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節
陳勝斷聲沉喝,觀想“不動根本印”,護身罡氣透體爆發,立刻將狄飛驚的右手震開。但狄飛驚的左手馬上又如影隨影地扣了上來,在陳勝手腕的脈門要害之上,扣得緊緊的,宛若焊了上去一樣。 大棄子擒拿手!狄飛驚的真正本事,終于在這一招之間顯露無遺。 大棄子擒拿手,全名是《大慈大悲棄子擒拿手》。這是一門早已經失傳了數百年的絕學。在它之前出現的擒拿手,與它相比,黯然失色;在它之后出現的擒拿法,與它相比,不足為道。傳說,在運用中,大棄子擒拿手不但可以鉗制住人的筋骨要害,還居然可以醫治奇難雜癥,甚至乎,它居然還能改變人的性情!因為有人給擒拿過了之后,便一如中了蠱,開了竅,發了神經,完全變得活像是另外一個人了。 聽說這種擒拿手法,不但站著能使,躍在半空亦能施,甚至坐著、躺著、乃至埋著也能運用自如。更可怕的,是據說這種擒拿手法的人,一定要殘廢——就算不殘,也一定得廢,縱能不廢,也必定會殘。就和《葵花寶典》或《辟邪劍譜》一樣,絕子絕孫,就是修練這門武學者必須付出的代價?!皸壸印眱蓚€字,赫然就是因為這個緣故才得來的。 學這絕技,代價實在大大,太沉重。但這種武功也實在太厲害。所以盡管代價如此巨大,依舊有的是人對之趨之若鶩。一旦得到傳授,必定如獲至寶。但要學它,就算不致走火入魔,也難保不會走魔入火。亦正因為如此,所以那些有機會學到這么擒拿手的人,到頭來因為付出的代價太大了,死的死,殘的殘,廢的廢,皆無善終,下場十分凄慘。于是,這種絕學到底還是失傳。 但現在,大棄子擒拿手卻出現了,它重現在狄飛驚手上。狄飛驚使用這擒拿法一出手,便用來對付陳勝,并且已經制住了陳勝。陳勝右手脈門被狄飛驚扣住了,一股沛莫能御粘稠似膠的古怪真力,立刻沿著手臂疾攻而上。所過之處,陳勝感覺自己肢體發麻,竟是動彈不得——非但手不能動。甚至連人也不能動。 但身體不能動,體內劫力卻能。剎那間,陳勝啟動體內隱脈。一雙眼眸忽然變成左紅右藍,宛若日月并出。緊接著,一股銳利如劍,無形有質的可怕力量,便從他雙瞳之中射出,直刺狄飛驚?!锻袆Α?! 第三百一十八章:刀劍眼,愁夢飛(下) 不好意思,自動發布功能又抽風了…………555 ——偶蘇向大家道歉滴分割線—— 狄飛驚的手掌‘勞宮xue”上陡然出現一陣火辣辣的激烈疼痛,徹骨入心,迫使他失聲低哼,只好放手。 心中吃驚,狄飛驚不由得抬起了頭?!暗褪咨颀垺钡绎w驚,竟破天荒地終于抬起了他的頭!誰也不能否認,狄飛驚是個很好看的男人。哪怕是溫柔或姬瑤花這種美女,也未必能夠比狄飛驚更加好看。而“低首神龍”最好看的,就是眼神。那一對多情的艷麗雙眼,乍看之下,便教人分外心動。 真的很好看。好看得要命——足夠要別人的命!就在這吹灰一息,狄飛驚雖然收手撤去大棄子擒拿手,但那邊廂,他又再次出招了。是刀!一記凌厲絕倫的刀招。狄飛驚手中無刀,眼里有刀——眼刀!這瞬間,陳勝只覺眼眸一疼,像有兩支燒熱的針刺進了自己眸子里。他已經中刀。 好疼。猶如真正著了兩刀一樣的痛?!暗褪咨颀垺钡绎w驚,果然深藏不露。就算他已“露”了,也不見得那就是他唯一的絕學。這個人,永遠還有絕招,永遠會留下最后一著。所以狄飛驚甫出手,就是曠絕古今的“大棄子擒拿手法”;他一抬頭,便可以用雙眸發射與《瞳中劍》異曲同工的“眼刀”。 陳勝中刀,感覺眼痛。于是他立刻自然而然地閉上了眼。劫力一轉,立刻把雙眸所遭受創傷徹底消弭。然后胸中好勝心起,陳勝猛然啟目開眸,《瞳中劍》全力以赴催動運轉,目光奇光璀璨,向狄飛驚刺去?!暗褪咨颀垺辈桓适救?,“眼刀”同樣運轉,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驚雷一霎,瞳劍眼刀相互交擊,陳勝和狄飛驚兩者同時劇震,身體微晃,向后各退三步。陳勝伸手揉了揉自己雙眼,再度睜開眼簾,目中神光湛湛,絲毫無損。然而狄飛驚卻以手掌按住了自己兩眼,喉間低聲悶哼,聲音中赫然有壓抑不住的痛苦。兩行淚水從他手掌掩蓋之下緩緩流淌,其色殷紅,宛若鮮血! 瞳中劍火拼眼刀,陳勝大獲全勝。狄飛驚這雙眼珠縱然尚未完全瞎掉,但至少在十天半月之內,他都休想可以看得到任何事物了。 陳勝和狄飛驚各以瞳劍眼刀,展開無形之戰;雷損與蘇夢枕則雙刀火拼,戰況已呈白熱化。另一邊,方應看和蘇夢飛之戰,赫然也進入了生死一發。 “談笑袖手劍笑血,翻手為云覆手雨”的神槍血劍小侯爺,武功修為雖然不如陳勝、元十三限、左武王、絕滅王、米公公等當世絕頂高手,甚至比起蘇夢枕和雷損也還要遜色一籌,但同樣屬于一流高手,煉神宗師的水準。相比之下,蘇夢飛雖然是天下第一神相李布衣的弟子,但武功卻屬于半桶水,在江湖上完全屬于二流。假如雙方全力搏殺的話,頂多只要十招,蘇夢飛便將死于血河古劍之下。 但此時此刻,雙方已經拆了不下二十招,儼然還是個有來有去,難分難解的局面。之所以如此,方應看根本沒有使出全力,是其中唯一的原因。事實上,這根本是顯而易見的。因為方應看一邊揮劍,一邊居然還好整以暇地吟詩。卻聽他吟道: “我原要昂揚獨步天下,奈何卻忍辱藏于污泥; 我志在叱吒風云,無奈得苦候時機; 轉身登峰造極,試問誰不失驚? 手握生殺大權,有誰還能失敬! 我若要鴻鵠志在紅塵,只怕一失足成千古笑; 我意在吞吐江山,不料卻成天誅地滅……” 小侯爺這吟的是什么詩?不是李白杜甫,也不是王安石蘇東坡。至少,在場這么多人之中,雷損蘇夢枕狄飛驚……都從來沒聽過這樣的一首詩。甚至連那究竟是不是詩,都很難說?;蛟S,稱之為詞,又或者稱之為歌,會更加合適?同時,這首詩(詞、歌、賦)的內容也很怪,似乎是一位懷才不遇者,對自己不堪之處境發出感慨的哀嘆。而眾所周知,方小侯爺年輕得意,仕途順利,這樣一首詩從他口中吟出來,教聽者均大有不倫不類之感。 別人聽了這詩,只覺得不倫不類。但蘇夢飛聽了這詩,赫然卻是一震。雙眸當中的眼神驟然變得朦朧,然后又迅速清澈,接著再變得朦朧,再恢復清澈。如此這般,只在瞬息之間,便來來回回反復了好幾次。但因為他和方應看置身于寢殿另一個角落,所以除去方應看外,再沒第二人能夠發現蘇夢飛這異樣變化。 陳勝也聽見了方應看所吟誦的詩。他心下一突,不但立刻記起了這首究竟是什么詩,也馬上回憶起了到底哪個人最愛吟誦這一首詩。然而此刻,恰好狄飛驚使出“大棄子擒拿手”,將他狠狠扣住。陳勝根本無法脫身,更沒法開口說話。 雷損又出刀了。一招九式,并且伴隨著“臨?兵?斗?者?皆?陣?列?在?前”的霹靂震喝,將蘇夢枕的咳嗽聲幾乎完全壓下。蘇夢枕一邊咳嗽著,一邊再度往后退。相差頂多只有半個啥那,方應看同時一聲大喝,左手向蘇夢飛當胸劈出一擊。蘇夢飛不假思索,馬上施展出師父神相李布衣的《易命八卦掌》第四十卦“雷水解——柔道致治”。 兩掌對擊,“呯~”一聲沉響,完全沒有意外地,蘇夢飛被狠狠震開,口中狂吐鮮血,身如敗絮向后飛退。其所去方向,恰好就是蘇夢枕的那一邊。眼前自己嫡親小弟受傷,蘇夢枕無比緊張,甚至連雷損的威脅都暫且退居第二位了。 他猛然一咬牙,強行運功壓下咳嗽,反手一刀“云袖分濤”劈出,在快慢九字訣的一刀九擊中硬生生撕開道缺口,然后飛身躍起迎向蘇夢飛,伸手在自家弟弟背后一托。舉重若輕地化解了方應看的掌力,雙雙輕輕落地。尚未來得及站穩,已經迫不及待地焦聲問道:“小飛,傷勢要不要緊?” 蘇夢飛喘息著道:“還……還好。多謝……大哥?!痹捖曃绰?,他突然轉身,提起右手,伸出了自己的手指。那是一根白皙、修長、斯文的中指。手指一轉,忽然點向蘇夢枕的胸膛。這一指點出,速度快如閃電,威力勝似霹靂,就如同春天里的第一聲雷鳴般振聾發聵。只因為這一指,就稱呼為…… 《驚神指》的——“驚蟄”! 兩人相互間的距離太近,蘇夢飛這一指發得又太快太突然,更重要的,是蘇夢枕根本連做夢都未曾想到過,自己惟一的血脈親人,居然會在這個時刻向自己下手。所以這要命的一指,便直截了當,刺中了蘇夢枕的胸膛。直截了當地要了他的命。指勁到處,蘇夢枕的胸膛上當即被狠狠炸出一個大洞,整顆心臟都當場被炸碎了。如此重傷,哪怕大羅金仙都無法再活命,更何況是蘇夢枕? “叮當~”清脆聲起。紅袖刀脫手落地,蘇夢枕眉宇間滿蘊了驚詫愕異,身體向后倒去。眼眸中的光芒迅速黯淡,并且終于消失。當那尸體仰首向天時,其臉龐上所呈現的表情,是一種深深悲哀。 蘇夢枕死了,不是死于病魔折磨之下,而是死于自己親生兄弟的手里。蘇夢枕死也不明白,這究竟是為什么?又或者,他已經明白了。即使是兩兄弟,但只要是涉及到權力,那么即使再親密的感情,也會立刻變得脆弱不堪,不是么? 蘇夢枕一倒下,雷損和狄飛驚也同時住了手?!把鄣丁苯^技被“瞳中箭”所破,狄飛驚雙眼受傷,暫時失明,所以看不見。但雷損可是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如此奇變,同樣大出他意料之外,致使他也是滿腹驚疑不定。他死死盯著蘇夢飛,沉聲問道:“你……殺了他?你殺了蘇夢枕?” 六分半堂和金風細雨樓,已經斗了很多年。雙方仇恨之深,早已不可化解。甚至乎每天早上起床,雷損都會隱隱期望有人走進來,向自己報告蘇夢枕的死訊。但……當蘇夢枕當真在自己眼前死去之后,雷損胸中卻沒有什么欣喜亢奮之情,反倒生出了絲絲空虛和失落。潛意識之間,他更將之前對蘇夢枕的仇恨,隱隱轉移到了蘇夢飛身上。雷損深深吸了一口氣,咬牙道:“蘇夢飛,你為什么要殺害自己的大哥?” 回答雷損這句說話的人,不是蘇夢飛,而是陳勝。他冷冷地道:“因為蘇夢飛根本不是蘇夢飛,而是白愁飛。蘇夢枕和白愁飛之間,完全沒有半點關系。出手殺人,又有什么稀奇呢?”言語之中,赫然禁不住有說不出的懊惱后悔。他早懷疑蘇夢飛就是白愁飛了,只是一直沒有確切證據,拿不準,所以沒有告訴蘇夢枕。卻想不到,就是這一點,導致了蘇夢枕的死。早知道如此,哪怕蘇夢枕不相信, “白愁飛?這個人是誰?”雷損一片茫然,似乎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名字。反而是狄飛驚又是微微一驚,凝聲道:“白愁飛……根據本堂情報記錄,其人師承不明,門派無紀錄,父母不詳,妻室無。兵器無定。善用中指,絕技略近似于江南霹靂堂分支的《失神指》,但又有所不同。似融匯了長空幫絕技《萬古神指》精粹在內。白愁飛自稱此為《驚神指》?!?/br> 第三百一十九章:釋殺善,魔傳人(上) 狄飛驚又頓了頓,仔細回憶那份宗卷上所記錄的情報,隨之又繼續背誦道:“白愁飛個性瀟灑傲慢,常喜負手看天。行跡無定,出手向不留活口。左乳下有一塊rou瘤,約小指指甲大小。曾有多個化名與身份?;喊子膲?,在洛陽沁春園唱戲;化名白鷹揚,在金花鏢局里當過鏢師;化名白道今,在市肆沾盞代書;化名白金龍,其時曾受赫連將軍府重用;化名白高唐,在三江三湘群雄大比武中奪得魁首。 此人在二十三、二十六歲時曾經兩度得志。二十三歲時曾以白明之名,在翻龍坡之役,連殺十六名金將,軍中稱之為“天外神龍”,統率上萬兵馬,威風一時。但旋在不久之後,成為兵部追緝的要犯。另外在二十六歲時,以白一呈之名,進入長空幫當黃旗堂下的副令主。之后脫離長空幫,成為幫中叛徒。再過不久,又成為我們六分半堂在外地的分堂,所極力拉攏之對象,幾乎成為第十三分堂堂主。之后因事與本堂四堂主發生沖突,故而此事作罷。之后白愁飛便行蹤不明。直至今日……” 雷損年事已高,近年來除去一些重大決策還需要他拿主意之外,六分半堂當中的日常事務,早已經全盤交托給狄飛驚。狄飛驚深明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道理,故此一向十分注重收集武林中各家各派人物的資料。狄飛驚又有過目不忘之能,故此稍經思索,立刻便從記憶中找到了關于白愁飛的所有資料。 雷損聽說到此人原來曾經有機會成為六分半堂第十三名堂主,不禁為之愕然。他皺起眉頭,沉聲喝問道:“蘇夢飛,他們所說的白愁飛,真是你?” 蘇夢飛背負雙手,和方應看相互對望一眼,隨之微微一笑,卻并不直接回答說話,顯得高深莫測。其神態表情,果然就如狄飛驚所背誦的資料當中所記錄一樣,既瀟灑,又傲慢。與當日陳勝剛剛進入臨安時,在酒樓上所見到的那位蘇夢飛相比,哪怕眉宇五官,衣著打扮都幾乎完全一致,但看上去的感覺,卻徹徹底底,由內而外都換了另外一個人。 陳勝心中感慨,緩緩道:“白愁飛,嘿~好個白愁飛。魔僧釋殺善的邪功《往生四化》果然厲害。竟然能夠讓你徹底忘記自己是誰,打心里也變成蘇夢飛。哼,若無此邪功幫助,蘇樓主和真正的蘇夢飛乃血脈至親,豈能認不出你這個冒牌貨?” 陳勝一言,恰似石破天驚。不但方應看和白愁飛齊齊為之變色,連雷損和狄飛驚也同時為之動容。六分半堂總堂主的目光猶如兩道冷電,攜凌厲兇光投射至陳勝身上,厲聲沉喝道:“魔僧釋殺善?你是說,四百年前那個曾經為禍天下的釋殺善?” 陳勝淡然道:“是與不是,雷損你應該去問這個不是蘇夢飛的白愁飛,何必問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