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好心情，他就順便過來找方青。他也沒有理解其中的邏輯，但他總感覺，方青這人太乖了，乖得能讓人放松。聲音也很輕很柔軟，柔得能讓人心靜。

    他沒有回答，反問：“你在干嘛？”

    方青這會兒冷靜許多了，聞言指了指健身房：“美惠被帶去找美馨了，我一個人，又聽說你們這里不方便我隨便跑，所以借了你的健身房鍛煉?！?/br>
    “——真的在鍛煉哦?！?/br>
    江敘言聞言上下掃了眼他的身材——高還是高的，但就是瘦，皮膚又有點不太健康的白，顯得他整個人就很虛。

    他不自禁笑了聲：“你？鍛煉？”

    方青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往健身房走的同時翻了個小白眼：“不可以??？弱的鍛煉多了也能強，別小看我嗷?！?/br>
    江敘言抬腿跟上，邊跟邊道：“那也得看你練什么?！?/br>
    方青走進健身房，繼續他的跑步大業：“跑步，有氧運動，強身健體……”

    江敘言：“給你十年你也跑不強?！?/br>
    方青：“……”

    于是他又停下來，轉頭問：“那我應該怎么辦？”

    想了想，又道：“你不是說了帶我的嗎？你倒是帶啊?！?/br>
    江敘言驟然一愣，記憶不自覺回溯到昨夜。

    楚寧的話回蕩在耳邊：有本事你再收徒啊。

    有本事你證明啊……

    那些讓他一夜難眠的話語，再一次攻擊他心口。

    他猛然皺眉，本來還好好的臉色，忽然變了一個樣。

    方青一看，嚇了一跳，不由關切地問：“怎么了？”

    江敘言這才回神，抬眸看了他一眼。

    回想起當時答應他的情形——為什么要答應他？

    又是因為他太乖，看起來太嬌弱嗎？

    ……但無論如何，他記得，自己當時不過答應帶帶他。

    帶帶而已，不是收徒。在他們的世界里，帶和收徒，是完全不同的兩碼子事。

    他又想起楚寧的話。

    半晌，他垂在身側的手無聲握了握。

    方青有些擔心：“江老板，沒事吧？”

    江敘言才回過神來，抬起頭的剎那，方青好似看到他眼底一晃而過的濃重陰霾。

    方青心驚了一下。

    這時，江敘言卻已收拾好情緒，指了指一旁的器械區，聲音恢復成向來的肅然冷凝：“去那?！?/br>
    方青臉色大變：“我不……”

    “去?！?/br>
    “……”

    他有點抗拒地走過去，一邊走，一邊后悔自己剛才為什么嘴賤。

    走到那里，才彎腰研究完架子上的各種器械，轉頭看見江敘言已站在自己身后。

    那高出自己一大截的男人，正微低著頭、垂著眼簾，不知在思索什么。

    等他大抵察覺自己的目光，抬頭了，眼中的思緒才又掃開，看了自己一眼，牽起唇角：

    “嗯？準備好了？”

    “——那練起來。待會你不許哭?！狈角啵骸啊?/br>
    .

    中午，吃午飯的時間。

    方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樓的。

    等癱坐到沙發的時候，他仿佛看見了天堂，仿佛坐上了天堂上的云。

    江敘言一臉悠閑地在他后面走下來，才看到特意過來的老管家，他一邊整理襯衫袖口的袖扣一邊問：“飯好了？”

    老管家笑得溫和且職業：“好了。小少——老板和方先生，要在哪里吃？”

    方青猛然覺得：還真像豪門生活啊……

    還有傭人，還有管家，吃飯的時候，還有人來問少爺和他的朋友在哪吃。

    他滿眼敬羨地看向江敘言。

    后者換了另一邊袖口整理，聞言頭也不抬：“就近吧，把他們也喊上一起?！?/br>
    “好?！?/br>
    管家正要退出去，見他整理袖口的動作，多嘴問了句：“老板剛才運動了？——需要換一身衣服，拿這套去洗么？”

    江敘言正好理好袖口，聞言抬頭看了一眼方青，忽然勾唇嗤笑了一聲：“不用。一點沒臟，換什么？”

    方青馬上漲紅了臉——對，剛才他們練到一半，某人一時興起，還要試試他“功底”，于是兩人打了一架。

    當然打架是他單方面動手，對面單方面拆招。

    他自己手腳并用都碰不著人，人家時不時出一次手，還背著另一只手，照樣把他壓制得毫無翻身之力。

    哦，這就是差距。

    本five懂了。

    被意有所指影射的方青撇撇嘴，才不想管他，繼續淪陷在沙發的柔軟里。

    江敘言讓管家安排午飯，他自己則坐到方青旁邊的獨個沙發，埋頭不知在看著些什么。

    其實方青知道他今天心情不大好。

    尤其在健身房到現在出來之后，他的情緒一直很奇怪。

    但方青不知為何不是很想問，也感覺不該問，于是他至今沒有說話，只癱在沙發、微側著頭，靜靜看著他側臉。

    不知過了多久，楚寧幾人過來了。

    經過昨晚，楚寧的心情其實也很微妙，情緒不大好，走進來的那一刻，她還是表情怏怏。

    但當看到坐在沙發看掌上資料的江敘言，她腳步一頓。

    看到他那與平時截然不同的打扮，就算再看無數次，她也還是不習慣！

    她停下腳步，無聲捂了捂跳得飛速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