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紀霞一聲不吭的從公文包里掏出厚厚一疊各式各樣的蓋章文件來歸類,面有憤懣抑郁之色。另外兩個搞不清她咋回事,一時不敢開口。 紀霞把東西都整理好了,坐下,看了看兩位同事,猶豫的開口道:“你們,嗯,能借我點錢么?” 畢嵐愕然,在國外,大家啥話都能說,除了借錢。畢嵐腦子里唯一可以有借貸關系的是銀行。倒是周音韻問了句:“你怎么了?為什么要借錢,要借多少?” 紀霞痛苦的呻吟了一聲,原來她今天在外面跑業務,卻接到了前未婚夫家的電話,要她還那五萬元彩禮。紀霞跟對方爭辯,說是對方悔婚,不是她悔婚。對方家里惡狠狠的說,已經問過律師了,這種給女方買嫁妝的錢屬于條件饋贈,不是無條件饋贈,紀霞要么還錢,要么還相當于五萬元錢的實物。如果紀霞不還,就要到單位來鬧,再不行,就要去法院起訴。那五萬元當時是男方老媽從網銀上打給紀霞的,轉賬記錄都在,證據確鑿,上法院,一判一個準。 經過一番爭吵,紀霞無奈,只得答應歸還一部分,又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同意還三萬,這事就算了結。 周音韻和畢嵐彼此看來看去,兩人心里都覺得這錢是應該還給人家,但是當著紀霞面,也不好說什么。 周音韻想了想:“還三萬,還好吧,我們十一前不是要發季度獎嘛,你上張單的錢已經入賬了,這次季度獎你至少可以拿2萬,加上10月份的工資、過節費,這就快到三萬了,差一點的話,我們兩再借你點,就可以把這事了了?!?/br> 畢嵐吃了一驚:我們兩再借你點,貌似把自己也概括在內啊,畢嵐可沒跟人經濟往來的優良習慣。畢嵐趕緊說:“嗯,我現在還沒獎金,吃飯加養車,每月工資不夠花,一點余錢都沒有?!?/br> 紀霞苦笑了一下:“你們聽我說完啊?!?/br> 紀霞跟前未婚夫家通完電話后,太陽xue突突直跳,只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想想咋辦。紀霞相信那五萬元雖然弟弟家花了些去,但是大頭應該還是剩在爹娘手里,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父母也該吐出來了吧,難道能看著女兒被逼得跳樓。于是紀霞給老媽打了個電話...... 紀霞老媽一聽就炸了:“他們家竟敢來要錢,他睡完不要你了這筆賬還沒跟他家算呢?!?/br> 紀霞爹娘立即商量了一下,決定發動全家所有的親戚,叫上包括紀霞三個妹夫在內的全家族所有青壯男丁,至少二十個以上,一起到北京來,帶上菜刀扁擔燒火棍,上那位前未婚夫家去給紀霞要個說法....... 畢嵐跟周音韻嚇哆嗦了。 周音韻小心翼翼的問:“會不會出人命?” 畢嵐說:“男方家肯定會報警,在北京這樣鬧,肯定會從重從嚴處置?!?/br> 紀霞嘆氣:“是啊,我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想的,當北京是咱們村呢?!奔o霞老家,村子里每年春耕為了爭水都要發生械斗,平時因為婆媳矛盾,喝酒喝多了引發家族間斗毆,更是家常便飯,所以大家不當回事。 紀霞嚇得連撥了十個電話回家,騙父母說,跟男方家一說,男方家就服軟了,錢他們不要了,這事就這么算了吧。紀霞爸媽得意,到底還是要娘家人撐腰啊,城里人就是膽小。紀霞爸媽寬宏大量的把這事放下了。 紀霞剛松了口氣,紀霞她媽卻想起另外一件事了,一個電話打了回來:女兒啊,咱們還沒到北京來玩過呢。 紀霞爸媽一合計,紀霞已經跟男友分了,而且全家幫她擊退前未婚夫家威逼勒索,難道她不應該表示一下感謝?而且既然她不結婚了,手里的錢就可以繼續為全家做貢獻了,這段日子又正逢國慶,紀霞不應該讓全家都來北京旅游一下嗎?。紀霞爸媽要帶上兒子媳婦孫子加上另外三個女兒和女兒的孩子們,一起來北京看升國旗....... 畢嵐跟周音韻起聲問:“你答應了?” 紀霞苦笑:“我不答應能行么?”紀霞在電話里跟父母講了種種困難,包括沒地方住,沒地方吃,自己國慶要加班,國慶假一結束就要出差,說了半天,手機費花了n多,紀霞父母終于答應:只來父母加上弟弟一家,但是要坐飛機來回,因為過去還沒坐過飛機,這次要開洋葷。 紀霞說完了,看看兩位女同事,眼露絕望之色:“他家要還三萬,而且要我馬上還,否則要上我們公司來追著我要。爸媽和弟弟一家4口國慶就要到,要坐飛機,要吃住玩,回去還要買東西帶回家家顯擺。我現在是彈盡糧絕,走投無路......” 周音韻不響了,紀霞缺口太大,這么大的數目,她借不出來。 畢嵐想了想,勸紀霞道:“你前男友家那邊的事,耽誤不得,早了早好,你還是趕緊湊錢把那三萬給他們打過去。至于你家里來北京玩,能讓他們不來的話,盡量讓他們別來,實在一定要來,開銷這種東西,可大可小的,你盡量省著點花就是了?!?/br> “問題是怎么省啊,國慶機票不打折,北京旅館再差,也得一百多一個晚上,至少得開兩間房,一住就是一個星期。一日三餐要吃,連我自己在內,5個大人,兩個孩子。還有交通,門票,禮物.......我媽還說他們一輩子吃夠了苦,什么都沒享受過,這次是來開眼界的......” 畢嵐跟周音韻都沒處理這類事情的經驗,不吭聲了。紀霞長嘆一聲:“活著真累,不如一死百了?!?/br> 畢嵐嚇了一跳:“別,別,人生沒有過不了的坎,不就是前男友要還錢,爸媽弟弟一家要花錢嘛,錢的問題還是好解決的?!?/br> 紀霞跟周音韻齊聲說:“問題就是沒錢啊?!?/br> 畢嵐拿起手機:“別急,我問湯勵。他遇到這號事咋辦?!?/br> 畢嵐打了通電話,抬頭跟紀霞說:“湯勵說:三萬元先還給前未婚夫家,別讓他們到公司里來鬧,影響不好。老家的人要來旅游,飛機票不用給他們買,就說你買不到,有本事他們自己買去,如果他們嫌待遇不夠好,一氣之下不來了,那就正好騎驢下坡。如果他們飛來不可,就給他們買火車票,國慶期間車票緊張,但是他會幫你去弄臥鋪票。住宿問題,湯勵說咱們公司不是還有宿舍空著么,你去經理那要個人情,借一套用幾天,床公司也有,被褥從我家拿幾套去,電飯煲,鍋碗瓢盆都從我家拿點去,你再去地攤上買兩個電爐來,出去玩時背上瓶裝水和面包,這樣吃住兩個最花錢的問題就解決了。交通么,國慶期間除了地鐵外,別的啥交通工具都會堵路上,地鐵反正不貴。門票,他說你還有沒在校的師弟師妹,可以問他們借學生證來一用。土特產就買北京果脯,幾百塊錢夠打發一村人了,只要別在□那塊買就行......還有缺錢的問題,他說你可以問公司財務部先借點,今后每個從工資里扣就行了?!?/br> 紀霞心頭一寬,她平時很節省,一個月開銷不了一千元錢,還債能力還是很強的:“嗯,我畢業已經三年多了,學校里好像已經沒什么人了?!?/br> 周音韻忽然說:“這個我去辦吧......嗯,衛旭還有一堆師弟師妹在學校?!?/br> 晚上九點多,湯勵手里拎著一只小籃子,興沖沖地跑回家,進門就喊:“夭夭,看我給你帶什么來了?!?/br> 喊了兩聲,沒人應,家里樓上樓下的燈全亮著。湯勵又“噔噔噔”跑到樓上,一把推開畢嵐的房門:“夭夭,你在干嘛......” 畢嵐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頭上包著一塊白毛巾,身上穿著一套艷紅色的真絲睡衣褲,圓圓的兩片黃瓜從眼皮上掉了下來,臉上糊著一層綠色的糊糊,糊糊上又粘著好些墨綠色的黃瓜皮。 湯勵大叫一聲:“媽呀,妖怪?!比鐾染团?,手里籃子“咚”的一聲砸在地上,杏子滾了一地。 畢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從床上爬下來撿杏子,過了兩秒,湯勵從外面踱了回來,嘴里喃喃的說:“真的猛士,敢于直面女人做美容的臉?!?/br> 畢嵐已經把杏都撿回籃子里了:“哪里來的?” 湯勵不去看畢嵐的臉:“下面單位孝敬的,據說是從新疆運來的,又大又甜,你小時候最愛吃了,一直要吃到牙痛......喂,你能把臉洗掉嗎?” 畢嵐笑:“不行,面膜還沒干呢?!?/br> 湯勵罵罵咧咧的去廚房洗杏子去了,洗完又用鹽水刷了一遍,然后放在果盤里,拿到二樓的起居室。 畢嵐已經洗完臉,盤腿坐在沙發上了。湯勵把杏放在畢嵐面前,卻看見茶幾上還有大半條新鮮的黃瓜,湯勵順手撿起來就咬了一口。 “你干嘛,吃我的面膜?!碑厤购傲似饋?,伸手來搶。 “去去去?!睖珓畎旬厤故执蚵?,坐在她身邊。 畢嵐拿起一只杏啃,啃著啃著,笑了起來:“你知道我今天早晨買黃瓜時遇到啥事?”這一帶地處偏僻,買菜不方便。在周邊一個小區門口,每周二周六早晨,有自發的集市,菜農和行販沿街擺攤,蔬菜水果都是又便宜又新鮮,畢嵐每次都去。 “賣黃瓜的忘了收你錢了?” “去你的,我至于占人家這點便宜嘛。賣黃瓜的是個老大娘,一個勁的喊‘黃瓜,早晨剛摘下了的黃瓜,綠心黃瓜\'。我看了一眼,黃瓜還真新鮮,都頂著黃花掛著刺,正想拿兩根,大娘看著我說‘閨女,這黃瓜你是要吃啊,還是要用啊’。我正發愣呢,黃瓜咋用啊。大娘又說‘要用的話,我給你挑兩根粗的’。我那個寒啊,現在中國的大娘都那么開放了,可是,她咋知道我沒男朋友捏?這時大娘又來了句‘這根好,這根粗,你隨便切上兩片就夠貼一臉了’.......” 湯勵開始認認真真的聽著,聽到這句,不由的“哈哈”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