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盡管與丘真人是第一次正面接觸,但事實上,他對丘丹的了解,卻是從甄秦和宋素生的口中早就探聽過一些,只不過他當時好奇丘丹和肖紅衣之間的仇怨,所以在三千鴉殺殿中時,刻意找甄秦打探過。 甄秦是晚輩,丘丹和肖紅衣為了什么事情結仇他并不是太清楚,這似乎是個忌諱,那些知道詳情的師門長輩也不怎么肯說,但是有一件事,甄秦曾經聽一位師門長輩說漏了嘴,肖紅衣毀容,是自家師母所為。 只這一點,就可以判斷出肖紅衣和丘丹,那真正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奇怪的是,就林莫南所見,肖紅衣千年不出忘情川,反而是丘丹,毀了肖紅衣的容顏還不解恨,居然還時常去找肖紅衣的麻煩,用各種手段逼肖紅衣出來一戰。 千年中,肖紅衣身在忘情川,以化身隔空與她交手了三次,三次丘丹都是重傷逃回。 這就又奇怪了,按說肖紅衣被她毀容,對她必然是恨之入骨,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既然能將她重傷,必然就能殺了她,又怎么會放她逃回。 當然,這個并不是重點,別人的恩怨,跟林莫南沒什么相干,他犯不著琢磨,之所以想這些,是從中剖析丘丹的脾性,這位狠人宮大能修士,顯然是個認死理兒、一念執到底的女人。她殺心已動,要想從她手中奪得一線生機,唯一的辦法就是揪準她那根執筋,消彌她的殺心。 想到這里,林莫南忍不住悄悄地瞪了黑鵝一眼,要不是這家伙把人得罪得太狠,憑甄秦和宋素生的面子,怎么也不至于讓丘真人起殺心。 黑鵝無辜地回望他,眨巴著鵝眼,一副爺很無辜的表情。 林莫南收回眼神,無聲嘆息,連他都有將黑鵝一腳踩成鵝rou餅的沖動,又哪里怪得丘真人。 “夠了?!?/br> 丘真人冷喝,不是因為林莫南和黑鵝眉來眼去,而是她越聽越怒,林莫南口述的大逍遙錄,里面那些逍遙散人的自我吹噓、以及行事風格,活脫脫就跟黑鵝剛才的所言所為沒二樣。 這簡直就讓她又經歷了剛才被兩屁轟擊的情形一樣,她豈能不怒,簡直就是怒上加怒,怒不可遏。 “哥,老妖婆又要發飆了,快跑?!?/br> 黑鵝一瞅情形不對,咬著林莫南的腿褲就逃,可惜跟它飛起來的速度相比,撒著倆鵝掌一搖一擺,這速度可就慢得連林莫南都可以鄙視它。 它慢,丘真人可不慢,一拳轟下來,一人一鵝連躲都沒處躲,關鍵是,連出手阻攔都來不及,距離太近了。 “呀……吱……” 千鈞一發之際,一只毛茸茸胖乎乎的鼠頭從林莫南的懷里鉆了出來,張口就是一聲尖吱,其聲凄厲,直穿耳膜。 丘丹動作一頓,拳影在吱叫聲中,轟然散開。 “什么東西?” 丘真人又驚又怒,驚的是,她居然沒看出這只吱叫的鼠靈獸是以什么手段破了她的拳訣,怒的是,她丘丹要殺個人,居然幾次三番都未能得手。 什么東西?土竹鼠二毛是也。從蘇仙童把二毛交給林莫南,這只小肥鼠就一直躲在他的懷里呼呼大睡。 二毛不是什么東西,它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土竹鼠,丘真人一根指頭可以搌死萬兒八千只。所以讓丘真人又驚又怒的當然不是它,它就是叫了一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而已。 真正的建功者,是大毛,準確地說,是掛在大毛脖子上的通靈寶玉,也就是蘇仙童腦門上帶著的那塊。 二毛的叫聲吸引了丘丹的注意力,大毛則悄無聲息的從土里鉆了出來。土竹鼠嘛,天生會土遁,連黑鵝這吃貨都逮不住它們,可見它這土遁術不但能自地下來無影去無蹤,而且還有極強的隱匿效果,瞞過了丘真人也不足為奇。 靈通寶玉的防護無聲無息,丘丹的拳影被玉內蘊含的力量擊散,而后一層玉光將林莫南和黑鵝齊齊籠罩其內,兩只肥土鼠同時往地上一個猛子扎下,土遁去也。 那靈通寶玉還戴在大毛的脖子,隨著一起沉入地下,自然也將被玉光籠罩的林莫南和黑鵝一起拖入地下,大毛二毛平時土遁如游魚入水,那叫一個靈活自然,現在屁股后面拖著一人一鵝,頓時就顯得吃力,大毛在前面跑,二毛在后面頂,幾乎是一步一挪。所幸的是它們的土遁術確實神奇,就這一個猛子,足足扎到地下數百丈深,倒是不虞被丘丹一動念就挖出來。最重要的是,兩鼠的天賦稟異,純土屬性,一入地下,就與大地融為一體,有它們釋放靈氣代為遮掩,即使丘丹的靈識瞬間追入地下,也無法分辨出哪些是泥土,哪些她尋找的目標。 “擦,爺居然讓食物給救了?!焙邬Z腦子轉得多快,馬上就反應過來,頓時嘎嘎亂叫,慘了,讓食物給救了,以后怎么好意思下嘴呢? 堂堂仙二代、神獸血脈,深深地糾結了。 對這種時刻不忘吃的吃貨,林莫南連鄙視的眼神都得給,目光落在通靈寶玉上,眉頭不自覺地皺起。蘇仙童讓他弄暈了,這會兒應該已經被帶出了惡人山,那么是誰把通靈寶玉給了大毛,而且還把大毛出現的時間掐得那么準。 不可能是萬明子等人,在他們的眼中,只有蘇仙童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絕不會冒險來救他,而且還將通靈寶玉這么重要的寶物從蘇仙童的身上取下來,除非是……蘇仙童提前醒過來。 想到這里,林莫南悚然而驚,不好,蘇仙童危險了,那個笨蛋,一定是在上面阻截丘丹,好讓兩鼠帶著他安然逃走。 “越人劍,破!” 從不見血的功德靈劍,在這一刻,終于發揮了它應有的作用,帶著林莫南自通靈寶玉的光華中沖出,能夠抗住丘真人一拳的防護力量,卻攔不住功德靈劍劍尖間滲出的劍芒,瞬間裂開一個口子,而后,劍與人,破土開泥,一飛沖天。 ☆、151·哥兒仨聯手共斗大能 “哥,你干啥呢?” 林莫南動作太快,黑鵝根本就沒反應過來,來不及阻止,只好跟著一起沖出地面。 大毛二毛正吃力往前跑,突然身后一輕,倆肥鼠猛不丁往前沖出了好遠,然后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了好一會兒,才掉頭跟過去。 一出地面,林莫南就四下張望,意外的沒有看到蘇仙童的身影,別說是蘇仙童,就連丘丹也不見了。正疑惑間,驀然一聲震耳轟鳴,瞬間地動山搖。 循聲望去,只見左前方一座山峰搖搖欲墜,峰頂上,紅云籠罩,如火如荼。他頓時臉色一變,來遲一步,蘇仙童和丘丹已經交上手,紅云就是丘丹的法域,而導致那座山峰搖搖欲墜的,赫然是沖天仙氣,醒目萬分。 壞了,蘇仙童如此肆無忌憚地釋放體內的仙氣,必然引得魔門那些大能們注意,不消片刻,便會有人趕來,到那時候,蘇仙童絕無逃脫的可能。 想到這里,林莫南面沉如水。 “送我上去?!?/br> “哥,這個時候咱們最正確的選擇應該是跑?!焙邬Z咕囔,它可一點也不想救蘇仙童那個臭小子,但林莫南已經跨上了它的背,只得不甘不愿地沖出幾步,展開翅膀,慢吞吞地飛了起來。 “叔,你怎么又回來了?” 任黑鵝飛得再慢,它的速度擺在那里,轉眼就靠近了那座山峰,蘇仙童正可著勁兒釋放仙氣,意圖掀翻山峰破開丘丹的火云法域,驀然看到林莫南到來,頓時臉都綠了。叔都回來了,他豈不是白費了這許多工夫。 林莫南不理他,只是向丘丹施了一禮,道:“前輩,可否法外開恩,晚輩愿以一命相償?!?/br> “叔……”蘇仙童大叫。 “可笑?!鼻鸬さ穆曇糇约t云內傳出,滿是嘲諷,“仙盟的仙胎,擅入我魔門地界,意圖不明,其心可誅,你若是本座,肯法外開恩否?你之一命,輕若鴻毛,又豈能抵得他一命。地下有路可逃,你去而又返,就一起與之陪葬?!?/br> 話聲未落,那紅云便彌漫過來,將林莫南和黑鵝一起籠了進去。 “哥,爺真的不能贊同你的行為?!焙邬Z苦著臉,嘴伸進翅膀根下,開始搗鼓自己的小金庫,瞅瞅它老子還留下什么保命符。 “連累你了?!绷帜显谒牟弊由先嗔巳?,語聲柔緩,“雖然你又貪吃又愛闖禍,但這些時日與你相處,日子總是熱鬧得很,承你許多情,你我兄弟,若說報答,你必是要生氣的……” “知道就好……夸爺幾句還先要損爺一句,這個爺可不愛聽……”黑鵝含含糊糊的繼續咕囔著。 林莫南忍不住微微一笑,想了想,后面的話便也不再說,只是一指點在了黑鵝的后腦勺上,以傳識之法,將自己領悟的逍遙道意,盡數傳入它的識海中。黑鵝的逍遙道來路不正,難免有缺,如此,正好替它補漏,使它真正成為逍遙散人的親傳。 “咦,哥你干什么?” 黑鵝一呆,不等它明白,林莫南已是橫劍指天,劍身一震,長吟不絕,一輪劍華爆開,化作無盡劍芒,將丘丹的法域捅成了篩子一般。 “大膽!” 丘丹怒喝,聲未絕,心中驀然警鈴大震,只覺得一點鋒銳之意,直刺她的神魂,宛如針刺,劇痛彌漫,她頓時大駭,驚呼道:“神魂攻擊?!” 心劍之術,直擊神魂。以林莫南的修為,心劍之術固然厲害,但也未必能傷到丘丹的神魂,畢竟,丘丹已是法出如域之境,神魂之外,有法域保護,破不了法域,何談直擊神魂,所以,他橫劍指天,劍者,越人劍是也。 越人劍不能見血,否則有損功德,但此時此刻,他又哪里去尋另一把靈劍,能將他的心劍之術增幅到可以破開法域的地步。身為功德靈劍,能給主人帶來好運這一點,林莫南是沒見識到,但是功德靈劍的增幅之威遠勝一般靈劍,卻是半點兒折扣也沒有打,丘丹的法域被捅成篩子,便是明證。 當然,這并不完全是越人劍之功,最重要的還是黑鵝的那一滴鯤鵬精血,就在這短短片刻的時間內,被他體內的先天元陽吞得干干凈凈,撐得太過,先天元陽吃不消了,于是一分為二,二分為四,四分為八,足足分裂出八縷先天元陽,把陽谷之地給填得滿滿當當,眼瞅著它還要繼續分裂,將陽谷給撐爆,林莫南的心劍之術,一下子就把這八縷先天元陽給抽空了。 先天元陽越多,心劍之術威力就越強,八縷先天元陽爆發的威力,加上越人劍的增幅,終于讓心劍的威力強大到足以破開法域,傷到大能修士的神魂。 能有這樣的結果,運氣與機緣,缺一不可。 丘真人措手不及,瞬間中招,但狠人宮女人果然無愧于一個狠字,察覺到劍氣侵入神魂,她二話不說,自斬神魂,將被劍氣所侵的那部分神魂,硬生生斬出了體內,遏制了劍氣的蔓延。 “好,好,好……”一連三個好,丘真人神色萎靡,不怒反笑,“本座竟小看你了……” 整整損失了五分之一的神魂,再想修煉回來,不知是多少年后,何況神魂之傷,非天材地寶不可修復,絕不是只依靠修煉就可以恢復的,丘真人此生,還沒有吃過這么大的虧,即使是跟肖紅衣交手受傷,也從未傷到這種地步。 不可忍,絕不。狠人宮修士從不記仇,因為有仇都是當場報,當場報不了,那就日日年年尋仇永無休止,一如她與肖紅衣之間,便是這等狀況。 “天魔燃魂!” 神魂損傷已夠重,再損一點又如何,終歸是今日眼前這兩人一鵝,都得死。 “叔,快跑啊?!?/br> 法域破,蘇仙童終于沖了出來,攔身擋在了林莫南的身前。林莫南看了他一眼,甩手拋出了一枚玉釵。 正是萬明子交給他的護身靈寶,只是這位渡劫修士忽略了一點,月下仙在這件靈寶上下了禁制,林莫南根本就無力摧動,否則也不至于到現在才拿出來。蘇仙童是月下仙一手養大,其他不說,摧動這件靈寶絕無問題。 “哈哈哈……叔,那咱們就聯手斗大能!” 蘇仙童接住玉釵,仰天大笑,雖然林莫南什么都沒說,但是他卻默契地理解了林莫南的決定。叔的決定,就是他的決定,一個傷了神魂又發了瘋的大能,誰說不能斗一斗。 周身仙氣,瞬間一斂,涌入了玉釵內。 “咦,小子,爺突然看你順眼一點了?!?/br> 黑鵝跟著嘎嘎笑,先前真是憋屈死了,它摩拳擦掌,哥兒仨聯手,靈寶盡出,它還就不信,搞不定這老妖婆。 爺可是堂堂的仙二代,鯤鵬血脈,嘎嘎! ☆、152·各出絕招同歸于盡否 說來話長,其實二人一鵝達成一致,不過是轉瞬間的事情,丘真人的天魔燃魂,剛剛燃燒了神魂一角,尚未爆發威力,林莫南已是二度出手,仍是橫劍向天,直擊神魂。 陽谷內,依然還有八縷先天元陽,正是之前一劍抽取先天元陽的瞬間分裂出來的,只是至此為止,鯤鵬精血已是被消耗干凈,這八縷先天元陽不再分裂,這一抽取,陽谷頓時就空了,再也沒有新的先天元陽誕生。 林莫南并不顧惜,有陰陽養生經在手,先天元陽隨時都可以重新修煉回來,但若讓丘真人的天魔燃魂術成功施展,他和蘇仙童、黑鵝誰也別想活著離開。 于是這一劍,直斬那燃燒中的神魂。就在劍芒飛出的那一瞬間,他的身體瞬間衰弱到極致,依稀回到了當年他第一次施展心劍之術時的那一刻,烏黑的發絲,再度染上一層雪色。 與此同時,蘇仙童手中的玉釵,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裂響,一條細微的裂縫出現在釵身上。散仙靈寶畢竟仍屬凡物,過多的仙氣涌入,超出了它的承載之力。 “去!” 蘇仙童毫不遲疑,玉釵斜斜一指,對準了丘丹的眉心,一道靈光在仙氣的催動下,宛如利劍,疾若電光,狠狠地扎下去。 黑鵝鼓足勁兒,大聲叫道:“大……大……大……” 大什么?它的身體,隨著它的叫喊,居然在緩慢變大。黑鵝并沒有出手,因為它現有的手段,沒有一個能威脅得到丘丹,想要轉換鯤鵬血脈,需要一點時間,等它這邊轉換血脈成功,那邊早就結束了,它縱是有屁,也只能是馬后屁。 所以,賊精賊精的黑鵝,臉上一副放絕招的表情,其實骨子里,干的是撒丫子跑路的準備。它還在蛋中的時候,就跟著逍遙散人到處亂跑,不知惹出多少禍事來,別的不說,眼力絕對高明,早看出林莫南是一招高手,這一招過后,基本上就是個廢人了,得它背著才能跑路。 至于蘇仙童,更是個徹底的禍簍子,一身仙氣不知收斂,事實上,也收斂不了,之前也是全靠通靈寶玉壓制,現在通靈寶玉內蘊的力量,被消耗了許多,縱使拿回來也壓制不住了。 在魔門地界,一身仙氣,不用招搖過界,也是人人喊打,不管這兩人聯手,打不打得過丘丹,接下來,肯定是趕緊跑路的份兒,不跑,就等著被反應過來的魔門修士們包餃子吧。 所以,黑鵝真是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變大,是為了飛得更快,它可是鯤鵬血脈,體型越大,飛得越快,等它長到金鵬仙那個體型,蘇仙童就是拍馬也休想追得上它。 想到這里,黑鵝頓時得意洋洋,不留神就岔神了,也就在它岔神的這一刻,丘真人天魔燃魂的威力,瞬間爆發,強大的力量,呈扇形噴發的姿態橫掃二人一鵝。 “吱……” 兩只土竹鼠藏在地下,看得鼠容失色,大毛一把將通靈寶玉從脖子上摘下來,用力往蘇仙童的方向拋去。 幾乎同時,林莫南的心劍,斬入了丘真人的體內,蘇仙童的玉釵靈光,也刺入了她的眉心。 一瞬間,光華大綻,轟鳴若雷,將這一方天地完全籠罩,幾個堪堪趕到魔門大能修士驚駭的在這方天地邊緣處停下了腳步。 “這等威力……” 大能修士們齊齊失聲,相顧無言。爆炸的威力,實在太過驚人,即使身為大能,也恐遭池魚之殃,不得不停下。只怕等這方天地平靜下來,地面上什么都不會留下,山峰、樹木、河谷,通通夷為平地。 “諸位,我等聯手,平復這方天地內的震蕩,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