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節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胡善祥、魔改大唐、撿了本天書、無盡超維入侵、白金農民麻煩哥、貪財好你、白月光她復活了(快穿)、徒手撕掉修羅場后[穿書]
三天。 他們在這個地方困了三天,四面都是雪和冰塊。澹臺凰因為被點了xue道,掉下來的時候又跟君驚瀾、楚玉璃離了太遠,被雪埋了。好不容易被他們兩個挖出來,已經凍僵。 三天,沒有食物,只有冰水。 澹臺凰的眉毛和嘴唇都蒙了一層白霜,窩在君驚瀾的懷里不住的發抖。君驚瀾的表情也并不輕松,唇角扯著淡淡的苦笑,他在死亡森林看見過陰魂大陣的破解之法,卻并不知破解之后,是地動山搖,最終他們全部落入雪窟中。 他一生里,做任何事都是謀定而后動,對自己也狠得下心,從未失算,也沒有任何事情超出過他的掌控。唯獨這一次,落入如此狼狽境地,甚至沒辦法破解。 “水……”澹臺凰迷迷蒙蒙顫抖著,被雪埋了幾個時辰才挖出來,她一直都在發抖,整個人也在昏沉之中。 楚玉璃正要上前,卻已見劍光一閃,血色飛濺。溫熱的血液,沿著她的唇畔慢慢滑了進去,此刻她的身體已經不能再碰冰水,而這里,唯一溫熱的液體,便是人的血液。 楚玉璃在一旁淡淡看著,君驚瀾的表情一直噙著淡淡的笑,即便到了這種境地,也并不失落,仿佛抱著她,就已經是他的全世界。而澹臺凰,也幾乎是沒有意識的不斷往他的懷里縮。 他在喂她喝血,在中了養血蠱,不能再放血的情形下。 楚玉璃緩緩收了自己袖中的匕首,他的情,不必君驚瀾少半分??蛇@會兒看著他們兩個,他覺得自己……插不進去!他們已經是一體,他插不進去。 慢慢的,澹臺凰不再感覺到口渴了,君驚瀾便也收了手。偏頭看向楚玉璃,閑閑笑道:“她的身子,繼續留在這里,會撐不住,我有事情要拜托你了!” 不必他多說,楚玉璃已經明白:“不行,你們走,我留下!” “不,莫邪的目的,是毀了詛咒破解的契機,所以我和她必須留下一個!而且他對你有師徒之情,放你離開的機會很大,這些你是知道的?!本@瀾定定看著他,魅眸帶著淡淡笑意。楚玉璃該是明白的,旋而,他又補充道,“這里除了陰靈大陣,還有八個天機門陣法,我略知一二,你全然不知。我留下,會有一線生機!” 楚玉璃依舊不動。 君驚瀾笑笑,抬手將澹臺凰交到他手中,眉間朱砂一剎如血,近乎是命令地道:“楚玉璃,你要明白,你我的目的,都只有一個,她活著!” 他們誰活著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活著。而只有他留下,莫邪才有可能放另外兩個人走! ☆、第八十章 楚玉璃沉默,卻還是沒動。他明白君驚瀾的話有道理,但若他真的帶著她走了,她醒了之后,他該如何交代? 愛之越深,便越能明白她心中所想。 若最終,君驚瀾能安然無恙的回來,一切都還好說。若不能……她是不是會恨他一輩子?恨他連累了他們,恨他自私帶著她走? 可,他要因為擔心她的責怪,就放棄她生的機會嗎? 低下頭,懷中環抱著她。在君驚瀾懷中,她雖然不斷瑟縮,卻到底眉心舒展,可到了自己懷中,她眉梢卻微微蹙著。還有些幾不可見的細微掙扎…… 斂了心神,抬眸看向君驚瀾,溫聲問:“你會活著回來么?” 生平第一次,他那么希望,希望情敵能夠活下來。他想贏,卻絕對不想以這樣的方式…… 君驚瀾聞言,回視著他,已經碎裂的肩骨也在隱隱作痛,提醒著他若是留下,必然兇多吉少的事實。但,他依舊緩聲笑笑,狹長魅眸看向澹臺凰緊閉的雙眸,幾乎是有點自信,又有點自戀的道:“會的,因為她不能失去我!” 因為他知道,她不能失去他。所以,他一定會回來! 然,他話鋒一轉,如玉長指暈染著淡淡血跡,輕輕拂過她的面頰,眸光眷戀道:“如果有萬一……” “沒有萬一!”楚玉璃沉聲打斷他,溫雅的聲線仿佛帶著凌厲的刀鋒,直射君驚瀾,一字一頓道,“沒有萬一!你聽著,我們在冰山腳下等著你,七天之內,如果你不回來,她就是我的了,不會再還給你!” 君驚瀾一頓,看向楚玉璃的面色,狹長魅眸染笑:“好,七天!我若晚了,便再與你爭她一次。我若不回來,她就是你的。楚玉璃,你且記好了,她不喜人逗弄,多逗弄幾句就會生氣。而這是我的特權,你不能用!” 楚玉璃寂然。 見楚玉璃不說話,他又閑閑笑道:“我曾送她永開不敗的玫瑰,刻入骨血之中。我若不回來,從此以后,你不要再跟她提起玫瑰!” 這話音一落,楚玉璃朗眸閉上,幾不可見的點頭。他明白,君驚瀾是告訴他,若是他不能活著回來,什么東西會令她憶起他,所以讓自己都不要提。這是請求,他……不能不應! “我也曾說過……像狗一樣,對她忠誠。你,也不要提……”他幾乎是忍著蝕心之痛,笑著說出這些話。讓楚玉璃幫她忘了他,只有天知道說這些話他心里有多疼,可他知道,若不說,她會疼,疼很久很久。 楚玉璃收緊手臂,抱緊了澹臺凰不斷顫抖的身子,看著君驚瀾,近乎承諾一般的點頭:“好!” 這般一應,君驚瀾又細細思索了一會兒,發現他們之間的事情很有點多,需要避諱的很多,也就因為太多了,所以根本說不完。終而,他抬頭看向楚玉璃,魅眸中恍然有晶亮之光,是他第一次,在情敵面前示弱,笑嘆:“楚玉璃,其實我舍不得……舍不得?!?/br> 舍不得將她交給他,舍不得。卻不能不舍…… 舍不得。 三個字,承載了太多的難以割舍,和深入骨髓的痛楚。 “我會回來找你討的!”最終他道。 楚玉璃點頭。聲線沉重而沙?。骸拔业戎?!” 兩個男人,便在這冰天雪地之中,完成了生命里最慎重的囑托,作出了最難最難的抉擇,還有,最舍不得的……割舍。 既然已經說完,便一同往外。 可也就在這會兒,澹臺凰的睫毛忽然顫動了幾下,他們的對話,她聽得到。她一直聽得到,只是無論如何她都沒辦法說話,沒辦法發出半點聲音! 她從來是強悍的,獨思的,不允許任何人貿然替她做決定的。即便是君驚瀾,也不能隨隨便便替她做決定!她不要離開他身邊,她不要隨著楚玉璃離開,將他一個人留在危險的境地! 她不答應! 這一股強大的意志,令她伸出手,抓住了他紫銀色的袖袍—— “站——站??!” 這一聲微弱的,不容置疑的聲音,從她喉間傳了出來。兩人皆是一怔,低下頭看著她,那如雪還要蒼白的面上,卻是一股堅決,她睜開眼,怒視著他:“我不走!” 那聲音是殘破的,是微弱的,卻也書堅定不容置疑的。 她一聲落下,眸中落下淚來,軟語低泣:“我不走!”她知道,以她現在的身體,他一定要送她走,她根本沒辦法反抗,所以她只能求他! “君驚瀾,我不走,別送我走!”她仰頭看著他熟悉的臉龐,那張早已她刻入骨髓的艷絕面龐,十分堅毅的咬牙,不走,絕不走! 她不能想象,倘若從此以后,自己睜開眼,不能看見他,她所有的力量和信仰是不是都會崩塌。 她亦不敢想象,是不是今日,她離開這里,他們就是永訣! 仰頭,看他瀲滟如畫的面上,有著淡淡心疼憐惜,卻沒有半分心軟的痕跡,她咬唇,攥緊了他的袖子哀求:“我不走,在你身邊,我不畏死,不走,別送我走好不好?” 這話,說得君驚瀾心下撕扯,如同千百只螞蟻在啃咬,若可以,他何嘗希望送她走? 而楚玉璃,早已痛到聽不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在君驚瀾身邊,她不畏死。她寧可留下和君驚瀾一起死,也不愿和他一起生。若可以,他希望可以自己留下來,讓他們離開??伞?/br> 一方哀求,兩方僵持。 終而,君驚瀾輕輕嘆了一口氣,魅眸染上淡淡笑意,如同往日一樣寵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似乎疲倦地道:“太子妃,你知道么?從你我相遇,爺就很寵你。從來,你想做什么,爺不管喜歡不喜歡,開心不開心,總是由著你,縱著你。也從來,都是你說什么,便是什么。但這次我累了,不再寵你了,即便再由著你的性子,也不能由著你陪爺死?!?/br> “什么都可以由著你,這次不行!”他輕笑開口,語氣是不容置疑。 澹臺凰流著淚不斷搖頭,試圖在他眸中找到了一些心軟的痕跡,可最終什么都沒找到。 他話音落下,又疲憊笑道:“太子妃,即便爺沒回來,你也不能將爺忘得一干二凈,知道么?” 這話音一落,不等她回話,便猛然抬手,從她頸間劈下。 這一擊之下,她暈了過去,卻還是有淚,從眼角滑了出來。 他伸手,極為輕柔的拭去她的淚,旋而輕笑著低頭,在她眸間印下一吻,溫柔輕嘆:“若忘了,也好!” 若忘了,也好。不記,無傷。 這一語落下,他已然不再流連,飛身而起。 楚玉璃也斂了思緒,抱著她飛身而上。如此大的動靜,在上頭等著的莫邪,自然也聽見了。低頭一看,便見他們三人都上來了,陰涼的眸中閃過一絲玩味,開口道:“竟然還敢上來,本尊以為你們會在下面躲著,一直躲到凍僵!” 他這般嘲諷的話一出,君驚瀾沒有回應,楚玉璃也沒有回應。 又是半晌沉默之后,楚玉璃終于開口:“師父,徒兒想帶她走!”既然已經決定,他此刻如果再猶豫,只會錯失時機,也;浪費了君驚瀾的一番準備。 “哦?”莫邪聲線微挑,這么多年來,對他的手段都是逆來順受的徒兒,如今竟然第一次有了要求,要帶這女人走?他不由得冷笑出聲,“你帶她走,那君驚瀾呢?” 楚玉璃朗眸微沉,似真似假的溫聲笑道:“徒兒覺得師父的話很有道理,若是君驚瀾死了,她便是徒兒的。如今她昏迷,如此機會,豈不正好?” 這話就這樣聽起來,還是有些道理在里頭的,似乎楚玉璃是真的被莫邪那會兒的一番話說動了。 但,莫邪并不蠢,也從來沒有小看過自己這個徒弟,是以冷笑道:“你以為你這樣說,本尊就會相信你?” 莫邪這般一問,那沉默了半天沒吭聲的君驚瀾,忽然笑了聲,懶洋洋的道:“前輩,我們打一個賭如何?” 莫邪一愣,倒沒想到如今已然困在他手中,只要他一出手就能捏死的小子,竟然還敢跟他打賭?打賭,他有什么資本?這般詫異之下,使得他起了些興致:“打賭?賭什么?” 他這般一問,君驚瀾也是一副頗為從容,甚至有點自負的模樣,閑閑開口:“賭你的陣法,我能解開!” “狂妄小兒!”莫邪厲聲呵斥,在天機門,他在陣法方面的造詣極高,即便是師父,也交口稱贊不絕,君無憂在秘術上勝過他,但陣法方面也遠遠不是對手! 這么一個他鉆研了幾百年的陣法,以天機門九大陣法交錯融合,形成的天罡大陣,恐怕就是他莫邪的師尊被困,也要算計上半個月才能破解而出!這君驚瀾,不及弱冠之年,單單被困三日,便敢如此狂妄大放厥詞,簡直豈有此理! 這是對他莫邪的侮辱,也是對天機門的侮辱! 見他暴怒,君驚瀾也并不緊張,只淡淡笑道:“前輩若是不信,可以試試!先放他們離開,若是晚輩贏了,前輩便解了楚玉璃身上的離合蠱,若是晚輩輸了,任由前輩處置!” 莫邪一聽,當即便是冷笑出聲:“我若不賭,你的命也一樣由我處置,那我為何要賭?” 他這一問,君驚瀾當即便笑,幾乎是有點篤定道:“若不賭,晚輩便安然赴死,那么前輩,這一生也不可能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能破解你的陣法了,不是么?” 這一句話的確是戳到了莫邪的軟肋,他一生里不爭奪名利,唯獨和君無憂爭奪過澹臺姬,也唯獨在意自己在陣法方面的成就,忽然遇見這樣的挑釁,他極為不服氣! 正在他在答應和不答應之間徘徊之時,君驚瀾開口補充道:“而且,前輩的目的,不過是令君無……無憂老人痛苦后悔,若是將我們都擊殺在這里,以后前輩憶起往昔,心中不快時,以何報復?不若讓他們兩個走,我留下。君驚瀾若死了,詛咒便也沒辦法解開,也能令無憂老人時時想起是因為他的緣故,我才會死。并能讓無憂老人看見他們兩個從此在一起,自責之下日日經受折磨,如此豈不是更好?” 這一番話,倒是真正的說動了莫邪!的確,這三天他一直在想,若是這幾個孩子都死了,接下來他用什么來報復君無憂?再等一個三百年,等待下一次詛咒破解的契機? 他知道,他已經等不了了,從他墮入魔道,他身上的骨架便一天比一天腐朽,還能不能活過二十年都未可知,三百年,他是絕對等不了了。 現下,君驚瀾的話,等于是給了他一個指引,告訴了他解決之道!這個主意,的確很好。 而這會兒,只能眼睜睜在外頭看著的無憂老人,聽了君驚瀾這句話,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這孩子,雖然不是他的血脈延續,卻是跟他當年一樣的性子。 不,是跟他父親一樣的性子。不懼為愛而死。 莫邪沉吟了一會兒,心底已然決定了同意君驚瀾的說法,卻也還是忍不住諷笑了一聲:“果真不愧是君家的人,你的抉擇,倒是和當年的君無憂一樣!” 當年的君無憂,便是為了姬兒的性命,決定放手。 如今的君驚瀾,是為了澹臺凰的性命,甘心將她交給情敵帶走,獨自一人迎敵。 君家之人,在癡情這方面,近乎已經成為了一個傳統。這般諷笑完畢,他幽涼開口:“好,這個局,本尊賭了!” 他話音一落,自高空馭下一道罡風,將楚玉璃和澹臺凰托起,往陣外送去!楚玉璃朗眸微凝,掃了君驚瀾一眼,那眼神,是在提醒他,他們兩人之間約定。 七天! 君驚瀾微微頷首,狹長魅眸卻一直放在澹臺凰的臉上,久久舍不得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