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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江引似是閃了一下神, 反應過來時,猛地向后退了一步,說道:“沒甚大礙……你好些日子沒進宮了?!毙袆又g,似帶了些倉惶意外。 “最近事情太多……”裴燁猛然想起甚么,轉而道,“答應殿下的事情臣給忘記了,還望殿下贖罪?!?/br> 他竟還記得嗎?蒼白的面容一瞬間染了些明媚,晏江引隨意坐到凳上,一時將來意給忘了個干凈,拉著裴燁說起旁的事情來。 “你這書房真冷,怎不置個火盆?”晏江引坐了一會兒,散了趕路時燃起的熱氣,身上開始發冷。 裴燁一個身高八尺的男人,又有內功護體,哪里在意這點冷意,但想到晏江引這半年來的屢遭病傷的身子,方才驚覺自己的大意疏忽,忙吩咐阿青讓人去備火盆。 阿青向來體貼周到,不一會兒讓便帶著下人過來,不僅燃了旺盛的火盆,還帶了暖爐、熱茶和精致的糕點,冷寂嚴沉的書房,瞬間多了暖暖的人氣,裴燁覺得自己連日來寒涼陰霾的心情,乍見了一縷光明。 晏江引傾身看了看裴燁的桌子,見上面放著合上的冊子,內里似乎夾著什么東西,好奇問道:“你方才在看什么?” 晏江引如今已十三了,裴燁并不想再將他當個小孩看待,過度的保護只會扼殺一個人的潛能,使其變得懦弱和不堪一擊,因而許多事情,裴燁并不會瞞著他,斟酌了一下措辭,說道:“前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如今還未有清明的結果,再拖下去,怕是后患無窮?!?/br> “你是說那日在醉千樓的事情?”晏江引立馬會意,“那些事情,可是二皇子做的!” 裴燁向來知他聰慧,但此時聽他一語道破,還是有些吃驚:“就目前看來,卻是如此?!?/br> “那,”,晏江引眼神黯了黯,“我母妃……可也與他有關?” 裴燁如實道:“此事還未有定論,宮中禁制森嚴,若無陛下允許,臣無法進一步調查?!?/br> 晏江引藏在袖中的手緊了緊:“宮中各方勢力盤根錯節,根本早就失了父皇掌控,且大理寺中許多官員都是元太師門生,這老家伙向來與我們不對付,若他從中阻撓的話,本宮擔心更是難以查出什么,到時候拖來拖去,再想尋到什么證據,就愈發艱難了?!?/br> 少年雖然語氣里含著不憤的情緒,但是所講內容條理清晰,直指要點,裴燁心中不由生了一股欣慰,接著又聽晏江引道:“這事情旁的人本宮不信任,明日我去上奏父皇,讓他將此事交于你查,就不知裴大人可愿意?” 這話分明正中了裴燁下懷,他當下便點頭應了下來。 裴燁這些年來對大晏、對太子的盡心竭力,重真帝都看在眼里,因而對他是極為信任和看中的,聽晏江引提出將容貴妃中毒一事交給裴燁,他思量片刻便應了下來,還命人傳喚來了大理寺掌事過去御書房,吩咐對方交接此案事宜。 為了盡早查出事情真相,以免夜長夢多,裴燁一出了御書房,就打算著手查案,大理寺卿蔣大人被任命協助裴燁查案,裴燁便在路上問起他調查進度。 “經過我們的仵作檢驗,毒物應該是通過花茶進入貴妃娘娘體內的,貴妃娘娘生前每日早晚都會用甘露泡花茶,這茶是南邊進貢,我們抓著源頭順藤摸瓜,查到了負責管理貢品的官員與下發貢品的公公頭上,可是并無確切的證據證明是這些人動的手腳……此刻與此事有所牽連的人,都被關押在天牢候審,將軍現在可要去瞧瞧?” 蔣大人一口氣說了一大堆,十句有九句是裴燁知道的,還有一句大概是不感興趣的廢話,根本無甚有助于案子的消息,裴燁聽得心中不耐,打斷道:“榮晚宮如今可能進去?” “回將軍,陛下雖下令封鎖了宮殿,但若是因為查案之故,是允許進去的?!笔Y大人猛然被裴燁淡聲止住話頭,一時有些無措。 “本將軍去瞧瞧?!迸釤钤捖湟膊淮龑Ψ交貞?,直接轉身走了出去,蔣大人看著他冷厲的背影,抬袖擦了擦額頭流出的汗水,裴燁當年在戰場上的雄姿,至今仍是人們心中的傳奇,后來他再回京城,在朝中雷厲風行的鐵腕手段,更是讓人吃驚,多年積威,使他即便年紀輕輕,卻已許多人敬重或是懼怕。 看著裴燁面無表情,一身逼人寒氣的模樣,蔣大人不由打了個冷顫,太師交代的事情,也不知能否辦到……哎!雙方都不是能得罪的主兒,而且看起來若是惹惱了眼前這人,自己怕是會死得更慘。 榮晚殿是宮內極繁華的一處所在,位置自然不會偏僻,行了不到一刻,便到了宮殿門口,裴燁掃了一眼雙戟交叉攔住去路的侍衛,從懷中掏出重真帝授予的令牌。 “屬下失禮,將軍請進?!笔绦l面色一變,齊齊跪地行禮,裴燁收手往里面走,剛邁過門檻,身后傳來熟悉的聲音,裴燁回頭看過去,果然是晏江引,少年邁著迅疾而不失優雅的步子走過來,身上披著御寒的披風,雪白衣袂在寒風中翻飛鼓動,襯著身后漫天的白雪,恍如一副人間難得的唯美畫卷。 “太子殿下?!笔Y大人呆了呆,匆忙的行禮。 晏江引微微頷首算是應過,卻并未給他一個視線,只是看著一旁的裴燁:“裴大人,本宮與你一同進去?!?/br> 裴燁如何不知道晏江引對這事情的重視程度,但這榮晚宮內只怕處處都是容貴妃生活過的痕跡,一旦進去了,必定不會好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