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云天放愣了一下,然后點頭:“嗯,在冷宮的時候,吃了不少毒藥,也不知道哪一天早上醒來,好像就再也嘗不出味道了?!?/br> 他還能笑出來,眉宇輕松:“不過大概以毒攻毒,還能揀回一條命?!?/br> 他說這些都是非常平淡陳述的語氣,沒有一點要博取同情的意思,但是越簡單越見其兇險。 在冷宮里的,卻是唯一的皇子,真是再好不過的靶子,很難想象那個冷宮的少年怎么生活下去的,每一餐飯都可能是最后的晚餐,見到今天的月亮,卻不一定能看到明天的太陽。 無望而無盡的黑暗,唯有他自己孤獨一人彳亍前行。 天上明月,永遠照不到地溝里生活的人。 涂茶有點難過,美食真是她的一大樂趣,而云天放卻永遠失去了這份樂趣,可惡,不能心軟。 “不好吃嗎?”云天放后知后覺看桌上餐食,“抱歉,很有十年沒做過了,但是應該沒錯才是?!彼晕o奈,“果然憑感覺做飯還是有點難?!?/br> 涂茶:憑感覺?某種程度來說你也算天才了。 “你等一刻鐘,我去山下給你買些吃的?!痹铺旆艓缀跏橇⒖叹妥吡?。 涂茶:這么容易,這么簡單就把人支走了? 她悄悄探出頭來,提防著某處會隨時冒出來的暗衛或者別的什么東西。 結果她離開小屋八百米開外,也沒人出來追她。 得出結論,云天放已經不愛她了,走起。 但走到不到一刻鐘的時候,涂茶和提著燒雞,用輕功趕上來的云天放面面相覷。 這外賣也太快了,餓了么藍騎士有你這個速度就好了。 不對,該關注的重點不是這個,涂茶心里刷過一萬條彈幕:糟了,被逮住了! 正等著云天放爆發黑化把她逮回去的涂茶一臉慷慨赴死的表情。 云天放輕斂眉眼,卻輕輕笑了,他不問涂茶為什么跑出來,也不打算把她逮回去,只提起手,簡單問她:“燒雞還吃嗎?” 就像問另一個遠道而來拜訪的老朋友,走了要不要帶點特產。 說實話老朋友涂茶對特產燒雞還真有點興趣,但她不,她絕不受嗟來之食:“不吃?!?/br> 她說得很硬氣,其實心在流淚。 聽說燕落城燒雞用的是靈泉水喂養出來的珍珠雞,rou質嫩而鮮美多汁,燒出來的雞還要經過一道特殊的腌制,腌完以后皮糯rou香…… 糟了不能再想了。 云天放了然地點頭:“好吧?!?/br> 他站在那里,背上一把劍,長身玉立,風姿如松,除去那些繁復的帝王裝束以后都是簡單的劍客打扮,或者說是除去那些壓在心上的萬千幽魂的血債之后,他就像變了一個人,如云如風,簡單自由,俊朗眉目沾上陽光的時候,輕易就讓人想到刀光劍影中行走江湖的俠客,正是意氣風發,少年風流。 雖然現在這位俠客手上提著的燒雞與他的氣質有一點不匹配。 下山的路遙遠而漫長,涂茶真不明白云天放怎么回來得這么快,突然又想到這個世界有會氣到牛頓爺爺掀棺材板的輕功,豈可修,輕功真好,她也想有。 她試探著在云天放面前走出幾步,看他眨了一下眼睛,又退回來:“你不抓我回去?” 山間風聲輕穿樹梢,簌簌低語溫柔地成為他的背景,輕而柔軟的拂過他的發梢,帶來他的告白。 仿佛是從清泉里剛剛冒出來,還帶著涼而朦朧的水氣。 “我心悅于你,但我不會強求于你?!彼诠庀峦ㄍ傅溺晟弁珴M是星點,“沒有人比我更清楚,被困住是什么樣的痛苦,我不會舍得讓你經歷?!?/br> “我希望這世界能給你想要的一切,這世界不能給你的,讓我來給你?!?/br> 涂茶,小沒良心的涂茶轉身就走:情話誰不會說呀,她不帶停的也能說上三天三夜呢,情話小王子涂茶.jpg 她要回將軍府,過上被小露甜點投喂的幸福退休生活。 云天放跟上她的腳步。 “你說你不抓我回去的,你反悔了?”涂茶回頭,眉眼一亮,一副哈,被我發現了的表情。 云天放看這她,毫不在意她顛倒黑白:“正巧我下山?!彼崃颂崾稚系臒u,“把沒人吃的燒雞退了?!?/br> 涂茶看著燒雞悲從中來,毫不講理:“那你走別的地方?!?/br> 云天放看了一眼除此之外陡峭的山崖:“好像,只有這一條道?” 涂茶:好像,是哦。 “好吧?!蓖坎枰膊皇菬o理取鬧到底的人,“那你走吧,我要回去,明天再走?!?/br> 她向上爬山,云天放也跟著換了方向。 涂茶:? 云天放已經不用她說就可以理解她的意思,還是一樣地提了提燒雞:“現在想想,好像我自己回家吃了也不錯?!?/br> 不管了,涂茶才不管他跟不跟著,徑直往山下走去。 走了好久,天快黑了,路都有點看不清了,還沒下完,再感嘆一遍,輕功真好用。 “喂,不要碰我?!蓖坎铓忄洁?。 云天放無辜地提著她的領子:“不碰你的話,你就要掉下去了?!?/br> 涂茶看了一眼再多走一步就是黑黢黢的山崖,心臟驚悸了一下,慌張地輕輕拍了拍胸,舒了一口氣:“好吧,新規定,如果你發現我快掉下去了,我允許你提著我的領子?!?/br> 云天放提著她,像揪著一只小貓的后頸,明明有一點慌張微微顫抖,卻露出柔軟的小貓rou墊,以為自己還有鋒利的爪子,可愛逞強地睜大眼睛,氣嘟嘟的臉頰軟軟的,實不相瞞,他已經心癢很久了。 所以在放涂茶回到安全地帶的同時,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捏了一下心心念念的小奶包臉頰。 涂茶:“你捏我臉了!”這個臭男人的壞毛病,會把人臉捏胖的知不知道! 云天放機械搖頭:“沒有?!?/br> 他指了指黑乎乎的山上樹叢:“起風了吧?!?/br> 今天的風兒甚是喧囂(bushi) 涂茶被他堅定的語氣一梗,風?好像是有點太快了,難道真是風? 但是天暗了,看不清路,溫度也降下來,身后靠著的樹干硬得慌,涂茶開始想念早上那個軟軟的床,不得不說,云天放真的把她的取向抓得穩穩的。 云天放離開了。 看著男人在黑暗中的的背影漸漸消失的時候,涂茶才不承認她有一點點慌。 不過片刻,男人就拿著找到的枯樹枝,拿起打火石升起火來,火焰升起來,驅散了黑暗,也帶來了一些溫暖,涂茶不害怕了。 不過可氣的是,他還架了烤架,把燒雞放在上面熱著。 燒雞的香氣仿佛具現化,成為某種實質可觸的云煙,一直飄到涂茶的鼻子里去。 涂茶吸了吸鼻子,肚子咕嚕一聲。 好餓,好香。 云天放立好烤架,就用輕功跑到大樹枝椏上去,背靠大樹主干,支腿撐著,遠遠地看著。 給涂茶留足了空間。 在涂茶眼里這分明就是當著她的面挖陷阱,把誘餌擺得明明白白,等著她跳進去。 涂茶:嗚嗚嗚嗚,他不正當競爭,他犯規! 完全沒有這么想的云天放在大樹上,遠遠看著小兔子涂茶委委屈屈地紅了一點眼睛,有點著急,像新養了一只怕生的小兔子,把美味的食物放在離她不遠處,想讓她吃別餓著自己,但小兔子就是害怕的一動不動,他又怕上前了,更會把小兔子嚇跑了。 兩個人雖然腦電波不通,但是都在糾結一個問題:到底要不要過去? 最終還是對燒雞沒有抵抗力的涂茶先動了。 吃之前她想:她就吃一點點,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她才不要在云天放面前莫名短一截。 不過吃之后:燒雞萬歲,燒雞無罪! 看到她終于動了,云天放放下了心。 但是緊接著又有新的 問題出現了,天已經大暗,徹底不能下山了,涂茶只能就地歇息,這荒天野地,涂茶只能背靠硬的咯人的大樹勉強休息睡覺。 云天放知道她適應力極強,當初她在冷宮柴房,也就這么睡過去了。其實當初,因著莫名的懊惱情緒,他悄悄轉回去看過一回。 但那時候的他,明明微微心動,卻背上無望深重的罪孽,根本不會靠近任何可能。 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此刻她如那夜一樣,睡得極不安穩,眉毛微微皺著,睫毛輕顫,臉色微微蒼白。 她不覺得委屈,云天放替她委屈。 晚上睡覺還是回床上睡吧,明天白天再把人撈回來就行了。 誰聽了不說一句計劃通! 結果云天放一不小心沒忍心再把人搬回去原地,涂茶又是在軟乎乎的大床上醒來的。 她一動,門外靠著的云天放立馬醒了,他像做錯了事情一樣,立馬抱起涂茶,運起輕功,不過兩刻鐘就走完了涂茶昨天半天才走完的路程,然后放回她之前靠著的大樹,涂茶發現大樹上還做了個標記。 完全沒有被抓包的感覺,云天放靠在樹上打了個哈欠:“醒了?” 涂茶:槽多無口 她睜著眼睛,睜著!沒瞎,這么明目張膽真的好嗎? 這叫什么,這就像犯人要逃獄,監獄長發現了不僅不阻止,還連夜把席夢思大床搬過來,然后說,逃累了是吧,先睡一晚再逃也沒關系的。 涂茶,倦了。 現在在你面前的是鈕鈷祿·涂茶! 她一仰頭,白嫩嫩的臉頰上大眼睛忽閃忽閃:“我想下山?!?/br> 靠著大樹的男人,清俊的眉眼一亮:“我帶你下去 ???” “嗯哼~”涂茶點點頭,張開手,像個小孩子等他抱。 云天放抑制自己嘴角的笑意,知道涂茶的脾氣,如果他的高興表現的太明顯,小姑娘肯定又改主意了。 有點天生的反叛因子的小姑娘,連這一點,他都覺得要命的可愛。 派送員云天放放下了貨物——涂茶小姑娘。 在宮里待久的涂茶真的是山里人進城,熱 熱鬧鬧的城市哪看哪喜歡。 她天性里就喜歡一切蓬勃,熱鬧非凡,華麗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