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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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香門第整理 附:【本作品來自互聯網,本人不做任何負責】內容版權歸作者所有! ================= 書名:雪滿庭 作者:顏竹佳 文案: 在一個大雪紛飛的日子,譽滿天下的蘭陵蕭氏一族被滿門抄斬。 幼女蕭姮被忠仆救出,歷經坎坷,流落至霸陵候府成了一名灶下婢…… 那邊廂,世人皆道,霸陵候世子年少英華,一身玉色羅袍、執秋水長劍。 意靜神遐中透著滿身的孤高自詡,目下無塵。 可惜啊可惜,幼帝登基,jian臣當道,霸陵候戰敗于北戎,霸陵候世子指婚灶下婢。 【編輯評價】 八年前,太子太傅蕭明誠被構陷叛國,闔族被誅。幼女蕭姮被忠仆救出,流落市井。為生活所迫入侯府為婢,改名曲蓮。延德帝在位,外戚勢大。霸陵侯遭外戚打壓,侯府世子指婚灶下婢。曲蓮陰差陽錯成為世子夫人。蕭姮最終設計報了世仇,與世子也終成眷屬。該文為正統古言正劇,雖情節有些老套,但勝在文筆老練,構思嚴謹,劇情之間環環入扣。人物塑造豐滿絕不臉譜化,男女主人公的愛情深刻而純粹,讓人十分感動。 ================== ☆、001風雪清晨(上) 冬至月的清晨,天還沒有亮,北風卷著細碎的雪粒敲打在糊著高麗紙的窗欞上,發出撲撲簌簌的響聲。即便如此,屋子里的人們睡得還是死沉死沉,這細碎的聲響哪敵得過積年的疲累。 不過寅正,院子里便響起了梆子聲,直愣愣的聲音響到第三聲時,曲蓮便睜開了眼。屋內烏沉沉的,里外都沒有半點光亮。她靜靜的躺著,一會兒便聽到了蔡婆子翻身和木香蒙了頭小聲咒罵的聲音。 這間不大的屋子一共住了三個人,除了曲蓮就是蔡婆子和木香。 再過了片刻,院子里其他屋子便紛紛點了燈,桌椅碰撞腳步窸窣的聲音便開始大了起來。 曲蓮掀開被子,翻身坐了起來。一陣刺骨的涼意便攏上身,她微微打了個寒戰,開始穿衣。放在墻角的小火盆早就熄滅了,此時屋里如同冰窖一般,與外面的冰天雪地相比,也就少了些凜冽的寒風。 將粗布夾襖穿上身,靜靜的坐了片刻,這才感覺到些許的暖意,曲蓮翻身下了炕,端起放在架子上的銅盆走出了門。 雪大得很,目力可及不過幾步,寒風帶的透骨的涼意撲面而來。 曲蓮斂緊了衣襟,朝著院子中的那口水井走去。霸陵侯府的粗使婆子丫鬟都住在這里,不過一個二進的院子,住了三十多人。 在這樣的冬天,灶上留著的熱水是婆子們每天吵嘴的第一仗。 曲蓮不愿意跟她們搶那點熱水,更不愿卷入是非中,這些年,她也習慣了。 還沒走到井邊,手腕就被攥住了,曲蓮抬了頭,看到了從屋子里跟出來的蔡婆子。蔡婆子頭發有些凌亂,穿著一件厚實的石青色粗布大夾襖,還沒來得及將衣襟扣嚴實,一手攥著衣襟,一手攥住了她的手,肥厚的手掌傳來陣陣的熱力。 “你這丫頭,發什么傻呢?!?/br> 蔡婆子拖著曲蓮走出院子,一路走進了大廚房的灶間,這才放開了箍著她手腕的手。大廚房的規矩,亥初滅灶,只留一個灶頭上埋著火。蔡婆子將那埋著火的灶頭厚厚的木頭鍋蓋打開,白色的熱氣立刻在眼前氤氳開來。灶上溫著整整一鍋熱水,咕嘟的冒著泡,依舊在沸騰中。 “這天寒地凍的,用那井里的冰水,早晚作了病在身上?!辈唐抛右贿呧洁洁爨?,一邊拿過曲蓮手中的銅盆,舀了一瓢熱水,這才讓她自去。另一邊,木香也掖著衣襟走進了廚房,看著曲蓮半聲不吭垂著頭走出門的樣子,撇了撇嘴,一轉頭卻一臉諂笑的迎上了蔡婆子。 “mama給我也舀些水吧?!币贿呎f著,她端著銅盆也倚了過來,一時間還不忘擠兌曲蓮,“瞧她木頭一樣,mama對她好,竟連聲謝都不吭,虧得mama這般心慈……?!?/br> “偏你話多,整天就這么點歪歪唧唧的心思?!辈唐抛禹鞠阋谎?,沒好氣的給她舀了一瓢熱水,“趕緊端出去吧,一會魯婆子看見了,一頓嘴仗又少不了了?!?/br> 大清早的,馬屁就拍在了馬腿上,木香撇了撇嘴,端著銅盆,扭著腰走出了灶間。 “不過是個灶上的粗使丫頭,扭給哪個看?”蔡婆子嗤笑。 天兒實在是太冷了,凈了面,銅盆里的熱水就沒了熱乎氣,曲蓮將臟水倒進泔水桶里,梳了發辮,快步的朝著外灶走去。 曲蓮進這霸陵侯府快一年了,依舊是個灶上促使的丫頭,灶上的腌臜粗活,她什么都做過。 曲蓮給鍋里添上水,就蹲在灶下開始生火?;痃牪吝^火石,適中的力道下,就迸濺出明亮的火星。引在干燥的木屑中,一會就有青煙冒出,火苗也就竄了出來。 如今看著簡單,但是當年她可是費了一番力氣才學會如何引火。 干燥的木柴被火苗灼燒,發出噼啪的聲音?;鸸馊玖亮怂哪橗?,看著那跳動的火苗,曲蓮有些出神。 不一會,蔡婆子和木香也相繼走了進來。兩人看到曲蓮呆滯的樣子,也沒有在意,她們早已習慣曲蓮這幅模樣。 外灶間的這一個灶頭由她們三人看管。這其中,蔡婆子來的時間最長,曲蓮其次,木香則是初冬才進來侯府的丫頭。 “mama,方才我看到外門上進來好幾大車的東西?!蹦鞠阃贤侠牟幌敫苫?,便湊在蔡婆子身邊絮叨,“怕是今年的節禮吧。mama給我說說,咱們府上都有哪些門子上的親戚?!?/br> 蔡婆子是京城積年的老人,對于京城高門各府里的門道都知曉不少。木香不知道從哪里知道了這一點,少有空暇,便拉著蔡婆子打聽。 要說蔡婆子,曲蓮是知道的,她曾經在外院那些粗實的婆子們口中知曉了不少的事情。 蔡婆子今年五十出頭,曾經是東海候府里灶上的管事mama。她二十多歲的時候就死了丈夫,自己養大一兒一女。兒子蔡英是個有本事的,年紀輕輕的就被東海候看重,成為采辦管事。女兒蔡蓉也嫁給了府里的一個小管事,后來兩口子成了候府大小姐的陪嫁去了山東。一兒一女在候府都十分體面,侯夫人還親自返還了蔡婆子賣身契。 蔡婆子可以算是苦盡甘來,就在她從灶上退下來打算去莊子上養老,含飴弄孫的時候,天降橫禍。東海候犯事,被奪爵抄家,男子流放三千里,女眷賣入官坊。 本來官家犯事,奴婢仆從頂多就是被重新發賣,極少有同主人一樣獲刑的,可是偏偏蔡婆子的兒子蔡英因為參與了東海候的犯事,同樣被發配了三千里,同行的還有他剛滿十三歲的大兒子。 蔡婆子的兒媳受了打擊,一場大病過后幾乎成了個廢人,也就能在家看著年幼的一兒一女,其他的半點指望不上。蔡婆子是個要強的人,咬牙將兒媳和孫子孫女留在莊子上,自己孤身一人賣進霸陵侯府。內院上各個院子的小廚房,用著的仆婦不是家生子就是管事媳婦,蔡婆子孤身進了侯府,也只能做些外灶間的粗使營生。 蔡婆子正坐在小杌子上準備收拾清晨送進外灶間的整羊,冷不防的被木香湊到了身邊。聽到木香的話,她也不停手上的活計。少見的沒有譏諷木香,而是木著一張臉問道,“你想知道什么?甭拐彎抹角了?!?/br> 聽出了蔡婆子言語里的不屑,木香訕訕的笑了笑,直起身道,“也沒什么,只是大清早的看到盧管事在外吆喝,隨便問一句罷了?!彼缇椭滥鞘墙鹆晁蛠淼墓澏Y,不過是借著話頭打聽點這府里的事情,誰知蔡婆子還是這么軟硬不吃。 “既然沒什么想知道的,那就把那邊的野雞收拾了。晚上內廚房要來取?!甭牭侥鞠愕脑?,蔡婆子也沒揭穿她,只是依舊木著臉說道。 沖著蔡婆子的背身狠狠的翻了個白眼,木香才不情不愿的朝著那依舊捆綁著的半死不活的野雞走去。 果然如木香所說,不過多久,外面便傳來盧管事的吆喝聲,大意是讓各個灶頭分個人出來,將金陵送來的生鮮按灶頭分派好。 蔡婆子瞥了一眼向外張頭張腦的木香,扭臉讓曲蓮去幫忙。不意外的又聽到木香幾聲不大不小的嘀咕。曲蓮仿佛沒有聽到木香的嘀咕,沉默著站了起來,朝著門外走去。 外灶間上干活的都是些粗使的丫頭婆子,忙活的也都是些將食材粗處理的事。曲蓮剛出來,就看見候府的采買管事盧大有指揮著幾個粗壯的婆子將外間板車上的東西往下運,嘴里還吆喝著,“……這是金陵送來的節禮,都給我手腳干凈點?!?/br> “看您這話,咱們哪有這腌臜心思?!甭犃吮R大有的話,幾個跟出來的灶上婆子低頭哈腰的笑說著。 “嗤……”聽了幾個婆子的話,盧大有輕嗤了一聲,也沒再言語。他也就囑咐一句,免得真出了岔子,被攀累上。自古做哪行吃哪行,就像采辦這塊,出息都在回扣差價上。而這灶上,那就都在這食材油水上。其他的東西,可以睜一眼閉一眼,可這板鴨,那是小公子最好的一口,真要是被那些個手忒長的糟踐了,要沒囑咐這一句,哪天事發了,還真是得跟著吃掛落。 這點心事剛剛在心頭忽悠過去,盧大有一眼看到門邊站著個細長身段的丫頭,雖然穿著粗布的夾襖,但是卻能隱隱約約的看出那玲瓏的身段。 待那丫頭轉了身,露出一張枯黃晦暗的臉龐后,盧大有心里難耐一陣失望。他一下子就瞧出了這是外灶間的丫鬟曲蓮。這丫頭也不知怎么地,正是鮮靈頭上的年紀,一張皮子枯黃的還不如這些婆子。也是奇怪,灶間上的活雖然腌臜疲累,但是油水卻足,哪怕不能像院子里的姑娘們那般白嫩水靈,總能像這些婆子們一樣皮油面潤吧。 盧大有心里一陣膩味,他打了個哈欠,指著另一輛裝載著藥材的板車沖著曲蓮道,“曲蓮,你把那包血燕送到紫竹堂的小廚房去?!弊现裉檬菤v代霸陵侯居住的正房,紫竹堂的小廚房自然是歸這代霸陵侯夫人所有。血燕是貴重藥材,自金陵送來的藥材之中只有這血燕,那是要一點不少的送到夫人的內廚房里。 面前站著的這個丫頭,雖然有些面目可憎,但是卻是這外灶間少有的謹慎人。不多言不多事,做事干凈利索,也是個明白人。 曲蓮低了頭,從小廝手里接過那包血燕,朝著盧大有福了福,便朝著內院走去。外灶間通往內院的路上沒有抄手游廊,曲蓮一手撐著傘,一手抱著那匣子血燕,踩著已經厚厚一層的積雪,慢慢的朝著內院走去。 ☆、002風雪清晨(下) 穿過外院,走過了長長的青石甬道,再過兩道月亮拱門,便能看到內院的抄手游廊。守門的婆子見到了曲蓮拿著的通牌,沒說什么便將她放了進去。 曲蓮收了傘,走進了抄手游廊。 進了內院,便能不時看到身著青色比甲裝扮俏美的年輕丫鬟。丫鬟們身上帶著陣陣清淡的香氣,在經過曲蓮身邊時皆皺了眉頭。外灶間的丫頭仆婦,身上都沾染著濃重的煙火味。曲蓮木著一張臉,抱著匣子依舊向前走著。 這不是她第一次進入內院,也不是第一次被內院的丫鬟婆子嫌棄。 走過抄手游廊,便見到篆有巨大壽字的影壁。那影壁之后,便是霸陵侯府的正房紫竹院。紫竹院是一個五進的大院子,正堂外栽滿了紫竹,這院子便由此得名。 轉過影壁,就不能擅自進入了。 曲蓮站在紫竹堂的院門外,終是抬起頭向里張望。一個正在掃雪的還未留頭的小丫頭看到了曲蓮,提著掃帚蹬蹬的跑了過來。曲蓮掏了一把蔡婆子塞給她的烤栗子,遞給了小丫頭,讓她進去通報一聲。 小丫頭低頭瞅了瞅烤栗子,伸手抓了過來,沖著曲蓮咧開了正在換牙的嘴巴。 小丫頭跑進去通報,曲蓮便站在影壁旁等候。 足等了有半柱香的時間,才有一個穿著紅色比甲披著灰鼠披風的圓臉少女走了出來。曲蓮認出來,這是夫人房里的一等丫鬟春鶯。 看到曲蓮站在影壁邊,春鶯抿嘴一笑,露出兩個小小的梨渦,撐著傘快步的走了過來。 “我聽著阿奴形容,就知道是你,快隨我來吧?!贝胡L一開口,聲音便似那鶯兒一般婉轉,這也是夫人給她起名春鶯的緣由。 曲蓮低頭跟在春鶯的身后,朝著內廚房走去。 “曲蓮,我聽方mama說,你是去年來府上的。你是哪里人啊?!贝胡L在前面走著,一邊閑聊著打聽。 曲蓮抬眼看了眼前面窈窕的身段,回道,“我是武陵衢縣人氏?!?/br> 春鶯聽了,回頭看了一眼,臉上露出不忍的神色。衢縣三年大旱,衢縣縣令卻為了考績不僅瞞報旱情還逼迫農戶按照正常年月交租。大旱持續三年,衢縣民不聊生,哪家哪戶沒有賣兒鬻女、餓死家中的。直到今年年初上,朝廷才得知了此事,今上大怒,不僅僅將衢縣縣令斬了首抄了家,就連武威郡大大小小的官員都擼了個干凈。 如今京城的人都知道這件事,所以春鶯聽曲蓮提起衢縣才會面露不忍。 “那你家里還有什么人嗎?” “還有一個弟弟,養在叔叔家?!鼻徎卮?,聲音平板無波。就連一般的鄉紳大戶在買進仆從的時候都會打聽清楚每個人的身世戶籍、家中人口、賣身前是良籍還是賤籍。何況霸陵候府這種門第的京城高門。春鶯口中的方mama,曲蓮是知道的。方mama是這紫竹堂的管事媳婦,是夫人手下第一得力的人。 那樣的人,既然知道她是去年來府上的,萬萬沒有理由不知道她是哪里人。各行有各行的門道,方mama能做到紫竹堂管事的位子,那必不是一般的人。這樣的人,主人問什么一定要答得清清楚楚,不僅如此,還得能在主人為難不定時出主意想對策。 “春鶯jiejie,春鶯jiejie?!毙贝汤锱艹鲆粋€小丫頭,一邊嚷嚷一邊扯住了春鶯的灰鼠皮披風,也打斷了曲蓮的思緒。 “jiejie,可叫我好找?!毙⊙绢^看起來十一二歲,一雙眼睛倒是十分機靈。 “怎么還這么毛躁!萬一沖撞了主子,你還要不要命了?!贝胡L板了臉教訓道,頗有夫人跟前大丫鬟的風范。 “哎呀jiejie,我這不是著急么。我知道春鶯jiejie最是心善,以后我再也不這樣了?!毙⊙绢^沖著春鶯討好一笑,自始至終沒把眼光分給曲蓮一絲半點。 “就你慣會油嘴滑舌?!贝胡L伸手點了一下小丫頭的額頭,“快說吧,到底怎么了,我這還有正經事呢?!?/br> “周姨娘將靈秀趕了出來?!毙⊙绢^聞言忙開始報告,臉上的神色也正經了起來,“于大娘扯著靈秀的頭發往死里打,jiejie趕緊去吧。再過一會,怕給打壞了!” “哎呀!這種事你怎么不趕緊說?!贝胡L聞言跺了跺腳,瞪著小丫頭恨恨的說道,“那個老貨,就知道欺負靈秀?!闭f到這里,她仿佛突然想起了等在一邊的曲蓮,轉頭時臉上便堆滿了歉意的笑容,“曲蓮,我現在得去于大娘那里去瞧瞧,你不知道,靈秀這丫頭也怪可憐的……”這話說的不清不楚,但是重點很清楚,她不能帶曲蓮去內廚房了。 曲蓮看著春鶯,并不做聲。 春鶯的目光閃了閃,只得開口,“你也不是第一次給內廚房送東西了,這一次我就不送你過去了。你帶著這腰牌,內廚房外守門的婆子自然會放你進去?!币贿呎f著,她自腰上接下了一個小小的木質牌子?!耙粫掖虬l小丫鬟去尋你,你把腰牌給了小丫鬟就行?!?/br> 曲蓮接過腰牌,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