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chris】：“翻得好不好大家都有辨別力，等到名字公布出來，我會怎么樣暫且不說，連你也會被認為徇私舞弊，不是因小失大了嗎？這樣做又有什么意義？” 不知好歹說的大概就是自己吧，許辰川想。明明得了便宜還要賣乖，也不知紙鶴會有多無語。但這依舊無法抵消被蒙在鼓里的不爽，以及某種更可怕的失望。 這個人對翻譯的認真哪里去了？那個讓人佩服、敬重甚至心向往之的紙鶴，難道只是自己一廂情愿的幻—— 【紙鶴】：“我無法抑制心中灼燒的對你的感情” …… 許辰川用力掐了一下胳膊。 這是不小心掉進平行世界了？ 【chris】：“………………” 【紙鶴】：“這句話說得再漂亮，聽上去也不會比‘我喜歡你’更真誠?！?/br> 【紙鶴】：“同理，‘今夜冷雨綿綿，淋漓著魂靈，叩動我窗，哀嘆凄怨’這種華麗的譯法，在我看來并不如你的‘今夜的雨，滿是鬼魂，在窗玻璃上敲打、嘆息’。尤其是在這首詩的語境中?！?/br> 許辰川的臉有點發燒。 他現在很想把剛發出去的那串省略號摳下來。 這種自作多情的羞恥感…… 對話的另一頭，白祁似笑非笑地看著突然沉默下來的對方，故意隔了一會才繼續打字：“只靠我一個人的推薦是進不了前十的。評委討論的時候，好幾個人都表示喜歡你的版本，但也都說你獲勝無望。換做別的情詩，你的翻譯的確太過蒼白，但碰巧米蕾的這首正是以樸素平實著稱的?？上Р皇撬腥硕寄芸紤]到這一點?！?/br> 【紙鶴】：“能用絢麗修辭裝點的，就不算別離。沒經歷過當然不會明白，有體會也不可言傳。所以越樸實，越接近無言，也就越接近人心?！?/br> 有那么一會兒，許辰川的眼前浮現出十一歲時在機場擁別mama的情景。他當然不會有心情為那場景找韻腳，但要說心里留下了多少苦楚，倒也沒感覺。接著他突然反應過來——紙鶴體會過嗎？是哪種別離？ 這當然是不能問的。 【chris】：“這么說來我是誤打誤撞了嗎orz錯怪你了，對不起?！?/br> 白祁對著那一板一眼的道歉無聲地一哂。徇私舞弊的成分么，當然也是有的。 遠處傳來細微的沙沙聲，他下意識地撩起窗簾一角朝外看去。天色陰沉，暮秋的雨霧在低處氤氳彌漫，滿是人世間流離的幽魂。 久遠的鈍痛像埋入皮下的鐵銹般割據著骨rou。每一寸骨rou，甚至包括那雙背離了這具軀體的腿。鬼趴在窗上呼喚著他，伸出細長的手臂將他拖入冥界。呼吸變得滯重，從肺里抽出的空氣都染上了青綠色的潮意…… 許辰川的對話框里，紙鶴突然換成了手機上線，發來一條語音：“下雨了?！?/br> 純粹是句廢話。許辰川聽出他聲音有一絲虛弱，不知發生了什么事，只能回以廢話：“這么巧，我這也在下?！?/br> “你心情不好的時候會做什么？” “嗯？去跑幾圈之類的……”許辰川頓了頓，“那個，你有煩惱的話可以跟我說的?！彼⌒囊硪淼卣f。 白祁倒在床上笑了一下：“你說，我聽著?！?/br> 回國（一） 白祁倒在床上笑了一下：“你說，我聽著?！?/br> 許辰川茫然，自己是來當樹洞的，這位置怎么就對調了呢…… “要我說什么？” 什么都好，能在這種時候轉移注意力就行?！熬驼f你自己吧。認識這么久，也該加深一下了解了，你不覺得嗎？” 許辰川愣怔了幾秒：“……不如我們輪流提問？” 那邊一頓：“行?！?/br> 許辰川很高興。這尊大神的走位一直太飄忽，讓人完全跟不上他的高能節奏，今天卻突然轉性要從level 1 刷起了。機不可失，他正盤算著問哪些問題，對方已經搶先一步開了口。 “你真名叫什么？” “誒？這個——”許辰川想了想，似乎沒什么不能說的，“許辰川。你呢？” “白祁?！?/br> ……白旗？白棋？百奇？許辰川陷入了沉思。大神連名字都這么飄忽。 “你在美國念的是本科？畢業之后打算回國嗎？”白祁問得極快，幾乎不假思索。許辰川卻升起一種古怪的感覺——這種問題，仿佛正在相親會上互報家底。 “這得算兩個問題了。我現在讀大四，會回國的?！痹S辰川這次花了點時間想問題，“你翻譯這么厲害，是專業學過嗎？” “沒有?！卑灼顔柺裁创鹗裁?，絲毫不做額外的解釋。 許辰川急忙說：“等等，我還可以再問一個?！?/br> “嗯，你問?！卑灼畈恢獮楹斡謳Я诵σ?。 許辰川深吸了一口氣，覺得嗓子有點發緊：“能不能……給我看看你的照片？” 對方似乎沉默了格外長的時間，又或許只是錯覺。 “可以?！?/br> 許辰川心跳如撞，等了半天卻沒下文，只得又問：“什么時候能給我？” “這算另一個問題，你得先回答我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