷,她便回去準備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