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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梁徽帝作為父親也要說,此子絕非池中之物,哪怕是他的幾個兒子,也都不如他。 當然,梁徽帝拿兩者作比較并且嫌棄兒子們的時候,并沒有把康寧也算進去??祵幹皇且粋€小寶貝,他離這一切就太遠了。 皇帝把接見戚長風的事情安排在貴妃那里 ,并有意營造了一個比較溫和的氛圍,除了他也看趙云俠齒根發癢、不想讓他太好過這種不足為外人道的理由外,他也多少有點羨慕戚小郎身上那種蓬勃旺盛的生命力、那種自由的野性,羨慕他數次死里逃生的運氣和堅韌求存的本能——他希望康寧身邊有一個這樣的人做他的朋友。 這兩年徽帝其實都在思索這么一個人選——首先他要有過得去的人品,其次對皇族不能過于卑微順從使一切變了味道,再來他最好不是想從幼子身上得到什么便利。 同時,這人面目不能使人憎厭,家族中不可有人渣敗類,身體必須康健無恙,談吐最好爽朗風趣,品性也要豁達瀟灑,最好比康寧大上幾歲,兩人相處時能夠對兒子更加成熟忍讓,但也不能對小皇子一味討好順從。 最后的最后,兩人星相屬性也要合適,不能有任何命格上的沖撞。 皇帝其實曾經就此事對貴妃提過一嘴。剛開頭時趙貴妃還對這個話題興致勃勃,結果徽帝沒說完,孩子的親媽就睡著了。期間趙貴妃也不是不給皇帝出謀劃策,她也列出過幾個她覺得很不錯的世家子弟——幾乎都被徽帝三言兩語挑剔的沒法看了。 所以戚長風覺得趙貴妃待他格外溫柔慈愛,也并不是錯覺——趙貴妃是帶著一種詭異的給兒子相看摯友的心態接待這個弟弟救回來的孩子的。戚小郎能使徽帝這種難纏的公公——孩子父親都滿意,必然已經非常完美了。起碼比她自己養的那個賴皮小笨蛋可是要好得多了。挑剔什么呢? 兒子像個小瘋子一樣跑過來,雖然殿中只是孩子的親舅舅和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年郎,趙貴妃也覺得臉上有點火辣辣的,她對康寧露出了那種“你親媽準備找你談談”的眼神,覺得要給兒子緊一緊行止禮儀方面的問題了。 不過皇帝就像及時雨一樣又把穿戴好的小兒子抱走了。 打扮一新的小孩子看起來更加貴重精致了?!八北还谝患垸Z黃色的袍子里,扎著個有點可笑的小辮子,不知道為什么打扮得有點像個小男孩兒,但也招人稀罕得要命。 戚長風就聽到皇帝指著趙大哥對“小公主”說:“舅舅黑了許多,人也丑了,是不是?”然后這“小公主”就彎著眼睛笑了起來。 于是皇帝又看著他說,“寧寧,這個小哥哥就是父皇同你提過的戚小郎君,比你哥哥們看著還要英俊精神吧?戚小郎這回過來,就會住在宮里。他平日里會跟著你兄姐們一起上課的。等你這回中暑全養好了,叫這個哥哥陪你玩好不好?” 戚長風眼睛瞬間就亮了。 他看見那小公主點了點頭,沖著他又乖又甜的笑了,張嘴就可愛吧嘰又自來熟的叫他,“長風哥哥!” 唉。 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呢?很難描述。反正戚長風覺得自己當時肯定笑得很奇怪。 “小殿下?!彼犚娏俗约阂阅撤N奇特的語調發出的聲音。他注意到自己已經沖那個小孩伸出了手臂。 他是怎么把這個奶團一樣的小孩子接過去、怎樣陪他說話、怎么同皇帝貴妃請示然后把小孩子帶到了永春殿的殿門前玩耍的,他后來已經記不清了。戚長風就像一個喜歡毛絨絨但是從來沒見過貓這種生物的人,突然有一天見到了一只兩個月大的、品相極好的短腿金漸層,并且他還把那小貓抱進懷里、吸到了——這樣一段夢幻時光里面他是不可能有神智的。 他只記得永春殿前庭的花樹下,他終于如愿以償地拉了拉小東西頭頂上綁著的那條好笑的小辮子,然后康寧非常奇怪地抬起頭摸了摸腦袋: “長風哥哥干嘛呀?”他有點催促地拉一拉眼前這個大哥哥的衣角,“你接著給我講嘛!登峰莊主想要捉住偷他家紫玉竹雞的人,然后呢?他捉到了沒有?” “他……”戚長風清清嗓子,“他自然是沒有捉到!我和趙大哥當時人還在蜀西,憑登峰莊那些沒有經驗的打手,最多猜到偷雞賊可能不是人。他們防著狐貍、防著野狗……蛇他們其實也不是沒有想到。但是這些中原人又哪里會對付蛇呢?有人想跟登峰莊主開一個玩笑,千里迢迢地專門把鐵斑蛇帶了過去,蜀中的人連聽都沒聽過?!?/br> “我知道!我就會!”康寧顯擺,“蛇怕雄黃粉!” 戚長風笑了起來,“殿下說的倒沒錯。但是鐵斑蛇很特別——它們是不怕雄黃粉的。這種蛇很是特別。他們身上的花紋像是銹蝕了的鐵斑,毒性不強,是南疆那里特有的一種蛇。我們小時候就常常捉它,便是咬到了也不大要緊,傷口那里會發黑,但只需要割一種兔牙形的草藥涂上,半日就好了。這蛇rou質細嫩,捉到了便是一鍋好菜?!?/br> 康寧從來沒聽過這種故事,單是平民百姓的生活已經離他太遠了,對他來說,南疆的風土更像是另一個未知的世界,他聽得呆呆的,習慣性地像一只小狗一樣貼在戚長風身上——他很喜歡這個人,而且他從來沒有對不夠熟悉的人不該太親近這個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