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跪一會兒就不那么涼了?!饼堃箍次甯绾盟撇簧鷼?,心才回到原位,對著五哥很是諂媚的笑:“五哥,對不起,我們睡著了?!?/br> 龍裳的手忍不住去揉頭,剛才本來和龍夜撞了一下就挺疼,剛才摔倒時,又是不幸地額頭觸地,本來已經磕得紅腫了,這下是傷上加傷了,一摸之下就是更疼,便哎呦哎呦地叫起來。 龍星斥道:“閉嘴?!?/br> 龍夜和龍裳忙閉嘴,噤若寒蟬。 “他們磕了多少?”龍星問燕文。 “九百六十?!饼堃箵尨?。 燕文垂頭:“……是?!?/br> 龍星冷冷地道:“你們磕得倒快?!?/br> “我們就是磕得太快了,所以才會累暈……嗯,睡著,就睡了一小會兒?!饼堃剐⌒囊硪淼氐?,心里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我們的頭都磕腫了,五哥你看?!饼埳淹埿歉疤筋^,給他看自己紅腫的額頭。 “笨,不會輕輕地磕?”龍星輕斥道:“跪好,沒個跪的樣子?!?/br> 龍夜、龍裳忙盡力跪得筆直,卻是腿和膝蓋痛得針扎似的,忍不住呲牙咧嘴。 “再磕一百?!饼埿欠愿赖溃骸把辔淖屑毑橹?,錯了一個,就再磕一百!” “是?!毖辔拿?。 “是?!饼堃购妄埳褢么诡^喪氣,龍夜心道,五哥一定是結業太早,數學不好,一千減去九百六十也會算錯…… 龍晴早上出府,躍馬趕往京城。 今兒是開封府最大的青樓挽香閣新人梳弄的日子,據說這批新人都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因了父兄獲罪而入的官妓,而挽香閣的老板最是有手腕的,自是挑揀得最好的姑娘來。只調教了十余日,便開梳弄之喜,一些登徒浪子,青樓??捅銧幥翱趾蟮販惼鹆诉@個熱鬧。 挽香閣的梳弄之喜又與別家青樓大為不同,便只在白日里進行,新人也不著粉黛,而是白衫素顏,真真切切地呈現在眾人面前,姿色如何是絕對做不了假的,且當場叫價,價高者當即“送入洞房”,這白日里的梳弄之喜,在一眾情場高手看來,更是別有趣味。 龍晴到時,挽香閣的大門四開,門前擁堵等候的客人已被請進了內院,內院之內人聲鼎沸,數十張圓桌上已是坐滿了客人,丫鬟們端茶倒酒地,來往穿梭。 院子正中已搭起一個丈高的臺子,柱子上系著紅綢,幾名護院身穿紅衣短打,立在臺子四周。 龍晴頎長的身形,俊逸出塵的容貌,剛一步入庭院,就吸引來不少的目光。 一名鴇兒已經嬌笑著迎過來:“好俊的小哥啊,也來咱們挽香閣捧場嗎?” 龍晴問道:“今日的姑娘里,可有名叫紫蘇、素問的?” 鴇兒眉目一轉,笑道:“公子是慕名而來?只是今日咱們要露臉的姑娘可有十幾位呢,還請公子耐著性子多等一刻吧?!?/br> 龍晴手一楊,足十兩的紋銀扔到鴇兒手中:“還請速請那兩位姑娘出來?!?/br> 鴇兒拿著銀子,喜笑顏開:“多謝公子打賞。公子出手闊綽,那兩位姑娘的梳弄之喜,必是要落在公子身上了?!?/br> 龍晴不由俊臉一紅。 “貴客請上二樓軒廳?!兵d兒笑著招呼一個小廝:“快給公子備了好酒好菜,樓上伺候著?!?/br> 龍晴站在這里,已是感覺的到數道目光盯著自己,只得隨那小廝上了二樓軒廳。二樓上稍安靜了一些,但是幾個雅間內顯已是有了客人,有丫鬟穿梭著送酒送菜。 龍晴目不斜視,只往一間無人的雅間內行了進去,小廝伺候著龍晴坐了,端茶倒水,推開兩扇軒窗,正可見院子里的高臺。龍晴坐了下來,心頭卻是砰砰直跳。 他雖已滿十八歲,但是傅家弟子未奉命是不許涉足青樓之所的,況且他還是瞞著哥哥偷偷到此,心中更是忐忑。 隨著一聲鑼聲和鴇兒令人厭惡的故作嬌笑聲,新人開始出場了,一名白衫素顏的女子被兩名老媽子攙扶著亦或說是半推半架著走到臺上,女孩子只有十四五歲,長得眉清目秀,臉色有些蒼白,頭垂得很低,顫抖個不停。 底下的人已經嬉笑起來,污言穢語地對這個女孩子品頭論足。 鴇兒故意拿了張紙,念道:“沈莫離,嘖嘖,是原陳橋總兵之女,其父因貪污受賄被判斬立決入獄?!兵d兒念時,女孩子更是顫抖個不停,“喲,這還算得是將門之女呢?!兵d兒用手抬起那女孩子的頭來,請眾人出價。 龍晴心里不由嘆息。 這邊眾人哄笑聲中,便有人出道:“紋銀十兩?!庇钟腥撕暗溃骸笆鍍??!蔽[鬧中,鴇兒宣布“顧老爺出價五十兩為莫離小姐梳弄之喜?!?/br> 一個腦滿腸肥的胖子在眾人的哄笑中,一邊拱手謝著大家,一邊猥瑣地笑著,去往后院“洞房”了。 隨著眾人催促聲中,又有兩個女孩子也被推了出來,龍晴聽那鴇兒念了名字,正是紫蘇、素問,陳橋知縣之女,其父與陳橋總兵因貪污受賄一同被判入獄。 等鴇兒催促眾人叫價,龍晴便高聲道:“紋銀一百兩?!彼穆曇綦m不高,卻是這院里和二層軒中的人俱都聽了真切。 一時,倒是鴉雀無聲。龍晴不知自己的臉是否是又紅了,總算他坐在這單間之內,那些人便是只能聽到自己的聲音而已。 “我出一百二十兩?!本谷挥腥烁們r。 “三百兩?!饼埱绲?,這種是非之地,還是越早離開越好。 果真,再無人應價,只是有人難免小聲議論,以為此人必定是與原陳橋知縣有關系的,才會對他的兩個女兒如此重金相求。 不一會兒功夫,一名小丫鬟過來奉上托盤,卻是恭請龍晴去入洞房,龍晴便將一千兩銀票放到托盤上,道:“請你們老板來,我想為這兩位姑娘贖身?!?/br> 小丫鬟仔細瞧瞧托盤上的銀兩數目,福了福禮,退了出去。不一會兒,挽香閣的老板聘婷而入。是個只有三十多歲的素衣女子,“我姓玉?!彼Φ溃骸奥犝f公子想帶那兩個丫頭走?” 龍晴點頭:“若是銀兩不夠,我還可以再添?!?/br> 玉老板不由一笑:“這兩個丫頭剛來我挽香閣,品貌雖是出眾,也并非傾國傾城之姿,況且性子也烈,并不好擺弄,留在挽香閣也賺不了多少銀子,這千兩之資,也是使得?!?/br> 龍晴聽她話中似有未盡之意,便靜等下文。 玉老板果真又笑了笑:“只是看公子年紀輕輕,品貌出色,不該是……” “玉老板直言吧?!饼埱鐢r住她要說的話。 玉老板微微一笑:“既然公子不愿聽勸,妾身就不多言了。只是這兩位姑娘是官妓的身份,并不能讓公子隨便帶走?!?/br> 龍晴蹙眉,心里嘆了口氣,掏出一方令牌道:“千兩紋銀再加上這方令牌如何?” 玉老板笑著瞄了那令牌一眼,立刻站了起來道:“喲,不知是殿前指揮使大人到此,真是讓我們挽香閣蓬蓽生輝,大人……” “人,我可以帶走了嗎?”龍晴打斷她的話。 “當然,當然?!庇窭习逑残︻侀_:“大人帶走自然使得,妾身只需向衙司報備就是?!泵Σ坏睾叭说溃骸叭⒆咸K、素問兩個……兩位小姐請過來?!?/br> 不一會兒功夫,四個老媽子已將捆了手的紫蘇、素問推了進來。 龍晴這才看去,這兩個女孩子十六七歲的模樣,很是清秀,只是眼睛都紅腫著,臉上淚痕斑斑。 “兩位姑娘交了好運,遇上貴人了?!庇窭习逍Φ溃骸斑@位大人看上你們兩個,以后只要竭心盡力地侍奉著,讓大人滿意,就不會再回我們這種地方受苦?!?/br> 紫蘇、素問都已是看到龍晴,很是驚訝于龍晴的年輕俊逸,怎么看也不像是涉足風月之所的人。 龍晴微微一笑:“兩位姑娘不用害怕,跟我走就是?!?/br> 這里不是說話之地,龍晴急著帶兩人離開。 “送貴客,送貴客?!庇窭习迕χ泻糁?,一面示意那幾個老媽子將紫蘇、素問身上的繩索解開。 紫蘇、素問這些日子連受驚嚇,已是驚弓之鳥,又不甘受辱,一心尋死,卻沒有機會,本以為今日必要受辱,哪知竟會有如此俊逸的少年公子相救,也不敢多說,多問,只是相互握緊了手,緊跟在龍晴身后。 這些人剛下得樓梯,便見一陣嘈雜和人群擁擠中,幾個護院抓著頭發帶了兩個女孩子走過來,方才要去“洞房”的那個腦滿腸肥的顧財主只穿了一件小衣,正抓著其中一個女孩子踢打:“老子花了五十兩銀子弄你,你竟敢咬了老子逃跑?!?/br> 另一個女孩子哭喊道:“你放開我jiejie,別打她?!?/br> 玉老板不由蹙眉:“沒用的東西,快推下去,別嚇了貴客?!?/br> 其中一個女孩子忽然一口咬在一個護院的手上,掙脫了過來,攔跪到龍晴等人的身前:“這位公子,求求你也救救我和jiejie吧?!?/br> 喊聲未落,一個護院一腳將她踢倒,拽著頭發拽了回去,幾個老媽子喝道:“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東西,看一會兒怎么整治你們。就你們這樣的,也配喊貴人幫忙嗎?” “公子?!弊咸K用顫抖的聲音喊了一聲,又閉嘴。 “把她們帶過來?!饼埱绲降撞蝗绦?。 兩個女孩子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沈莫離,沈莫棄,都是陳橋沈總兵的女兒?!庇窭习逍Φ溃骸按笕巳羰窍胍徊⑹樟恕?/br> 龍晴將兩顆碩大的珍珠托在掌心。 “使得,使得?!庇窭习逑残︻侀_,龍晴將兩枚珍珠扔了過來,玉老板接了,一邊笑道:“你們這兩個小姑娘也是好福氣了,能跟著這么年輕俊逸的大人……” “有馬車嗎?”龍晴攔住玉老板的話,玉老板發現在龍晴跟前,自己沒有幾句話是能說完整的,可是也不在意,忙道:“有,有,來人,快去備車?!?/br> 一輛馬車,馳往去大明湖的管道上。龍晴坐在車轅上,心里直是嘆氣,車內坐著四個小姑娘,紫蘇、素問,莫離,莫棄。 龍晴既然帶她們離開挽香閣,就只能帶她們回到傅家了。畢竟這四個女孩子身份特殊,都是罰沒的官妓,根本就無處可去。 可是回到家中,又該如何跟大哥交代呢?龍晴不由苦笑,無論有怎樣的情由,只怕一頓板子是跑不了的了,唉。 ☆、第17章 意見 龍晴回到府中,自然不敢入正門,只是從側門進了,打賞了車夫,命弟子去請福伯商量。 也是巧了,便在此時,龍城送前來告狀的明夫人出府,正瞧著側門處有馬車駛出去,紅色蓬布上,花朵環簇的三個金字“挽香閣”,很是觸目。 龍城不由蹙眉。挽香閣是京城里最大的青樓,而且還是結拜大哥白霆的產業。白霆本就是吃綠林飯的,開幾家青樓茶肆賭坊的也是正常。 龍城初時與白霆和任逍遙結拜,兩個沒正形的老大哥,加上一個自詡風流倜儻的龍玉堂兄,就將年未滿16的龍城騙去挽香閣喝酒,后被傅懷發現,龍玉和龍城少不得被打個皮開rou綻的,白霆和任逍遙也是被傅懷訓斥得好大的沒臉,好些日子不敢到傅家來。 從那之后,白霆再不敢提自己是挽香閣幕后老板一事,便是來到大明湖,順便去挽香閣查賬,也是尋個別的什么名目借口悄悄地去。所以傅家除了龍城,并無人知道白大哥私下里還做著這樣的買賣。 龍城看到挽香閣的馬車自然奇怪,難道是白大哥又醉了酒,所以才命馬車送了來,又不好意思見自己,而藏去福伯院子里嗎?龍城只是心里好笑,卻也沒有動問,堂上姑媽還等著自己處置那幾個闖了禍的東西呢。故此,他只是命小卿去福伯院子瞧瞧,是否白大哥到訪,又或有什么事情。 等龍城回堂上處置了龍羽、龍夜和龍裳,回到自己院子,小卿便來報:“白師伯并沒有來,只是福伯新收了四個丫鬟而已?!?/br> 龍城命小卿退出去,就更覺得奇怪,府里并不缺少人手,福伯怎會收挽香閣的人做丫鬟,也不會是一收就是四個。難道白大哥又惹下什么麻煩? 心里想著,龍城便往龍璧的院子去,可巧,便見小左小右慌慌張張地拿著一封紫色信箋去報龍璧。 紫色信箋是飛云堂呈送的急件,京城之地必是有要事發生。龍城便接過來看了,哪知一瞧之下,鼻子差點沒氣歪了:今日巳時,挽香閣新人梳弄之時,有少年公子以千兩紋銀及南珠五品兩粒并殿前督指揮使令牌,帶走官妓紫蘇、素問、莫離、莫棄四女,挽香閣已向衙司報備。 龍璧雖然不知信內所寫何事,但是瞧大哥如此氣怒,已是嚇得忐忑,忙屈膝跪下道:“大哥,到底發生了何事……”這話還沒問完,傅龍城已是“啪”地賞了一個耳光過來,斥責道:“誰許你準龍晴離府?” 龍璧挨了一下,心里更驚,難道信中所報之事與三弟龍晴有關嗎?想著這些,可是嘴里已是連聲應錯道:“是小弟的錯?!敝皇驱堣颠@一下挨得委實有些委屈,龍晴并未被罰禁足,而且也滿了十七,只要請準了兄長,三個時辰內的離府,都是不受限制的。 龍城將手里的信紙甩給龍璧,龍璧拿起來一看,也是大驚失色,這這這,殿前督指揮使大人,不就是我家龍晴,我的三弟,只是,他怎會怎會牽涉到這樣不成體統的事情中去。 “這事,小弟絲毫不知?!饼堣得Υ诡^。 龍城審視了他一眼,道:“你將這事處理得干凈,若是但凡有什么不好的傳聞,就仔細你的皮吧?!?/br> “殿前督指揮使大人涉足煙花之所,還包養官妓四人……”青樓瓦肆之所,這樣的花邊消息傳播極快,而且還會越傳越神,只怕如今京城各大小報紙已開始譽文待售了。 “是。是。小弟馬上去辦?!饼堣狄活^的冷汗。 龍城從龍璧的院子出來,壓抑了怒氣,回到自己院子里,在房內調息。自己弟弟是什么樣子的人,龍城很清楚,龍晴打死也不是那種千金散盡、包養官妓的孩子,中間必是有什么情由的,只是無論有什么情由,都逃不了這一頓板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