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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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鎮自然第一個開口:“王上,臣以為娜琪雅不會有這么大的膽子!她一直以來名聲甚好,臣甚至都沒有責難過她,今日卻動了手,也許她心中記恨,所以才會做出不智之事,對公主動手!” 他這話一出,自然就有幾個人上來附和。 赟隱部落的首領冷哼了一聲:“娜琪雅是矯暨部落的人,首領自然幫她說話!難道閣下連避嫌二字,都沒有聽說過嗎?王上!臣以為,赫連鎮幾年來一直囂張跋扈,在眾族部落面前耀武揚威,也許心存不軌已久,這娜琪雅就是他派來偷盜機密的!” “拓跋鄔,你——”赫連鎮一怒,接下來的話卻不知如何說! 而果然拓跋鄔這話一出,一直就看不慣赫連鎮的眾首領全部都站了出來,極力主張是赫連鎮有意謀反,方才指使! 有人主張,自然也就有人反對:“啟稟王上,雖然娜琪雅公主是有盜國的嫌疑,但是我們畢竟沒有證據,而且娜琪雅公主也極力否認,還請王上三思!” “是啊,王上!雖然公主有這樣的嫌疑,但是這也只是嫌疑而已??!”又是一個人接話。 拓跋鄔聽了一會兒,腦中靈光一閃,當即符合著開口:“不過眾位首領所言也有理,娜琪雅公主雖然有嫌疑,但是畢竟我們沒有證據??!” 他這樣一說,唯他馬首是瞻的幾大首領,自然也都開始這樣說! 娜琪雅聽著聽著,終于面上微微露出喜意,看這樣子,只要所有人都幫自己說話,這一劫就渡過去了! 成雅卻是越聽越著急,小聲在澹臺凰的耳邊開口:“公主,怎么辦,再這樣下去,她就真的脫罪了!說不定王上憐憫她險些被污蔑,對您動手的事情也就這樣一筆帶過了!” 澹臺凰但笑不語,看著娜琪雅慶幸的表情,登時有點想笑!這個蠢貨,還高興!所有人都在提醒父王她有嫌疑,一旦帝王心生懷疑,有沒有證據有什么關系?有嫌疑就足夠定罪了! 她笑意融融之間,卻忽然看見王兄的表情不太好看,小聲詫異問:“王兄,你怎么了?” “嗯?沒什么!”澹臺戟不甚在意的笑笑,桃花眸中仍舊滿是笑意,但澹臺凰卻看出了這笑并不十分真心。 怎么回事? 就在這會兒,澹臺明月也終于聽完了所有人的“勸解”,當即怒喝一聲:“赫連鎮,你好大的膽子!” 這一吼!自然就等于是君王有了決斷! 于是,所有真心求情和假意陷害的人,全部閉嘴,各自站在一旁等著王上處置。 而澹臺凰也敏銳的看見澹臺戟的眉頭又微微皺了一下。 赫連鎮當即跪下,大呼冤枉:“王上!臣下真的沒有!臣下對王族的忠誠,有蒼狼神為臣的忠心作證,請王上明察!” “蒼狼神為你的心作證,朕反而怕你的心玷污了蒼狼神!來人,將他們拖下去,斬立決!”澹臺明月冷聲開口,語氣已然是毋庸置疑! 這下,赫連鎮才是真的怕了!娜琪雅也完完全全的慌了神!她沒想到自己只是來找澹臺凰的麻煩,竟然能將事情鬧得這樣大,鬧到要她賠命的地步,已然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外面的士兵進來,將要拿人,而也在真正的到了命懸一線的時刻,赫連鎮也終于明白,自己從前所一直追尋的那些榮譽有多可笑!在性命的面前,那些榮譽都已經不值一提! 澹臺凰微微挑眉,覺得父王的決斷不簡單,矯暨部落是除王族外,最大的部落,父王就這樣說殺就殺,難道不怕矯暨部落會反? 而就在這會兒,沉默了很久的赫連亭雨,終于起身開口:“明月哥哥,哥哥不會想謀反的,還請你好好查清楚這件事情,也許只是一個誤會!” 這一句“明月哥哥”,自然是在指望澹臺明月念及舊情! 這下,澹臺凰那根斷了的神經終于接上了!是了,赫連鎮是自己的舅舅,而按照娜琪雅對王兄的態度,幾乎是能看出來赫連鎮是支持王兄的,在古代幾乎是沒有什么比母舅家的勢力還要牢靠了,所以赫連鎮一倒,王兄身邊就少了一個人!其實她原本想的是除掉娜琪雅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赫連鎮是生是死跟她沒有關系。但現下,涉及到王兄,關系就大了! 王兄皺著眉頭,應該也就是這個原因吧?但是王兄盡管不愿,也不想逆了她的意,所以一句話都不說。她心下微動,王兄如此為她考量,她豈能不為王兄著想? 也就在這會兒,澹臺明月忽然將眼神放到了澹臺凰的身上,開口問:“凰兒,這件事情你是受害者,你怎么看?” 澹臺凰當即上前開口:“啟稟父王,兒臣和母后一樣,也覺得舅舅不會做出這種事情!會不會,會不會是娜琪雅今日挨了打,想陷害舅舅,所以才……” 她這話,意思很明確,是在給臺階赫連鎮下! 她可以為了王兄退一步,但是卻不可能就此放過娜琪雅!她也相信,赫連鎮應該知道如何取舍,是和娜琪雅一起被砍頭,還是將娜琪雅推出去,自己明哲保身,那就完全看他自己了! 赫連鎮雖然脾氣暴躁,但也不是蠢人,很快便能明白澹臺凰話中的意思!雖然就此放棄娜琪雅有點可惜,但是棄車保帥,才是真正的明智之舉! 故而,他很快的開口:“娜琪雅,沒想到你的心腸竟然如此歹毒,本王養了你這么多年,今日不過是打了你一頓,你就如此算計本王,想陷本王于不義!本王真是瞎了眼,才將你過繼到自己名下!” 于是,就這樣滿懷怒意,不輕不重的一段話,徹底的將自己撇清,也將娜琪雅放棄掉了! “原是如此!”澹臺明月淡淡開口。 他這一開口,澹臺凰的說法就成立了!只是如果這般,娜琪雅便不再是叛國罪,而只是構陷的罪名,這樣就罪不至死了! 澹臺戟看到這兒,眉頭微微舒展開來,看向澹臺凰,卻見她微微揚唇,對著自己一笑,顯然是知道自己的顧慮,才決定放過舅舅,也暫且放過娜琪雅一條命!心中一動,不知是感動,還是別的什么…… 而到了這一步,其他人也不再開口了!對于赫連鎮那邊的人來說,現下赫連鎮放棄了娜琪雅,保住了他的一條命,已經是現下所能有的最好局面。而對于拓跋鄔的人來說,只要赫連鎮放棄了娜琪雅,從此矯暨部落將不再有耀武揚威的資格,他們原本的目的,也只是這樣而已! 事情到了這一步,自然已經可以落下帷幕!澹臺明月的桃花眸掃到娜琪雅的身上,不冷不熱的開口:“構陷重臣,原本是死罪,但畢竟公主之尊,罪當從輕發落!拓跋鄔,告訴朕,按律當如何處置?” 拓跋鄔上前一步,恭敬開口:“啟稟王上,按照律法,應當是輕則杖責四十,重則監禁十五年!”他一說完,當即意識到監禁十五年應當不可能,畢竟娜琪雅這些年在漠北草原的名聲太好,直接殺了男人們激動一陣也就過去了,但若是監禁,就會一直有人不斷求情,王上放人的幾率很大!只打四十大板,只要能活下來,對她以后也沒什么影響! 于是,他又開口補充:“但是娜琪雅公主陷害其父,有違禮儀倫常,根本畜生不如,又以下犯上,毒打公主殿下,臣請王上加重刑罰!” 赫連鎮為了將自己撇開,見此自然也不敢再開口求情。 而娜琪雅就這樣被推到了極地,不論她再說什么都不會再有人相信,但是她尤不死心,依舊凄凄哀哀的哭著求饒:“王上,臣女冤枉,臣女是冤枉的……” “你有什么好冤枉的!”赫連鎮怒喝一聲,眼睛瞪得仿佛銅鈴,像是她再多說一句話,現下便能一掌劈了她!于是,她怯怯的看了赫連鎮很久之后,終于不敢再開口了! “既然這樣,那便用墨刑吧!”澹臺明月冷聲開口。 墨刑,又稱黔黥面之刑!也就是在臉上刻一個罪字,刻下之后,娜琪雅便會成為人人不齒的對象。也許……如果被用墨刑的那個人不是娜琪雅,大家所給的都還不僅僅是不恥這么簡單,走到哪里,都是要扔石頭的! 一旦被用刑,她這輩子便再也不可能成為王后,就連嫁給體面的人家都不可能!她聽完這話,簡直就要瘋了,飛快的從地上跳了起來,高聲怒道:“這種刑罰,還不如殺了我!還不如殺了我!” “砰!”的一聲,澹臺明月桌案前的杯子對著她狠狠的擲了過去! “咚!”在地上摔得粉碎! 嚇得娜琪雅當即不敢說話了,久久看著他,不敢言語。 澹臺明月冷聲開口:“朕就是要讓你生不如死的活著,好好的反思你這些年的過錯!” 這話一出,娜琪雅瞳孔收縮!看著對方眸中的冷意,還有赫連亭雨眼中的不屑,這一瞬間,她終于明白,她這些年拿澹臺凰所演的戲,確確實實是騙過了很多人,但其實根本就沒有騙過王上和王后!而一直到今日,他也終于忍無可忍,要與自己一次算清! 這下,她最后的希望也破滅了,顯然王上知道自己今日是冤枉的,這一切不過是為了與她算賬! 陳軒畫笑意融融的開口:“王上仁慈,留了娜琪雅一條性命,娜琪雅,你應該謝恩才是!” 娜琪雅恨恨的看著她,看完她之后又看向澹臺凰,眼底的神色很明顯——絕對不會和她們善罷甘休! 澹臺凰無所謂的聳肩,天理昭昭,報應不爽!裝純潔騙人騙久了,總要付出點代價不是?至于對方的眼神警告,在她出言幫丫脫了謀反之罪的時候,心中就清楚,只要這個女人活著,一天都不會放棄找自己的麻煩!要來就來好了,她還能怕她不成?這一朵潔白的蓮啊…… 最終,娜琪雅沒有謝恩,就那樣被人帶出去了。王帳的隔音效果很好,聽不到她受刑的慘叫之聲。 接著澹臺明月發話,讓所有人都退下,就連赫連亭雨也沒有留,獨獨只留下了澹臺凰。他看向她,溫聲開口,聲線緩緩,就像是一個慈父:“凰兒,知道父王為什么留下你嗎?” “請父王明示!”通過方才,澹臺明月的話,她知道了父王這么多年,其實一直便知曉是娜琪雅在欺負自己的前身,但是他之前為何一直不點破?這一點的疑惑,讓她開始對他不再那樣完完全全的信任,所以現下說話,也防備著一些! 澹臺明月笑了一聲,一看她的表情便知她心中所想。輕聲笑道:“父王不是刻意視而不見,父王是在等你長腦子!” 呃……這話的意思就是因為她從前太無腦,所以他希望她自己歷練出來?雖然不知是真是假,但是聽他這樣一說,她心里已經是舒坦了很多。 “從前,讓你讀書你不讀,讓你練武你不練,一天到晚就只知道胡鬧,還圍著你大王兄轉,不成體統!被娜琪雅欺負了無數次,也不知道學聰明,父王要是幫了你,你才會更加飛揚跋扈,不知是非對錯,人心險惡!”澹臺明月說著,便站起身,緩緩走到了澹臺凰的跟前。 而澹臺凰沉默了片刻,心下低迷,忽然想問,要是父王知道自己真正的女兒,就是在他這樣的歷練之下,其實已經被娜琪雅毒死了,他是何感想?當然,這樣的話,她是不會犯蠢去問的! 她沉默了一會兒,大著膽子開口問道:“父王,其實今日,你是故意的對不對?目的,不過是為了削弱矯暨部落的權!” 她這話一出,澹臺明月反而愣了一下! 看了她一會兒,轉身走到帳篷的邊緣,背對著澹臺凰沉默了片刻,很久之后,方才開口:“矯暨部落權勢太大,已然威脅到了王權!因著你母后的緣故,朕不會對赫連鎮痛下殺手,但是王后必從矯暨部落出的惡習,必須改了!” 果然,她就知道!父王那會兒下令要殺人,不過是做戲。將赫連鎮推到絕境上,他才肯乖乖的放棄娜琪雅的王后之位。 說到這兒,澹臺明月又接著開口:“凰兒終于是長腦子了,也終于是學聰明了!從你那會兒退了一步,為你舅舅求情,又看向你王兄,朕便已經知曉你心中通透。那,你知道,朕今日在想什么嗎?” “兒臣不知!”開什么玩笑,帝王的心思,是能隨便揣測的嗎?她很珍惜自己的小命! “朕在想,你大王兄若是有你的狠辣就好了!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要對方的性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最重要的,是你下得去手說殺!”澹臺明月背對著她,沉聲開口,語氣極為沉重。 澹臺凰一時無言,到了這一刻,她也終于明白為何大王兄那么優秀,而父王一直到如今才讓他繼承太子之位,原來是和她有一樣的顧慮! 就在這時,澹臺明月又開口,似乎試探:“朕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無論哪一方面,在整個漠北草原都是最優秀的,可偏偏心太善,夠果決卻不夠狠辣。二兒子有勇無謀,果決狠辣有余,而智謀、能力不足!而你,從小到大便是不成器,好不容易長些腦子了,又偏偏是個女兒!” 呃……這都開始討論起王位的繼承問題了,搞不好就是在試探自己!她趕緊咳嗽一聲,開口道:“父王,大王兄終究因為沒有吃過虧,每每都能輕易取勝,故而才能一直保持仁心仁德。兒臣以為只要多歷練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你支持大王兄,而非二王兄?”澹臺明月挑眉。 澹臺凰誠實點頭:“是的!父王的意思,是交給他們兩個都不放心,但是父王仔細想想,交給誰的危險性會比較大呢?” 這一句話,倒是點醒了澹臺明月! 當真是當局者迷了,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了他數十年,兩兩難以取舍,卻沒想到“兩害取其輕”的道理,竟然要他最不成器的女兒來提醒!笑著搖了搖頭:“你說的極是!好了,你先退下吧,讓父王再想想!” 在太子冊立之前,再想想! “是!”澹臺凰聽話的出去,但她心中明白,父王心中其實已經有了決斷。 一出門,便撞上了陳軒畫,而她一直就在門口等著,一見澹臺凰,她便笑意盈盈的上前開口:“公主殿下!娜琪雅剛剛受了刑,額頭上刻了一個罪字,此刻已經沒臉見人了,傷心的捂著臉回了自己的營帳!哈哈哈……看她以后還裝什么裝!” 澹臺凰對自來熟這一點,其實不是很感冒,故而有點莫名其妙的看著對方過度的熱情,禮節性的點頭表示明白!“那是白蓮花的報應!”說完就不肯再說別的。 白蓮花?!陳軒畫聽罷,大步上前,挽著她的胳膊,笑意盈盈的開口:“公主,你別這樣見外??!我在赟隱部落就聽說你和那小賤人不合,來王庭看了幾天,也真真是要吐了!啊,以后就讓我們攜手一起踩爛白蓮花吧,把她踩死踩爛為止!” 澹臺凰越被她挽著,心中越是不自在,把自己的胳膊抽回來,開口道:“你有什么目的你還是直說吧,我聽你說的渾身不舒服你知道嗎?” “嘿嘿,嘿嘿……其實我知道那個小賤人也喜歡大皇子,大皇子我可都喜歡了十幾年了,怎么可能讓給她!所以我很愿意跟你一起踩她,嘿嘿,嘿嘿……”陳軒畫笑得很諂媚。 澹臺凰腦后劃過一條黑線,接下去一句:“所以你還很希望我在王兄那里為你多說幾句好話?” “哎呀!公主殿下,您實在是太聰明了!娜琪雅犯蠢,明知公主和大皇子關系好,還跟公主作對,但是公主放心,我一點都不蠢!我很知道自己的立場!”陳軒畫舉手發誓,又趕緊補充一句,“只要您幫助我,我愿意為您做牛做馬!” “噗……”澹臺凰失笑,這姑娘倒是挺可愛的,主要性子她很喜歡,配王兄也還能配,“唔,有機會幫你說說吧!不過你父王姓拓跋,你為什么姓陳?” “因為我娘姓陳啊,我娘生了我之后難產去世了。所以……” 澹臺凰趕緊開口,語速快得驚人:“呃,我不是故意說你傷心事的,作為補償我愿意在王兄面前為你多說幾次好話!” 剛剛說完,一抬頭,便見前方有一匹馬。 一人靠在馬背上,謫仙之態,出塵之姿,看著澹臺凰一路走來,他當即笑笑,理了理衣襟,對著澹臺凰微微伸出手:“公主,本國師帶你去一個地方,游山玩水可好?公主去看了,定然流連忘返!” 陳軒畫看了一會兒這場景,當即偷笑一聲,轉身就走了。 澹臺凰奇怪的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馬,納悶問:“這匹馬好眼熟,怎么有點像是君驚瀾的?”當時他們來漠北,穿過沙漠時雖然換了駱駝,但是君驚瀾的馬一直跟在后頭。 “這個公主就不必管了,方才漠北大皇子去找北冥太子商量要事!機會難得,我們趕緊走吧!”笑無語笑意盈盈的開口,表情素凈,很是出塵。 但是澹臺凰忽然看著他身后,怔怔的不說話了! 她這樣一看,笑無語看著她眸中投出的倒影,頓時也感覺有點頭皮發麻,剛要轉過頭,便聽得身后一道慵懶聲線傳來,森冷如冰:“國師大人好雅興,偷了本太子的馬,還敢拐帶本太子的女人!” “哎呀!這都是誤會!”笑無語飛身跳起,轉身逃命! 君驚瀾翻身上馬,看著他的背影,微微伸手。東籬當即獻上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