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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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偵探小說和電視劇的劇情發展來看,那張紙條一定至關重要,說不定就是貫穿著整件事情的紐帶! 可,澹臺戟淡淡的掃了一眼,又接過來一看,怒氣消了一半。旋即,優雅華麗的聲線緩緩響起:“一張很普通的紙,沒什么特別!上面的字跡是模仿了你的,看不出旁的端倪!” “……”那她不是白忙活了,算了,坑了楚長歌一把萬能鑰匙,也不算是完全白忙活!忽的想起一個要點,“哦,對了,按照東陵夜王的意思,這件事情可能與東太上皇有關!” “東陵太上皇?”澹臺戟挑眉,有點驚詫。 澹臺凰點頭,又將那會兒出去和皇甫夜對話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當然,省略了自己直呼其名,還踹人家樹的過程。人類的進化和發展史告訴我們,偶爾報喜不報憂,對自己的人身安全什么的,都是很有好處的! 澹臺戟聽完,劍眉微皺,是在思索。一雙桃花眼瞇起,像是在回憶什么,半晌之后,好似是想起了什么:“凰兒,你還記不記得皇太后那會兒說的話?” 他這嚴肅的樣子,也讓澹臺凰開始回憶,腦中從那老太婆握著皇甫軒的手說自己沒事,又過濾到說不要責怪太醫,御醫不是神仙,不能逆改天命,還有想休息了……不對,等等! 逆改天命?! 她不敢置信的抬頭,看向澹臺戟:“難道真的是……” 在古代,帝王就是天!看皇甫軒那時大怒的樣子,絕對不可能是皇甫軒想動手,而這東陵,可還有一個曾經的皇帝! “也許只是我們想多了,太后也只是無心之言!”澹臺戟話雖是這么說,但眉頭一直擰著,顯然也是真的懷疑皇甫懷寒了。 澹臺凰搖了搖頭,覺得不可能只是無心之言:“王兄你忘了,太后那時候的表情,顯然就是一副不在意生死的狀態!也不問是誰毒害她,兇手找到了沒有,怎么看都像是原本就知道兇手是誰的模樣。而且她一點都不憤怒,我想也許只有她的丈夫想要她的命,她才能那樣安然祥和!” “但這都是我們的推斷,沒有證據!”澹臺戟又是一語,瞬間頗感頭痛,牽扯到的人物太大,若沒有是十足的證據,是絕對不可能指證成功的! 頭痛間,伸出拿著紙條的手揉了揉眉心,紙張到了鼻翼,一聞,一陣奇異的香味撲鼻,終于發現了些異樣!“不對,這墨不是普通的墨!” 說著,幾個大步走到燭火前,映著火光一照,那墨是黑色的,但隱隱約約卻能看到一絲淡藍的光!心中的猜想被證實,澹臺戟當即眼前一亮,大聲開口:“凰兒,我們有證據了!”語中是難掩的喜悅! 有證據了? 澹臺凰將信將疑的將腦袋湊上去,瞅了一眼:“有啥證據?”那會兒他說這紙沒什么特別的,她都放棄了這張紙條的說! “兇手百密一疏,用了最為普通的紙張,一模仿了你的字跡,卻忘記了墨水這一點!這不是普通的墨水,是十年前東陵研制出來的湛墨,只供東陵大內使用,從未外傳,即便是王爺們的手中都沒有!而這湛墨,除大內之人無人見過,外人都只知它帶梅香,在燭火下才會泛藍,所以這東西,便是最好的證據!”澹臺戟說著禁不住笑了起來,有了這東西,就真的能證明凰兒的清白了! 澹臺凰聽完,高興得一拍大腿:“小說誠不欺我!”果然全世界大部分的兇手做完壞事,都會留下破綻,而這張紙也確實是事情的關鍵要素所在! “小說是誰?”澹臺戟狐疑的看向她。 “呃,這不是重點!不過王兄,你覺得這證據皇甫軒會認嗎?”指證一國太上皇,怎么聽都覺得十分滑稽荒誕!尤其他們現下還在東陵,人家是主人,他們是客人。 這一問,澹臺戟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呼吸也凝重了幾分:“若是皇甫懷寒不承認,我們有再多的證據也是無用,因為皇甫軒絕對不會相信,天下人也都不會相信!”畢竟誰會相信一國太上皇會去陷害一個素未謀面的小女子呢? 而就在他們抑郁的當口,院外傳來一陣響動,燈火照得通明。 院外全是宮人們跑來跑去的腳步聲,澹臺戟劍眉一挑,馬上便有暗衛進來稟報:“大皇子殿下,聽說是東陵太上皇吐血了,現下正在傳御醫!” 這話一出,澹臺凰險些沒高興的一蹦三尺高!先是在心中暗道,果然舉頭三尺有神明,皇甫懷寒想害她結果遭了報應!又是借此想到了讓他自己招供的辦法! 趕緊低頭對著暗衛開口:“馬上派人將這消息放大,就說東陵太上皇吐血,御醫束手無策,怕是挨不過今夜!記得,一定要將消息傳到鳳祥宮的附近,讓皇太后聽見!” “這……”暗衛遲疑。 澹臺戟瞬息也反應了過來:“按公主說的做!” “是!”暗衛領命,飛快后退,一個輕躍便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之內。 “你是想,讓皇太后誤以為皇甫懷寒將死,然后撐著病體過去探望,接著你便引皇甫軒過去?而皇太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也許會和皇甫懷寒攤牌!”澹臺戟很快就猜到了澹臺凰心中的想法。 澹臺凰點頭,眼中不覺的也露出了期許的光芒,其實說句實話,她自己也對這件事的始末很感興趣。所有的事情都能像通,唯一不明白的就是皇甫懷寒這樣做的動機,為什么要對自己下手,以及為什么要對他自己的妻子下手! 轉頭對著澹臺戟開口:“王兄你先回去休息,我去找皇甫軒攤牌直說,然后帶他過去聽,他自己聽清楚了,也就不必我再多言了!” “不,我跟你一起去!”讓她一個人去,他不放心! 澹臺凰搖頭:“這種事情,皇甫軒肯定不愿意讓過多的人知道!你我都去了,他反而尷尬,說不準為了皇室的聲譽還會想除了我們……” “那便王兄一個人去,你留在這里!”澹臺戟說罷,不待她回話,便直接往外走。 “矮油!”澹臺凰一把將他寬大的袖袍拖住,“我是女孩子,而且花容月貌,國色天香,皇甫軒肯定不忍心殺我的!你就放心吧,而且要是真有不測,他將我扣下了,你也能來救我!”反之,如果王兄一去不回,自己卻沒有能力救他!所以還是她去比較穩妥! 聽著她前半段,他頗為無語。又說完后半段,也終于聽出了點道理!“那好,你小心些,見機不對,馬上就走!實在無法拆穿,我們再想別的法子!” “嗯!”澹臺凰應了一聲,接過他手中的紙條,轉身一個輕躍,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而她走后,一雙妖媚的桃花眸凝視她的背影,良久。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內,耳邊也只剩下微微風聲。 他眸色中,閃過困頓,遲疑,糾結,還有一絲森冷。終而,輕聲開口,低喃:“你到底是誰……” 心思靈巧,有仇必報,聰明機警,甚至于還重情重義。她是凰兒么? 絕對不是! 可,為什么,他不拆穿她呢?是不能拆穿,還是不想拆穿? 這個問題,他自己都沒有答案。 …… 澹臺凰一路奔至養心殿,才從養心殿門口的宮人口中得知皇甫軒現下在望月臺。 于是,澹臺凰白往這邊跑了一趟,又只得黑著臉往望月臺而去。一邊走,心中一邊腹誹,這皇甫軒真是個奇葩,老爹吐血他不去看,老娘中毒他也不去守著!居然還有好心情去看什么月亮,他爹媽有這種兒子真是一種悲哀! 在宮人的帶領下走了好半晌,終于看見一處高臺。也不愧被稱為望月臺,厚重夜幕中,唯有那一處敞亮的所在,不是被燭火照亮而顯,而是被月光籠罩而成。 月臺之上,黑衣男子負手而立,身姿挺拔,冰寒傲然。聽見月臺下的腳步聲,他微微偏過頭…… 一陣夜風揚起,吹起他墨黑的發,幾縷發絲飄起,模糊了他冷峻剛毅的容顏…… 澹臺凰仰頭看著,幾乎是心中一窒!她素來便知皇甫軒鳳眉修目,龍章鳳姿,俊美如同太陽神阿波羅,卻從來沒有像今日,看著他傲立于月光之下,墨發飛揚,酷似漫畫里面那些黑衣大俠背著劍,牛逼擦擦的對著月光遠行的畫面! 這場景,這人,真是帥呆了!酷斃了!幸好她不是花癡女,幸好! 皇甫軒低頭看了一眼,一見是她,當即轉回頭不再看,顯然此刻是一點都不想看見她。 下頭的太監們伺候了他多年,自然也懂得察言觀色,一看他臉色不對,馬上就明白了過來。賠笑開口:“傾凰公主,皇上早先便說了,他要賞月,誰都不想見,您還是先回吧!” “難道美女他也不見?”澹臺凰認真開口,手上的青筋也已經爆了起來。他以為自己想見他,要不是為了成雅,她都不會多看他一眼! 太監嘴角一抽:“公主,皇上的意思是誰都不見!”你是美女沒錯,但是能不能稍微謙遜一點! “那好吧,本公主就不見了!你就把這封情書幫本公主遞上去,讓你們皇上看清了上頭的每一個字,還有墨跡就行了。切記,一定要他明白本公主的一片真心!”澹臺凰說著,就將從成雅那兒拿來的紙條疊好,遞給他。 尤其“真心”二字咬得極重! 若說是來送證據的,皇甫軒未必會看,但說是來送情書的,他雖然對她沒意思,可說不準心下一個好奇,就看了! 果然,皇甫軒一聽她這話,也是眼角一抽!這種時候這女人不想著怎么查清楚母后中毒的事,不想著如何從他手下逃出升天,還有好心情跑來送什么情書?她腦子沒事吧? 下頭的總管太監也無語的很,心道這傾凰公主果然女中豪杰,大庭廣眾之下,毫不羞澀的大聲開口讓自己幫忙向皇上送情書。但是上頭皇上也沒發話說不看,于是他忐忑著拿著信上去了…… 澹臺凰往樓梯上一坐,等著上頭人的反應。 總管太監一步一步上去,走到皇甫軒的身邊,恭敬的舉起信件遞給他。 皇甫軒伸手接過,燦金色的冷眸一掃,先是遲疑看是不看,而就在遲疑間,下頭傳來那女人大刺刺的聲音:“這封情書啊,東陵皇要是看了,鐵定會不可自拔的愛上本公主,東陵皇要是心里害怕,可以不看!” 這話一出,皇甫軒臉色一變,伸手將紙條展開…… 凝眸一看,眸中先是揚起一股怒氣,旋即,怒氣凝滯。整個人一動不動,僵住了…… 時間,也仿佛在剎那靜止,凝固。 總管太監看著他這模樣,一驚,輕聲開口:“皇上?” “滾!”一聲冷喝,像是冰刃,狠狠的劃過那太監白嫩的臉頰,直直的把那總管太監嚇得后退一步,險些從高臺上栽下去!旋即,連滾帶爬的下了樓梯……信件上到底寫了什么,讓皇上如此失態! 他下去之后,高臺上的皇甫軒,也一步一步下來了,腳落到地面,那雙燦金色的眸中滿是殺意,看著坐在樓梯上的澹臺凰,冰寒森冷,似乎要將她撕了! 澹臺凰倒也不怕,歪著腦袋看著他:“皇上,證據已經找到了,相信您該明白,這件事與本公主無關!” “你以為朕會相信?”他冰冷的聲線夾雜著磅礴的怒氣,像是一把烈火,要將周圍的人全部燒成灰燼! 他不信!絕對不信! 而就在這會兒,一個暗衛落地,恭敬跪下稟報:“皇上,方才太后去看太上皇了,下人們沒拉住,太后還吩咐了任何人都跟著,也不許告訴您!” “敢不敢去聽聽,他們會說什么?證據是真是假,你一聽便知!”澹臺凰挑眉看著他。 一股怒意涌上心頭,他冷睇了她一眼,高聲冷喝:“有何不敢!任何人不得跟來!”語落,率先走在前頭。 他不信父皇會對母后下手,更不信父皇會無聊到將這一切嫁禍給這個不知所謂的女人!但,紙條上的湛墨又讓他不能反駁! 澹臺凰亦步亦趨跟在他的后頭,沒說話。望月臺下的下人們也都恭敬稱“是!”,沒敢跟上。 兩人到了潛龍殿附近,皇甫軒一揮手,周圍的下人們無聲無息的退下。父皇被他那句話逼得吐血,現下氣息不穩,也當察覺不到侍衛們撤退的聲音。 而現下給皇甫懷寒診治的御醫也早已回去了,皇甫懷寒退位之后,便不喜歡有宮人在身邊侍候,所以潛龍殿中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 也就在這會兒,一個明黃色宮裝的女子,踉踉蹌蹌的自南面往這邊而來,正是身中劇毒的皇太后,皇甫軒遠遠一見便想上去扶,卻被澹臺凰拖著袖子往后退了兩步。 隱入月色,沒叫皇太后瞧見。 皇甫軒偏頭看了她一眼,袖袍下的手緊握,終于沒有上去。 皇太后一看門口無人,先是一愣,旋即徑自推開門進去了。 澹臺凰和皇甫軒,也輕輕提步上前,以便聽清。 門被推開,又關上。里頭,傳來了一道冰冷中有些虛弱的聲音:“是軒兒嗎?” “不,是臣妾!咳咳……”皇太后咳嗽的聲音也傳了出來。 她這一開口,皇甫懷寒就沉默了。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方才輕嘆:“你還是來了!” “陛下能不顧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要取臣妾的性命,甚至于臣妾命在旦夕,也不肯去探??!可臣妾聽聞陛下病危,卻不能視若無睹!”她說完,強撐著中毒的身子,坐在了皇甫懷寒的床前。 皇甫懷寒暗紫色的寒眸徒然睜開,一股戾氣也激射而出:“你知道?” “自然是知道!陛下,你我做了這么多年夫妻,臣妾又怎么會不了解你!臣妾這次來,一來,是來看看陛下,而來,是想問問陛下,這么多年都過來了,為何到了如今,卻忽然想要臣妾的命呢?是臣妾礙著陛下了嗎?”即便是責問,皇太后的聲音也十分溫和。就像是對情人的呢喃傾述,沒有半分怨恨在里頭。 可,她這幾句溫柔的問話,竟像是一根導火索,點燃了皇甫懷寒心中所有的怒氣!他偏過頭,狠狠瞪著他,冷聲開口:“是!你礙著寡人的眼了!就是你的這張臉,礙著寡人的眼了!你知不知道,寡人恨透了你的這張臉!” 他這話一出,皇太后一愣,旋即輕笑,伸手摸了摸自己風韻猶存的臉,幽幽開口:“陛下,臣妾原本以為,你很愛臣妾的這張臉呢!” “是!寡人是愛這樣的臉??晒讶烁弈?,恨你為什么你和她有一張如此相似的臉,卻偏偏不是她?不論寡人對著你這張臉多少年,你都不是她!你告訴寡人,為什么你不是她?為什么?!”皇甫懷寒揚聲怒喝,這語氣中夾雜著難以言喻的痛楚,叫門口的澹臺凰都聽得心口一窒! 這是一種怎樣的情感,能將一個帝王逼成這樣! 而皇甫懷寒吼完,終于沉寂了下來。也許是累了,也許是明白這樣歇斯底里的嘶吼,也根本于事無補! 可,他這話終于激起了皇太后心中滔天的怒火,生平第一次,她對著自己視為一切,視為天神的男人大聲嘶吼:“我不是她!我當然不是她!我是云倪裳,不是什么蘇錦屏更不是南宮錦!當年是你自己為了天下大業放她走,如今你卻來怨我?這么多年,我云倪裳有哪一點對不起你?大婚當夜,洞房花燭,你卻喝醉了酒叫著她的名字。那時候我就知道,外面的傳言都是真的,我只是個替身,只是那個女人的替身!可,這十八年,我未曾怨過,也未曾恨過你,我一心一意的對你,我將心都掏出來給你,你卻要殺我,就因為我不是她?皇甫懷寒,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你為什么就這么狠?為什么?!” 她這一聲一聲泣血的責問,將她心中壓抑了十八年的痛和委屈都吼了出來! “你可以怨恨,寡人并不在意!”又是一道冰冷的聲線傳出,冷酷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