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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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邵竑點點頭,道“大meimei走了,我才提了提,母親自是嚇得不輕。不過,我倒也明白她,她雖小事上愛攀扯些,遇了大事,還是肯聽父親的。這樣也好,她也能明白些,日后自不會與那些人在做什么聯姻的打算。我留在家里也沒幾日了,她這樣,我還能安心些?!?/br> 曲蓮聽他這般說道,心中便一頓,不覺得聲音便低了下去,“可有了日子?” 裴邵竑自是聽出她話中低落,便起了身走到她跟前,攜了她的手道,“糧草再過兩日便得了,我最遲便在三日后動身。北直隸那邊,也等不及了?!闭f到這里,他臉上便肅了肅,仔細聽了聽聲兒,聽出簾外無人,這才拉著曲蓮進了內間,低聲道,“我這回離開,廬陵城就要亂了。你仔細聽我說,這一次我說是帶了五百精兵回來,實則翟副將那里還有二百人留在了城外,混作流民。這些日子,他們便會分批換了身份混進城內,你這般行事……” 第076章 曲折 翌日,裴邵竑便要再次啟程。 晚間時候,在崢嶸堂用了晚膳的兩人便返回了點翠閣。 曲蓮正給他收拾衣裳,一邊說著,“……這陣子倒十分空閑,夏裳做了不少,世子可來瞧瞧,帶幾件合適?” 裴邵竑正坐在炕桌前喝茶,聞言便行至她身旁,瞧著她將放在腳邊的箱籠里拿出不少衣裳。都是些細葛、松江三梭的料子,軟和透氣夏日穿著十分舒適。 又見那箱籠之中仍有半箱白綾中衣和襪子,想她這些日子必沒有閑著。他自小便穿著針線房里繡娘做的衣裳。徐氏一年到頭也想不起給他做一件半件的。自跟曲蓮一處兒,身上衣裳竟再未經過旁人的手。雖說,這不是什么大事,甚至一般人家這也是常見,但他心中就是覺得一片妥帖。 見她拿了一件深紫色的道袍在他身上比劃,他便灑然一笑,自己脫了身上那件半新不舊的直裰,將那道袍穿上了身。 曲蓮上下看了看,便笑了笑,“這件若是合適,那邊都合適了?!?/br> 裴邵竑便拉了她的手,低頭看著那些衣裳,道,“這許多我也穿不過來,只帶四五件吧?!币贿呎f著,只挑了幾件顏色偏暗的,例如石青,深藍的。 曲蓮點了點頭,正待給他收拾,便聽簾外染萃喚了一聲。 裴邵竑出聲讓她進來,只見她臉上有些凝重,便問道,“何事?” 染萃便稟道,“世子爺,一位翟副將正在廳中,請您前去?!?/br> 裴邵竑聞言便一愣,見曲蓮瞧著他,便道,“便是翟教頭的長子?!?/br> 那就是翟庭玉的兄長……曲蓮點了點頭,便對他道,“你快去吧?!钡越填^的長子在軍中擔了裴邵竑的副將,此時前來,必是有要事。 見他大步的出了簾子,曲蓮便與染萃一道給他收拾行李。 只不過一盞茶的時候,便見他又回了內間。 曲蓮一抬頭,見他面色凝重,低聲問道,“可是有什么事?” 裴邵竑點點頭,道,“你先別忙收拾,給我尋件素色的衣裳?!彼€穿著那件赭色的細葛道袍,見曲蓮有些疑惑的望著他,便嘆了口氣道,“方才庭昭來報,東路軍那里已經送來了信。宋將軍……已然過世了?!?/br> 曲蓮聞言便是一驚,也不多問,低了頭便進了內室給他拿衣裳。心中卻有些翻騰,原本見符瑄想著招募那位宋將軍,還以為他必然能挺過這一劫,沒想到這才幾日,喪報便送回來了。 給裴邵竑尋了一件佛頭青的半新杭綢直裰,曲蓮便回了宴息處,見他已將那赭色道袍脫了下來,自服侍著他穿了上去。一邊低聲問道,“如若這般,那宋公子恐是不能與你一道了?” “他自是要留在廬陵料理他父親的喪事?!迸嵘鄹f一邊思忖著說道,又道,“今夜我恐怕不能回來,先要去王府一趟,恐怕還要去宋將軍府走一遭。還要去外院那位那里商量一下,你就別等我了?!?/br> 見曲蓮點了頭,他這才緊緊攥了她的手一下。見她面色發沉,便溫聲道,“別怕?!边@才出了屋子,跟著仍等在外面的翟庭昭離了府。 待他離去,曲蓮便覺得心中有些忐忑。 事態如今有了變化,恐怕便要重新策劃。不知形勢便會如何向前行進,即便是宋將軍身亡,宋晗要留在廬陵,恐怕裴邵竑也必須得明日出發。 她不禁抬頭望了一眼窗欞外的院子,黑漆漆的,半分都瞧不分明,便如這廬陵城的明日一般。 裴邵竑在天色將明時才返回點翠閣,見曲蓮仍在宴息處等著,臉上便有些不好。想著今日便要離去,心中也不忍責備她。只不出聲的將她攬在懷里,靜靜的站了會。待染萃端著燉了一夜的湯水進來,他這才將她松開。 曲蓮只低著頭道,“世子一夜未歇,今日路上定是疲憊。我讓人給你燉了一大盅野參鴿子湯,你先用一碗,剩下的便帶在路上,用冰桶鎮著也能放上一日。路上用膳時,記得要喝?!彼龢O少這般絮叨,此時卻不停嘴的囑咐著。 裴邵竑卻也不厭煩,只聽她的話,做了一樣又一樣。只等她聽了話頭,面色有些茫然,才上前攬了她,狠狠的親了下去。 再抬了頭,見她含著水汽的眸子,有些紅腫的唇瓣,臉上便帶了笑道,“上一回也未見你不舍的我走?!?/br> 曲蓮聞言,便回了神,臉上紅了起來,伸手推了他自站好了。 平復了一會才道,“世子先去梳洗一番吧,再過一刻鐘便該去崢嶸堂了?!?/br> 裴邵竑見她這般,只笑了笑,便拉著她朝著內室凈房走去。曲蓮見他這般,便也依著他,親自服侍他梳洗。 到了崢嶸堂,一家子都已到齊了。 兩個女孩早已紅了眼眶,裴邵靖也有些怏怏的,徐氏更是滿臉的不舍,直吩咐著芳菲給裴邵竑端這個端那個。 一頓早膳,倒用的有些凄楚之意。 待用過早膳,裴邵竑便與徐氏兩人在內間說了會話,剩下眾人便在宴息處等著。 曲蓮見裴玉華臉上有些發木,一直出神,想她恐怕是知曉了宋將軍之事。便行至她身旁,攜了她的手,輕輕的拍了拍。 裴玉華有些茫然的抬了頭,看了她一會,眼眶子里便突地涌出了些淚水。伏在她懷中嗚嗚的小聲哭了起來。曲蓮怕屋內那二人聽見,便忙拉著她出了宴息處,低聲道,“此時你且忍著,萬不要讓你哥哥擔憂?!?/br> 聽曲蓮這般道,裴玉華這才強忍著不再嗚咽,只悶悶的點了點頭。 到了辰時,一家子便將他送到了大門處,直到再也瞧不見那騎著青鬃馬的身影,這才回了府中。 待回了崢嶸堂,曲蓮這才跟徐氏商議起宋府之事。如今宋府這一回的喪事可是男主人,卻不是她們幾個婦孺前去便可行的。 此時裴湛與裴邵竑皆不在府中,便應該由三少爺裴邵靖出面。他如今雖只有六歲,卻也是府中男丁。 徐氏聽著心頭便是狂跳,自是因將心比心,想到了此時依舊在外征戰的丈夫,和即將獨自前往北直隸的長子。 一邊想著,面色便有些青白。 只說讓曲蓮自己看著去辦,如今府中大小的事務,竟都交在了她的手中。 曲蓮見她這般,自是明白此時萬事恐怕都指不上她,便低頭出了內室,遣染萃去尋了外院羅管事在廳堂說話。這半年來,徐氏越發不堪用,遇到些事情便十分緊張,在崢嶸堂的西側間里竟還立了個小佛龕。每日晨昏必要進去定醒一番,念念經文,方能安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