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節
溫夫人心里頭比黃蓮還苦,這會子也只得退而求其次了,抓緊機會道:“這兩年我也是在瞧的,原是我喜歡寧姐兒一個表兄,他們家與我們家倒也算的上差不離兒,就是我們家老太太不大情愿。我也就沒提?!?/br> 吳月華渾不在意的說:“寧姐兒的親事,可是一輩子的大事,十分要緊,老太太老背晦了,她情愿不情愿什么打緊,要緊的是哥兒出息上進,婆母也寬厚,不委屈了我們寧姐兒才好,夫人既瞧著好,回頭我閑了,請了那家的夫人進宮來說說話兒,我親自瞧瞧。要果然好,我親自保這個媒?!?/br> 又對溫寧笑道:“你叫我一聲干娘,我怎么也得給你做主,替你選一個稱心滿意的女婿,哈哈!” 吳月華花蝴蝶似的,這個跟前說兩句,笑兩聲,又在那個跟前說兩句,笑兩聲,寵妃的做派真是叫人側目,一時又得意的問周寶璐:“這個做媒怎么做,娘娘可知道?” 周寶璐沒好氣:“說得好像我知道似的。倒也好笑,我做過媒么?” 吳月華絲毫不怕周寶璐的冷臉,只是嬌笑道:“我以為娘娘知道呢?!?/br> 周寶璐一臉拿她沒辦法的樣子,無奈的道:“哪里有什么定規呢,你就打發人叫了人進來,看好了你做主也就是了,你的女孩兒,誰敢不依不成?” 上位者的威勢可見一斑。 吳月華聽了,就笑的花枝亂顫,我聽娘娘的。 溫夫人插不上話,可卻暗中松了一口氣,方大夫人幫腔笑道:“沒想到寧姐兒竟有這樣大的造化,能入側妃娘娘的眼,側妃娘娘一看就是會疼人的。這可是寧姐兒的福氣?!?/br> 見到這個話縫子,溫夫人連忙幫腔:“這實在是再沒能想到的好事兒呢?!?/br> 這會子眼見得側妃無望了,方大夫人和溫夫人也都轉而想到了寧姐兒的出路了,一反先前對吳月華避若蛇蝎的態度,不由得都捧起場來。 既然東宮寵妃威勢若此,那壓住老太太,嫁進好人家自然也不難了,尤其是溫夫人想通了此節,越發熱切起來。 而吳月華只管張揚,笑著說:“包在我身上了,我的女孩兒,定然比世人都要強的?!?/br> 周寶璐便笑道:“你先把這事兒說準了再來說嘴罷,別這會子放了話了,回頭辦不成,活打了嘴?!?/br> 吳月華便笑道:“娘娘就愛小看我,這會子我先說了,回頭我辦好了,嫁閨女的時候,娘娘可得要賞東西添妝呢!” 周寶璐笑道:“好?!?/br> 溫夫人忙替女兒說不敢,吳月華笑道:“娘娘最大方的,又疼我,自然也疼我女兒的,到時候定然給賞的!” 東宮一時間還談笑風生起來了,倒真像一家子呢。 沒幾日,吳月華在東宮的院子里擺酒,只請了方夫人與溫家親眷等,且借擺酒這件事,果然招了那一家的夫人進宮說話兒,吳月華的那一種寵妃的氣勢,言語間頗有點說一不二的味道,沒有絲毫討價還價的空間,那夫人連半點兒拒絕的情緒都升不起來,只是沒口子的應是。 而且興奮的滿臉放光,未來的兒媳婦這樣有體面,今后前程還差的了? 回去立即請了媒人上門去提親,溫夫人親眼看見平日里那樣了不得的老太太,向來看不上她們母女的,此時一口一個寧姐兒,一臉慈祥,愛的了不得。 兩家人的親事很快就敲定了,那溫夫人帶著寧姐兒進宮給吳月華請安磕頭,這件事也用不著刻意宣揚,也是帝都城很快就傳遍了。 不少人對溫家想要送女做meimei結果做成了女兒,先是愕然,繼而失笑,都覺得十分有意思,東宮這位寵妃,倒真是個妙人兒呢。 且這件事出來,也有不少人家對做吳側妃meimei這件事,有些偃旗息鼓了,對溫家那樣的沒落人家,女孩兒做了東宮寵妃的干女兒,雖然算不得多有體面,至少還是有不少好處的,可對于那些門庭高貴的人家,倒是真怕丟這個人了。 就算太子爺和太子妃都容讓三分又如何?側妃再受寵也是個妾,平日里撞撞木鐘,奉承一下得些好處,這些高貴的公侯夫人是不怕做的,可真做了干親,又覺得沒了臉面了。 所以接下來的日子里,也有那種自己覺得有體面,與太子爺或是周寶璐這位太子妃有親的,在家里的時候想著吳側妃不至于敢在太子妃跟前撒潑的,還頗為不信邪,沒承想進了宮,話還沒說完呢,吳側妃就過來夸女孩兒了。 偏周寶璐還一臉無奈的說:“你這是做干娘做上癮了?也罷,一個也是女孩兒,兩個也是女孩兒,倒不寂寞,我是不理會的,你只管問夫人?!?/br> “太子爺說了,我命格不好,天生缺些什么,我也不大懂太子爺說的那一套?!眳莻儒Φ溃骸爸皇翘訝斦f,我得收十二個女孩兒做干女兒,才能補上呢,叫我有喜歡的女孩兒就跟太子爺說去。嘻嘻” 夫人們嚇的落荒而逃。 雖說東宮有了這一尊鎮宮女神,彪悍流于帝都,人人知曉,可權勢和利益這一樣東西,誘惑力實在很大,總有人心存僥幸,認為自己會是毫發未傷中彩的那一個。 據周寶璐的不完全統計,從吳月華解決溫家之事到熙和八年底,這一年半的時間里,吳月華憑著這套百試百靈的干娘之策,嚇跑了七家人家,公侯俱有,當然也有兩家十分沒眼色,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八竿子打不到的轉角親戚,也不瞧瞧自個兒有沒有那個體面,也來說話,說不準就還特意沖著這干女兒的好處來的。 可惜東宮有周寶璐坐鎮,自然有分寸,一個暗示,吳月華就不客氣了,柳眉一豎:“二殿下府里還缺人呢,太子爺昨兒還在說?!?/br> 恩威并施之下,再蠢的這就都偃旗息鼓了。 不過,這一年來,帝都從宮里到豪門到民間,漸漸的流傳起了主母認干女孩兒的風尚來,而且慢慢的形成了共識,聽到有人認了女孩兒,不由的便會意一笑。 這倒叫周寶璐有點兒哭笑不得,她其實很大程度上是看在大公主的面子上,為了幫溫寧一把,才有了這個主意的。 竟是給了各家主母一個又體面又婉轉,不傷兩家情面,也叫人不好記恨的法子來了? 就好像這會子,消息靈通無比的大公主跟她笑道:“哎呀,嫂子你聽說了沒,前兒貴妃娘娘還認了個干女兒呢?!?/br> 已經是熙和九年的萬壽節了,內外命婦齊聚懿德殿開宴,周寶璐這兩年來,真正的瘦了下來,也不知道是蘇沈氏的藥有效,還是因為她長大了,脫去了嬰兒肥,眼睛越發的大而明亮,臉上線條利落起來,不再有那種軟乎乎的少女之感。 容顏越發端貴,肌膚豐盈,艷光四射。 周寶璐二十歲了! 她笑著睨了莊慧公主一眼,并沒有評價一句話,只是笑她,莊慧公主在宮外頭,對宮里的消息也這樣靈通。 而對周寶璐來說,宮中的情形,事無巨細,自然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哪里有她不知道的呢?貴妃到底做些什么,她一清二楚。 貴妃掌宮雖然也有好幾年了,在因著祥瑞案說錯了一句話就被關了兩個月之后,貴妃終于摸透了皇上的脾氣,后宮事務皇上沒有興趣理會,只需保持足夠的平靜就好,但只要敢把手伸往前朝,哪怕是一句話叫他老人家疑惑,也是不會輕易饒過的。 所以貴妃這兩年韜光養晦,除了曲意奉承,邀寵固寵之外,也是十分著意掌控內宮,只是在周寶璐看來,貴妃先就沒搞明白,這底下的奴才,誰是誰的人,誰是哪一方的勢力,只憑人的奉承。 下人也是不能小覷的,周寶璐深知,如同高門大戶的盤根錯節一般,下人里頭,也是一樣的,各種交往,盤踞,漸漸形成了各方勢力,當然也是關系復雜,來往交錯的。 可貴妃的手里頭,慣于去請安奉承的,做事總表忠心的,打旋摸兒跪著磕頭的,就是她跟前的紅人兒,各個要緊地方,都放的這些人。 貴妃這樣,簡直就是野路子,立足就未穩,這套班底,能成什么事?周寶璐只覺得好笑。 當然,這是周寶璐樂見的,尤其是在整倒禧妃一役中,燃墨頗送了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叫貴妃自以為事無巨細都在她的掌控之中,禧妃又的確中了招,衛貴妃得意之下,越發倚重燃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