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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燁看著晏江引從小長大,從起初的漠然到后來的用心,直到慢慢的將所有心思都落在對方身上。 在他心中,晏江引早已不單單是一個儲君、一個君王、大晏百姓的希望……他更是自己在這世上最深的牽掛,雖然他從未說過,但是真心的希望他能平安的成長、好好的生活。 裴燁殫精竭路的為他鋪路,不顧一切的護著他的安危,甚至還考慮到了他的未來。他想著,趁自己現在有權勢,要為他多做一些,這樣即便有一天,發生了什么變故。自己不在他身邊、或者少年的身份敗露,他也有足夠的能力好好保全自己。 可現在呢? 傷他至此的卻是自己。 裴燁看著躺在自己懷中,恍如一個破布娃娃的少年,腦海里無可抑制的浮現對方曾經的模樣,年幼時粉雕玉琢的他,童年時肆意叛逆的他,以及長大后俊美出塵、光風霽月的他…… 裴燁記性好,但很多東西并不放在心上,可這一刻,他恍然驚覺,不論是經年之前,還是時至今日,少年成長中的許許多多,他都記得那么清楚。 嬌憨淘氣、張揚跋扈、抑或難過傷心……少年多少音容笑貌、多少隱忍哀傷,自己不是沒有看在眼里,只是不愿深究。 這一刻,裴燁多么痛恨自己的自私與冷漠,倘若他能多一點細心,而非遇事總一副無可無不可的態度,是不是就能早一點察覺到對方的心思,是不是就能……及早明白自己的心? 這刻入骨髓的冷漠,自以為是的性格,讓他曾經辜負了恒流一生,這輩子又傷了晏江引。 我真是……白活了兩世。 前世今生、浮光掠影,一幕幕恍如走馬燈般在腦海里閃過,濃烈的悔恨猶如海嘯般拍向裴燁的心,擊的他眼前昏黑一片,有什么濕潤的東西,從那跨越了時間空間,干涸了數十數百年的地方緩緩涌出,順著男人的下頜,滑落到少年的稚氣未脫的青澀面龐。 “對不起……”裴燁顫著聲音低喃出口,“我是個混蛋,我這樣的人……有什么值得你們……” “叩叩……”殿外突來的敲門聲,劃破了一室的寂寂哀傷,裴燁沉默著沒有回應,本以為那敲門的人會停下,可是那聲音下一秒再次響起。 裴燁放下晏江引,輕輕用被子將他蓋好,轉而從床上下來,撿起地上外衫披了:“誰?”與平常并無二致的語氣,然而聲音卻透著抹不平的沙啞。 福公公聽見他的聲音,匆忙說道:“太傅大人,是奴才?!?/br> 裴燁蹙了蹙眉:“什么事情?”他明白昨晚的事情福公公必然知道,這樣的情況下還來打攪,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事實證明裴燁所料沒錯,這想法普一出來,便聽福公公道:“是南疆傳來的急報?!?/br> 裴燁心中一震,不好的預感爬上腦海:“呈進來?!?/br> 福公公得了允許,還未應聲便去推門,匆匆忙忙間,已然是將平日里的謹小慎微丟了個一干二凈,只是這心急之中,不知是擔憂著邊疆戰事,還是自家主子現下安危多些。 “陛下他?”福公公手捧軍信大步走進來,一雙眼睛不受控制的朝著龍床上瞟。 “陛下還未醒來,”裴燁低聲道,“公公莫吵醒了他,這信先給本官看看吧!” 福公公看到晏江引面色難看,心中不由擔心更甚,此刻卻也沒有辦法,只將手中東西遞到裴燁面前。 裴燁接過信封,毫不猶豫的撕開,一目十行看完,面上已是寒冽如冰。 第109章 信上說,南疆人混入大…… 信上說, 南疆人混入大晏守邊軍隊中,在歧江上游投毒,導致士兵與兩岸百姓中毒無數, 事發當晚,南疆人聯合粟緬軍隊強渡歧江水界,連夜突襲我軍,我軍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一路退守長雁關。 而這信雖是八百里加急送來的, 可耐不住路途遙遠,距今已過三日有余,軍情向來瞬息萬變, 如今也不知那邊情況如何了。 信寫的匆忙,折疊凌亂,內容也只是大概說明戰況以及我軍所處形勢,請求朝堂支援, 更詳細的卻沒有說,讓向來運籌帷幄的裴燁也不免心中沒底。 水源是一個國家的命脈,而大晏一向注重保護, 沿岸設立崗哨, 每日都派有士兵巡邏, 也不知那些人是如何得手的? 裴燁捏著信紙的手慢慢收緊,幾乎將那特制的紙張揉碎, 他腳下無意識踱了幾步,繼而目光落在床間人兒身上,半晌緩緩開口:“勞煩福公公備些熱水藥物送來?!?/br> 福公公也不多說什么,躬身一禮后退了出去,只是轉眼便又進來, 裴燁以為他還要說什么,不想對方卻是領了幾個太監宮女進來,十數個小太監一人提著一桶熱水往浴池方向走,而宮女手上則捧著托盤,內里放著折疊整齊的衣衫,剪刀紗布,白玉瓷瓶……這陣仗倒像是之前就早已備好了的。 而事實也的確如此,福公公是個通透的人,加上對自家主子的事兒極為上心,又怎會考慮不到這些。 宮人們目不斜視的進來,放下東西便躬身退下去,不該看的絕不多看一眼,福公公落在最后,退到門邊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道了句:“陛下他……就有勞太傅大人了?!?/br> 裴燁點了點頭,看著福公公出去關上殿門,轉身朝床邊走去。他微微傾身,和被抱起晏江引朝著內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