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這尾音撩人的,我都快跟著他說是了,卻也在最后一刻堅守陣地,也就是他松開我的手,讓我的手做自由落體運動的時候,我猛地一個激靈,清醒了,抬手不是給他一巴掌,而是有氣無力地一推,可能對于我自己來說真是使了很大的力氣了,可對于重曄來說我這就是欲拒還迎的意思。 我覺得我可能明白了重曄的意思。 我很憤怒道:“不招面首就不招面首啊,你生氣歸生氣,你犯得著輕薄我么?!?/br> 重曄很認真地對我說道:“宜珺,這不是輕薄,沒有人會因為生氣而這樣輕薄一個人的?!?/br> 我更憤怒:“那你剛剛是在干嘛!” 重曄臉貼過來,聲音帶著磁性:“吻你?!?/br> 我一張老臉驀地脹的通通紅,這小子……這小子到底在說些什么啊……莫不是我覬覦他的那么一點小心思被他給瞧去了,他現在就來嘲笑我了么。 我快哭出來了,今天倒了血霉的去上朝被當靶子打,還事后跟我丞相老爹鬧僵,再和蕭湛說了那些話,現今又被一個毛頭小子輕薄了,要前世造了多大的孽才能在一天內和所有人糾纏在一起啊。 “宜珺,我發現,我沒有辦法像阿寅一樣把你當母親來看,也不能像阿姝一樣,嘴里叫著你母后卻把你當大jiejie來看,你說你確實二十歲了,但是你做出來的事情還真不是二十歲會做的,宜珺,我想我可能……對你真的感覺不太一樣了……” 我抬眼看著重曄,心軟了一截。 我承認,和重曄一起的這些日子,我對他印象很深刻,因為他是我除了家人和蕭湛以外,熟悉的唯一一個男人,起初我覺得我可以當他是弟弟,甚至是和重寅一樣當兒子一樣對待,后來我發現,當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出現在你眼前的時候,你就沒有辦法控制自己,像我這種天生自制力就很差的女人來說,這分明就是一種誘|惑,誘|惑我對一個小男人下手。 我也承認,我確實對重曄起了一點覬覦之心,但是還能抑制住,我經常用自己太后的身份以及自己的高齡來勸解自己,不能做老牛吃嫩草的事情,不要染指小孩子,可是重曄的一顰一笑總是在我腦子里,就好像剛剛在偏殿里和李長德說話,我就會突然產生幻聽,感覺是重曄來了一樣,說明我心里在意他,但是為什么在意……我也不清楚。 不過重曄好,我清楚。 重曄幾乎不對我發火,也不給我看臉色,雖然我知道他一開始接近是為了看著我,不讓我輕舉妄動,但是我知道,重曄的心不壞,就是身份難過了一點,是個皇帝,還是個沒什么實權但是很想有所作為的皇帝,可是后來可能因為他也發現了我的智商小了別人一圈,橫看豎看就不像是個有出息的人,也就覺得我成不了大器,而且也沒有要偏幫莊家的意思,所以放寬了心。 但是他今天這個反應真的讓我瞠目乍舌!他到底在干嘛??! 我靠他不會真的看上哀家這個老牛了吧! 我錯愕地對上他的眼,驚慌失措道:“你你你……你對我有什么別的感覺啊……” 重曄做出思考的樣子,看著我:“可能是喜歡……” 我一掌拍在他額頭上,脫口而出:“你腦子進水了??!你喜歡我?” 咳咳,其實我還是有點……開心?蕩漾?還是激動?沒想到重曄這個小伙子居然也覬覦著正在覬覦他的哀家我? 重曄退開兩步,手扶上額頭,抱怨道:“你干嘛下手這么狠?不知道我會疼啊?!?/br> 我可能真的不知道他會疼,就在剛剛他說可能是喜歡的那一瞬間,我腦子里出現了很多很多種想法和可能性。 首先我該覺得高興,或許他是真的,其次我覺得有點悲傷,他居然眼光這么差看上了如此差勁的哀家,再者我覺得,他不會是想犧牲色相換我一世忠誠于他吧。 那他真的太偉大了,而且我覺得這種可能性還很大。 當然我自己也覺得這不太符合實際,我又沒有真的喜歡上重曄,年齡身份沒有一樣適合,并且像我這樣一個曾經應該是個做妻子的優秀人選現在退化的只能當奶媽的女人來說,重曄這么優秀,我似乎有點爪牙伸的太長了。 至少在我心里還是把重曄當小輩來看的。 我覺得我不能這么墮落。 我用了全力再推開他一段距離,整了整衣袖,站定,神色凝重:“你是皇上,不該開這么過分的玩笑?!?/br> 我側過身站著,盡量不去看他的臉,我怕我會心軟。 靜默了良久,重曄沒有說話,我也沒有說話,氣氛有點壓抑。 我覺得或許是我說中了,所以他不說話,可是他卻用略帶著哀傷的語氣問我:“是因為舅舅么?” 重曄見我很久都沒有回答他,沒有正眼看他,于是又說道:“我知道你和舅舅有過一段,可是你沒有完全放下是不是,雖然你嘴上說再也不可能,心里還是企盼著的對不對?” 誠然,這是重曄想多了,如果我想做什么決定,絕不會會考慮任何人,在我看來,我不在乎別人的想法,在乎的只是別人對我的看法,我不喜歡別人誤會我,明明我是個正常的好人,你卻要硬說我這里那里都不好,解釋了還不聽,也就是所謂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就好像重曄上次說的,有一票人樂此不疲堅忍不拔地舉報我和蕭湛有私情,潛臺詞還暗示著只要不能證明我和蕭湛沒有私情,那就是有私情。 這種邏輯是不對的,本就應該他們拿出證據證明我和蕭湛有私情,不然這天下還有沒罪的人么,所有人都能被扣上各種各樣的帽子。 我會不會接受他,和蕭湛一點關系都沒有,或者說,就在剛剛發生那些的時候,我壓根就沒想到蕭湛。 所以現在重曄的意思就是,如果我不接受他,那就是因為蕭湛。 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承認我莊宜珺是個做人很失敗的人。 我從來都不能自己決定自己的事情,從來都是別人替我決定了讓我去做,連自己的感情都不能自己決定,好不容易有個初戀,還被扼殺在了土地里,連根苗苗都沒發芽,辛辛苦苦做了個太后,還不清楚自己身邊人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像重曄這樣一個亦正亦邪有時候會有事情瞞著我的人,我該怎么放寬心全然接受,到時候賠了夫人又折兵怎么辦,女人的心是很脆弱的,傷過一次,難道還能再傷第二次么。 承認吧莊宜珺,你就是個輸不起的人。 我從來就是想得太多,考慮的太多,導致最后什么都辦不成。 重曄幾乎不對我發火,也不給我看臉色,雖然我知道他一開始接近是為了看著我,不讓我輕舉妄動,但是我知道,重曄的心不壞,就是身份難過了一點,是個皇帝,還是個沒什么實權但是很想有所作為的皇帝,可是后來可能因為他也發現了我的智商小了別人一圈,橫看豎看就不像是個有出息的人,也就覺得我成不了大器,而且也沒有要偏幫莊家的意思,所以放寬了心。 如果不是這么尷尬的身份,我一定會欣然接受的吧。 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了,想要保持一個單純心的想法已經夭折,我已經帶給蕭湛壓力,不能再禍害一個重曄。 我終于轉過身看著他,對他道:“你要這么想,那就是吧?!?/br> 第25章 心想事成你個頭 我一直在重曄面前覺得有優越感的只是我的年齡,我自以為自己比他大了這么幾歲,也算被他多看了幾年人情世故多吃了幾碗飯多走了幾步路,可我還是太天真,我始終目光短淺只把心思放在怎么才能讓最后的結果不是莊家斷子絕孫。 我膽子小,喜歡安穩度日。 曾經在我少女心最炙熱的時候,我幻想過以后的生活,比如我會在十七歲這個頂好的年華嫁給蕭湛,那個時候他已經在朝堂上立足,站穩腳跟,我們可能會有一個乖巧的孩子,我只要在家每天等著他回來,一起吃飯一起生活,夫妻和睦舉案齊眉,我會一心一意為這個家付出。 不過現在看來,那真的只是我的幻想。 或許重曄說的是真的,他真的可能看上我了,可我一點都沒法高興起來,這算怎么回事呢,要是當朝皇上看上了自家后媽這種事情傳出去,那一定比太后覬覦優秀的朝臣們更難聽吧,還有多少人會相信重曄是個明君呢。 其實我也是自己作死,以為自己年紀大有什么了不起的,避而遠之不就可以了,不管重曄從以前開始做什么,我只需高貴冷艷的走開不理睬,哪還會有這么糟心的事情。 這真是一次愚蠢至極的表白。 可能那天我傷了重曄的心,也沒有跟他多說話,我轉身離去的時候,聽到了他用手捶墻的聲音了。 我暗自嘆了一口氣,還是不夠成熟啊,不就是被個老女人拒絕了么,何必妄自菲薄,我爹不是熱衷于立后么,趕緊給他立一個吧。 當我把這個想法說給李長德聽的時候,李長德憂郁地看著我說道:“太后,你為何現在的表情如此豐富,又哭又笑的?!?/br> 我狡辯:“哀家哪有又哭又笑?!?/br> 李長德嘆氣:“真的,可能您妝太厚沒有感覺到,眼角都紅了?!?/br> 我鼻頭一酸,喉嚨口一陣刺痛,吸了吸鼻子。 李長德惋惜道:“您不是后者么,這是怎么了?” 我輕輕按下眼角處一片濕潤:“不,哀家要做的是前者?!?/br> 而后幾天的朝堂上,不論朝臣說什么,我都是一句話:“哀家沒有任何意見,皇上做主就可以?!辈⑶抑貢弦搽y得的再沒來慈安宮一日兩三次的請安,我覺得他是在同我置氣了。 連同蕭湛也在朝堂上成天板著一張臉,剛正不阿,又留起了小胡渣子,我時常會在心里暗自捶胸頓足,我怎么就攤上了這兩個男人了。 我那丞相老爹也沒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好像真的如同我那日說的一樣,真當從來沒生過我這個女兒一樣了。 不過我也沒太明顯的表現出什么異樣,每天該吃吃該睡睡,朝事一件都不過問,只管抱著重寅玩。 李長德日日跟我匯報有什么事情發生了,哪哪兒又有八卦了,不過大事也是真的有。 前一陣法華寺的刺客事件終于落下帷幕,大理寺丞衛勉集齊大理寺全部的能力讓案件水落石出,將軍霍云琰親自鎮壓亂黨,將西南一塊的反賊全部肅清,順帶還查處了幾位參與其中的官員,我聽著李長德報名字,發現竟只有兩位是我爹的人,還是官品最低的,剩余的李長德說不清楚。 我抱著重寅舉上放下,瞅著他一張嫩臉笑:“不清楚就不清楚,咱管不著對不對?!?/br> 重寅很配合地啊了一聲。 李長德又道:“不過聽說和貴太妃的娘家有什么千絲萬縷的關系?!?/br> 我扯出一個笑:“有關系就有關系唄,反正跟我們沒關系?!?/br> 重寅又配合地啊了一聲。 近來重寅在咿呀學語,偶爾會漏著口水喊兩句娘,每當此時重姝就會不太高興,抱過重寅就抱怨:“阿寅,你怎么光會叫娘,叫jiejie?!?/br> 重寅就會咧著嘴叫:“切?!?/br> 今天我抱著重寅,他就極其清晰地叫了一聲“娘”,然后對著重姝又是極其響亮的一聲“切”。重姝就一手托腮憂郁不已,嘟著一張小嘴抱怨:“每次都這樣,果然還是阿寅喜歡母后不喜歡我,叫個jiejie那么不情愿,還要這么過分的‘切’,太可氣了!” 我調笑她:“他沒跟你‘哼’已經很給你面子了?!?/br> 重姝一拍手,一臉的堅定:“一定是我這個做jiejie的不夠稱職,我以后一定要對阿寅很好很好!” 這時候重寅就一咧嘴,標標準準地發出了一個音:“姐?!?/br> 重姝整個人都跟喝了醒神湯一樣,抱過重寅就歡歡喜喜地捏他的臉:“你小子,不說對你好你就不叫jiejie是吧,壞小子?!?/br> 李長德快步走進來,第一句話就說道:“太后,榮昌長公主要下嫁霍云琰將軍了?!?/br> 我啊了一聲,重姝差點摔了重寅。 我趕緊接過重寅抱著,依舊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問道:“怎么這么突然???早上上朝還沒苗頭呢?!?/br> 李長德道:“奴才也不知道,聽說是下了朝霍將軍自己找的皇上說這件事,榮昌長公主也欣然接受,看來不日就要下旨了?!闭f著就往我耳邊一靠,輕聲道:“聽說丞相有意要將二小姐許配給霍將軍的,看來……” 我低聲生氣道:“胡鬧!他跟敏敏差了這么多歲呢?!?/br> 重姝靠過來問:“母后,你們說什么呢?” 我趕緊道:“沒什么,我們在說,重歡終于嫁出去了呢。太不容易?!?/br> 重姝卻沒有那么高興,更加的憂郁:“是啊,長姐終于嫁出去了,下一個就要輪到我了,我都不知道會被丟給哪個人,也不知道會不會也和長姐一樣熬到這么大歲數了才嫁,我們身為皇室的公主,就是這么倒霉,從來不能左右自己的想法,也不能決定自己的命運?!?/br> 我有點訝異重姝居然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這種無形的滄桑感到底是怎么到了她身上的,要是她天天這么感慨人生那可不妙啊。 我一手揉上她的頭發,安慰她:“別擔心,母后會替你把關的,不是我們阿姝喜歡的決不讓他覬覦你,一定讓你嫁個好男兒?!?/br> 重姝裂開嘴笑了笑,握上我的手:“母后最疼阿姝了,最近莊承祀真的沒再來煩我了,我好開心的?!蓖蝗幌氲搅诵┦裁匆粯?,頭往外探了探道:“唉對了,為什么最近皇兄都不過來了啊,我好像很久都沒看到他了,他平時不是來的挺勤快的么?!?/br> 這話題轉變的忒快。 我抱著兩腿亂蹬的重寅訕訕道:“可能太忙了吧,不來也好,我們吃飯都放得開了?!?/br> 李長德突然插嘴道:“回太后的話,據起居注官統計,這幾日您每天逐次遞減地少吃一塊rou,少吃三口菜,今日的早茶您只抿了一口,午膳您破天荒地沒有吃完一碗飯?!?/br> 重姝詫異道:“哇,母后,是什么讓你這樣茶不思飯不想?” 我抱起重寅往里屋走,丟下一句話:“天氣悶熱,沒胃口?!?/br> 哄完重寅睡覺,我一個人坐在床邊發呆,腦子里一個勁兒地閃過重曄的臉,重曄的笑,重曄的姿態,全都是重曄,我從來沒想到有一天我會這么日思夜想睜眼閉眼都是同一個男人,當年對蕭湛都不是這樣。 或許相比較蕭湛來說,重曄更親近我一些,因為他不像蕭湛那么嚴肅,從小就嚴肅,重曄永遠是大男孩的樣子,雖然內心可能和蕭湛一樣比較有城府,但是他不表現出來,永遠是笑面虎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