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穿越太白湖,閑談中釋放疲勞
路上,汪萬昌說:農民有個習慣,出工時帶的茶水,收工時沒喝完,不帶回家,要潑到田地里。如果將茶壺里的水提回家,第二天就會落雨。 王利亞:去年冬天太白湖干湖,周圍來了至少三萬人撿魚,公社干部喉嚨都喊啞了,還是招呼不住。有的帶個蛇皮袋子,一根繩子,撿了一袋魚,從湖當中拖到岸邊,一攏來,人也倒下去了。有個小伢兒,先天中飯后下湖,第二天早飯后才攏岸,他到了湖當中不得攏來,就用根篙子,綁把草,向岸上直搖,家里找他的人看見了,才下湖去把他救回來。有個婦女,假裝洗手,伸手抓了船上十多斤重一條草魚,撲水過了一條小港,從淤泥巴里逃走了。太白湖的粑粑鯽魚,五條有12斤。 余進秋:洲口公社雞尾嘴的鯽魚好吃,太白湖的才魚好吃。 周立民:那年我在洲口公社當黨委書記,一個垸子潰了,蒿草根你連我,我連你,泡起來一大片,像一架竹排,站得人。一退水,擱在地里,你喊它做娘天,它會動呀!人差點跟它害死。 周立民是個文靜人,也許是當美術教師出身的原因,平時講話不多,更不會夸夸其談。這時他主動說起往事,大家都愛聽,都聽得很認真,沒有人插嘴。 周立民:我的家鄉,有一個啞巴抓黃鱔最厲害,冬里捉烏龜也很得很。多的時候,一天抓上百斤黃鱔。 余進秋:只有蘆葦山里的黃鱔就大??吹揭粋€眼,用鍬挖開,一條黃鱔有兩三斤。好吃得很。 陳福初伸手抓了一根雨傘形的草,綠葉,橢圓形,葉間一朵小紅花。他說:這叫海蚌含珠,是退燒解毒的好草藥。 走到太白湖的拐彎處,陳福初說:我的叔叔就淹死在這塊湖里。淹死了一天沒有泡起來尸首。照迷信說法,要自己的親人來喊,尸首才浮得起來。我是小時候過繼給叔叔做兒子。當時我正在學校讀書,得了信,趕得來,就大聲喊。不知為什么我叔叔的尸首果然從湖水里沖出來了。 看見一只水雞婆,又名董雞婆在出水渠里覓食,陳福初說:董雞婆為什么叫這個名字,你曉得吧?就是因為董永死了,七仙女很悲傷,變成一只鳥,天天呼喚董永,董!董!所以就叫董雞婆。 我說:你把這整理成民間故事,投寄給《民間文學》雜志,可得稿費20元。 周立民笑道:陳科長的民間故事多得很。每個得稿費20元,他會成萬元戶。 行至貓山肖家臺,我和王利亞落在后面,邊走邊談,談周立民怎樣會用人,怎樣中有才人,談此次調研即將對全縣經濟發展所產生的重大影響和推動。 太陽從云層里鉆出,強烈的光線照大地,我這才想起戴的草帽忘記在周達順家了。 天擦黑時走進酉港公社,放下東西,在公社黨委會議室吃晚飯,有白糖湘蓮,清燉水魚,黃燜白鰱,菱米紅椒炒rou,蘿卜菜湯,紅椒炒rou絲。吃飯時,陳福初說:水魚身上,到底哪樣東西最好吃? 我說:腿。汪萬昌說:裙邊。王利亞說:蛋。 周立民說:你最喜歡吃的,就是最好吃的。正如張兵揚同志說的,你最愛吃的,就是身上最需要的。 飯后,大家一起扯談,談馬福喜如何表現自己有錢,談童洞章在馬福喜家吃桃子。 周立民和王利亞去洗澡。 我與妻陳雙娥通電話,我向她告知調研組的行動路線。 我洗澡,洗衣,公社招待所服務員王世友為人很熱情,主動幫助我洗衣。她今年20歲,四年前高中畢業,從珍珠場抽調到公社當服務員,每月工資三四十元。爹爹當過大隊黨支部書記,如今有病沒干了,退休了。家里承包了10多畝水田,母親領著19歲的meimei,17歲的弟弟包插包管,父親只能出主意。她今年還向家里要了30元。父母親為了一碗水端平,花50元給meimei做了一件尼子衣。 洗畢,我和汪萬昌,陳福初,王亞利扯談。汪萬昌說:張應典同志講邱德鼎同志學英語的故事,人都笑死。在陽南塘公社開全縣公社黨委書記會議,早餐喝豆漿,吃油餅。張應典食量不大,先吃完,手提筷子,輕敲盆子,看著邱德鼎同志吃油餅,不急不慢地說:邱主任,你還學英語,只想把工作搞得更出色是吧。邱德鼎說,我學么得英語羅。張應典說,你看,你夾起油餅,是個o,張口一下,是個c,反轉口,是個s,最后一口,是個“啊”,這不是學英語呀!張應典說完不笑,離席而去。周圍桌上的人笑得往桌子底下鉆。邱德鼎主任滿臉通紅。 我說:張應典當時是當縣農業局長吧,邱德鼎是縣委常委、縣革委副主任。他是不是在縣委領導面前太放肆了一點。 王利亞說:張應典同志文革前就是縣委委員,那時邱德鼎的職務比他還低一點,又都是老朋友,有么得領導不領導的喲!他要不是那樣,現在起碼是縣委副書記噠! 汪萬昌說:他也還搭幫樂觀。不樂觀,他那條命早就沒得了。他一身好多??! 又談許世友的武藝,又談許世友的師傅跟日本人打架,為國爭光。 一天緊張的調研活動之后,在閑談中疲勞得到了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