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真是小孩子?!彼娝齽偛胚€氣嘟嘟的,這會兒又吃rou吃的眉開眼笑,揚唇一樂。 這會兒她并沒有想通,男子手抓rou食在這個時代習以為常,用箸的多是貴族嬌嬌和婦人們,公子重哪有那樣細心,用什么還不是師氏在管著。 飯食用過一半,公子重揚手示意,家宰便讓舞姬翩然登場。 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膚白貌美,身段窈窕,把個酒足飯飽之后的男人們勾的心猿意馬,奈何夫人們都在跟前,不好太過放肆。 杜氏身為世子夫人,自忖乃為在座女子們的表率,張嘴便要喊著夫人們去內殿玩耍,不想此時院外傳來猶如黃鶯出谷般的美妙歌聲。 “南有樛(jiu)木,葛藟(lei)累之。樂只君子,福履綏(sui)之……” 歌詞意思是南山有棵彎彎的樹,長滿野葡萄。新郎真快樂,可以安享幸福了。 未見其人,先聞其歌。 公卿們微有嘩然,夫人們個個面色紅潤起來。 隨著那穿著一身紅衣的男子走進宴席,一個夫人就激動的喊道:“是優施啊,是優施啊?!?/br> 世子申面色一變,遂即彎唇一笑,淡淡道:“弟竟請得動君上的嬖寵,能耐可真大啊?!?/br> 公子重虎目一冷,沉默不語,半響才道:“不請自來的貨色,哼?!?/br> 世子申面色緩和,舉起酒爵邀公子重一飲,公子重一飲而盡。 呂姣鬧不清公子重和世子申之間打什么啞謎,她只知道這個名叫優施的男人長的可真……絕色。 烏發柔順明亮,長及腳踝,膚色如雪,凝脂含光,眉眼唇瓣不見得多么精致,可長在他的臉上,又配上他眉心那一點血色朱砂,妖冶之外給人一種沉淪的美。 就像他的歌聲,繞在耳畔,讓人如癡如醉,他營造出來一種天籟之音,讓聽者以為置身天境。 一曲歌罷,他匍匐跪地,道:“優人施,奉君夫人驪姬之命前來為公子重祝賀新婚?!?/br> 世子申呵了一聲,公子重眸色越發冷淡。 那優施自顧自起身,勾唇那么一笑,換來的便是在座夫人們小聲的驚呼,有那大膽的夫人還道:“優施啊,再唱一首?!?/br> 遂即引來一片附和聲。 于是,他啟唇再唱,“南有樛木,葛藟荒之。樂只君子,福履將之。南有樛木,葛藟縈之。樂只君子,福履成之?!?/br> 大意是:南有彎彎樹,覆滿野葡萄。新郎真快樂,大有幸福了。南有彎彎樹,纏滿野葡萄。新郎真快樂,可以永駐幸福了。 至此,呂姣才知道,自己聽了那么多年的流行歌曲,原來還是孤陋寡聞了,原來竟真有人天生一副這樣的嗓音。連那位王姓天后也被比下去了。 “閉嘴?!惫又乩浜纫宦?。 當即,優施住了口,再拜一次道:“君夫人還讓施為公子重一舞,還道,若天色晚了,施可求在公子重府上歇宿一宿?!?/br> 他話音一落,秋水瞳眸便散一波艷光給了公子重。 呂姣一愣,突生荒唐之感,又覺哭笑不得。 沒成想,在她新婚之夜,來攪局的竟是個絕色男人。 第18章 內外皆寵優人施 他頭頂發髻上插著一支梅花形的碧玉簪,身上穿著廣袖大袍,松松垮垮的掛在他瘦削的身材上,仿佛誰的手都能去輕輕一扯,而后他腰間飄搖欲墜的繆帶便順應散開,春光乍泄。 他是一個男人,一揮袖卻有輕云蔽月,流風回雪之魅,一舉手一投足翩若驚鴻,矯若游龍,眉眼顰笑時又能榮曜秋菊,華茂春松。 呂姣看著他,漸漸癡了,目光散焦,她眼中所見的優施漸漸變了,他不該長著一頭烏發,他該是一頭白發,眉心的朱砂還是那樣耀眼,他在黑暗中行走,在血紅的彼岸花從里起舞,渾身散發一種瀕臨死亡的靡欲,他驀然回頭,她突然就看見了一張骷髏。 猛然嚇醒,她匆匆四顧,便發現在座公卿,大半的人已露出了丑陋之態。 有的看著優施流口水,有的則扯開了衣襟露出文弱的胸膛,還有的則是夫妻二人都失了態,大庭廣眾之下親口摸胸,但并非所有人都露出丑態,她注意到了幾個被公子重著重交待過的朝野名士。 趙衰,贏姓,名衰,字子馀,是趙公明的兒子,封在耿邑。他的身材略顯瘦,長相文秀,但眼神很溫潤,正如公子重所言,他有冬日暖陽之溫。在呂姣看來則是,他有能讓人放下戒心交談的能力,親和力極強。 許是因為沒有官職在朝的緣故,他被安排在末尾,和他坐在一起的是先軫。 先軫,姬姓,先氏,因采邑在原,又有人稱他為原軫,和趙衰一樣,他也只是一個在朝中沒有官職的小封主。 但公子重卻交待過,此人剛直有謀,尤擅軍事,故此對待他要恭要敬。他長的身材壯碩,臉膛線條硬朗,目光帶著軍人特有的倨傲之氣,他和公子重不同的就在于此,這也就是為什么有人只能是將軍只能是元帥,卻成不了王。 而公子重,他身上所獨有的氣場和度量,就是那個能壓住這些人的那個人。 不知為何會想到這些,她只覺心臟在那一瞬漏掉了半拍,本想轉眼偷偷看一下,卻被他逮個正著。 他一霎卻笑了,桌子底下一把握住她的手,攥緊,抓撓,竟是還有心情調弄她。 她有些羞惱,想要甩開他的手,卻忽然覺得被這樣一個男人看在眼里,看在心里,逗弄竟成了一種榮幸。 她猛的半捂住自己的臉,暗中唾棄自己的奴性。 轉動眼珠看向別處,便見兩個中年男子正看著她笑,這兩位一個叫狐毛,一個叫狐偃,乃是公子重的母舅,二人皆滑如泥鰍,擅于周旋,是他所倚重的人,她不敢怠慢,有禮的還以一笑。 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一聲沒憋住的哈笑,笑意側漏,緊接著便是哈哈一陣大笑,這一笑打破了優施一舞所帶來的迷幻,那些沉迷其中的在瞬息回過神來,個個羞惱,而始終清醒的公子重等人,則假作低頭飲酒,仿佛剛才什么也沒發生,他們什么也沒看見。 呂姣恍悟,同是貴族,該給他們留下回旋的余地,如此當他們再相見時才不會因為尷尬羞惱的掩袖而逃。 世子申是有片刻的迷亂的,好在那武士笑的很是及時,呂姣回頭看了一眼,見是魏犨(chou)就淡然了。 魏犨,姬姓,魏氏,名犨,是來投奔公子重的食客,以勇力冠世,只因此人忠耿不二,被公子重從一眾食客里提攜為親近的家臣,隨候左右,乘車時他便是御戎,行走時便是武士。他性子愚鈍沖動,時常犯些小錯,公子重卻總因他的忠心而不忍將他拋棄。 像今日這般的宴會,他一個陪坐的武士是不該有任何情緒的,但他竟沒有忍住,笑了,實在該罰。 “優施,果真名不虛傳,怪不得為內外所寵?!焙揉托Τ雎?,看向公子重道:“重,優施一舞實在動人,您該賞賜他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