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對著窗，側臥在床上。

    聽到是我的聲音還有些慌亂，身為微微顫了一下，“小妞，你是賊嗎？有門不走，走什么窗戶？”

    “如果是賊，那也是采花賊?！蔽乙粋€箭步上去，單膝扣在的床邊。

    原來只有來到他身邊，心里才不會那么不安。

    他把身體蜷縮在了一起，像一只蝦米一樣，“別靠近我?！?/br>
    褪去了平日里的傲嬌，就好像受傷的孩子一樣。

    還以為……

    他永遠都不會脆弱。

    哪怕是灰飛煙滅，也來去從容。

    我僵硬在床邊許久，默默的望著他消瘦的背影。

    想觸摸他的肩，卻久久遲疑。

    讖語已經把未來定數了，他選擇過一次放棄。

    我被遍體鱗傷，卻知道還有第二次……

    若飛蛾撲火，火……

    火會不會也會傷心呢。

    就像他，明明和我在同一個屋檐下。

    卻選擇……

    避而不見。

    “為什么還不走？”他在我思維混亂的幾十分鐘之后，終于耐不住打破沉默。

    我嘴角一揚，把從他身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想看看你再走?！?/br>
    “我……我沒什么值得你看的，走吧，快走?！彼嬖谘诓厥裁?，用被子遮住了臉。

    我隔著被子把他抱住了，“怕我會偷香竊玉嗎？一直在趕我走?！?/br>
    “月兒，別靠近我，我會忍不住?！彼K究還是叫了我一聲月兒，那個久違的稱呼。

    我把臉埋進被子里，嗅著他身上獨特的氣息，“忍不住把我從床上踹下去嗎？英俊的小哥哥，讓我看看你的臉好嗎？”

    “我……我已經不英俊了?！彼臍庀⒑艹?。

    果然。

    真是只傻僵尸??！

    我的手指觸摸上他的下顎，順著下顎到冰冷的臉頰。

    所摸之處，都是一片堅硬。

    沒有一處豐腴，只有冰涼的金屬般的觸感。

    深究進去，竟還是鏤空的。

    是骨骼。

    已經這么嚴重了啊。

    我閉上了眼睛，“想一直藏著都不讓我看嗎？”

    “怕嚇著你?！?/br>
    忽然，他一個翻身坐在了我身上。

    凄迷的月光下，是一個頂著骷髏頭的男子。

    白骨森森，猙獰可怕。

    沒有了俊逸的面容也就罷了，甚至連五官都消失了。

    沒有眼球、沒有嘴唇、沒有耳朵……

    像是游戲里面才出現的亡靈生物。

    可是即便是那個樣子，也是我喜歡的樣子。

    連我自己都沒法了解自己的喜好，再見他只有一種喜不自勝的感覺。

    我伸長了手臂，觸摸上了他骨頭，“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可能身體過了保質期吧，豬rou也都有保質期，何況我都死了那么久?！彼拖骂^來，骨頭與我碰撞。

    卻沒有辦法吻我，我遞上了我的唇。

    捧著他的頭骨，淺吻著，“是和換心有關吧?！?/br>
    “別……瞎猜?！彼H昵的用側臉蹭了蹭我。

    蹭的我心里熱熱的，想毫無節制的抱著他的臉亂親，可終究克制住了，“你說過的，從今往后無論我說什么，你都會聽我的。我要求你，不準對我撒謊?！?/br>
    “是……有些關系吧?！彼霾怀鋈魏伪砬?，可是我感覺到他是害羞了。

    我把他的頭骨抱在懷中，“我的心臟不太好用？”

    “還行，就是因為受過傷，所以不夠支撐整個身體?！彼恐?，很是踏實。

    我享受這份寧靜，“會好起來嗎？”

    “月兒，如果我好不起來……”

    他想說些什么，卻被我打斷了，“那就一直呆在家里，只面對我一個人就夠了?！?/br>
    “一直對著一只骷髏頭，一開始還行，久了會受不了吧?！彼闹羞€是有顧及，卻從沒想過……

    想過他是因為用了我那顆破碎的心，才會變成這樣。

    為了我活命??！

    我為什么會受不了??！

    更可怕的是，他這個樣子喜歡的很。

    打心眼里喜歡那潔白如貝的骨頭，輪廓線精致優美。

    一看就是美男子的頭骨，有別于那些凡夫俗子。

    可我說我喜歡他以前的樣子，現在的樣子也不討厭。

    傻僵尸未必會相信。

    我道：“那等我厭倦了，你再走吧?！?/br>
    “月兒，只要你不說離開我，我就永遠不會走?！彼p聲道。

    我早就聽他跟冥云對話時說過，“哦?！?/br>
    他不會走，我知道。

    以后的每一個寒暑日月，我們都要在一起。

    “反應這么平淡？不感動嗎？”他傲嬌的毛病又犯了。

    我嘆了口氣，“不是不敢動，是懶得動，除非你讓我吃?！?/br>
    “你……你說什么？”他結巴了。

    我干脆霸道把他身上薄薄的襯衫扯碎，丟在地上，“換心是不是除了讓你變成骨頭，還變得耳背了？”

    他捂住了自己的胸，一副被調戲的小媳婦的樣子，“月兒，你怎么這么重口味?！?/br>
    “有嗎？”我義無反顧的解他的皮帶扣子。

    他居然想逃，“連一個骨頭都下手，”

    “你要是再敢反抗，我就把你熬成骨頭湯?！蔽依卫蔚淖プ×怂钠?，反手把他控制在床上。

    唇瓣落在他白皙的玉頸，嘴角不自覺地揚起流氓一樣的笑。

    真是冰肌玉骨，就算頭變成了頭骨。

    也很誘人嘛。

    他身子一正，氣勢邪冷了下來，“你打算把自己的丈夫熬成骨頭湯？小妞，夠饑渴啊?！?/br>
    “是你這只骨頭太俊俏了，怪不得我，不然咋可能冒著生命危險，爬窗進來啊?！蔽页榈袅怂钠?，把頭埋進他的鎖骨中。

    他平躺著身子，真是有些嬌羞了，“胡說八道，骨頭都長一個樣的，哪有俊俏不俊俏之分?！?/br>
    “那是你沒有照過鏡子?！蔽乙娝环纯?，像是食髓知味的食客。

    打算一點點蠶食他，來彌補被他“拋棄”心里帶來的床上。

    “明明是你惡趣味?！?/br>
    “反正你這個樣子，也沒有旁的人喜歡，剛好讓我一個人寵著?！?/br>
    ……

    夜半旖旎，明月皎皎。

    折騰累了便大字型的躺在床上，單手摟著他的頭顱，“放心，我會為你負責的?！?/br>
    “怎么負責？”他用頭骨蹭了蹭我。

    我的手指在骨頭上彈著，“咱們的離婚協議書作廢?！?/br>
    “月兒?！彼麊玖宋乙宦?。

    我對他說道：“就當從來都沒有過那一段，我們把他從記憶里刪除?！?/br>
    “為什么半點也沒有生我的氣？”他問我。

    我沉默了良久，才道：“生過，甚至……想永遠都不回來，反正破碎的鏡子。就算是粘好了，也永遠都有磨滅不去的疤痕?！?/br>
    “可你沒有走?！彼笞中偷奶稍诖采?，蒼白的頭骨看不見表情，可我可以感覺到他失落的情緒。

    我枕進他的臂彎里，“你的心還在我這里，我不能走的太遠?！?/br>
    “給你了，就是你的了?！彼?。

    我不自覺地微笑出來，“我啊，是人類，遲早有壽終正寢的一天。你的心你想要，隨時可以拿回去?！?/br>
    “給別人的心，還有逼著人家收回去的道理嗎？”他不爽道。

    我輕聲道：“我說的時如果有一天，你還想要……”

    “我送出去的東西，從來就沒有要回來的道理?！彼摎庹f道。

    我心中卻帶著隱憂，他應該沒有料到自己會失去臉孔。

    不然，也不會有那么多的失算。

    想必描繪著讖語的壁畫上，他娶桑桑的那一幕。

    他的臉是完整的，這就代表他的心不可能一直都在我這里。

    除非苗王大祭司的讖語出錯了，但……

    這只可能是僥幸??！

    我道：“我信你?！?/br>
    “這還差不多?！彼@才覺得有幾分滿意。

    我真怕這流沙一樣短暫的時光，“有關于讖語……”

    “什么？”他問我。

    我想想還是算了，“算了?！?/br>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吧。

    閉上了眼睛，打算要睡覺了。

    脖頸卻被他輕輕的淺吻著，他在sao擾我。

    我皺眉，“不睡覺嗎？”

    “可是我還想要，你沒有喂飽我，月兒?！彼氖钟我频轿业男厍?，讓我的頭發一根根的豎起來。

    忘了他是個欲求不滿的家伙了，剛才一副嬌滴滴的樣子。

    現在我筋疲力盡了，他還精力旺盛。

    一點都不像是心臟供能不足的樣子明明就是精力過剩。

    我縮了縮肩膀，“我剛做完手術，需要……保存體力?！?/br>
    “既然爬了我的床，就要讓我徹底舒服，就算是過勞死，也得滿足我……”他翻身上來，壓扼住我的腕子將我徹底制服。

    白森森的骨頭對著我，折射著夜的輝光。

    我喘息了一聲，一個翻身想要從床上逃走，“我才不要過勞死?！?/br>
    他剛換完一個被槍開了一個窟窿眼的心，哪里會是我的對手。

    一個側翻之下，反倒被我制服了。

    我一番運動之下，出了滿頭的大汗。

    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的落在他的胸膛。

    “我想要?！彼教芍蛔鋈魏问?，一句話就把我的心說酥了。

    我緩緩松開了他的手，他再次掌握了主動權。

    和我交換了一下位置，我的手臂不經意間從床頭柜劃過。

    將放在上面的玉盒掃到了地上，“啪”一聲傳來了玉盒碎裂的聲音。

    我們都被嚇了一跳，驚坐了起來。

    那只從神道巷取回來的那只玉盒摔成了兩半，里面的珠子掉了出來。

    摔在地上破了，四分五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