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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收繼婚在線閱讀 - 第40節

第40節

    昭陽宮靜妃娘娘今日起的很遲,當空的日頭都升很高還不見殿里有什么動靜,于是爾蘭打發了付榮生去垂拱殿秉皇上娘娘身子不爽利今日去垂拱殿恐要遲些。

    穆清醒來的時候人還未清醒便低低呻、吟了兩聲,頭腦昏沉疼的幾欲漲裂,口干舌燥嘴里要起火,腰以下像是被人碾過一般酸疼難忍,睜眼看帳子上懸著的穗子半天才想起昨日晚間種種,等帳子被爾蘭從外面揭起,一室的光亮立時叫她慌了張,翻身就要坐起卻是未能成功。

    “娘娘,奴婢已經著付榮生去秉了皇上您今日身子有恙?!睜柼m伺候穆清這樣長時間,自然是知道她的心思,見帳子揭起主子臉色一變就知怕是主子著急伺候皇上遲了。

    聽罷爾蘭這話穆清才噓口氣躺平身子,臉上還帶著方才著急起身疼出來的細汗。她今日醒的很遲,可是并未見睡好,饜住一般總是清醒不過來,拖了這樣長時間只是越睡越累,渾身都疼痛,等爾蘭揭開被子更衣倒吸口氣的時候她也回神去看自己身子。

    腿根被掐出了兩個紫青的手指淤痕,腰間也是明顯兩個青紫印,在白嫩的身子上看著觸目驚心的很。

    “娘娘……”爾蘭不落忍低叫了一聲,心道五皇子怎么忍心這樣對待娘娘。

    穆清木噔噔看自己身上青紫半天,好一會子才說“同皇上秉了我月信到今日不去垂拱殿了?!闭Z調無起伏,“蓋上吧,我再歇會?!?/br>
    爾蘭蓋上被子也就出去了,穆清一動不動躺半天,最后拉上被子將自己頭臉蒙住。

    被筒子遮住了一切,暗里穆清疼的吸氣,那人怎的這樣恨她,單看那手印就像是恨不能生生掐死她一樣,穆清想了許多,末了稍稍動動身子傳來難忍疼痛之后她也給疼惱了,想著他恨她,她還怨他呢,忿忿了半天臨了了就眼眶都濕了。

    到底是回來了,她原想著她怕是要活死人一般在宮里等皇上百年之后也一同下去呢。人人都說她端莊她本分,誰還能知道她恨死了她的端莊本分,后宮汲汲,她小心著防備著,活著不為自己,天可憐見,在緝熙走后沒了他sao擾的那些時日里,她有多難挨。她覺著宮里的一日怎的這樣長,她打進宮后生活里就有他,驀然他連個信兒都沒有了,昭陽宮也再沒人悄沒聲兒的出現,孩子氣的叫她靜母妃,任性的擰著眉毛說他就不出殿去,穆清才覺出宮里真大真空蕩。

    她也看著胸前那人留下的手指印時常想起她肚里曾經有個小小生命,有時候實在抑制不住看見九皇子時她也能想起她的那個小小生命,然后就總能想起擰著眉毛單薄的少年。于是她強迫自己無思想,將昭陽宮上下治的鐵桶一般,將皇上伺候的連跟了皇上一輩子的李自中都說她有心。等這樣時間一長,她就連那少年的樣子都要記不清了,夢里也是記不清,她也很少夢見他,她多夢見的是有個小小孩兒對她哭笑,有時候還能夢見戰場,有時候能夢見死去的緑萼,再有就是兇猛大禽,然后就沒有了。穆清這會將自己惱仁都要想疼也想不起緝熙之前的樣子,腦里過來過去都是那雙黑沉黑沉的眼睛還有抿的直直的唇線。

    穆清其實也不很懂男女之情,她也沒見過男子和女子相愛是什么樣兒,也沒能知道若是兩人相愛是什么感覺,她一直未曾接觸過這些,她只是在沒了那個任性少年鬧騰的時候覺得空蕩。然現在,她也不認為她對他有了男女之情。穆清自認她不懂什么是男女之情,可是她至於緝熙的感覺和她認知中的男女感情相差十萬。她覺得一個女子若是和男子相戀,至少心里定然是安定的溫暖的,可她看著緝熙是全然沒有安定溫暖的感覺,相反她時常擔驚受怕心都懸空著。于是她覺得兩人之間這樣糾纏的孽緣只能是天爺弄人,躲不過的孽緣,天爺未曾給她造過那個男子,于是她就只能這樣和個皇子糾纏。

    世間愛情種類千萬,穆清不知,這會她且就捂著被子在將自己捂死之前覺得有些人她躲不過就這樣吧,左不過短短一點時間,說句掉腦袋的話皇上眼看著身子不好的狠了,大限怕也是快了,她也很快就要跟著皇上走了,臨走前就容她再這樣過活幾天,至少這宮里她算是有個伴兒。

    如是一想,慢慢兒的,穆清也就睡著了。緝熙一身朝服進來的時候昭陽宮里一點聲兒都沒有,揮了殿內伺候的幾個出去,進內殿隔著帳子一看,床上一個被筒子,無聲往前走近揭開帳子,粉色帳子流沙一樣本要從手掌散出去的,卻是要散之時被攥緊了。適時,被筒子里緩緩一個起伏,原本僵著的人松了身形,緝熙放開帳子,悄悄站著,方才,方才他以為被里人沒了呼吸。

    伸出一只手慢慢揭開被子一角,一張菩薩描畫的臉露了出來,烏發壓在身下,許是捂著被子的緣故臉蛋發紅,像是從未睡過覺一樣睡的香甜,甚至嘴角都流了個晶亮小溪。揭被子的那只手一個不穩,眼看骨節青筋都要浮出卻是又淡了下去。

    緝熙看著睡這樣香甜的女人勃然大怒,有那么一瞬間簡直要一掌揮穆清一頓,他知道這女人在他不在的日子里生活的很好,宮里的位置無人可撼動??墒茄巯滤蓟貋砹?,至少做做樣子給他叫他知道她對他是有些愧疚的,若不是因為她,他該是有個生命的延續的。

    然你瞅瞅她,連個樣子也不做給他,睡的這樣安心,幾輩子沒睡過覺么?!口水都橫流,教養哪里去了?!想要一巴掌扇醒,末了卻終是沒有動作,被筒子往下拉拉,肩窩下面五個清晰的印子便映入眼底。

    緝熙一時想起之前的事,心頭也說不出是血起還是火起,只是臉上神色難辨,半晌又將被子拉上來被沿放在穆清下巴底下,想要走,卻是伸手拇指抹掉睡正香人嘴角的濕液。

    明明是火冒三丈想弄醒人的,可是他都不知他是連呼吸都放輕的,然他動作再輕,穆清也被弄醒了。她難得睡香,但是性子里就不是放縱的人,緝熙一進來帳子里的氣息就不對,眼下這人像是未曾打磨過的嶙峋怪石,不若宮里錦帛軟布時常擦拭的軟玉一樣圓潤,這人渾身盡帶了侵略氣息,在昭陽宮更是不肯收斂這氣息,穆清這樣睡夢中都謹慎的人哪里能察覺不到,遂睜眼。

    睜眼就看見一張還不很熟悉的臉,這張臉過于粗糲,臉上線條也過于剛硬,身形也過于高壯,穆清一驚正要說話,未想好說什么,兜頭的被子扔臉上了,被角由于扔的勁兒不輕,抽在耳后立時有個紅印子。

    原本站在帳外的人拂袖出了帳子,一副再也不愿沾染她且恨不能弄死她的模樣,穆清不解,然后惱了,揭開該在頭臉上的被子她怒瞪著正大步往出走的人。這人好不講理,先前的事情她不對,他難道就對的很?那樣罔顧人倫罔顧宮規一意獨行,他顧忌不到的難道她也要考慮不到最后大家都慘死才好么?現在這人昨夜那樣蹂、躪她一番還不夠今日是特意來再打她的么?!

    一時恨恨,啞著嗓子道“爾蘭,往后昭陽宮的苑子門看好,不該進來的人別進來!”

    還未走出殿的人顯然是聽見了這話,回身看見瞪自己的人,只氣得一腳踢翻了殿門口的一大盆竹子然后拂袖而去。

    爾蘭小心翼翼看了娘娘一眼,方才娘娘說的話可是許久未曾見過她有這樣的語氣了,竟是賭氣的語氣,整個人也活潑潑不少。于是垂了眼皮子,看著五殿下出去的方向乖乖應了主子的話。

    一身朝服的人出去之后穆清復又躺倒在床上,恨恨半天一時氣不過。她本就性子不是個柔和的,當家主母哪里需要唯唯諾諾,因而她的教養里也就少了些柔和的,這兩年在宮里宮使們都巴著她,若說她脾氣沒有漸長連她自己都不信的,只是她壓著自己從未讓漸長的脾氣露出來,這回真是好好氣了一回。

    正氣不過,一側臉頰上一濕,待仔細看半晌,穆清抬手捂著自己唇臉漲紅。

    緝熙一出昭陽宮大步往前走,走了幾步也就慢了步子,半晌暗自搖頭嘲自己,這兩年帶軍殺敵,與將士成天在一起,興許是在人堆里過活了這么長時間,昨日回去的時候嚴五兒還感慨他通曉了不少人事,不再自己給自己構建個天下過活著。緝熙這會倒是覺出他通曉了些人事,若是放在之前,他不高興了想要揮巴掌估計就揮出去了,今兒本想扇那女人一巴掌,可不知怎的竟是下不去手,緝熙都后悔他在人堆里過活過了,那女人方才還和他使性子!

    只是腦里總也想著先前剛揭開被子的那張留著口水睡正香的臉蛋,搓搓手指,五皇子朝前宮走去。

    滿朝都在為五皇子的大婚做準備,昭陽宮主子卻是不知,已經好幾日過去了,昭陽宮上下得了信兒,暫且不能叫娘娘知道這事兒。

    ☆、第66章知道了

    沈宗正、御天兩人幾乎是從五皇子初初出宮的時候就跟著五皇子了,五皇子和沈宗正是同門師兄弟,據說兩人師父是五十年前重新劃分江湖正派邪教的尊者。五皇子是怎么成為師父關門弟子的沈宗正不知,只是他知道有這么個師弟的時候險些被這師弟弄死,那時候這小師弟將將十歲約莫,從此沈宗正見了這成天白眼珠看人的小師弟就繞道走。

    至于往后沈宗正怎么死心塌地跟著五皇子效力,別人問起來一向溫和的宗正總會臉黑,時至今日,若要問沈宗正后悔跟了這五皇子么,沈宗正大抵會猶豫半天,末了恐會道“后悔倒是不后悔,只是……”只是后面是什么就斷了,然到底干的是掉腦袋的事情,怕也是脫不了心驚膽戰。

    御天則是五皇子娘舅指給宮外伺候五皇子的人,說是伺候,倒不如說五皇子娘舅花了十數年的精力為五皇子養了一個膀子,五皇子出宮不便,情報樓和一干死士俱交由御天打理。

    兩人算是親眼看著小主子長成如今模樣,再不是陰鷙的恨不能咬死每個靠近自己的人的模樣,能長成現今這般,兩人俱是始料不及,連多年前險險從滅門案中逃脫出來的老舅爺都未能料到。

    這會,新建的五皇子府中,御天沈宗正都在,南面的書房里兩人站在堂下,上首的人背對他們站著,一襲玄色交領長袍曳地,光從背面看過去,怕是要叫人心驚的,玄衣之人負手而立,卻站出了個氣吞山河來。

    御天看背身站著的人一眼然后垂首,知道到了如今這個份兒上,所有一切都是收剎不住,眼下隱在暗處的勢力已經足以到改朝換代的地步,隱而不發也是暫時,恐就是隱忍的太久發出來過于驚天。

    三人在書房里已經待了好幾個時辰,這會也不知何緣由卻是一室靜默,半晌,主子轉身,卻只是低沉嗓音道“父皇怕是……沒多長時日了?!?/br>
    御天沈宗正神色一凜,皇上時日不多,他們的時日也不多了,太子,六皇子,幾個小皇子,朝堂間眼下的境地雜亂,皇位之爭在一片平和景象之下是深的看不見底的漆黑,到底這水有多深連他們自己都沒有幾分把握,若是時限一到,不知流血又有幾何。

    緝熙臉上表情甚少,這會只是眉眼漆黑,說罷咸平帝時日不多久幽幽住口,只微微仰頸盯著方棱窗戶,新修繕的五皇子府恢弘,連方棱都巨大,紅木方棱嶄新。堂下站著的兩人看前方主子,仰頸之人下頜方正微收,抬臉凝目,正是個深不可測的表情,遂兩人都息了聲兒不再言說,只悄悄站定。兩年時間,這時候誰都沒那個信心敢說他了解主子。

    半晌,“下去吧?!本兾跎硇尾粍訂⒋?。

    沈宗正御天行禮退出去,關門,書房里復又恢復一片安靜。

    緝熙一人站了好半天,默然況約一刻,轉身從架上黑漆木匣子里拿出一物,金黃帛布尺來長,展開一看,那分明是昭陽宮靜妃娘娘冊封圣旨,也不知是何時日竟是到了五皇子手里,看今日這般情景,定然不是五皇子偶然得到,怕是看了不知幾遍。緝熙定定看了一會,卷好卷軸將金黃圣旨放進匣子里,合匣子的時候指尖微動,靜妃成為靜妃,這是他的心病。兩年前的他所有東西不多,兩年后依然不多,因而有物被奪了去就尤為不能忍受。

    推門而出,滿目紅艷,五皇子府上下正在為了五皇子大婚做準備,到處都是喜慶的紅,連苑子里的花都是艷艷一片,緝熙瞇著眼睛看了看面無表情往出走,蕭相從來都中立派,不知成為他的女婿會如何?

    遠處正在忙碌指揮下人的嚴五兒看見站在書房外的主子縮縮脖子更加忙碌起來,主子從宮里出來,他是貼身照顧殿下的,自然是跟著出來打理府里上下,眼下偌大王府他是大管家,當了那么多年的奴才,出宮了終于威風了一把,嚴五兒對于現在的生活很是滿意。只是這主子眼下比之往日是有些喜怒無常,倒是不再瘋癲,可這樣兒的殿下更讓人心里發毛,嚴五兒遂老不愛在主子跟前轉悠,他尋思著也不知殿下打了兩年仗怎的變成了如今模樣,早知道他也要跟到邊陲去。嘴里邊嘀咕著殿下對自己婚事不上心嚴五兒邊將自己忙成了個陀螺,明日就是殿下大婚了,也不知宮里是何情形,怕是一會殿下又要找不見人了。

    果不其然,下午頭過了泰半,五皇子又進宮了。

    “娘娘,今兒太醫院又有人去了慈寧宮?!?/br>
    穆清正端了一盅金絲燉燕窩,聞付榮生這樣道便擱了那盅子,用帕子輕抿了唇,蹙眉,“可是太后身子又有恙了么?”這幾日她借著身子不爽利一直未曾出過殿,連皇上那里也沒能去伺候著,身子是不疼了,青青紫紫印子也消了些,今兒終覺著精神頭足了些,便叫付榮生撿宮里的大小事同她說說。這是她近兩年養成的習慣,在宮里過活著,總要知道其余人的動靜兒,聽付榮生說太后的事兒心里一緊。

    “聽慈寧宮里說太后前兒個不知怎的嘔了血,太醫瞧過也只是照著慣例寫了方子,將養了幾日眼看著要好了,今日也不知怎的又傳了太醫院的過去?!备稑s生抬眼看自家娘娘臉色儼然不好,又加了句“奴才幾個原本要跟娘娘說的,但您這幾日身子也不爽利,奴才們怕娘娘擔心……”

    “自作主張的東西!”穆清怒罵,急忙起身朝殿外走。在宮里時日久了,越發就能見著人心模樣,本就沒有真心待你的人,若是有一個,那就彌足珍貴。太后一直頗為疼愛她,在這宮里若是真沒人護著,她自知憑她一個人風光不了多長,這時候老人家臥病在床,她卻是縮在殿里久久未曾探望過,更沒有伺候在榻前,這簡直要讓穆清自責愧疚死,若是按著以往,定是嚴懲付榮生幾個自作主張的,這時候也就顧不上了,急忙往慈寧宮趕去。

    誰知急急進了慈寧宮,一進殿便是nongnong苦藥味,連檀香的味道都要蓋住,穆清眼圈一紅進了殿,卻見太后榻前坐著另一人,五皇子緝熙也在慈寧宮,穆清腳步一頓。

    “兒緝熙見過母妃?!边€未等她有什么動靜兒,坐在榻前圓凳上的人已經站起身這樣道,穆清也就點點頭,本就擔心太后身子,這時候也就借故不看緝熙緊了步子走近太后。

    穆清清越,雖說身量修長可膚色又亮白,本就顯得年小,若不是氣勢壓著壓根是個小女兒家民間小娘子的樣兒,可緝熙身長九尺膚色偏暗,加之上陣殺敵邊陲兩年,寬肩長腿那樣一站,嘴里吐出的話卻是兒問候母親的話,這樣一幕不說穆清,就連慈寧宮里見慣了深宮內院荒唐事的宮人們都覺著有些不適應,放在穆清這里那真是應不應都難受,更何況兩人之間還有那樣的關系,索性也就不言語直撲在太后身旁。

    太后的榻子是大,可那又能大到哪里去,十數尺也就罷了,穆清緝熙兩人都在榻前,只緝熙稍靠后了些,穆清撲在太后頭臉跟前,這時候兩人距離近近,近到穆清能聞見那青草味,緝熙能嗅見身前人發上的暗香,一個一心在太后身上,一個垂眼佯裝心也在太后身上。

    太后著青紗中單,半躺在靠背上,便顯出個清瘦老嫗的骨架來,見穆清眼圈發紅只輕拍穆清的手,如此穆清再無心思關注緝熙,強忍了才沒有將淚掉出。老人已經年逾古稀,算是長壽多福之人,可到底是歲月不饒人,到了這個年紀,將養再好,哪里能真的康健,且太后年輕時候陪太祖打江山吃過好些苦頭,眼下真是要油燈燒盡一般,臉色都是灰白,穆清看太后臉側的松散皮膚,難受不已,一時話都要說不出。

    倒是太后朗笑,多年修身禮佛,老人早將生死看淡,生死輪回新老更替是世間萬物都逃不脫的,這時候見穆清紅眼紅鼻頭的模樣反倒開導她“我活了這些個年也活夠數了,這幾日老夢見先帝,昏昏沉沉也覺著先帝念想我了,該是陪他的時候了?!?/br>
    穆清聽這些難受,只是握緊了太后的手,心道這宮里護著自己的一個又有走了,越發泣然。

    太后又說了好些太祖年輕時候的事,好半天之后卻是招手讓緝熙近前“這些年唯苦的就是你了……”太后似有些恍惚,又道“明日你大婚,皇奶奶定親去觀禮……”說話間拉了緝熙手攥著,恰巧捂在穆清手上,于是便是穆清雙手拉了太后右手,手背上疊了一只大手。

    穆清渾身一僵,太后的話她聽清了但并未來得及反應,只手上被疊上一只手的時候她身子僵住,險些將手背上的手甩開,等回神之后便聽見身后人回話“孫謝皇奶奶厚愛?!庇谑敲偷奶ь^往后看去,身后俯身的人一臉平靜狹長眼眸深黑,穆清呆住后下意識要將手拿開,卻是動彈不得,手背上的大手干燥,溫暖,卻也五指收縮牢牢捉著她的手。

    咬住下唇回頭去,太后看著已經有些乏了,合眼輕靠著,于是穆清腦里嗡嗡響也顧不得其他了,招了太后身邊的人,兩人合力伺候太后躺下,待慈寧宮殿里安靜的時候,穆清才反應過來,緝熙要成婚了。

    腦里只有這一個念頭,這會她坐在榻前,為避嫌緝熙站在榻尾,穆清抬眼朝緝熙望去,見站著的人也在看自己,道“你要成婚了?”只唇動無聲,這里是慈寧宮。

    緝熙頷首,神色平靜。

    穆清于是也就一臉平靜了,殊不知她這個樣子看起來著實是可恨至極。

    金烏將落,慈寧宮里便也暗了下來,穆清一身兒靜妃裝扮坐在暗里,端坐著無波無瀾問話的樣子像是隨意問晚些時候進食換什么花樣,甚至好像還帶了些微笑一樣,緝熙看在眼里只垂了眼皮。

    得了人家頷首的人一時繃不住險些要問出“你要成婚了我怎么辦?”這樣的蠢話,然看見人家垂了眼皮像是不耐煩的樣子穆清就再也沒了話語,只是覺著胸口悶得難受,面皮她自己要繃不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久違的一發。。。

    聲明:首先需要說的是這文不會坑,我從來不會挖了坑然后不填 這不符合我的性格,,,至于為什么這文填的這樣慢我只能說天意。。。

    其次,對于說了更文然后不更的事,我真的表示歉意,很抱歉,很對不起大家,大家要棄文要怎樣表示可以理解沒關系大家怎么高興怎么來對于理解依舊支持并且不斷在別人留言下為我解釋的筒子表示十二萬分的感謝

    對于催文的也依然感謝至少這代表了娃們都是關心著這文的 在此一并感謝

    還有 以后不能確定的事我不會承諾了

    感謝堅挺住的筒子們?。?!

    ☆、第67章過渡

    穆清不知慈寧宮何時竟是這樣讓人待不住的一個地兒了,她想起身就走,趕緊離開這里,可是兩腿撐了撐也終是沒有動作,像是眼前站著的人一個頷首就吸光了她全身的氣力,這會,她動彈不得。

    于是不由自主的,鼻尖都要發紅,可還是要忍著,可還是要繃著面皮,事情本該是這樣的,他本該是要成婚的,有個女人為他打點府里上下,往后再有幾個孩兒,然后再有些側妃通房,膝下兒孫環繞,滿堂滿室和樂一親才是對的,這才是事情本該的樣子,穆清這樣想,這樣想著的穆清唇色都泛白。

    可惜金烏真是落光了,可惜怕擾了太后的安睡殿內的燈火不亮堂,可惜她垂了臉隱在暗處,于是那點泛白的唇色都叫人要看不見,只看見她端著的脊梁還有那個笑吟吟不說話的模樣。

    緝熙暴怒,可也只是站定,他真真是想一把拎對過的女人來然后收手攥死了的,真是有些忍不住。然閉了閉眼只覺著有些失望,即便是預料之中她會有這個反應,可他還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站了半晌他也就平息了下來,于是他告退。緝熙覺得,到底兒,這個女人冷情冷心,板板正正樣兒內里不知怎的就有了個那樣的心腸。

    殿里四下安靜,只余下安神香四處飄散,然這會殿里沒人神是安的,連侍在近前遠側的宮使都垂眼作鼻觀心木頭樁子樣兒。

    “宮門要下鑰了,兒退?!?/br>
    穆清惶惶然,抬頭就只看見一道黑煢煢背影往殿外走,“等……”嘴半張,沒聲兒了,衣袂翻飛的人也已經出殿,穆清再抑制不住心里一疼,猛的就腦里都木了,呆呆坐半晌。

    一陣子之后卻是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了,她真是命都不要了,竟然還在冀望著什么,眼下這個境地,她最是個沒有資格問個皇子怎的突然就要成婚,至于兩人之間不清不楚關系,也怕只是皇子一時的起性。穆清覺得她不是個自憐自賤的人,這會子,她真是覺得她沒腦子輕賤的可以,竟然還擺出了個下堂怨婦的姿勢險些就質問別個人,好險沒問出來,真是好險,她心道。

    穆清是面朝殿門坐著的,太后跟前的嬤嬤只看著五皇子走后靜妃人木了似地坐著,一會之后像是打嗝過氣一般肩膀抽了一下,于是就垂了眼不言語,深宮高墻,哪里都是秘密,哪里也都不是秘密。

    這晚,靜妃沒回昭陽宮去,徹夜守在太后榻前,夜半太后昏昏沉沉醒來,見榻前的人兩腿蜷縮兩手交握抱著雙腿,軟綿無所依睫毛濕濕,太后復又閉眼,過會只道“天亮宮里人就多起來了?!?/br>
    然后帳子里就猛然有幾聲抽氣聲兒,一會會之后抽氣聲兒沒了。

    天亮了,宮里也就到處都是人了,靜妃從慈寧宮出來的時候太陽正正照在臉上,靜妃瞇眼,靜妃端走,靜妃不語,靜妃還是靜妃。

    垂拱殿,靜妃多日未曾來過,今日終于來了。

    穆清進殿的時候咸平帝將將下了早朝,現在朝堂政事泰半交由太子處理,咸平帝上早朝也只是皇攆坐過去再坐過來,至于處理朝政的心力,他真是沒有了,今日照舊是這樣,可即便只是這樣,皇帝下朝之后仍舊疲累,遂穆清今日進殿看見皇上難得精神頭足暗暗詫異,往日里下朝這會該是皇上用藥歇息的時間。轉眼看見放在案上的玉蝶,穆清心里猛掙了一下,今日是五皇子大婚之日,連太后都要出宮,皇上該是要出宮的。

    穆清這幾日托著身子不爽利的由頭未能伺候皇上,今兒終于來了,咸平帝自然高興,近兩年身邊伺候的知他身體狀況的也就只有靜妃,遂咸平帝總是對靜妃尤為親厚,這會靠著榻子的皇帝招靜妃到身前。

    穆清看皇上招手,忙止了手頭上的動作,往日里這個時辰該是皇上進早膳的時候,雖一夜未合眼,可她面兒上還是沉沉靜靜,來了垂拱殿,該干什么她是知道的,無人吩咐就招了使人試菜。見皇上招手她自然是要上前的,然站在皇上跟前兒了卻不見皇上說話,穆清未抬眼察覺咸平帝在打量自己,于是冷汗都要出來,臉都要變色。

    “今兒是五皇子大婚之日,朕本想準你出宮一道,怎的臉色這樣不好,莫不是身子還未好透?”咸平帝說話間拉了穆清手這樣道,言語間也甚為擔心,穆清心下一松。

    “皇上……”穆清話都有些說不出來,只叫了這一句便紅了眼眶,咸平帝即能這樣說,那便給她天大的恩寵,尤在這當口,她不得不感念,因了今日這樣時刻,竟是她連眼眶都泛了紅。穆清知道,皇子大婚,即便是生母,若不是皇后,后妃概不能出宮出席。在覺得自己無著無落的時候猛的皇帝這樣一句,穆清覺心無雜念陪伴咸平帝才真是她該做的事兒。

    “穆清謝皇上隆恩,只祖宗規制不可逾,五皇子大婚穆清是斷斷不能出宮的?!?/br>
    穆清這樣道,咸平帝也便就不再說什么,只是撐著穆清身子走路的時候長長嘆氣,后妃眾多,合心意的尤為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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