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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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地方他從未刻意回來過,哪怕偶爾開車經過,也是倉促一瞥后馬上離開。那片侵華日軍留下的建筑已經被政府改造得面目全非,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大型商業廣場,十字馬路十分寬闊,高樓鱗次櫛比,高聳入云。 葉浣君早早地賣了這里的房子,得知被政府拆遷改造的時候還哇哇大哭,倒也不全是為了少了一個當釘子戶的機會。 這里有她的青春,他的童年,這里有太多的年華苦樂、人間悲歡,即使二十年過去,他仍記得纖毫不差。 副駕駛座上的戰逸非突然醒了,他望著窗外,露出一臉悲傷神情:“這里以前叫‘同普坊’,我小時候就住這里?!?/br> “開什么玩笑,這里以前是貧民區?!狈金獠幌嘈艖鹨莘堑脑?,不相信他也曾在這里為了洗一次舒舒服服的熱水澡排隊兩個小時,不相信他也曾每天都被弄堂里婦人洗刷馬桶的聲音吵醒,那聲音像淅淅瀝瀝的雨,一年到頭下個不停。 交通燈換作了綠色,方馥濃開車要走,誰知戰逸非一聲不吭地拉下了車門,下了車。 來不及出聲阻止,那小子就跑到了馬路上,表現得活像一個發酒瘋的家伙,指著一只井蓋大喊大叫:“我真的住在這兒!我從這蓋上的小孔往里頭扔過滑炮!” 方馥濃只好跟著他下了車,看著他跑出幾步,指著一家奶茶店說這里曾是個公用廁所;看著他又跑出兩步,指著街對面的一家必勝客說,那里以前是個澡堂,他媽帶他去洗過幾次澡,每次都和過節一樣開心。 “還有那里……那里是我媽……”戰逸非循著久遠的記憶抬手一指,他本來想指曾經屹立此處的一座教堂,但教堂早就被拆掉了。他手指點著的地方,是一枚五米寬的霓虹燈牌。 戰逸非明顯一愣,一輛疾馳而來的suv就對著他撞了過來,幸而被方馥濃及時拽了一把。 急剎車后,司機搖下車窗破口大罵:“大半夜地待在大馬路中央,找死??!” 戰逸非一撩袖子就要上前,毫不客氣地回擊:“你他媽說誰找死!你從我身上碾過去試試!” suv的司機估計也是火爆脾氣,當場就要跳下車來教訓這毛頭小子。 這一晚上驚心動魄的事情發生了太多,方馥濃實在是倦于再生事端。他把這個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人抱進懷里,轉頭對那司機說:“不好意思,我們剛才在談分手,他的情緒有點失控?!彪S后他捧起戰逸非的臉,連連吻他的額頭和鼻子,邊吻邊說:“好了,寶貝兒,別鬧了。我還是喜歡你的……” “惡、惡心死了!”suv車的司機本來確實打算爭個明白再走,可一看見兩個男人又親又啃摟在一起的樣子,馬上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踩下油門逃似的走了。 第九章 棄君子而求小人 “你是否已經帶上了耳機,在徹夜吹撫的微風中,聆聽美妙的音樂,傾訴久未吐露的衷腸……現在是北京時間晚上十一點整,很高興又和大家相遇在電波之中,我是本檔的主播見歐……” 許見歐做過很長一段時間的音樂節目,后來又被調去播早新聞。電臺節目幾乎都是直播,滕云自己錄了一些。雖然比起電臺廣播里那些字正腔圓到略帶匠氣的吐字,他更喜歡聽許見歐平時說話的樣子,聲音不軟不硬,也不過于講究卷舌翹舌、前后鼻音,非常好聽。 哪怕已經工作多年,勤奮認真的許主播仍保持著每天清晨朗誦的習慣,長篇累牘,書聲朗朗,也不顧是否擾人清夢。 只有那么一次他記錯了自己的直播時間,睡過了頭,遲到了十來分鐘,幸好搭檔的女主播一個人救了場,節目才沒開天窗。這類事故挺嚴重,許見歐被領導懲罰在全體電臺同事面前朗讀檢查。簡直像小學生一樣。他為此大光其火,自己懲罰自己關在露臺上,那夜大風大雨,整整一宿。 論長相、臺風與基本功,許見歐不輸任何一個當紅的電視主持人,本來也有機會踏上更廣大的舞臺。畢業伊始在電視臺實習,曾有四十多歲的女領導言語曖昧地向他示好,那位女領導手握重權,只要假意承歡他就肯定能夠留下。別的人都求之不得的機會,可許見歐表明態度不想與娼妓同列,當場拒絕。電臺工作雖較顯冷清,但好在是非遠比電視臺要少,反正他本就家境殷實,報考播音主持專業只因個人興趣,從沒想過要靠賣身揚名立萬。 這就是許見歐,人前溫潤優秀得如同良田玉,人后卻認真較勁得嚇人。 也正是因為這樣,兩個人默契十足,與“方馥濃”相關的話題極少出現在他們的生活里。但今晚上他們仨碰了面,滕云總覺得另外兩人間的氣氛有些異常,可偏偏又說不出到底異常在哪里。滕云自己也有些懊惱,大約只有付出真心的人才會這樣患得患失。 許見歐洗完澡出來,見滕云正一臉沉思地聽著自己過去的節目,便分開腿坐在了他的身上。許見歐比滕云矮了七、八公分,自然也輕了不少,坐的位置有些敏感,兩人的下身便曖昧地摩擦在一起。他望著他的眼睛,問:“在想什么?” 滕云不答反問:“今兒這出,你是不是早知道?” “哪一出?”許見歐想了想,反應過來,“你是說讓方馥濃叫‘爹’?這不是面試么,再說我也沒占著便宜啊?!?/br> “這么多年過去了,你就不能把那些過往全放下?” “早放下了,我看一直放不下的人是你?!眱蓚€人都不再說話,皺著眉頭,看著彼此。眼見氣氛要弄僵,許見歐及時把自己的情緒斂好,一張清秀的臉舒展開來,“好吧,我承認,我知道戰逸非不是善茬,我早等著看他吃癟。這小子外頭是圓滑,骨子里卻還是帶棱帶角,他順風順水這么些年,我就不信沒人能把他搓平了?!?/br> 意識到自己反應確實過了,滕云也笑了:“其實是醫院里的煩心事?!?/br> 許見歐搖搖頭:“我從小聽我媽講他們醫院里的那些事情,知道醫生這個群體遠非人們想象中那么救死扶傷、仁心仁術,所以我當時就勸過你,以你的個性肯定受不了醫院里的陰暗面。你本科念得是生理學,研究生又轉去念臨床,其實完全可以接受一家醫藥公司或者化妝品公司的邀請,做一些與生物細胞相關的研發工作,那樣更輕松,收入也更高?!?/br> “我知道,可……” 這世界上有一類人活得蒙昧又陶醉,而另一類人活得自省卻痛苦。滕云顯然是后者。在校期間的論文就拿了國際獎項,幾家與醫藥相關的跨國公司都對他青睞有加,但他當時不知怎么就鉆了牛角尖,認定唯有醫生這職業才對得起自己寒窗苦讀這些年。 “你的科室主任是我媽以前的同事,關系不錯,要不要我去讓她打聲招呼?” 滕云嘆氣著搖了搖頭,抬眼看許見歐:“這樣是不是有點傻?” 許見歐笑著捧起滕云的臉,以個肯定的口吻回答:“你是真君子,而方馥濃是真小人。你說,有誰會傻到‘棄君子而求小人’呢?” 兩個人再次默契地閉上眼睛,尋覓到彼此的嘴唇。他們抱著深吻了一會兒,彼此都有了反應,但滕云顧慮許見歐明早九點就得進直播間,便沒打算更進一步。 在性愛方面,這個男人很多時候都古板得不討人喜。比如許見歐不介意被內射,但滕云不同意,偶爾干了那么一兩次,還非要替他將內部的體液瀝干凈,才允許他睡。 “算了,還是哥哥來伺候你?!痹S見歐一把將滕云推倒在床上,動手去褪對方的褲子。他也沒饑渴到非做得腰酸股疼的去做節目,想著,就咬一咬吧。 “‘當我們漫步于金色的麥田,你會忘記天空中妒忌的驕陽……’這支來自sting的‘fields of gold’,送給每一個渴望簡單愛情的你……” 電臺主播的聲音聽來清晰柔軟,音樂如拂過麥田的風般舒緩悠揚,一首動聽的歌,一個動人的夜晚。 懷里的人一直不肯撒手,兩個超過一八五的男人跌跌絆絆,摟摟抱抱,一路上沒少引人注目。方馥濃也不在意,迷人笑容掛了全程,直到把對方帶進家門。 床比夢想還寬,但只有一張。懷里的人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他才有機會看清楚他的臉—— 哪里是戰總啊,分明就一小孩兒么。 下頜的線條收得很窄很利落,臉面上既有挨揍的烏青,也有醉酒的彤云,靛青姹紫得特別好看,襯得五官更顯英挺。大概是覺得空調溫度高了,戰逸非自己動手扯開了衣領,露出胸前一大塊皮膚——裸露在外的胸膛肌rou勻稱,皮膚跟雪花膏似的白得教人心里起膩。 一個滿身酒氣的人霸占了自己的床,方馥濃正猶豫著是否要將對方叫醒,結果才伸手在他臉前晃了晃,床上的男人卻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接著戰逸非做了個令他大吃一驚的動作——五指交錯著插入他的指縫,他把他的手擱在自己的臉頰上,貪婪地嗅著,蹭著,一臉的陶然與滿足。做這些的時候他仍閉著眼睛,眼皮一顫一顫,似有一兩顆水珠掛在長密的睫毛上,旋即又滴在臉上,滑落頰旁。 這個男人的臉頰燙得似火,仿佛今夜之后,他的掌紋就將為他消失。 這個男人在哭。 接著戰逸非就醒了,睜著一雙描眉畫目的戲子般特別長、特別好看的眼睛,跟不認識對方似的看著眼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