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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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仲看著桌子對面的女人,她坐在那里面無表情的說著,邏輯清晰,沒有一絲漏洞,完美得好像……假的。 她說得每一句話都是為了證明,陳銘墨是無辜的,事情都是她做的。 他和旁邊穿著制服的中年男人對視一眼后開口問出了第一個問題,“你的動機呢?” 顧九思垂著眼睛,勾著唇笑了一下,“你不需要動機,不是嗎?這件事拖得越久越難辦,陳銘墨不認罪,你們也不敢往深里審他,現在有個人出來自首,這不是最好的結果嗎?” 杜仲也笑了,“顧小姐,即便我再想結案,可書面上的東西該有的還是要有?!?/br> 顧九思只思考了幾秒鐘便回答,“我在陳家那么多年,你以為是為了什么?陳銘墨的身體也熬不了多久了,陳慕云是個笨蛋,不需要我出手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玩兒死,陳慕白大概以為我是真的喜歡他,我說什么他都答應,只要再除了陳慕昭,陳家就能改姓顧了,陳慕昭的身體本來就那樣,我把毒摻在他的藥里,他也察覺不到什么?!?/br> 杜仲實在看不出來這個看上去淡漠的女人有這么大野心,有些疑惑,“所以說,你是為了陳家當家人的位置?” 顧九思點頭承認,“有什么問題嗎?權利和欲望是每個人都向往的東西,我也不例外?!?/br> 杜仲沉默,當時他和陳慕白見面時,陳慕白說會找個最合適的人出來化解這一局面,他本來還好奇這個人選是誰,直到看到顧九思之后他才覺得陳慕白真的是夠狠,夠毒,竟然推了她出來頂罪。 他低頭又翻了一遍顧九思的資料。 她在陳家多年,幫陳銘墨做過事,幫陳慕白做過事,有心計有謀略,不少人都栽在她手里,她在陳家也有一定的影響力,可以輕松的找到作案時間和作案動機,果然是最合適的人選。 可他也知道,顧九思和陳慕白是戀人關系,她今天來是自愿還是被迫? 杜仲旁邊的中年男人忽然開口問,“那陳慕云的母親呢?你為什么要害她?” 顧九思胡扯起來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個丈夫帶了個年輕的小姑娘進門,作為妻子,她能忍?她不能忍,卻也不能和丈夫吵,只能為難那個小姑娘,小姑娘被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來?!?/br> 中年男人聽完之后和杜仲對視了幾秒鐘,挑了下眉,似乎在暗示什么。 其實陳慕云母親是不是因為中毒而早逝,他們還沒有去查,可無論他們問什么,她都認得痛快,作案動機也說得通,表面看上去很平靜,可好像在急著認罪。 杜仲問了最后一個問題,“既然這樣,你又為什么來自首?你的計劃馬上就要成功了,你為什么放棄了?” 這個問題顧九思也是準備好了的,面無表情的給出答案,“我良心發現?!?/br> 杜仲一行人出來的時候,碰到陳慕白和蕭子淵。 陳慕白認出杜仲身后那個中年男人,只是他此刻穿著制服,一身正氣,不見那日的閑散。 杜仲看到陳慕白也不吃驚,揚了揚手里的文件夾,笑著稱贊,“慕少的答卷給得漂亮,我想令尊很快就可以回家了?!?/br> 陳慕白大概也猜到了顧九思說了什么,“她說的都是假的!不是她干的!” 杜仲忽然正色,“我勸慕少不要犯糊涂,一個女人都知道息事寧人的道理,慕少不會不懂,有些話可不要亂說!” 陳慕白還想說什么被蕭子淵制止,蕭子淵知道杜仲的行事作風,陳慕白是關心則亂才會當眾和他爭執,便笑著打了個圓場。 杜仲和蕭子淵打過幾次交道,也樂意給他這個面子,笑了笑很快離開。 杜仲離開之后,蕭子淵便催促,“快進去吧,我在外面等你?!?/br> 陳慕白冷著臉看著對面的女人,她還穿著早上走時的那件衣服,只不過有些凌亂。神色淡然,嘴角甚至帶了一抹極淡的笑意,淡漠沉靜一如初見她的模樣。 陳慕白長久的沉默讓顧九思越發不安,她知道他會生氣,她以為她會氣急敗壞的罵她一頓,可是他從進來到現在都只是冷冷的看著她不說話,讓她的心越來越涼。 顧九思有些局促的理了理額上的碎發,卻讓陳慕白的眼底閃過一絲戾氣。 他動了動手指,最終還是坐在那里,只是開口問,“誰打的?” 顧九思這才反應過來,很快把碎發放回剛才的位置,輕描淡寫的開口,“沒人打,我自己摔的?!?/br> 陳慕白的臉色倏地變得鐵青,下顎的線條僵硬鋒利,壓抑已久的情緒終于爆發,他咬緊牙關才壓制住自己沖過去的想法,“你一個女人,我要你那么忠心干什么!” 在他滔天的怒氣下顧九思卻很平靜,“陳慕白,不是忠心?!?/br> 她每次連名帶姓叫他的名字的時候,陳慕白就心顫,“你說什么?” 顧九思看著他的眼睛極認真的開口解釋,“陳慕白,我說我對你不是忠心。如果是忠心的話,我忠心的對象也該是你父親,而不是你?!?/br> 陳慕白垂下眼簾,不是忠心,那又是什么? 是什么兩個人心照不宣,只是顧九思知道,自己怕是再也沒有機會說出那個字了。 陳慕白的臉越發的棱角分明,皺著眉問她,“你知不知道,你今天這么做意味著什么,殺人償命,杜仲的動作很快,你就那么想死嗎!” 顧九思再也笑不出來,睜大眼睛瞪著他,似乎也動了氣,“那你呢?你把我送走就是為了來頂罪,你就不會死嗎?” 陳慕白的眉頭皺著更深,“我和你不一樣,他們會顧忌我的身份,多少會給我留條命?!?/br> 顧九思不再去看他,“就是因為我們不一樣這件事才會簡單很多,他們沒有要顧忌的,這就是一個單純的故意殺人案,所有人都滿意了?!?/br> 他們之間隔著一張桌子,陳慕白雙手撐在桌子上站在那里看著她冷笑,“呵,所有人?!這所謂的‘所有人’里都有誰?有你嗎?有我嗎?有嗎?!” 顧九思的耳朵都被他吼得發疼,她揉了揉耳朵才緩緩開口,“你放心,我暫時不會死?!?/br> “為什么?” “因為我懷了你的孩子,他們怎么著也得等我把孩子生下來吧?!?/br> “顧九思!”陳慕白沉著唇角,臉色愈發沉郁,眼底的火氣這次怎么也壓不下去了,語氣卻平緩至極,一字一句的吐出幾個字,“我現在恨不得掐死你!” 顧九思隔著一張桌子都能感覺到他氣得渾身發抖,她能理解,若是換了她,她也會生氣。 陳慕白忽然站起來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又停下,背對著她說了一句話,語氣清冷寂寥,讓顧九思忽然落下淚來。 “顧九思,你做這一切的時候有沒有想到過我?哪怕一絲一毫呢?你現在終于學會了心狠,可是你所有的狠都用在了我身上?!?/br> 他身上再也不見剛才的怒氣,驚濤駭浪之后的平靜卻是那么可怕,可怕得讓她發抖。 顧九思極快的抬手抹掉臉上的淚,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好像是怕再也見不到他急著交待著,“陳慕白,那個同心結,我進來的時候被拿走了,你記得去要回來。我不相信你不明白什么是結發夫妻,當時你說讓我幫你保存,現在你可以要回去了。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br> 陳慕白沒有回答,半晌才轉過身紅著眼睛吼她,“我當然會要回來!什么長相思!你不配!顧九思,你不配我陳慕白這么對你!” 他的話說得狠過了頭,她一直忍著的眼淚刷一下又掉了下來,她也有委屈,她也有恨,所有的委屈和恨都化作幾句話向他吼了回去,“那你呢?你讓我走的時候就根本沒想過去接我!你這個騙子!” 陳慕白忽然笑了,除了眼圈有些紅之外看不出任何的不快,“對,我是騙子。顧九思,我從來就沒喜歡過你,我跟你就是玩玩兒而已。之前你所看到的、我所做的都是假的,我是故意讓你以為我會來頂罪。我陳慕白是什么人,你還不了解嗎,我怎么會自己來頂罪呢?你看,上當了吧?怎么你在陳家待了這么久,還是那么容易相信別人呢?” 顧九思臉上的淚痕漸漸干涸,看著他不說話。 陳慕白再次開口時,語氣越發的輕佻,“怎么,生氣了?之前你擺了我那么多道,我只不過收收利息而已。你不記得當時你和陳銘墨聯手讓我失了南邊那個位置的事情了嗎?那個位置那么重要,我可是一直都記得呢?!?/br> 顧九思也平靜下來,他越是要讓她生氣,她越是平靜,她低下頭盯著自己的右手,輕聲低喃,“即便是假的,我也認了?!?/br> 陳慕白臉上的笑容僵硬起來,繼而漸漸消失,他恨恨的瞪了顧九思一會兒頭也不回的走了。 門被甩得震天響,顧九思知道他已經走了,卻還是垂著眼睛繼續小聲說著,“可我知道……那不是假的啊……” 一滴淚滑落在她手上,燙在她心上。 ☆、75 陳慕白出來的時候臉色比進去之前還難看,蕭子淵一直在看手里的幾張紙,看到陳慕白出來便遞了過去,“剛才的筆錄,你看不看?” 陳慕白接過來掃了幾眼之后便還了回去,她會說這些話他一點都不吃驚,她就是要把自己逼到絕路,任他縱有天大的本事也無力回天,這才是顧九思。 蕭子淵看著陳慕白的臉色黑如鍋底,剛才他們爭吵的聲音很大,他不想聽也聽到了一些,他們都是孤獨無情的人,卻肯為了最不敢相信的愛情失去了最看重的東西。 陳慕白只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像錯了位一樣,又疼又悶,根本喘不過氣來,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生生受著,腦中充斥著憤怒,懊惱,還有,心疼。 他緩了口氣才開口,“你等我一下,她進來的時候有些東西被收了,我去拿回來?!?/br> 蕭子淵看他情緒不對,便跟著去了。 陳慕白要的東西,沒人敢不給,很快就有人把錦囊送了過來,負責人臉上還帶著諂媚的笑。 陳慕白接過來摩挲了幾下,上面有不易察覺的血跡,還未干,摸上去一片潮濕,又聯想到剛才顧九思額上的傷,他垂著眸盯著錦囊,面無表情的問,“這是怎么回事?!?/br> 他的聲音低沉,聽不出任何情緒,負責人并不了解情況,也不清楚陳慕白和顧九思之間的關系,他不過是公事公辦,沒有覺察到危險,“她不給,就動了手?!?/br> 陳慕白的眉目未動,很快打開錦囊,錦囊中的同心結尚在,可那塊玉佛卻碎了一個角,他捏在手里看了幾秒鐘,抬起頭來問,“你動的手?” 負責人已經感覺到了不對勁,眼前那雙眸子幽深凜冽,他的背上頓時便起了冷汗,卻也不敢撒謊,抖著聲音回答,“是?!?/br> “好,真好”,陳慕白輕笑了一聲,可笑聲還未落他就沖了出去,緊緊抓著那個男人的衣領把他按在墻上,拳頭一下一下的落在那人的腹部,怕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猩紅著眼睛狠狠開口,“我陳慕白還沒死呢!我的人你們都敢動手!” 周圍有人想上去拉開陳慕白,站在一旁的蕭子淵卻忽然開口,“別攔著,讓他打?!?/br> 一個陳慕白已經讓他們左右為難了,如今又來了個蕭子淵,幾個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 陳慕白雖離經叛道不拘小節,可平日里卻也配得上“優雅”二字,如今用了這最原始的方式泄恨,蕭子淵在一旁看著,心里明白陳慕白這是為什么。怕是他心里的火已經燒到了極致,他本就在克制,可偏偏有人往槍口上撞,動了他的心頭rou,他便終于找到了宣泄口。 或許鬧得動靜有點大,陸陸續續有工作人員圍過來看,終于有個領導模樣的男人急匆匆趕來,為難的開口,“蕭部,這……” 蕭子淵從旁邊拉了張椅子坐下,慢條斯理的觀戰,“放心吧,他心里有數。人是我帶來的,出了什么事,我擔著。順便讓你的人都看看,不要以為陳銘墨出了事陳家就沒人了,見風使舵落井下石這種事兒做之前還是看清楚了比較好,什么人動得什么人動不得,要想清楚了,都長點兒眼睛?!?/br> 蕭子淵這話說得不輕不重,聲音不高不低,恰好所有的人都能聽到,男人賠著笑,“是是是,您說的是……” 蕭子淵扭頭瞟了他一眼,繼續開口,“陳慕白這個人呢,連我也要讓三分,你的人竟然敢動手,算是他活該?!?/br> 蕭子淵坐在那里,那個男人站著,卻不敢比他高,只能彎著腰賠罪,“下面的人哪知道這些,平時關進來的都是些粗人,他們手段強硬慣了,下手沒輕沒重的,我一會兒就好好教教他們?!?/br> 蕭子淵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便站起身來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們不懂,你總該懂吧?” 男人被看得心驚,立刻點頭,“懂懂懂,我已經吩咐下去了,一定好好照顧顧小姐,慕少那邊,還請您替我說說好話?!?/br> 蕭子淵便說邊往角落走,“行了,他現在沒心思管你,你自己知道分寸就好?!?/br> 蕭子淵走到角落之后,分開兩個人,攔住失去理智的陳慕白,“差不多了,跟我回去?!?/br> 陳慕白最后踹了那人一腳,理了理袖口和領口,轉身往外走。 人他是打了,可心里卻一點都沒好過。 兩個人剛上車蕭子淵的手機就響了,他接起來聽了會兒,“嗯,爸爸有些事耽誤了,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跟mama說一下?!?/br> 蕭子淵并沒有避諱他,陳慕白可以清楚的聽到那邊奶聲奶氣的聲音傳了過來,大概剛剛學會說話,一句話說得顛三倒四的,引得蕭子淵笑了起來,“嗯,爸爸記住了?!?/br> 陳慕白想起剛才顧九思告訴他她懷了他的孩子,如果這一切沒有發生,他不知道自己會有多高興,那是他和她的孩子。 蕭子淵很快掛了電話,轉頭看著陳慕白。 五彩的霓虹燈光打在他的臉上,忽明忽暗,他目視前方穩穩的開著車,看似平靜,可精致漂亮的下巴此刻凌厲堅毅,暴露了他的內心。 良久,陳慕白才緩緩開口,“當初她生病了在做手術,我等在手術室外,陳簇問我怕不怕,那個時候我真的不怕,因為我能感覺到她不會有事,我只是很心疼??墒乾F在……我是真的害怕?!?/br> 蕭子淵沉默半晌,他第一次在陳慕白的臉上看到那種表情,他認識的陳慕白不是這樣的。 陳慕白小他幾歲,性格乖張刻薄,為人心狠手辣,做起事情來更是劍走偏鋒,路數詭異,談笑間就下了狠手,向來只有別人怕他的份兒,這樣的一個人現在卻對他說害怕。 蕭子淵知道這件事有多難辦,大概是想到了什么,他沉吟著,“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大抵都是如此,不到最后一刻不要輕言放棄,比如愛一個人,那些坎坷和崎嶇終將會過去,你憑什么要怕,怕的人沒有資格去愛人。既然愛了,就要對自己對那個人負責??v有疾風起,人生不言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