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她難為情地轉過身,連褲子都忘了摟起來。就在她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時,一只溫暖的大掌搭上她肩頭,背后響起一道富有磁性的嗓音:“四小姐別怕,有我呢,我會幫助你的?!?/br> 水玲月心中一暖,徐徐轉身,然,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一張七竅流血的猙獰面容!那人的右臉有一道長長的刀疤! 水玲月嚇得毛骨悚然:“???怎么是你?你……你……” 那人壞壞一笑,咬牙切齒道:“怎么?四小姐看見我很意外?不是你把我從鄉下叫來的么?不是你說會許我榮華富貴的么?可到頭來,你做了什么????”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找我……不要……啊——”水玲月的下面一痛,一股血液流出,那人已經狠狠地侵占了她,“這就是你的下場!幾個姐妹里,屬你心腸最毒!你這種惡女,我當初是瞎了眼才會幫你做事!你不給我活路,我就狠狠地羞辱你!直到你死!” 水玲月哭得聲嘶力竭:“求求你……放過我……” “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我是誰!”那人惡狠狠地道。 水玲月忍住疼痛,抬眸一看,霎時呆怔:“金……金尚宮?怎么會是你?你……你是男的?啊——放開我!你這個禽獸!快從我身上下去!滾??!你滾!救命啊——救命啊——誰來救救我?” “小姐!醒醒??!小姐你快醒醒!你是不是做噩夢了?怎么叫得這樣厲害?” 水玲月陡然陡然睜眼,一個激靈坐了起來,看見丫鬟春燕坐在床邊,這才意識到剛剛是做了一場噩夢:“嚇死我了,真嚇死我了!” 春燕笑著寬慰道:“一個夢啦,四小姐別怕!奴婢給您點上燈?!?/br> 春燕點了燈,屋子里有了光亮,水玲月緊張的心情緩解了一些,只是仍有點兒后怕。 春燕上前,用手給水玲月擦了擦臉上的冷汗,水玲月斜眼一瞄,心中大駭,她捉住春燕的手,警惕地問道:“你……你的手怎么變得這么大?汗毛這么長?像……男人的手!你……你到底是不是原來的春燕?” 春燕的笑慢慢變得猙獰,細柔的嗓音更是突然變得粗狂:“沒想到這么快就被你識破了!識破了也沒關系,我既然來了,就沒打算活著出去!你卸磨殺驢,這筆賬,我今晚就跟你好好算!” 言罷,“她”一把扯掉了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那張帶有恐懼刀疤的臉! “唔——”水玲月剛要呼救,他眼疾手快地點了她的啞xue,爾后拿出一個布袋,朝水玲月身上倒,在水玲瓏驚懼無比的注視里,不計其數的黑蛇、地龍、蛆蟲從天而降,她驚訝地張大了嘴,幾條地龍掉進她嘴里,她嚇得魂飛魄散! “啊——” 一股熱浪從下面噴出,她失禁了…… 水玲月渾身猛一個顫抖,霍然睜眼!發現自己在熟悉的床上,屋子里漆黑一片,并沒有點燈,剛剛又是一個夢! 居然是兩層夢境! 水玲月渾身被冷汗給浸透了,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想要喚丫鬟進來,卻發現喉嚨痛得要命,大抵是染了風寒。 她摸了摸屁股,眉頭一皺,真……尿床了! 丟死人! 她顫顫巍巍地站起身,借著稀薄的月光拉開了柜門,準備找一套干凈的褻衣,誰料,當柜門打開的一剎那,她發出了有史以來最凄慘的叫聲! 【第五十三章】千年狗妖 更新時間:2014518 8:14:29 本章字數:14903 柜子里已經沒有衣衫了! 只有一個黑色的大球! 那黑色的大球在柜門敞開的一剎那撲哧著翅膀沖了出來!隨即,她看到,一顆血淋淋的頭掛在那里,眼睛睜得大大,帶著一種驚恐和不甘,臉頰被吸空了血深深地凹陷進去,越發顯得一雙眼珠快要爆裂出來!而他右臉的刀疤一如既往地清晰、猙獰!最可怕的是它下面就連著一根長長的脊柱,白色的,反射著月輝清冷的光…… 水玲月渾身的血液都在這一刻凍結成冰了! “這一定還是一個夢!我要醒過來!我要醒過來!”水玲月拼命地掐自己!捏自己!甚至扇自己!但令她失望了,她“醒”不來,這就是現實! 水玲月三兩步跳上床,一把扯了被子蓋住頭,卻“吧唧”一聲,似乎坐爛了什么東西!她下意識地從屁股底下拿起它一看,嚇得肝膽俱震! 赫然是一個血rou模糊的心肺! “啊——”又是一聲尖叫,水玲月連滾帶爬地滾下了床,正好撞到一旁的桌子,她忙扶住桌腳企圖站起來,卻一把扯斷了它,她定睛一看,天啦!居然是一條血淋淋的胳膊!那手還在一張一合,似要抓住她似的! “啊——”怎么會變成這樣?她的房間怎么會有這種惡心的東西? 突然,柜子里發出一聲嘔吐的聲響,水玲月順勢看去,只見那頭的嘴一張,一根舌頭掉了出來…… 水玲月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翌日,天高氣爽,陽光明媚。 水玲瓏依舊起得很早,她挑了一件杏花色繡紅芙蓉肚兜和一套銀線卷邊的絲綢里衣,照樣對著銅鏡自戀了好一會兒,才穿上中衣和外衫,短襖是淡紫色云紋錦做的斜襟款式,袖口極宰,便于練字和吃飯。今天的早餐換了牛乳和牛rou,枝繁等人總算松了口氣,不用再忍受羊rou的膻味兒了。 水玲瓏吃完早餐,正在含薄荷水,王mama打了簾子進來:“大小姐,老夫人讓奴婢傳話給您,這幾天不用上課?!?/br> 水玲瓏把薄荷水吐到銅盆子里,睜大亮晶晶的眼眸問道:“為什么不用上課了呢?老夫人不是說無論什么情況都不能請假的嗎?眼看就要到入宮的日子了,我們應當加緊學習才是呀!” 這事兒如果是別人問,王mama興許不會說,畢竟老夫人下了封口令的,但對象是大小姐那就另當別論了。老夫人沒告訴大小姐玉妃懷孕是大小姐的功勞,目的是不希望大小姐太過驕縱,私心里,老夫人是極器重大小姐的,不然,也不會讓她來給大小姐遞消息,連二小姐那兒也才去了個二等丫鬟。老夫人年事已高,自己才五十不到,一旦老夫人仙去,她在府里的地位便要一落千丈。夫人母子仨兒她是巴結不上了,倒不如給大小姐賣個人情,興許能給自個兒謀條退路。鎮北王府的兒媳身份,與公主和皇子妃也不相上下的。一念至此,王mama面露幾分難色,似有些糾結,讓人看得出她在做思想斗爭,片刻后她說道:“老夫人本不讓說的,宅子里出了不干凈的東西,四小姐被鬼附身了,一大早起來便掐死了貼身丫鬟春燕,又抓花了三、四名丫鬟的臉,周姨娘得了消息去看她,差點兒被她弄得滑胎,好在高mama力氣大,一把制住了她,可高mama啊,胳膊上生生掉了一塊rou,是四小姐咬的!” “???”鐘mama瞠目結舌,顯然,也是有些害怕,“怎么會出這種事?” 王mama徐徐一嘆:“四小姐非說她房里有什么頭啊、胳膊之類的,高mama把每個角落都找遍了,連一滴血跡也沒找到,您說,她這不是不正常么?” 水玲瓏端起茶杯放在唇邊碰了碰,掩住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又道:“光聽你說我就毛骨悚然,真難為四妹了?!?/br> 葉茂杏眼圓瞪道:“鬼附身的話要打的,打得鬼跑了才行?!?/br> “噗——”水玲瓏忍俊不禁地笑了,像是并不介意王mama看出她的幸災樂禍,“怕就怕鬼沒打跑,倒把四妹給弄得香消玉殞了,得不償失?!?/br> 枝繁看了看王mama,又看了看大小姐,心思一動,嘆道:“俗話說得好,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依奴婢看,四小姐就是虧心事兒做多了!看她以后還敢不敢欺負咱們大小姐!” 王mama微微一愣,大小姐當著她的面絲毫遮掩都無,這是沒把她當外人啦!王mama一高興,又道出了另一件事:“其實呢,單單四小姐這樣倒也罷了,送莊子里養一段時間,痊愈了再接回來也不是多大的事兒!” 庶女的命大抵就是如此了,有利用價值時捧你上天,拖了后腿便要打入地獄,水玲瓏笑了笑,示意王mama繼續說。 王mama察覺到了水玲瓏眼底不經意間閃過的嘲弄,忙開口道:“大小姐自然與她們不一樣!大小姐是老夫人心尖兒上的人,除了二位少爺,老夫人最含糊的便是您,連二小姐也比不得的!” 水玲瓏幽幽淺淺地笑道:“祖母對玲瓏的好,玲瓏銘記于心?!?/br> 王mama總覺得大小姐的笑容和語氣都讓人捉摸不透,明明是個挺單純的人,回回看她又總像隔了一層磨砂似的。王mama想不通,干脆接著剛剛的話題,道:“長樂軒也出了不干凈的東西!趙mama嚇傻了,詩情嚇病了,還有好幾名丫鬟也嚇得說起了胡話,說什么畫意的鬼魂回來索命了,披頭散發、渾身都是血啊,總之……一團糟!” 鐘mama詫異地問:“畫意嚇趙mama和詩情做什么?她不是嫁給趙mama兒子做媳婦兒,前些天病死了么?” 王mama露出一絲不屑:“病死?這種借口大抵也就趙mama想得出,她兒子天生癡傻,誰知道畫意是被折磨死的還是病死的,至于詩情么,我估摸著她也做了什么對不起畫意的事?!?/br> 枝繁的素手一緊,針扎進了指頭,葉茂和柳綠是家生子,她們的親事或多或少會過問一下她們老子娘的意見,她同畫意一樣都是買進來、簽了死契的奴婢,何去何從……全在主子一念之間! 水玲瓏注意到了枝繁的異狀:“怎么了?” 枝繁垂下眸子:“沒……沒什么,不小心扎了手?!?/br> 不想說水玲瓏便也懶得追問,丫鬟們想來想去不就那點兒事兒? 王mama看了枝繁一眼,并未放在心上,又是一嘆:“家丑不可外揚,老夫人便以招呼貴客為由,讓二少爺陪金尚宮出去游玩,估計得三、兩日才回,老夫人打算在他們回來之前把府里的事兒處理干凈?!?/br> 這事兒壓根瞞不住,不出一日便會鬧得滿府風雨,老夫人應當是想尋個由頭讓水敏輝多接觸金尚宮。一個退休的尚宮值得水敏輝費盡心思巴結嗎?不值得,所以,金尚宮另有來頭。水玲瓏用杯蓋撥弄著水里的茶葉:“祖母可想好了如何處理?” 王mama微歪著頭:“這倒沒有,老夫人正為此事頭疼呢,老爺公務繁忙,老夫人不欲為這點兒小事驚擾了老爺?!?/br> 是怕一向水航歌求助,秦芳儀便會順理成章地要回中饋之權吧!水玲瓏看破不說破,站起身,摘了掉落在裙裾上的一根青絲:“我去看看祖母?!?/br> 長樂軒,秦芳儀一肚子邪火,原本每晚水航歌寵幸丫鬟們她就已經忍無可忍了,偏生又出了這種禍端!水航歌一大早出門時聽到丫鬟們怪叫,當即表示這幾晚都不再過來,讓她好生清理院子,她的肺都要氣炸了!依她看,八成是有人裝神弄鬼!要是讓她查出是誰整的幺蛾子,她非宰了那人不可!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涼了,她柳眉一蹙,道:“茶呢?怎么是涼的?你們怎么辦事的?連看茶的眼力勁兒都沒有!養你們何用?” 說著,把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屋子里的丫鬟呼啦啦跪了一地。 剛看完詩情的水玲溪走了進來,看到這等場面,明白她娘又發火了,水玲溪的印象里,秦芳儀是個很理智的女人,說泰山崩于頂而面不改色有些夸張,可她并不輕易發火,她覺得與其花時間發泄情緒,不如想法子解了燃眉之急,這是為何水玲溪一直都很尊敬她、聽她的話。但水玲溪發現,最近一個多月以來,秦芳儀的脾氣變得越來越差,動輒摔東西,她和大哥勸了也無濟于事,秦芳儀口頭答應得好好兒地,轉眼便能打死任意一個丫鬟。 眼看秦芳儀又要打人,水玲溪忙開了口:“行了,你們幾個下去吧,沒母親和我的吩咐不準進來?!?/br> 眾人如臨大赦:“是!” 丫鬟們退下后,秦芳儀按住突突跳個不停的太陽xue,頗為累乏地問道:“你今天不用上課?” 自從被禁足,娘親的消息閉塞了許多。水玲溪搖頭,在秦芳儀的身邊坐好:“我托人打聽了一下,不止長樂軒鬧鬼,四妹的院子也出了問題。祖母讓水敏輝帶金尚宮出去玩了?!?/br> 最后一句話忽然蓋過了秦芳儀對鬧鬼事件的“興趣”,秦芳儀稍稍舒展開的眉頭又是一皺:“哼!她讓水敏輝招待金尚宮到底是什么意思?敏玉才是嫡子!什么好的卻緊著水敏輝那個庶子!她就是看我不順眼,以為她兩腿一蹬,我會為難水敏輝!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她也就這點能耐!” 水玲溪花容失色,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娘!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你休要再說,父親和祖母會生氣的?!鄙辖鹕袑m的課,她的確受益良多,磨去了不少性格里的青澀,而與云禮的親事徹底定下來也讓她有了一種無比真實的使命感,她是太子妃,是未來的皇后,不僅她的一言一行要接受百姓的評判,她家人的亦是,所以現在,只要水玲瓏安分守己,她不會主動找水玲瓏的茬兒,而宅子里誰當家都好,她只想一切和睦,讓世人夸贊、艷羨。 秦芳儀緩緩抬眸,看向女兒,眼底流露出一種復雜的意味,半響,才有些失神地喃喃道:“但愿……你是真懂事孝順了?!?/br> 水玲溪的長睫飛快地眨了幾下,面色有一瞬的尷尬,卻也不妨她笑得優雅:“家和萬事興,女兒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安好?!?/br> 秦芳儀的眼底有失望之色一閃而過,她闔上眸子,擺了擺手:“我累了想歇息,你退下吧?!?/br> “女兒扶您進屋?!彼嵯郧傻厣斐鲭p手,在即將碰到秦芳儀胳膊的瞬間,秦芳儀忽而抬臂摸了摸發髻上的流蘇,水玲溪的手僵在半空,不確定這只是個意外,亦或是娘刻意為之,秦芳儀站起身,淡淡地笑道,“我沒老,還走得動,心也沒盲,看得清?!?/br> 心沒盲……水玲溪的柳眉緊蹙,望著秦芳儀遠去的背影,心情,頓時有些煩躁! 福壽院。 老夫人一籌莫展,有些擰不清接二連三的怪事都是怎么來的,且在一夜之間爆發,她的第一反應是:有人作怪! 水玲瓏給老夫人捶著肩膀,邊捶邊明知故問:“祖母這次是在擔憂什么?” 老夫人把宅子里的怪事兒與水玲瓏講了一遍,水玲瓏露出驚訝的神情,須臾,又說道:“祖母莫要憂心,這樣的事別說咱們尚書府,尋常百姓家也是有的?!?/br> “這么說,不是人為,而是真的有鬼?” 老夫人問這話時,眼神里含了一絲警惕,水玲瓏深知老夫人疑心病極重,太聰明她會以為你攻于心計,太平庸她又覺著你故意藏拙。水玲瓏的眸光顫了顫,心平氣和地說道:“玲瓏不敢妄斷此事到底是人為還是其它,玲瓏只是覺得祖母治家有道、賞罰分明,下人們頗為感恩戴德,應當不至于鬧出這等事,倒像在蓄意報復誰。四妹的院子暫且不談,母親的長樂軒防守最為嚴密,父親也歇在那里,真要有歹人伺機作亂,父親是習武之人,未必不會察覺?!?/br> 老夫人若有所思:“接著說?!?/br> 水玲瓏給老夫人揉了揉肩膀,“當然,也不能排除有人興風作浪的可能,只是萬一打草驚蛇豈不更糟?” “你的意思是……” “假設這次真是小人作亂,咱們大肆追查勢必驚動對方,倒不如先對府里宣稱是遭了不干凈的東西,需要作法,以降低對方的警惕,爾后明著降妖除魔,暗地里再尋個由頭逐一排查,總能發現蛛絲馬跡的!如果什么也沒發現,大概真是有不干凈的東西,那么這場法事做得也不虧?!彼岘嚥患膊恍斓氐?。 “說的有理,幾天不見,你越發聰穎了?!崩戏蛉松铄涞捻饴湓诹怂岘嚢尊拿纨嬌?,似要……將她看穿。沒辦法,這個孫女兒太聰明了,每次看似無心之言,結果都能解她燃眉之急,這種狀況令她本能地不安,因為她覺著自己無法掌控這個孫女兒。 水玲瓏有些羞澀地笑了笑:“是夫子教得好,玲瓏不敢居功?!?/br> “哦?這么說,你很喜歡夫子咯?”老夫人的眸色又深了幾分。 水玲瓏的臉色一沉,含了一分怒意:“才不是呢,她那么兇,還動不動打人,若非她傳授的知識當真令我受益匪淺,我指不定……” 說到這里,水玲瓏的臉忽而一紅,仿佛說錯了話,很是局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