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雜物堆中發現很不起眼的小物件,米麗
第十九章 雜物堆中發現很不起眼的小物件,米麗奇小姐出難題 彭金山扶起沈惠民進入辦公室,安置在椅子上。 沈惠民立刻清醒過來,恢復了正常神態。他說:“我剛才是怎么啦?好像做了一場夢?!?/br> 彭金山拉著沈惠民的手,動情地說:“你實在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陣?!?/br> 沈惠民連連搖了搖頭,喝了一口金牛山茶,神秘地對彭金山說:“我對案件有了新的發現?!?/br> 說著,他往桌子上攤開從余非英那個黑皮背袋里搜出的一個手機、兩臺微型進口收錄機、一只隨身聽、一只圓形的紅色機械鬧鐘、一小瓶黃色香水、一小瓶白色藥液、一只注射器、3節七號電池等十幾個物件,然后對彭金山發問:“你仔細看看,這里頭有沒有值得特別關注的東西?” 說著,他從面前的雜物堆中挑出一件看上去很不起眼的小物件,道:“這是一張照相館的取相單,它夾雜在余非英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里頭,很難引起我們的注意。我覺得這一張取相單可能對我們有很大的幫助,如果運用得好,甚至會成為突破全案的一片萬能鑰匙?!?/br> 彭金山伸手要過那張取相的單子,左瞧,右瞧,拉近瞧,推遠瞧。一張128開的小紙片,上面印滿了密密麻麻的內容:照相館名稱、地點、電話,沖印時間、取相時間,沖印膠卷數量、沖印規格、沖印金額,取相單編號,開票人,等等,一應事項,均記載得清清楚楚。備注欄里還印有一段特別的內容:“膠卷沖擴,如遇意外損壞損失,只賠同類量膠卷,本店照相失誤,只負責重照?!笨赐?,他想了想,沒有說什么,順手將取相單還給了沈惠民。 沈惠民對他講了自己的看法。他說:“這一張取相單的姓名欄里寫了一個余字,從這點可以肯定,取相單是余非英的,不是從莫老板家里搶來的。通常情況下,應該是余非英本人拍了照,送到照相館洗印。當然,也不排除她替別人代辦。但是,這種可能性極小。既然是余非英的照片,毫無疑問,照片上就會記載下她的行動軌跡,她的活動范圍,她的交往對象。這很可能給我們提供追蹤的方向?!?/br> 彭金山對他的看法表示贊同。他說:“有道理!非常有道理!” 沈惠民說:“能夠得到你的贊同,我的把握更足了,膽子也更大了?!?/br> 于是,沈惠民重新部署警力。他給符品仁打電話,把鄺天野、韋珞奇從監控據點調過來,加強追蹤余非英的力量。符品仁不同意他的安排,強調監控鄔娜瑰比追捕余非英重要。沈惠民一反常態,決斷地說:“我是‘楓林1號’專案組組長,有權調度警力!此事不容再議,按我說的辦?!?/br> 符品仁在電話那頭罵了一句粗話,隨即狠狠地掛了電話。 沈惠民沒有計較,但他放心不下,他略作思索,又直接與兩位年輕警察通了電話。 鄺天野、韋珞奇不敢怠慢,沒等符品仁對他倆下命令,就很快趕了過來。 鄺天野身板不算高大,但虎頭虎腦,全身每一個部位都好像鋼鑄鐵打的,兩眼機警有神,走路一線風,頗有大將風度。他手握取相單,仔細端詳上面的時間和地址,再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說:“取相片的時間已經到了。我去把它取回來?!?/br> 韋珞奇說:“為了不引起照相館老板的注意,還是我去取好一點?!?/br> 彭金山說:“照相館老板只管賺錢,至于什么人來取照片,通常情況下他不會管那么多。還是我去取,因為照相館所處的那個位置很難找。你們對那地方不熟悉。找來找去,莫耽誤了時間?!?/br> 韋珞奇擔心地說:“照相館應該不會把照片洗壞吧!” 沈惠民說:“不會這么湊巧吧!倒霉的事未必都被我們碰到?” 彭金山說:“時間不等人,我開車去取?!?/br> 沈惠民叮囑:“快去快回?!彼克团斫鹕阶吡?,收回目光,對鄺天野、韋珞奇說:“你倆趁彭金山去湘江東岸取照片的這點時間去吃早餐,回來時順便給我帶兩個饅頭?!?/br> 鄺天野說:“你也索性一起去吧。不能只啃饅頭飽肚子,最好還要喝點稀飯,那樣對保護胃有好處?!?/br> 韋珞奇說:“對對對!據我們公安大學的老師調查統計的數據顯示,刑警隊伍中有百分之八十的患有各種各樣的胃病,就是因為辦案時用餐不規律,饑一餐,飽一餐導致的。早餐特別重要。大隊長您還是帶我們一起去吧!” 沈惠民說:“你倆快去快回,我這里還有點事要處理?!彼揉椞煲?、韋珞奇跨出門,便抓起辦公桌上的話筒,撥通了碧蓮河餐館的電話。 對方接聽的是服務員柳知春。她一聽是沈惠民的聲音,又驚又喜,搶先問道:“沈哥!柳老板什么時候回來?” 沈惠民從這句話里明白了一切。他說:“知春妹仔!你和四海叔他們一起把店子里的事打理好,千萬不要得罪了客人。柳成行他們很快就會回來的,別著急?!辈坏攘夯卦?,他掛斷了電話。 此時,沈惠民心里十分不安,擔心柳潤美的安危。他想,好多人幫助他尋找妻子,應該有了結果吧!柳成行他們沒回碧蓮河餐館,有可能陪著柳潤美回橘子洲頭的家中去了。他抬眼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急步出了辦公室的門,咚咚咚地朝樓下跑去。 此時,彭金山已經駕駛桑塔納警車,駛出溁灣鎮,飛向湘江一大橋。漸漸地,風不吹了,雨不下了,陽光灑滿大地。大橋锃亮閃光,像一條白金制品,裝飾在湘江上空。碧藍的江水,悠遠流長,橘子洲如同一顆翡翠,鑲嵌在它的懷抱中。彭金山心想:在這樣美好的環境里,人們各自相安無事,互不侵犯利益,豈不生活得更好嗎?偏偏有像余非英、鄔娜瑰一類的人,總是要擾亂美好的環境,總是要把手伸向別人。他往右打了一把方向盤,桑塔納警車駛離湘江大橋,駛進湘江大道,沿江而上,駛向長沙市南部的商業貿易區東塘。 他覺得今天駕車特別輕松自如。他給自己解釋其中的原因:與沈惠民共事是一種幸福,也是一種享受。他正直,從不背后搞小動作;他無私,處處以大局為重。就說這一次吧,他參與職位競爭受到不公平和不公正的待遇,盡管有想法、有埋怨,但沒有計較,仍以偵查破案和大局為重。對他接踵而來的打擊是他妻子的失蹤,至今下落不明,他卻沒有怨天尤人,也沒有向領導反映,他自己也沒有顧得上去尋找,一心一意撲在破案上。設身處地想一想,要是這種事情發生在他彭金山身上,他能做到這樣嗎?他要真心誠意地服從沈惠民的領導,工作形成合力,不搞內耗。無論沈惠民免職與否,他都要無條件地服從。服從是警察的天職。 小車連續穿越湘江大道、西湖路、黃興南路、勞動路,來到長沙市南部最繁華的商業區東塘。他按照取相單上標明的地址,尋覓到了那家名為“景中美”的照相館。 彭金山將車停在照相館東側的一棵樟樹下,下車,直接走了過去。他看見一位中年男子欲從照相館西側進門卻突然掉頭往外走。他覺得其身態、步子有幾分眼熟??茨悄凶拥募軇莺孟袷且娏怂乓痪€風似的離去的。彭金山覺得有點奇怪。 彭金山沒時間多想,直接走進了“景中美”照相館。 那位中年男子并沒有走遠,而是隱藏暗處朝這邊觀察。 彭金山走近前臺,朝營業員出示取相單,同時極快的瞄了一眼她佩帶胸前的上崗證,客氣地稱呼:“米麗奇妹仔!請取照片?!?/br> 米麗奇接過取相單看了看,抬頭朝他上下打量了幾眼,然后搖了搖頭,又把取相單遞回給他,說:“這照片不能給你?!?/br> 彭金山問:“為什么?” 米麗奇說:“昨天晚上那位沖印膠卷的老板對我作過交待,必須由她本人來取?!?/br> 彭金山心里一怔,追問:“那位老板昨天晚上來過?” 米麗奇回答:“因為昨晚照片還沒洗印出來,說是今天親自來取?!?/br> 彭金山暗暗慶幸照片沒被余非英取走。由此看來那女人逃跑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來這里取照片,她生怕照片落到民警手里。這越加說明照片的重要性。他說:“有取相單你就發照片,別管什么老板不老板!” 米麗奇說:“我只是個打工的,請先生不要為難我?!?/br> 彭金山見來硬的達不到目的,就來軟的。他笑呵呵地對米麗奇說開了好話:“妹仔人很美,心肯定比人更美。請你也體諒我的難處,是老板派我來替她取照片。要是取不回照片,老板會罵死我,還有可能扣我這個月的獎金?!?/br> 米麗奇問:“你家老板既然對我作過那樣的交待,她為什么不親自來???為什么要你來???” 彭金山說:“情況都是不斷發生變化的嘛!這個時候老板很忙,她要與湘江老板簽一筆大單,就把這樣的小事交給我來辦理。你說一個大男人連沖洗好了的幾十張照片都沒有能力取回,這不是惹老板生氣嗎?說不定炒我的魷魚咧!小米meimei!你把照片給我,就等于保住了我的飯碗?!?/br> 米麗奇說:“你是替老板打工,我也是替老板打工;你害怕出差錯,我也害怕出差錯;你擔心被老板炒魷魚,我也擔心被老板炒魷魚。如今的老板你是知道的,比舊社會的資本家還厲害,從不把員工當人看,不過我這位老板還算不錯。你實在要取照片,就跟我的老板去講。只要我的老板同意,我馬上就給?!?/br> 彭金山問:“你的老板在哪里?” 米麗奇說:“老板還沒來。你以為什么時候了?8點還不到!哪有像你這么早的?!?/br> 彭金山說:“離8點也不遠了,你的老板也應該來了嘛!” 米麗奇說:“我老板平時這個時候已經到了,今天是特殊情況,因為他要在黃興南路商業步行街開一家連鎖店,昨天晚上請工商、稅務、公安、城管好幾家的人溝通感情,先是喝酒,接著桑拿,再接下來陪著打麻將,一直陪到早晨5點才散場。你先在這里休息一陣,不要好久,我老板就會來的。他經常陪那些人玩通宵。但他的精力特別好,每晚只要睡一兩個小時就行了?!?/br> 彭金山說:“我實在不能久等了。請你給我撥通他的手機,我跟他講話?!?/br> 米麗奇抬腕看了一眼手表,說:“我們老板也應該醒了,我這就撥他的手機?!?/br> 彭金山說:“你就說是公司的人找他?!?/br> 米麗奇埋頭撥打她老板的手機。 彭金山站在一旁耐心地等待。 隱藏暗處的中年男子一直觀察著這邊的動靜。 突然,米麗奇高興地叫了起來:“尚老板!我是米麗奇。這里有一家公司的客人要找你。哦!你就到了?!?/br> 米麗奇的話音未落,一個略顯肥胖的中年男子走進了照相館,渾濁的目光朝四周掃視。 米麗奇連忙起身相迎,用關心的口氣問道:“尚老板!開連鎖店的事談好了嗎?” 尚老板回答:“這些個人啦!你只要舍得多給他一點米米,再請漂亮的小姐將他們摟一摟,抱一抱,你要他們給你辦什么,他們都會乖乖地給你辦。全是些狗一樣的東西,只要你給塊骨頭他們啃,他們就幫你咬人?!?/br> 米麗奇夸贊道:“老板您真有本事!” 尚老板說:“不是我有本事,是人民幣有本事。如今主宰社會的那些人,口喊為人民服務,實際是為人民幣服務,只要給錢,什么都好辦?!?/br> 米麗奇附和道:“古人講了的,有錢能使鬼推磨?,F在的人在這話的基礎上還加了一句,有權能使磨推鬼?!?/br> 尚老板一陣哈哈大笑道:“小米你真聰明?!?/br> 米麗奇說:“還不是老板您教的?!?/br> 這時,彭金山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米麗奇連忙指著他對尚老板說:“就是這位先生要找您。他是一家公司的?!?/br> 尚老板不愧是生意場上的人,趕緊朝彭金山伸出手,熱情地握了握,邊握邊道:“請問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彭金山客氣地說:“有個膠卷在你這里洗印好了,我要取照片?!?/br> 尚老板對米麗奇問道:“照片洗出來沒有?” 米麗奇回答:“洗出來了?!?/br> 尚老板說:“既然洗出來了,取就是了,難道還需要我表什么態不成?” 米麗奇說:“老板!這里頭有個非常特殊的情況,洗印膠卷的老板昨晚特別作過交待,照片只能由她自己取?!?/br> 彭金山趕緊說:“是老板派我來取的。尚老板你看,這里有我家老板給我的取相單?!?/br> 尚老板接過取相單看了一眼,說:“有這個東西在手上,那還有什么講的。小米!把照片給他吧!” 米麗奇擔心地說:“老板!這樣不會留下后遺癥啵?” 尚老板說:“你這個妹仔什么都好,就是膽小怕事。這有什么后遺癥?誰出示取相單,你就給誰發照片。再說,幾張生活照片,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布什、普京、布萊爾的照片。一不保密,二不值錢,也不存在肖像權?!?/br> 彭金山連聲附和道:“尚老板真是個爽快人!” 尚老板連連擺著手說:“取吧!取吧!” 米麗奇說:“既然老板同意取,那我就照辦?!?/br> 彭金山趕緊遞上取相單,說:“米小姐,快取照片?!?/br> 米麗奇接過取相單,在眾多的相片袋子中核對編號,很快抽出一袋照片,遞給彭金山,并且笑著說:“對不起!讓你等久了?!?/br> 彭金山生怕她收回去,趕緊接過,也大度地說:“沒關系,從今以后,少不了和米小姐打交道?!?/br> 他連忙打開相片袋子,從里頭抽出所有照片,迫不及待地連連翻看。他看著看著,不禁瞪大了眼睛,樣子顯得十分驚訝。 米麗奇問:“先生你怎么啦?” 彭金山說:“這照片洗印得很好嘛!” 米麗奇說:“你點一點,46張照片,看看有沒有少?” 彭金山逐張清點。他點數完了,將所有照片順得整整齊齊,放回紙袋里。他又一張一張地點了點底片,也是46張。他對米麗奇說:“正好,底片、照片,都是46張,一張不少。謝謝米小姐!謝謝尚老板!我走了?!?/br> 米麗奇說:“歡迎下次光臨!” 彭金山腳底生風,回到了警車上。他從紙袋里抽出46張照片,一張接一張地擺在座椅上,排成一長溜。他一眼掃過去,照片上一色的美女,一個比一個漂亮。在這些美女中余非英算是相貌最差的。他拿起一張張照片細看,每張照片上顯示的拍攝時間各不相同,有三年前拍攝的,有最近才拍攝的,應該是從大量照片中挑選出來擴印的。他想:余非英莫不是要搞美女圖片展?他對自己說:趕快回去,把照片交給沈大隊長,讓他盡快作出處理。不能走!他馬上改變了主意。他要留在這里,監控“景中美”照相館,一旦余非英親自來取照片,就把她當場逮住,押回刑警大隊。他睜大眼睛監控了大約個把小時,始終沒看到有中年女子進入“景中美”照相館。他有點著急了,因為沈惠民還急等照片要看。他再次進入照相館,意在向米麗奇小姐了解,繼他之后是否有人來取過照片。他剛跨進門,還沒開口,一眼看見他的米麗奇小姐就對他埋怨開了:“你的老板剛走,你怎么又來了?” 彭金山內心感到奇怪,他怎么沒看到余非英出入照相館。未必她有隱身法或障眼法。他無需再問什么,隨機應變編了個搪塞的理由: “我來找鑰匙的,不曉得是不是丟在你們這里了?” 米麗奇小姐說:“沒有沒有!我壓根就沒看到過你的鑰匙?!?/br> 彭金山說了聲“謝謝”,趕緊離開了照相館。 他發動警車,風馳電掣般地駛向藍天公安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