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唐晚解了安全帶,撿起包亦步亦趨跟在傅津南身后。 離目的地有一段距離,傅津南腳不停歇,走得稍微有點快。 走到一半,傅津南又繞了個彎,唐晚沒跟上,站在原地一臉茫然。 唐晚翻出手機準備給傅津南發個消息,傅津南突然出現轉角處。 昏黃的燈光下,地上的影子有些深,他背對著光,整個人看著有些深沉。 “這幾步路也能走丟?”傅津南站在巷子深處,笑問。 唐晚舔了舔嘴唇,抱著書包疾步跟上傅津南。 “要不以后拿繩兒把你拴我手上,免得又走丟了?” “……” 唐晚撇了撇嘴,沒接話,眼里卻是笑著的,好似在說:“你拴啊?!?/br> — “三哥,又換人了?” 唐晚剛跟著傅津南踏進那間規格最好的包廂,就聽人肆無忌憚調侃她。 唐晚下意識頓住腳,抬眼看向說話的人。 包廂很暗,幾束藍綠相交的光線時不時地晃一下,唐晚只能瞧個大概。 開口的是個男人,戴著鴨舌帽,坐在最邊上的單身沙發上,看身形應該很高、偏瘦,有點像選秀節目里的練習生。 帽子遮了大半張臉,只能看半個下巴。 嘴唇很薄,說話很毒舌、很不尊重人——這是唐晚對丁嘉遇的第一印象。 后來的日子,唐晚對這位公子哥徹底有了改觀,甚至對他的遭遇很是憐憫。 以至于去寺廟求佛,她總會替他多求一句:“希望菩薩也抽點善心保佑保佑丁嘉遇,保佑他好過點?!?/br> 她在打量丁嘉遇時,丁嘉遇也將審視的目光落在了她頭上。 唐晚說不清丁嘉遇的眼神到底有幾分輕視,又或者有幾分打量。 總之,給她的感覺很不舒服。 包廂林林總總四五個人,兩男三女,有兩個女生穿著暴/露,估摸著是坐臺;還有一個穿著夾克外套、戴著皮夾帽,掛著一身銀飾大掛件的酷女孩。 她在這場聚會里很特別,唐晚多看了兩眼。 后來唐晚才知道,這姑娘是祝政同父異母的meimei,祝父在外惹了風流債留的私生女。 打小兒就被祝家嫌棄,除了圈里人,外界沒人知道祝家還有這么一個人存在。 “丁嘉遇,你嘴挺碎的。三哥身邊跟誰跟你有關系嗎?”夾克女生抱著吉他,冷笑,“欺負一姑娘,你也不嫌丟人?!?/br> 丁嘉遇掀開鴨舌帽,推了把旁邊坐著喂酒的姑娘,眼瞅著柯珍說:“姑奶奶,我就開個玩笑,您還真當真了?再說了,能看三哥好戲的日子可不多?!?/br> “皮癢?敢騎我頭上了?!备到蚰狭醚劭聪蚨〖斡?,不溫不涼說。 “三哥,我嘴碎,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我這回?!?/br> 柯珍嗤了一聲,彈了兩下吉他,視線轉了一圈包間,見角落里擺了架子鼓,柯珍放下吉他起身走到架子鼓前。 “三哥,我新編了個曲子,給你聽聽?”柯珍坐在凳子上,拿起鼓槌問傅津南。 傅津南揚了揚下巴,懶洋洋說了句:“你要不嫌你三哥雅興不足,盡管敲?!?/br> 說著,傅津南推著唐晚的肩膀坐到另一側沙發。 唐晚只覺肩膀一沉,扭頭一看,落在肩頭的手修長、骨節分明,在這忽明忽暗的燈光下煞是好看。 余光中,那人下顎線條流暢分明,凸出的喉結性感結實,領口處的鎖骨更是誘人。 唐晚跟個木頭人一樣,任由傅津南帶著她落座在另一側短沙發,剛坐下,就聽傅津南隨口問:“喝橙汁還是檸檬汁?” 還真把她當未成年了? 唐晚想了想,認命回:“就檸檬汁吧?!?/br> 傅津南轉頭吩咐人要了被檸檬汁,又要了兩盤果干、瓜子給唐晚當零食吃。 “上海那邊弄好了?”坐在角落一直沒說話的男人神色復雜地看了圈唐晚兩人,開口問。 男人很是老成,戴了副金絲邊眼鏡,穿著一身厚重嚴肅的西裝,很像老派的高校教授。 提起這事,傅津南臉上浮出一絲疲倦,捏了捏眉心,語調涼了下來:“八九十。剩下的爛攤子總得有人出來認?!?/br> “這就是個無底洞,溝壑難填,你早做打算,別一頭栽進去?!辟M哲推了推眼鏡,提醒。 唐晚聽不懂兩人說什么,只默默坐在一旁不說話。 “祝政哪兒瘋去了?”傅津南后仰在沙發,想起朋友圈那條消息,問。 “甭管去哪兒,今晚別來這兒就行。要不然,倆兄妹要遇見了不得把這地給毀了。說起這事,祝政可真行。再怎么說,那也是他妹,好歹也有點血緣關系?!?/br> “早些年把小珍攆出京城不讓人回來這事忒不厚道。前兩年給她媽上香這丫頭還是偷偷打電話求我給上的。今天也是趁著祝政跑省外了才回來給她媽上香?!?/br> “瞧見沒,那丫頭褲腿上都是泥。下午剛給她媽磕完頭?!?/br> 提起這事費哲臉上多多少少有些欷吁,他們這樣的家庭這樣的事不算少見,做得比祝政絕的不再少數。 可這丫頭到底是他們幾個看著長大,每天跟他們屁股后面一口一個哥哥叫,多少有點感情。 傅津南順著瞧了過去。 幾年沒見,這丫頭倒是越來越野了。身上那股勁兒沒被她哥壓制住,反而更倔了。 “珍珍,都等著呢,還敲不敲了?”傅津南不著痕跡笑了一下,催促。 “馬上?!笨抡洳换挪幻Υ魃隙鷻C,將手機放在鼓架旁,嘴咬著鼓槌,準備開始。 哐的一聲,鼓槌砸在吊镲上蕩出有力的音符,接著,柯珍動作越來越快,發出的音也越來越多。 這是首搖滾曲,被柯珍演奏得很有激情,就好像她人一樣——干凈利落、英姿颯爽。 跟關潔像一類人,又不是。 只一首曲子的時間,唐晚就喜歡上了這個直爽的姑娘。 演奏完,柯珍帥氣甩了甩手上的鼓槌,滿臉自信問:“三哥,怎么樣?” 傅津南往后一躺,笑得滿目春風,“還不錯?!?/br> 丁嘉遇聽了,頭一搖,損她:“不太行。這曲子聽起來沒感情?!?/br> “丁子揚——你可以閉嘴了?!?/br> 丁子揚??? 唐晚立馬坐直身子,滿臉好奇地瞧向丁嘉遇。 她就說為什么那么眼熟—— 是丁子揚啊,《銀河》男主角,前不久剛拿了最佳男主角獎,現在這咖位算是當紅吧? 跟他搭戲的,就是唐晚比較喜歡的一個女演員曲珊。 唐晚突然覺得這世界有點魔幻,她沒想到在屏幕里才能見的人今天不但見了還說話了。 “認出人是誰了?”忽然,傅津南彎腰貼在唐晚身邊,瞧了瞧小姑娘臉上錯愕的表情,笑著問。 熱源撲面而來,唐晚嚇得不敢說話。 不知不覺,傅津南手搭在了唐晚后背的落枕上,人也近了不少,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半分米,甚至褲面已經接觸到了她的裙沿。 滾/燙、結實的觸感傳遍整條左腿,連身上的氣息都被佛手柑的味道占盡。 一時間,唐晚目光所及,全是傅津南。 他喝了點酒,笑起來痞里痞氣的,跟她開玩笑的時候像個浪蕩公子哥—— 隨心所欲、無法無天,全憑心意來。 傅津南日夜顛倒了大半個月,這會兒困意襲來,免不得將小姑娘當了靠枕。 平時嘰嘰喳喳的小姑娘今晚一個字都不說,傅津南撐著眼皮問:“不說話是個什么意思?” 唐晚沒想到傅津南會靠她這么近,腦袋嗡嗡響。只看傅津南在說話,卻沒聽清他說什么。 肩膀有些沉,唐晚也不敢動,只埋下頭,小聲問:“這樣睡是不是不太舒服???要不我走開,你睡沙發會——” “你不說話就舒服了?!备到蚰祥]著眼皮,及時打斷唐晚。 唐晚愣了兩秒,最后委屈巴巴閉了嘴、噤了聲。 一旁的丁嘉遇見了,笑得那叫一個開懷,笑到最后,丁嘉遇拍手叫絕:“難怪三哥這么護你,敢情是個吉祥物呢。絕,真絕,三哥絕了?!?/br> 唐晚默默瞟了下丁嘉遇,見他笑得不能自已,唐晚抿了抿唇,表示自己不跟丁嘉遇計較。 不過在唐晚這里,丁嘉遇今晚的偶像包袱碎了一地。 以后再有人在她耳邊安利,她一定問一句——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粉的人腦子不好使,你會不會后悔認識他? — 看得出,傅津南今晚精力不濟。 這一覺他足足睡了兩小時,唐晚一直盡職盡責地當著人形枕頭。 連想上廁所都憋著,憋得臉都紅了才輕輕推了把傅津南的肩膀。 傅津南一睜眼就對上一雙淚汪汪的眼睛,要哭了似的,可憐巴巴地盯著他不放。 “怎么了?”傅津南剛醒,腦子沒轉過來,一時有點懵。 唐晚guntang著臉,壓著聲說:“我有點想上廁所?!?/br> 傅津南沒聽清,“什么?” “我快憋不住了,要上廁所!”唐晚心一橫,吼了出來。 傅津南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好一會兒才問:“找不著洗手間,要我送你去?” 唐晚憋著慌,話都沒來得及說就撿起書包撒腿跑了出去。 地方不熟,唐晚找了半圈都沒見著洗手間在哪兒又跑回了包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