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林幼輝笑著答應了,“成,給我阿玖放起來?!?/br> 阿玖快活的點頭。 這晚,阿玖在宜人的槐花蜂蜜香氣中甜甜睡去,睡著之后,唇角猶自噙著絲甜蜜微笑。 第二天早上起來,阿玖蠻有興致的去跟祖母、三嬸嬸炫耀,“聞聞,快聞聞?!彼χ?,露出一口可愛的小白牙,大眼睛中滿是得意,看上去十分趣致。 方夫人愛的什么似的,深深嗅了嗅,抱起小阿玖不放,喜歡又愛憐。徐氏驚呼,“阿玖你每一寸肌膚都透著馨香!”阿玖喜悅聽著三嬸嬸的夸獎,眉毛彎彎。 阿玖這裴家獨生女,日子過得十分逍遙。從這之后,她常常能享受到林幼輝親自給拍蜂蜜的待遇。 裴二爺沒敢讓父親裴太守知道。裴太守不注重吃喝享受,向來節儉,要是他知道阿玖不愛惜食物,把蜂蜜往身上涂,保不齊會訓斥。 “一粥一飯恒念物力維艱,一絲一縷當思來之不易”,糟蹋吃食,他老人家最是反對。 出乎裴二爺的意料,裴太守知道小孫女的新喜好之后,不僅一句話沒說,還特地命人從花鄉買回上好的蜂蜜,色澤清透,光亮如油,供阿玖使用。 “父親偏愛阿玖?!迸岫斘⑿?。 “爺爺很疼我!”阿玖仰起小臉傻呵呵笑了幾聲,表達自己興奮雀躍的心情。 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眼間到天慶七年的夏季。北方前線傳來好消息,魏國公率領所部深入漠北,斬首萬余級,北元可汗率眾敗退,不知所蹤。 “外祖父英勇!外祖父是令人敬仰英雄1”裴珩、裴璟、裴琳三兄弟從父母口中知道了這個消息,個個又蹦又跳,激動的難以自持。 裴三爺也樂的合不攏嘴,“岳父真是老當益壯??!”原本來擔心他年齡大了,體力跟不上,如今看來,純屬杞人憂天。 徐氏反倒是最淡定的,“我爹是常勝將軍,他老人家打勝仗,自然而然,理所應當?!?/br> 裴三爺想起往事,笑道:“幸虧小阿玖點了頭,要不,這段時日,我該寢食難安了?!?/br> 問她岳父能不能打勝仗,她深思熟慮過后,笑著點了頭。 阿玖小乖乖,阿玖小福星! 徐氏聽他提起這些,心中感動。他那時一定是很替爹爹擔心,才會悄悄問阿玖的。他,是真的把岳父當成家人來親近,當成長輩來尊敬了吧? 徐氏看著一臉明朗笑容的裴三爺,眉目溫柔。 裴三爺向來是有些懶散的,這陣子卻勤快的很,時常往來奔波,替父親裴太守跑腿、辦事裴二爺即將進京參加會試,從前裴二爺經手的事務,都會交給裴三爺,由他接替兄長,繼續替父親分憂。 他,成熟了很多,穩重了不少。 裴三爺相較從前雖是穩重成熟了,卻依然會時不時的流露出孩子氣。和兒子們一起玩耍的時候,帶著阿玖滿世界亂轉的時候,他就像個大孩子。 徐氏喜歡這樣的裴三爺,非常喜歡。 在裴家生活,徐氏如魚得水游刃有余,寧靜滿足。 她偶爾的不快樂,來自兩個不受歡迎的親戚。一個是她姨母的獨生子,沒眼色沒骨氣的臨江侯陳庸,一家是和她沒什么相干卻口口聲聲稱呼她“表姐”的趙貞,也是個沒眼色沒骨氣的。 陳庸自回京后便生了病,如今病勢日漸沉重,聽說性命堪憂?!八嫒チ?,陳凌云怎么辦,他的心上人怎么辦?”徐氏皺眉,“平時還常央求裴家照看,若陳庸走了,這母子二人失了依靠,豈不更會賴著我不放?” 這真是極討厭的。 趙貞呢,本來就是個柔弱的性子,如今更被梅家欺負的狠了。梅母本是要在京城榮養的,后來思念愛子,也跟來了。梅母不是一個人來的,娘家侄子、侄女陪著她。自打他們一來,梅宅便成了梅母、表姑娘的天下,趙貞只有唯唯喏喏的份兒。 趙貞兩回給徐氏下了請貼,請她過去飲宴聽戲,徐氏都婉言回絕了。不過,她雖然人不去,禮卻是按時送到的。她于銀錢上十分散漫不在意,不只送禮,送的禮還很豐厚。 梅母到了之后,徐氏還是只送禮,人并不露面。 “姑丈繼室的女兒的婆婆,要我去拜見?”徐氏嗤之以鼻,“她配么?” 徐氏沒把趙貞當成正經親戚,當然也不會尊重梅母。 梅母覺得受了怠慢,對趙貞這兒媳婦越發不滿,常常發作她,以至于非打即罵。趙貞性子軟弱,只會哭,不會反抗,也不會想法子,日子過的十分凄涼。她隔一陣子便會差人來向徐氏訴苦、求救,徐氏煩不勝煩。 第35章 玩做飯 徐氏是魏國公府嫡出幼女,從小由母親魏國公夫人悉心教養長大,舉目所見皆是錦繡繁華,不曾受過什么刁難和打壓。長大后雖經歷了一回常人沒有遇到的波折,卻也因禍得福,得以嫁入一團和氣的裴家,過著清靜安寧的舒心日子。不管是在娘家也好,在婆家也好,徐氏都是溫柔知禮的,可是,若有人給她氣受,她不會肯逆來順受,一定會想法子反擊,不會委屈自己。 “她怎地笨到這個地步,遇事只會哭,只會央人,自己根本不做籌謀?”徐氏和二嫂林幼輝要好,有些話憋到心里簡直傷身,少不了偶爾跟林幼輝說說私房話,發個小牢sao,“婆婆自然是該敬著的,是該孝順的,可婆婆若是行事不講究,不把正經兒媳婦當人看,做兒媳婦的總不能跟著自輕自賤吧?對著親生父母尚且應該‘大棒則走’,對著婆婆就只能唾面自干了?” “二嫂您知道么?梅家如今日常使用,居然全是她的嫁妝銀子!梅仁那廝做著官,卻不肯拿錢回家,梅母和表姑娘逼她拿錢出來日常使費,她……她便傻呼呼的、流水一般出銀錢!二嫂,世上有這樣蠢笨女子,我算見識到了?!?/br> 徐氏提起“表妹”,頭都大了。 以徐氏名門嫡女的做派,真不明白一個坦坦蕩蕩、正正經經的人,怎么可以像趙貞似的,淪落到這一步。 “自己的嫁妝給別人花,還要看著別人的臉色過日子。不光委屈自己,還委屈自己的親生女兒,她昨日偷偷差人跟我說,梅母不喜大姐兒,連飯都不給吃飽,她心疼,整日哭泣流淚。我就納悶了,親生女兒吃不飽飯,她不急著設法和婆婆周旋,還有功夫哭?”徐氏搖頭,百思不得其解。 她很不喜歡趙貞這個人,可是趙貞名義上算是她表妹,兩人又都是住在蘇州,要完全不理趙貞,不大可能??梢頃w貞呢,徐氏又覺頭疼。 雖是繼室所生,怯懦了些,也不至于到這個地步啊。對于趙貞這樣的人,徐氏既鄙夷,不可思議,卻也覺著可憐就算不可憐趙貞,也可憐年紀還小的大姐兒。 林幼輝聽了,嘆息道:“弟妹,這世上的糊涂可憐人多了?!卑阉孕「稚袝姷?、聽到的倫理案講了幾宗,有的女人娘家尚有父兄,卻在夫家死忍著,被凌虐至死;有的女人帶著豐厚嫁妝嫁到清貧人家,拿出嫁妝替丈夫打點、鋪路,等到丈夫有一天富貴了,她也就沒用了,被棄之如敝履。還有的女人,夫家要娶她的時候,她就嫁;夫家要拋棄她的時候,她就黯然神傷,大哭一場,然后去上吊,給新人騰地方…… 可憐不可憐?很可憐。 糊涂不糊涂?太糊涂了。 令人嘆息。 徐氏不像林幼輝似的自小熟知這些,聽完之后,大為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