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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漢看著裴燁手中的銀子,一時間手足無措,半晌回過神來,惶恐的說:“這……這太多了,老漢找不開??!” “不必找的,剩余的拿去給孩子看病吧?!迸釤钫Z氣平淡,對面的老漢卻是激動不已,一雙老目瞬間渾濁了起來。 回到馬車上,裴燁看著堆在小幾上的烤地瓜,拿起一個掰開,咬下去的時候,心中蔓上一股久違的感覺,這東西,自己有多少年沒有嘗過了呢,十年,二十年,亦或三十年……早已記不清了! “公子,殿下,回府了?!卑⑶嗟穆曇魪耐饷鎮鱽?,接著馬車一個顛簸,緩緩停了下來。 裴燁打前下車,對阿青吩咐道:“將這些地瓜分給府里的下人?!?/br> 阿青應了一聲,跑到門房找了個竹筐出來,跑去裝那些地瓜,裴燁帶著晏江引進了府里,阿竹迎面走過來,看見他就說:“公子今日回來的有些晚呀,老夫人讓奴婢喚您去正廳用膳呢,呀……太子殿下?!?/br> 晏江引點了點頭,還叫了聲“阿竹?!睉B度甚為禮貌,早已不見了當年的那些囂張跋扈,一如長安城中,那些讓人稱道的謙謙公子。 阿竹卻有些受寵若驚,開始語無倫次起來。 晏江引一邊走路,一雙靈俐的雙眼不得空閑,行到寬敞出,見南邊走來一群人,前方一個女子,身上裹著厚厚的狐裘,穿的非常多,旁邊一個丫鬟小心的攙扶著她,身后還跟了數個丫鬟仆婦。 女子恰恰也看過來,只是看的卻不是晏江引,她站定了身子微微福身,低低喚了一聲“夫君”,聲音如水溫柔。 晏江引愣了一下,心中一時異樣,接著就見身邊的人大步走過去。 “怎么出來了?”裴燁單手扶住殷亭素的胳膊,溫聲道。 殷亭素微微偏頭看著裴燁:“祖母說,讓我們今日去正廳用膳?!?/br> 裴燁經他這一說,方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回頭吩咐道:“阿竹,你先帶殿下過去,我們隨后就道?!?/br> 殷亭素方才滿心滿眼都在裴燁身上,根本沒注意他身邊站了哪些人,聽聞此話,方才驚覺來人身份尊貴,匆忙的又要行禮,卻被身邊的人一把扶住。 晏江引僵立在哪里,看著裴燁對那女人無微不至的關心,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一旁阿竹連喚了他好幾遍,方才愣愣的回過神來。 手中的暖爐早已涼掉了,那冰涼仿佛沁入心扉,卻仍舊不舍得松手,晏江引微微垂了垂眼,如扇羽睫掩去了內里諸般情緒,轉身跟著阿竹大步的離開。 裴家眾人看到晏江引來了,都紛紛起身相迎,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喜怒都寫在臉上的莽撞小孩,面上帶笑的與裴燁的長輩寒暄,然后被讓到了主位上坐下。 晏江引時不時的往門口看一眼,卻遲遲不見裴燁進來,待到茶水續過兩遍,方才聽見外面傳來腳步聲,接著就見裴燁扶著殷亭素進來,向來冷峻淡漠的男人,親手為女子解了斗篷,又引了她到席上坐下,簡直處處細心周到。 晏江引視線不經意的一撇,眼神一窒,手中的茶杯落到了地上,頓時摔了個四分五裂——站在裴燁身邊的女子,腰部高高的隆起著,似是已有了八個多月身子的模樣。 “呀,太子殿下沒事吧?”岑韻見狀匆忙的拿了帕子遞到晏江引面前,直接抓著他的手擦拭起來,邊擦邊擔心道,“手指都紅了,別燙傷了才好?!?/br> 晏江引愣愣的收回手藏到袖中,低聲道:“裴夫人,沒大礙的?!?/br> “怎么不小心些?”裴燁對身后跟上來的阿青道,“去將我屋里的傷藥拿來?!?/br> 阿青腿腳利索,一會兒就拿了傷藥回來,單膝跪到晏江引身邊,說道:“殿下,您把手伸出來,小人給您上些藥?!?/br> 晏江引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就像沒聽到阿青的話一般,裴燁見狀走過來蹲下,抓住了晏江引的手,低聲問他:“殿下心情不好嗎,方才還好好的?” 晏江引沒說話,但也沒反抗,安靜的任由裴燁在自己手上抹了藥,指尖的刺痛一時被那淡綠清涼的藥膏化解不少,只是心中的刺痛卻愈發深沉,少年心中滿心的酸澀和煩亂,他不明白自己這是怎么了,更不知道,自己的難受從何而來。 尚且懵懂的感情,就這樣,在不知名的角落里生根發芽,長成盤根錯節的蔥蘢藤蔓,葉間開花,藤上生刺,一面吸引著他不住的向前追尋,一邊又在他不經意的時候,突然的扎他個痛徹心扉,手足無措,日積月累下來,就存了滿心的傷痕。 . 第39章 一頓飯吃的食不知味,席…… 一頓飯吃的食不知味, 席間裴家眾人說了什么也全然不曾聽進去,晏江引不經意的抬頭,就看到坐在自己對面的裴燁, 下首是他溫柔賢淑的妻子,想起兩年多前,自己也是坐在這個位置,那一次,得知了他要娶親的消息, 而這一回,卻是他的妻子有了身孕,且已即將臨盆。 好不容易等到午膳結束了, 晏江引起身告辭,抬步就往外邊走去。 裴燁見狀,匆忙的放了手中茶盞跟上去,卻見前面的人越走越快, 片刻之間,身上便積了一層細雪。 “殿下!”裴燁見他腳步不停,緊走幾步, 伸手拽住了對方的手腕。 晏江引這些年雖然深得裴燁真傳, 但力氣內功仍舊遠不如他, 被對方拉住了,想掙脫都難, 只好停下了步子,然后就聽到身后傳來窸窣之聲,片刻肩膀上多了柔軟舒適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