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節
岳云是岳飛長子,也是岳飛直屬親軍“背嵬軍”的統領。他在小商河接應了楊再興之后,看見金兀術竟然已經受誅,當時便深知茲事體大,不敢怠慢,立刻邀請陳勝和沈落雁、白清兒等隨自己一起回去岳家軍大軍所駐扎的潁昌城。 陳勝對于精忠報國的武穆王,當然也是久仰了。故此并不推辭,反而一口答應下來。于是眾人匆匆班師,返歸潁昌。安頓好受傷的士兵后,岳云便拉上陳勝,帶了楊再興,一起往大軍帥帳而來,并且當著岳家軍眾將領之面,獻上了金兀術的人頭。正如所料,當即引起舉座皆驚。 此刻聽得父親吩咐,岳云難掩心中激動,當即起身興沖沖地大聲答應道:“是。孩兒這就去辦?!鄙锨芭跗鸾鹭Pg的人頭,大步走出帥帳。岳飛則又凝聲道:“陳壯士這番廝殺,實在辛苦了。不知道陳壯士是否有意功名?假如有的話……” 陳勝伸手虛按,道:“元帥不必這么客氣,叫什么壯士了,直接稱呼陳某姓名即可。陳某殺金兀術,是因為這韃子該殺,絕不敢以此博取什么功名。但陳某學了這么一身本事,亦想能夠有所作為?,F在金兵未退,靖康之恥未雪,大宋失土未復,陳某決不敢就在此時抽身而去,享受放浪山林之樂。假如元帥不棄,陳某愿為元帥身邊一名小兵,追隨元帥沙場殺敵?!?/br> 岳飛還未說話,在座之中一名將領呵呵笑道:“陳壯士武功卓絕,假如肯加入咱們岳家軍,那是再好不過了。而且這樣一來,元帥上書的那份奏疏,也就好寫得多了。大家成了自己人之后,咱們也都能沾一沾陳壯士你的光。官家高興起來,或許還會升咱們的官,頒下什么賞賜呢。哈哈~” 這人大聲說話,雖是講笑,但在座眾人卻也沒幾個跟著笑的。陳勝則冷冷向他瞥了兩眼,更不開口回應。不是陳勝倨傲,實質說話這人,乃是岳家軍的前軍副統制王俊。此人并無什么出色才能,完全是趙構為了向岳家軍摻沙子,所以才下令把他加入進來的。 歷史上,正是此人接受了秦檜的收買,先誣告前軍統制張憲造反,繼而再羅織罪名,攀咬岳飛。秦檜所制造的“莫須有”冤案當中,這王俊正是那大jian臣第一號幫兇。所以后來杭州的岳王廟前,合共有四尊下跪的銅像,分別是秦檜和他老婆王氏,負責逼供的鷹犬萬俟卨,以及這個岳家軍中的敗類王俊??上攵?,陳勝如何能夠對這種人有什么好感? 當然,誣告攀咬之事,如今還未曾發生。因為某人將會犯下某種罪而對他下殺手,這種事情陳勝自然不會去做。但所謂性格決定命運。歷史有其本身的必然性。所以陳勝早已決定,一旦這王俊接受了秦檜收買,開始準備誣告攀咬的話,那么虎嘯寶刀定會在第一時間,就讓這jian佞小人腦袋搬家! 岳飛對張俊雖然也不怎么信賴重用,但看在是趙構親自下旨讓他加入岳家軍的份上,總不能對他太不給面子。當下擺擺手,道:“我輩一心報國,是為天下百姓而戰,榮華富貴,不過只如糞土。張副統制說笑了。嗯……如不嫌棄的話,就委屈陳壯士入背嵬軍,在飛身邊做個親兵都頭如何?” 背嵬軍是岳家軍的最精銳部隊。都頭則相當于金國的百夫長,負責指揮一百騎兵。陳勝身為江湖草莽之士,突然間被提拔為官身,更升為都頭,在平常人看來,也算得上一步登天了。更何況,還是在元帥身邊當親兵隊長,那更加前途無量。 當然,擊殺金兀術的功績,僅僅一個都頭,實在難以酬報。但陳勝當然不會斤斤計較于官職大小,當下含笑道謝了。岳飛順勢取過張空白告身來(身為元帥,他有權自行任命一些低級軍官的官職,故此這類空白告身文書是常備的),填上陳勝的名字,于是此事就此塵埃落定。 第二百六十一章:請功勞,救治傷(下) 陳勝既然入了岳家軍,那么就要受軍法約束。岳飛公私分明,一切依足綱紀行事。雖然陳勝是擊殺金兀術的大功臣,但無論他江湖草莽的身份,抑或岳家軍都頭的身份,都不能繼續留在帥帳之內,參與接下來的軍事會議。于是岳飛叫來一名親兵,讓他帶陳勝出外休息安置。陳勝也不讓岳飛為難,徑直跟隨那親兵去了。 送走陳勝,岳飛再在帥帳中的主位落座。沉聲道:“這次我軍北伐,連戰連勝,形勢大好。尤其郾城大捷之后,金兵更遭重創,元氣大傷?,F在完顏宗弼授首,金兵戰意必潰,士氣必喪,軍心必亂。我有意乘此良機,全軍出擊,先打下汴梁,再飲馬黃河。諸位,對此可有什么意見嗎?” 岳家軍麾下士兵約莫有十萬之眾,合共分為十二軍。分別是背嵬軍、前軍、右軍、中軍、左軍、后軍、踏白軍、選鋒軍、勝捷軍、破敵軍、游奕軍、水軍。每一軍人員多少不等。其中最重要的的是背嵬軍、前軍、中軍、左軍等幾支。前軍統制張憲、中軍統制王貴、左軍統制牛皋等幾人,在諸將中地位也最高。 岳飛最重要的助手張憲侃侃談道:“這次北伐以來,咱們已經接連克復了蔡州,淮寧府、潁昌、陳州、鄭州、海州、亳州,以及懷、衛、孟等州。以咱們岳家軍為主,各地忠義民兵為從,已經對東京形成六面包圍。只要六方同時進軍,金兵便只有放棄東京,渡河北逃了?,F在金兀術被鏟除,形勢更見分明。但須元帥振臂一呼,則收復東京,克日可待?!?/br> 此言乃屬正道。其余眾將聽了,亦同聲附和。岳飛見軍心可用,不由得神情振奮,喝道:“好!既然如此,那么兵貴神速。各位立刻回去做好準備。明日一早,咱們就全軍出擊,待得直搗黃龍府,迎還二圣之后,再與諸君痛飲美酒相慶!” ———— 元帥大帳之中事情,陳勝當然并不知情了。此時此刻,他正在楊再興的帳篷之中探望。 楊再興誤闖小商河,雖屬無心,終究有所過犯。岳飛罰他打了二十軍棍。岳家軍治軍嚴厲,無人膽敢手下留情。這二十棍子,就是實打實的二十棍。雖然不至于要送命,可是也傷筋動骨。粗略估計,沒有一兩個月的休養,楊再興便別想要再騎得了馬,使得動槍了。 以楊再興對軍中形勢的了解,早料到金兀術一死,岳家軍必大舉進兵,務求收復東京汴梁。這個關鍵時刻,自己竟然不得不缺席,楊再興心中不禁深感懊惱。雖然知道陳勝也加入了岳家軍,對此甚覺高興,但眉宇間畢竟無法擠得出笑容了。 陳勝明白楊再興的苦惱,當下驅開帳篷中的其他人,也不多說話,直接就把“生命之權杖”拿出來,集中精神,驅動這件魔法秘寶在楊再興身上點了幾點。 瑩瑩青光照耀之下,楊再興身上的傷勢迅速痊愈。不過眨眼功夫,他駭然地從床上爬起來,做了幾個動作舒展筋骨,失聲道:“我的傷全好了。陳兄,你……你這究竟是什么仙家妙法?” 陳勝坐在旁邊,隨意把玩著生命之權杖,笑道:“不是什么仙家妙法,當然陳某也不是什么神仙。至于個中詳情……楊兄,請恕陳某不能透露了??偠灾?,陳某是一心要為岳家軍,為大宋出力的。楊兄不必有所疑慮。對了,還有關于之前內子所喚出來的那些俑兵,其中頗有些尷尬之處。所以也請楊兄能夠見諒。假如有外人問起的話,希望楊兄回答句不知道,可以嗎?”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這是岳元帥《滿江紅》當中的千古名句。何以會有靖康之恥?原因有很多,但其中最為荒謬荒誕荒唐的一個理由,就是當年的徽、欽二宗崇信道教,甚至到了不可理喻之地步。金國女真兵攻到了汴梁城墻下,這兩個皇帝罷免能干大臣,卻信用一個自稱能請天兵天將、會得呼風喚雨的騙子郭京,叫他請天兵天將守城。天兵天將不理睬,這汴梁城又如何不破? 有鑒于此,所以岳家軍中上下眾人,都對那些裝神弄鬼的騙子十分痛恨。這種風氣之下,假如陳勝被人打上一個“神棍”的標簽,那么肯定會招致軍中眾人排斥,對他日后的行動將十分不利。故此陳勝才對楊再興作出這種要求。 楊再興當然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他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道:“陳兄盡管放心。假如有人問起,我一概回答不知道就是了。至于這身傷勢,我自有借口搪塞。不過……陳兄,你這手治傷的本事,施展一次,不知道是否有什么代價呢?”言語之間,不由得流露出患得患失之表情。 “代價確實要有。楊兄假如想要讓陳某替岳家軍中所有受傷的兄弟們都治上這么一遍,恐怕陳某就無能為力了?!标悇贀u搖頭,先提前把門關上。 生命之權杖作為羅德島破壞女神卡蒂絲的兩大祭器之一,內里所蘊藏的法力之強大,凡人根本無法觸及得到其極限。理論上來說,即使岳家軍全體十萬士兵都受了重傷,生命之權杖也能將他們一一救治回來。 但很可惜,理論和現實之間,其實還是頗有距離的。因為要發動生命之權杖,必須以使用者本身的精神力量作為引子,而使用者的精神力量當然有其極限。即使是蒲觀水那種法師,其精神力量也遠遠沒有高到可以這樣任意揮霍的程度。使用權杖治療重傷的話,頂多救治幾十人,就會把他給累癱下。 陳勝不是專業的魔法師,其精神力量的強度,以及對精神力量的使用效率,更無法與專業人士相媲美了。事實上,也就是他早早已經到達煉神宗師級數,精神修養到達一個非常高明的地步,才能以武者的身份調度精神力量,來使用生命之權杖。白清兒的《天魔秘》修煉至十三層“空間篇”之后,也能辦得到這一點。沈落雁還在練氣級數,真氣尚未能由后天返至先天,便無法使用生命之權杖了。 陳勝直言自己沒有能力治療太多人,這點反而讓楊再興放下了最后一絲疑慮。要是陳勝大言不慚,隨意夸口說自己可以如何如何的話,那么楊再興反而不會如此相信他了。當下這位楊家將懂得忠烈之后嘆了口氣,道:“假如陳兄真有如此神仙手段,可以一次救治十萬人,那就是大羅金仙亦不過如此了。但世間又怎會真有神仙?所以我自然也不敢奢望。陳兄,我只想請你再出手,救一救闕兄弟?!?/br> 陳勝知道“闕”是一個姓氏。起源于先秦時代。當時魯國有處城邑,名為闕里。居住在那地方的人,就以闕為姓氏。不過這姓氏比較小眾,所以陳勝也無法聯想得到楊再興究竟是在說誰。 楊再興也知道對方不認識自己所說那人的,當下解釋道:“闕兄弟是我身邊的副手,擅用兩把大刀,是位難得勇將。唉,今日那唐霹靂闖入軍中想要來殺我。要不是闕兄弟及時挺身而出,替我擋下一劫的話,現在我也早就變成地府陰司一只冤死新鬼了。但闕兄弟救了我,他自己卻也因此被打成了重傷。假若他當真重傷不治的話,我如何過意得去?所以……”楊再興頓了頓,突然屈膝下跪,道:“陳兄,我求你出手,好歹救闕兄弟一救?!?/br> “哦,楊兄你說的闕兄弟,就是那名使雙刀的漢子?”楊再興這么一說,陳勝就有點印象了。他點點頭,道:“只是多救治一兩個人的話,那倒沒什么問題。楊兄盡管把他帶過來就是。卻不必行這樣大禮?!闭f話之間,他伸手把楊再興扶起。 楊再興聽聞可以救治,不禁極是高興。當即大聲召喚帳篷之外自己的親兵,讓他們把那名使雙刀的莽撞漢子帶過來這邊帳篷。當然行動之間,還要稍微偽裝一下。否則的話,剛剛才捱過二十軍棍,轉眼間又能活蹦亂跳,這也太過聳人聽聞了。 片刻之間,楊再興的親兵抬了一幅擔架進來。那名莽撞漢子全身上下都綁滿了繃帶,躺在擔架上一動不動,入氣少,出氣多,奄奄一息。楊再興吩咐那兩名親兵出去,隨之帶了nongnong憂色以及患得患失之情,問道:“陳兄,你看這……可以救嗎?” 陳勝微微笑了笑,再度取出權杖,向這莽撞漢子身上一點?,摤撉喙庹找?,無論外傷內傷,均迅速痊愈。片刻之間,那漢子微微呻吟一聲,悠悠睜開了眼睛。首先映入眼簾者,當然就是陳勝以及他手里所拿著的生命之權杖了。 這漢子迷迷糊糊,嘆氣道:“原、原來有個奶媽在啊。還好還好,否則的話,這次老子可真要掛了。他奶奶的,這個小商河副本,真不是人玩的。該死的部落蠻子,居然作弊!老子一定要向gm投訴你們!”身上傷勢雖然好轉,體力畢竟還頗虛弱。沒說得兩句話,又再度合上眼皮,睡著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代收徒,克汴京(上) 奶媽?副本?部落蠻子?向gm投訴?等等,這些單詞和句子,是一個生活在公元十二世紀的人所能夠說得出來的嗎?答案當然是否定了。陳勝詫異地輕咦一聲,回首問道:“楊兄,這位闕兄弟究竟在說什么?他的家鄉話嗎?他是不是經常說類似這些東西?” 楊再興似乎見慣不怪了。笑道:“闕兄弟究竟是哪里人,我也不清楚。他好像是從北方逃回來的難民,據說一家老少都被金狗給害了。為了報仇所以才來投軍的。似乎是因為過往事情刺激太深,所以他把很多事情,甚至連自己叫什么名字都給忘記了??诶飫t時不時就蹦出來一兩句像剛才那樣的說話,也沒人聽得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問他自己,他自己也說不出個什么所以然來。久而久之,軍中大家也都習慣了。因為他身材生得高大,所以大家圖順口,都叫他巨闕?!?/br> 陳勝不動聲色地點點頭,道:“原來如此?!彪S之又道:“這位闕兄弟雖然腦子不太清醒,但身手倒也不錯?,F在陳某得岳元帥提拔為軍中都頭,手下也總得有人幫襯幫襯才成。楊兄不如就把這位闕兄弟交給陳某如何?” 楊再興笑道:“闕兄弟這條性命也是陳兄你給的,便要他賣力效死,也是值當。闕兄弟性情淳樸,日后卻要陳兄多多擔待了?!?/br> 陳勝點點頭,當下囑咐楊再興好好休養,然后便告辭離開。不多時,便帶著還躺在擔架上的這名莽撞漢子巨闕,回到了調撥給自己這名新任都頭的帳篷。沈落雁與白清兒也在其中。陳勝摒退左右,向雙姝說了剛才的事。沈落雁不禁驚訝道:“居然還有這種事?不過……這人好像和我們不同,不是神域的人吧?” 白清兒則笑道:“此人究竟是何來歷,讓我來試試他就知道了?!彪S手拔出一根簪子,走到巨闕身邊,向他腳底的涌泉xue一刺。簪子之上,更附帶了一縷陰寒的天魔真氣。 那漢子當即“啊喲~”失聲尖叫著,如遭電擊地猛然坐起,叫道:“他姥姥的誰在扎我?好痛!”竟是痛得眼淚水都出來了。 白清兒嫣然一笑,把簪子丟開不要了,翻手卻又從陳勝的私人儲物空間里取出了一樣東西,卻是把銀光閃閃的勃朗寧手槍(從者本身沒有私人儲物空間,但只要得到允許,則從者可以從主人的儲物空間中自由拿取或儲存物品)。她把彈匣卸下,將空槍往巨闕懷里一丟,道:“喂,姓闕的,你看看,認不認得這是什么?” 巨闕剛剛醒來,腦子還昏昏沉沉的。懵懵懂懂拿起手槍,左看右看,忽然間一跳三尺高,駭然抬頭,向陳勝和沈落雁、白清兒三個看來看去,看了老半天,這才好不容易地擠出一句:“你們是……你們是……”極艱難地厭了口唾沫,叫道::“天、天王蓋地虎!” “寶塔鎮河妖?!卑浊鍍翰患偎妓?,立刻就把后面那句話背了出來。隨之盈盈輕笑,側身避開這莽撞漢子的一撲。巨闕愣了愣,隨即改變方向,沖過去抓起陳勝的手上上下下拼命搖晃,熱淚盈眶地道:“哎呀同志,俺這可算是找到組織了!對了,你們是單純的穿越,還是時空管理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