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節
甄氏的眸光微微一動,似笑非笑地道:“玲瓏啊,這東西該不會……是誰故意放那兒的吧?” 水玲瓏收拾人的本事她不是沒見過,手段毒辣,心腸也夠狠,她若真存了心思整二房,來一出栽贓陷害又如何? 水玲瓏冷冷一笑:“二嬸,你這話講得好沒道理!我故意栽贓董佳琳有意思么?我若真想害二房,我不如栽贓二嬸比較靠譜吧,畢竟二嬸才是二房的當家人,董佳琳只是一房妾室,并不足以代表二房的立場!” 甄氏的腦門兒一清,是哦,一個妾嘛,錯了就錯了,和二房的立場無關!指不定是馮晏穎指揮董佳琳這么干的,其目的就是挑撥冷家和諸葛家的關系,她可不能忘了,曾經姚成和諸葛汐鬧別扭時,諸葛家吞了姚家多少家產!而這些家產,大多是姚家二房在打理。 不得不說,甄氏的想象力真是太豐富了! 董佳琳辯駁無力,只得楚楚可憐地抽泣:“我真的不知情啊……也許是誰哪個下人弄的……” “下人?你說的是她嗎?”水玲瓏一臉肅然地指向了扒著門廊觀望的杏兒,杏兒驚嚇過度,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董佳琳一層一層地冒著冷汗:“世子妃,你口口聲聲說我害穆夫人,說我穿這種奇怪的衣裳散播謠言,但我和她們無冤無仇,著實沒理由跑去構陷她們!膳房那次,真的是巧合,二少奶奶在婚宴上吃的太少,我擔心她餓壞肚子,這才下了一碗面條送去,孕婦為大,我當時也沒顧忌那么多。若非說我有錯,那就是我不夠重視穆夫人吧,覺著她又不算王府的人,二少奶奶才是!至于這套衣服,世子妃,我真真兒是冤枉!” 水玲瓏走到她面前,掐住她尖尖的下顎,聲若寒潭道:“撬開你這張嘴,我有的是辦法!別以為你大哥是禮部侍郎,是皇上眼前的紅人你就給我把眼睛長到了頭頂上!阿訣如果不是我五妹心儀的對象,皇上會高看他一眼?皇上不過是賣了皇后娘娘面子,待未來的堂妹夫好些罷了!” 因為水玲瓏的靠進,一股濃郁的奶香味兒撲鼻而來,董佳琳胃里一陣翻滾,想要拼命忍住卻是來不及,“哇”的一聲吐在了一旁的地上。 眾人齊齊一驚,這…… 水玲瓏的眸子一瞇:“請胡大夫來!” 董佳琳遽然一冷,又是打了個哆嗦。 約莫一刻鐘,胡大夫疾步匆匆地趕來,董佳琳想推脫也推脫不掉了,診脈完畢,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懷孕一月半! 可自從七月份上官虹離京,安郡王便再也沒碰過董佳琳,初步估算,那也有至少兩個半月了。 難怪,她一直避寵,卻原是…… 自尊心受到了史無前例的打擊,安郡王瞬間炸毛,大踏步上前便狠狠地扇了董佳琳一耳光:“你這個不知廉恥的蕩婦!” 水玲瓏不管二房的人弄不弄得明白,反正她是看清楚了,水玲瓏提起裙裾,飛速奔出了院子:“穆華在哪里?” 卻說諸葛鈺得知自己女兒差點兒成了貴太妃手下的替死鬼時,當即沖進皇宮和云禮大吵一架,很明顯,貴太妃要挾持的是小公主,卻因某個妃嬪的偏心讓他女兒成了替身。他們諸葛家被皇室玩弄得還不夠多?上一輩的恩怨他不談了,可別想對他兒子女兒動手腳!他明白這事兒的始作俑者不是云禮,可也是云禮疏忽所致,好端端的、被軟禁的太妃居然跑出寢殿了,太監宮女都是吃干飯的?還有那個推了他女兒的什么狗屁顏妃,真該拖出去砍了! 云禮自知理虧,就任由諸葛鈺罵著,等諸葛鈺發泄得差不多了,他才不疾不徐地道:“朕問過顏妃了,是巧合,她沒有推諸葛湲。她是小公主的庶母,與小公主感情較為深厚,情急之下便救了小公主?!?/br> “所以我女兒就合該做你女兒的替死鬼?沒這種道理!”諸葛鈺氣得胸口發堵,誰動他女兒他和誰拼命!“還有,英明神武的皇上,你當真沒查出是誰放了貴太妃出貴芳殿的?還是你查出來了卻非要包庇對方?這件事疑點多多,貴太妃是怎么跑出去的?顏妃和李妃都是怎么這么巧趕到現場的?必是有誰和那貴太妃密謀想演一出完美的戲碼!皇上你若是不給微臣一個合理的交代,微臣認為這朝廷也沒什么效忠的必要了!辭——官!” 辭官?這個節骨眼兒? 云禮頭痛,貴太妃一出事,三王爺就蠢蠢欲動了,如今正值用人之際,無論如何都得穩住諸葛鈺。他定了定神,語氣如常道:“你回吧,給朕兩天時間調查此事。查明真相后會給你一個交代?!?/br> 諸葛鈺步步緊逼:“皇上該不會又找一個替死鬼吧?如果是那樣,微臣認為皇上也沒必要查了!” 云禮的眉頭微微一皺:“諸、葛、鈺!” “微、臣、在!” 云禮自詡好脾氣,這會子也氣得不清:“你是在逼朕?” 諸葛鈺倔強地撇過臉:“沒有!微臣是在督促皇上清理小人!” 云禮定定地看著他,帶著一股濃烈的帝王氣場,像海嘯山崩鼓動天地大能,層層疊疊朝諸葛鈺打來。 諸葛鈺卻好似風雷嘯而不驚,群妖亂而不懼,鎮定自若地將這種威壓給抵了回去。 最終,還是云禮敗下陣來:“來人?!?/br> “萬歲爺?!?/br> “把水沉香送到慈寧宮,交由太后處置?!?/br> 老子還沒升天,兒子不好隨意處置老子的女人,交給老娘最妥當。 諸葛鈺十分清楚太后的手段,加上太后本就看水沉香不順眼,水沉香這回不死也脫層皮了! 云禮見諸葛鈺仍然不走,便淡淡地問:“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諸葛鈺撇了撇嘴,看在水沉香落馬的份兒上語氣緩和了一分:“微臣自打上任以來,東奔西走,南征北討,與妻兒聚少離多,微臣實在是……” “罰顏妃入佛堂閉門思過!”云禮頭一回發現諸葛鈺這么難纏! 好歹是太上皇放在宮里的眼線,連太后都不能輕易動她,罰入佛堂算是云禮能做的最大讓步了。諸葛鈺雙手抱拳,行了一禮:“皇上英明!另,恭喜皇上喜得龍子!” 半個時辰前,李妃產下一名男嬰。 冰冰抱著男嬰在隔壁房間發呆,月娥勸道:“娘娘,世子妃總不會害您的,您……盡快下決心吧!趁著李妃還在生產的最后一個階段,動動手腳根本瞧不出什么,大不了說是產后血崩?!?/br> 玲瓏留下字條——殺母留子。 月娥苦口婆心道:“李妃現在是挺安分的,可她誕下皇長子,難保將來不仗著這一優勢野心膨脹,如果您一直生不出兒子,將來的皇位就一定是皇長子的了!屆時,李妃也能冊封太后,地位也將越過您去!所以無論如何,寧可錯殺不可放過!李妃,留不得呀!” 冰冰抱緊了懷中軟軟小小的一團,闔上眸子,難掩痛色:“我下不了手!” 諸葛鈺得到了比較滿意的交代,神清氣爽地踏上了回府的馬車,梟二將查到的消息逐一稟報:“……是一名穿著紅衣戴著斗笠的女子,她買通小乞丐,命小乞丐在大街小巷談論夫人和王妃的過往,順便質疑您繼承王府的資格?!?/br> 紅衣斗笠,這是上官茜的裝扮,他能查到,旁人未必不能,這么一來,大家便都認為是上官茜自己在散播謠言,其目的大概是想裝出一副被逼入絕境的樣子,好讓父王接她回府。這些人真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兒干!上官茜要是有這種心思,當初光明正大地就回來了!躲在將軍府是被罵,回府也是被罵,她為何不選一種更能親近子孫的地方?希望王妃和冷家不要輕易被蒙蔽。 諸葛鈺摸了摸鼻梁:“繼續?!?/br> 梟二又道:“還有一件事很奇怪,屬下悄悄翻了門房的出入記錄,在紅衣女子出現的那幾天,董佳姨娘和二夫人也都出了府?!?/br> 諸葛鈺的眸子里流轉起意味深長的波光:“二夫人好社交,隔三差五便找貴婦們打牌聊天……董佳琳年紀輕,在府里關不住,尋借口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梟二的目光凝了能,道:“但是,屬下還打探到了一則消息,董佳琳去過楓院,不止一次,每次呆上大約半個時辰才出來?!?/br> 諸葛鈺黑曜石般璀璨的眸子泛起點點寒光,凝思片刻后,濃眉一蹙:“不好,董佳琳和荀楓勾結了!加快速度回府!” 主院的書房內,諸葛流云醉得東倒西歪,一屁股坐椅子上像坨爛泥似的撐不起來了。他心情不好,荀楓便提出陪他喝酒聊天,喝著喝著他就酩酊大醉了。 荀楓卻清醒得很,含笑地看著他:“父王,您醒醒,先在文件上蓋個章,我明天就要發送賑災物資了?!?/br> “唉!你說女人她怎么就……這么善變?你母妃她……她從前不是這樣的……她很溫柔的……現在也變成……母老虎了……呃……”諸葛流云壓根兒沒聽到荀楓說什么,只自顧自地繼續先前的男人話題。 荀楓眨了眨眼,笑意不變:“母妃是在氣頭上呢,過幾天消氣了就會回來的,畢竟肚子里揣著您的孩子,她不向著您又能向著誰?總得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br> 諸葛流云又打了一個酒嗝:“呃!完整的家……那我算不算……虧欠小鈺了……” 荀楓不欲在此話題上糾結,因為他發現諸葛流云壓抑得太久,一打開話匣子收不住,他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唇角:“是這樣的父王,我和姚欣成親了,再呆在王府有些于理不合,我打算本月交接完天下第一街的事物便帶姚欣和皓哥兒回南越?!?/br> 最后一句話諸葛流云聽進去了,他倏然張開迷蒙的眼,瞪得老大,神情極為認真:“不許回!你們兩個……是三個,都給我好好地呆在王府!該屬于玲兒的一樣屬于你!” 荀楓見他終于有了幾分意識,趕緊拿出手里的兩份文件遞到他面前:“父王,您蓋個章吧!蓋個章我和皓哥兒就不走啦?!?/br> “蓋個章……你們就不走啦……”諸葛流云又打了個酒嗝,腦子里混沌一片,反反復復地飄著這句話,身子追隨了潛意識,就開始在抽屜里尋找印章,印章有點兒多,大半是他刻給皓哥兒的,又被皓哥兒玩得亂七八糟,他找起來很費勁兒了。 荀楓一瞬不瞬地盯著他仿佛播著慢鏡頭的動作,急得直冒汗。 其實只過了幾分鐘,可在荀楓看來卻仿佛很久很久,久到他的腿都好像站麻了一般,他四下看了看,祈禱著不要有誰前來打岔。 終于,諸葛流云摸出了印章,荀楓小心翼翼地將文件往前推了推。 諸葛流云低頭看著好像螞蟻在爬的文字,再次打了個酒嗝,爾后對準落款處不偏不倚地蓋了下去! 荀楓心頭一喜,眼底迸發出極亮的光。 可下一秒,諸葛流云摸了摸蓋章的地方,“咦”了一聲:“沒有紅色,哎呀……沒弄印泥,印泥被皓哥兒玩到哪里去了,我找找……” 荀楓急死! “姑爺好像和王爺一起回了主院,還從膳房叫了不少酒菜,估計這會兒正在陪王爺喝酒呢?!绷G如實稟報,末了,又小聲來了句,“大概是有人去將軍府鬧事,王爺懷疑和冷家有光,便去找冷家對質,可惜……奴婢猜王爺根本連大門都沒進去?!?/br> 所以心里難受。 水玲瓏的眼底淌過一絲暗色,能把董佳琳的肚子搞大,這個荀楓已經不是穆華了! 她提起裙裾,朝主院飛奔而去。 同樣在飛奔的還有諸葛鈺,他就是心里莫名地發慌,莫名地覺著今晚好像要發生什么,是以,他干脆舍棄馬車,自己騎著駿馬馳騁回府。 書房內,荀楓幫著諸葛流云找了半天,終于在窗臺的盆栽下發現了一盒被皓哥兒藏起來的印泥。 荀楓打開印泥的蓋子,長吁一口氣后,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父王,可以了,您快蓋章吧!” 諸葛流云卻在他尋找印泥的過程中靠著椅背睡著了…… 荀楓的呼吸一頓,眼底閃動起絲絲涼意。他試圖去拿諸葛流云手中的印鑒,奈何諸葛流云盡管醉了,手里的印鑒卻握得死緊,若真把他驚醒,發現他在搶他印鑒,他便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荀楓想著,要不,直接點了他xue道? 好主意! 荀楓抬起手臂,并攏雙指,朝諸葛流云的大xue點了下去! “啊——”水玲瓏跑得太快,沒看清地上的木棍,一腳踩上去,木棍一滾,水玲瓏失去重心,直直栽向了冰冷而堅硬的地面。 以為這次真的要摔一跤,卻不料腰腹一緊,她在與地面堪堪相碰之際又撞入了一個寬厚的懷抱。 “這么不當心!”諸葛鈺抱住她,低聲責備。 水玲瓏眼睛一亮,隨即神色一肅:“我懷疑荀楓覺醒了,他正在主院和父王喝酒,誰知道他是不是想把父王灌醉了做點什么!” 諸葛鈺猜她肯定也查到了什么消息才會由此判斷,可眼下不是談話的好時機,他抱起她,施展輕功躍向了主院。 荀楓的雙指點向諸葛流云的大xue,一股習武之人練就的直覺于混沌狀態仍是分離出了一絲自保的本能,諸葛流云揮臂一擋,卸掉了荀楓的力道。 荀楓大驚,幾乎要以為諸葛流云清醒了,可看他閉著眼呼呼大睡的模樣,又認定他只是本能使然。 荀楓放棄了強來,繼續誘哄:“父王!您醒醒!您再不醒,皓哥兒就走啦!去南越啦!” 諸葛流云的身子一顫,又睜開了眼:“呃,不走不走,不許走……” “蓋章?!避鳁鼽c了點桌上的兩份文件。 諸葛流云將兩份文件分開,左看看、右看看,什么也看不清,可他信得過穆華,是以,他舉起了印鑒。 諸葛鈺放下水玲瓏,奪門而入:“父王!” 諸葛流云沒聽到。 諸葛鈺一個箭步奔向了書桌! 荀楓的臉色在看到諸葛鈺的那一刻就徹底變得慘白慘白了,他謀劃了那么久,吃了那么多苦,又做了那么久的孺子牛,不得到一些回報怎么成?眼看著就要大功告成,他可才不會讓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太監! 荀楓的眸光忽而犀利如刀,空氣里漾開陣陣森寒之壓,他一把擒住諸葛鈺的胳膊,也顧不得暴露不暴露身份了,反正他想要的差不多到手了,只差這兩份文件蓋章,他便大功告成,這身偽裝也就再沒任何利用價值了! 諸葛鈺反身,單臂一繞,脫離了他的禁錮,并冷冷地道:“你果然有貓膩!” 荀楓就笑,像彼岸花一路開到黃泉,陰冷,妖邪:“可惜,你發現得太遲了些!” 諸葛鈺不理他,伸手去奪諸葛流云的印鑒:“父王!不能蓋章!” 荀楓一邊出拳攔住,一邊大聲道:“大哥!我知道你心疼錢!不過天下第一街賺了許多!三成而已!我明年再給你們賺回來!??!要賺回來,我又得在大周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