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明月,你不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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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被威懾住了,自覺的從火堆前起身。 打算自認倒霉,從破廟里出去。 這時,那位看起來文質彬彬的王大師攔住了他們,“外面雨大,別出去了,留在里面吧?!?/br> “可是傳染了老鼠病,是會死人的?!蹦莻€村婦身體里發作的降頭停了,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 王大師一看就不是一般人,條理分明道:“我們都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接觸了多少得病的人。要是會染上老鼠病,早就得了吧。我想這位小娘子,是不會把病傳給你們的?!?/br> 要知道,這個地方晝夜溫差大。 一到晚上,尤其是這樣下雨的往上。 哪怕是三伏天的日子,也能活活凍死個人。 從廟里出去,要是在外面凍死了。 那其實跟得了鼠疫,也沒什么差別。 “王大師說的對,只要和她保持一定的距離,應該就不會染上老鼠病?!彼麄儙讉€也是畏懼雨夜的寒冷,三言兩語就勸回來了。 老老實實的回到火堆前,圍坐在一起烤火。 “你……們是唱戲的嗎?”那個村婦肚子不疼了,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問了一句讓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話。 我嘴角一抽,“唱戲的?” “在我們村里,只有唱戲的男人,才會把花兒戴在頭上滴?!贝鍕D動作扭捏的,指了指清琁戴了山茶花的鬢角。 那朵花戴在清琁的頭上,仔細一看,還真有點像是戲臺子上的奶油小生。 我臉上壞笑了一下,替他把花摘下來,“你怎么還戴著?!?/br> “這不都怪你,好端端的給一個大男人戴花,看我回去怎么罰你?!彼{道。 我心里,卻是一涼。 回去? 我染了這種傳染病,還有命回去嗎? 村長冷淡道:“他是我們村的降頭醫?!?/br> “原來是劉家村的降頭醫,我看你頭上戴個花,還以為你是跑江湖唱戲的類?!贝鍕D驚嘆了一聲,臉上寫滿了佩服。 要是平日里,我還會覺得這女人說話有點幽默感。 黑死病的陰霾壓在我頭上,我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幾天,只會覺得這女人根本就是在漠視生命。 我被丈夫的人咬了,居然一點愧疚感都沒有。 村婦又問村長,“那你在劉家村是做啥子的???我看你和這個小哥哥一樣,都好兇哦!” “兇?我是劉家村的村長,你們要把得了鼠疫的人帶進我們村子,還想讓我給你好臉色看啊?!贝彘L瞪了她一眼,始終沒有給她好臉色看。 現在才只是上半夜,清琁大概是不會允許這個時候走夜路的。 我們和這四個人,至少要呆到天亮。 一直這么保持著敵意,我覺得始終是不好的。 我咳嗽了幾聲,說道:“那你們幾位在白村,又都是做啥子的呢?” “我家死鬼是做木匠生意的,壽材做的那叫一個好啊,只可惜……染了老鼠病。哎……”村婦有些憂傷的嘆了口氣。 我還以為,她壓根就不在乎她丈夫。 要不然也不會和那幾個人商量著,把自己的丈夫丟到下著暴雨的破廟外面。 經過閑聊,這四個人的身份我都弄清楚了。 這個村婦名叫吳桂芬,除了伺候她男人之外,還會一些喊魂之類的手藝。 四十多歲的那個男的叫唐有用,是白村里的裱糊匠。 扎紙人紙馬,也做紙錢。 二十歲出頭的男的,是村子里吹嗩吶的手藝人。 這里面,就只有那個姓王的大師身份最特殊。 他是麻衣王家的繼承人,精通風水相術。 在白村里,最擅長卜測吉兇。 算好出殯的日子,也有時候到外面出活給人看陰宅。 到了后半夜,他們都睡著了。 我身上的情況,卻更加的惡化。 渾身抽搐之下,還覺得惡心。 胃里面的東西基本上,吐了個精光。 “好些了嗎?”他給我喂了一口水。 我不管多難受,手一直都落在小腹上,“肚子……有點疼?!?/br> “明月,過了今夜,我們就回去?!彼÷暤脑谖叶险f道。 我仰頭看他,眼神有些絕望,“我身上的鼠疫,是不是已經過給他了?他才剛被硫磺粉傷過,我又染上了鼠疫,還真是多災多難?!?/br> “明月,你相信我嗎?”他明明愛干凈愛的要死,現在卻一點都不嫌棄我身上的污穢和骯臟。 我眼前已經有些模糊,變得畏光,“信?!?/br> “我是村里唯一的降頭醫,我一定會治好你,保住我們的孩子?!彼氖治兆∥业拿}搏,觀察著我的脈象說道。 我心中生起一絲喜色,認真的看著他,“真的嗎?” “真的,你這個笨女人,你為什么不怪我呢?”他的手從我的手背位置交叉過來,牢牢的握住。 我不明白他為什么這么說,“我怪你什么?” “如果我反應的速度再快一些,他就不會咬傷你?!彼櫨o了眉頭,陰沉道。 我莫名之間有些昏昏沉沉起來,慢慢瞌上眼睛,“誰知道……他……病蔫蔫的,會突然跳起來咬人呢?!?/br> “明月,你不能睡?!彼髅魇且行盐?,聲音卻是那樣輕。 輕的我無法被喚醒,反倒愈加的沉淪進黑暗。 我呢喃道:“為什么不能睡?老公,我好困……” 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人進入了睡眠那些難受的癥狀都在一一消失著。 意志消沉之下,根本就不想保持清醒。 “沈明月,我是你男人,我說了你不能睡你就不能睡??!”他突然扯著我的耳朵,對著我大喊大叫,然后聲音又變小了,“你要是睡了,就掛了,知道嗎?” 我就好像從夢中,被人叫醒一樣。 猛地一個激靈,就驚醒過來。 我打了他的胸口一下,氣道:“喊那么大聲干嘛,臭僵尸,我的耳朵都要聾了?!?/br> “你大病初愈,病毒會擴散的比常人更快??!我不叫你,你睡成了死豬,帶著我的孩子一起掛了怎么辦?”他使勁捏我的臉,看似是在跟我斗氣。 但我知道,他是想讓我保持清醒。 我疼的眼淚花子都出來了,應激反應之下。 一口就咬在他的手臂上,又馬上慌亂的松口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會把鼠疫傳染給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