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滿臉滄桑的蘭波站在從巴黎開往柏林的火車前,五官依舊凌厲漂亮,陽光下的側臉無懈可擊。他回頭看一眼巴黎,眼神幽深,令人看不清黑白,然后便義無反顧地登上了列車。鏡頭在蒸汽火車的汽笛聲中轉啊轉,轉上了碧藍的天,又轉下了巴黎,車馬流動的巴黎,仿佛回蕩著一聲把魏爾倫送進監獄的槍響,然后漸漸歸于沉寂,淹沒在了馬車和汽車的噪音當中。 電影結束,許多人齊齊站起身來鼓掌,又有人回過身來和林楚西擁抱。他似乎已經被眾望所歸。只是,最后卻依然只是去陪坐的。影帝花落他家,他居然有種果不其然的感覺。 維力·克萊頓打電話挖苦他,祝賀他再一次落選。林楚西氣得馬上掛了電話,之后維力·克萊頓好說歹說終于哄好了他,又跟他說,演員終于找齊啦,《逃離坎普斯》可以開機啦! ☆、第七十五章 林楚西把頭發剪了,削成了只到耳際的短發。自出道以來,從來都是那一頭長卷的綠頭發招搖過市的林楚西居然剪頭發了!這一個消息被披露出來,粉絲們一家歡喜一家愁,有的說剪了那把頭發就是把他們的心頭rou給剪了,有的說沒了那頭長發,林楚西就缺少了一塊重要的東西,也有的說短發的林楚西看起來更清爽有精神了,讓人耳目一新??傊?以全新造型登場的林楚西順勢把《逃離坎普斯》宣傳了出去,為了這個電影,能把之前怎么都不愿意動刀的頭發給剪了,所有人都抱著一股瞧瞧這究竟是什么高級東西的態度開始關注《逃離坎普斯》。林楚西卻在自己的官方推特里說,他很喜歡這個造型,剪頭發也不是導演強迫他的,相反他很高興能剪頭發,因為他終于接了一個相對正常的角色。 《逃離坎普斯》劇組不僅注冊了官方推特專門推送電影的最新進展,也公開了專屬臉書供粉絲在底下討論。林楚西粉絲量極大的推特更是充當了首席宣傳大使,幾乎所有的動態都是在將他的新片,上到今天合作的演員是誰,下到劇組今天的盒飯供應。往常林楚西是很少發這些東西的,在別人看來他實在高冷得不行,面貌高冷,性格也高冷,推特從來不賣萌什么的?,F在弄這么一出,粉絲一度以為這號是不是被盜了。 但無論如何,宣傳效果是顯而易見的,再加上維力·克萊頓也學聰明了,知道請專門的公關團隊炒熱度,炒曝光度。時不時搞一點受非議的話題引起討論,又時不時曝光一些獨家報道。片子的名字就時常飄在大眾的眼前。 《逃離坎普斯》就在這樣亂哄哄的氣氛中不緊不慢地拍著。整部戲,幾乎沒有多少缺了林楚西的鏡頭,除非是純拍場景。所以,林楚西的工作量很大。別人能休息的時候他不能休息,別人不能休息的時候他也不能休息。武打鏡頭他從來不用替身,武術指導驚訝地發現他原本以為只是柔弱少爺的林楚西居然真的有兩把刷子。 自從趙景和結婚之后,大衛一直覺得自己所處的位置挺尷尬。說到底他是boss送到老板身邊的人,現在boss一結婚,老板看到自己難道不會睹人思人,更加埋怨boss嗎。只是老板沒趕他走,boss也沒招他回去,他自己是絕對不會說出什么要離開的話的,只好一直呆在林楚西身邊照顧他。 大衛發現林楚西似乎變了,具體又說不上來是哪里變了。林楚西以前從來不吸煙,拍戲間隙時卻總是叼著一根沒點燃的煙,坐在片場里看劇本。有人過去想給他點煙,他又不許。 《逃離坎普斯》在洛杉磯取景,林楚西晚上卻沒時間回家,就近住了酒店。大衛時??吹剿驹诰频攴块g的落地窗前一邊喝酒一邊看外頭,大衛總覺的有什么事要發生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事。 《逃離坎普斯》的開頭是在拍完中段劇情后才開始拍的,因為當時好像沒找到什么合適的樣板房和寫字樓層做場景,現在劇務終于商談好這件事,開頭的拍攝就提上了日程。 《逃離坎普斯》———— 我叫亞利·馬洛,是一個廣告公司的普通職員,今年二十三歲,沒有積蓄也沒有女朋友。朋友們說是因為我總是不給那些女人好臉色,所以她們都不喜歡我。但我知道那并不是我的錯,因為我就算是這樣也是有要好哥們的。如果女人都是因為我的性格不喜歡我,那么我怎么可能會交上男性朋友呢。朋友們總是拿我開玩笑,說我要是再這樣下去,以后就是專職伴郎了。我不想理會他們,他們都無法理解我。我覺得我并不是那么渴望女性。 今天早上,我像往常那般醒過來,臥室房頂的燈居然一直都亮堂堂的,我記得昨天我睡覺的時候分明關掉了燈。搖了搖頭,我打了個哈欠,抓亂了頭發去衛生間刷牙,順手按了頂燈的開關,或許真的是我昨天睡前沒有關燈。進了衛生間,卻又看到一個奇怪的場景,我的牙刷插反了。我插牙刷在杯子里的習慣和別人不一樣,他們都是把牙刷頭朝上,而我卻習慣把牙刷頭的那段杯子里。這個習慣已經持續了十幾年,深入我的一舉一動里,所以就算我當時昏昏沉沉也絕對不會弄反。 怎么回事,這個早晨,好像有點莫名其妙。 給牙刷擠上牙膏,我有點煩惱地開始刷牙,好在牙膏是我喜歡的薄荷味,這一個沒有改變。 忽略掉這些奇怪的變動,出門前我習慣性地看了一眼表,七點四十二分,我滿意地點了點頭,和往常沒有差多少的時間。 從租的房子到公司距離并不遠,只需要步行三十分鐘,如果快得話甚至可以縮減至二十五分鐘。公司早晨上班打卡時間是八點半,所以在正常作息里我從來沒有遲到過。但是今天走在馬路上,我卻覺得有那么一點不對勁。我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坎普斯的天空,很藍,很高,沒有多少云,太陽剛剛露出臉,陽光溫溫柔柔的。似乎又并沒有什么不對。大城市的十字街頭向來都是這么沒有人情味的,沒什么奇怪。 扶了扶挎包,我加快了腳步,順帶在內心嘲笑自己的敏感。 來到工作的地方,我感到很奇怪,因為公司居然一個人都沒來。我刷了卡進去,感覺往常熱熱鬧鬧甚至有些嘈雜的辦公室透著一股令人膽寒的氣息。 我坐在自己的辦工作前,開了電腦開始處理一些堆積的工作,就算同事沒來,自己該做的還是得做。這樣一直持續到正點八點三十分,我的同事們終于來了。他們像是昨晚齊齊去聚了餐,睡在同一個地方,然后坐同一輛車來的一般同時出現在門口,刷卡進來。最重要的是,我注意到他們進來之后居然沒有任何交流。在我的印象中,維多利亞每次上班最先打開的并不是她的辦公電腦,而是她的化妝盒;薩米喜歡在早晨泡一杯又苦又濃的咖啡提神;而卡卡則熱衷于追求同事蘿絲,每天必須愛心早餐奉上。而今天,他們一樣都沒有做,而是快速地走到屬于他們的辦公桌前,坐下,然后開始工作。一直到中午十一點半下班,沒有任何人擅自使用工作時間干工作以外的東西。下午依舊是這樣。一到十七點下班時間,所有人不管是在干什么,都立刻停下了動作,關掉機器,刷卡下班,就連加班狂人里茨也是這樣。 我覺得匪夷所思,聯系到今早起來后的那些事,又想到在街上看到的那些面無表情毫無人氣的路人,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我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錯。而這樣的境況居然一直持續了一周的時間,并且沒有要結束的跡象。 廣告公司需要的是活力和創意,而在這里,除了頭兒的問話,大家都不聊天,我覺得自己快要憋瘋了。我感到無比的焦慮和恐慌,根本無法全神貫注地工作。終于,我搞砸了我手里的項目。頭兒把我叫到辦公室非常嚴厲地教訓了我一頓,我在他毫不客氣的語句里只能懊惱地一直道歉。 一切都亂套了,自從那一天睜眼開始。 后來有一天,我最好的朋友洛文敲響了我的房門。我快要忍受不住這樣的精神折磨,而洛文拯救了我。 我打開房門,洛文便站在門外,筆挺而正直。他一直都是個值得人夸耀的男人,英俊、風趣、體貼。不管誰都圍著他團團轉。 “洛文,我的朋友,你怎么來了?!蔽艺驹陂T內,高興地說,說完卻又面露難色,我怕洛文也變成了我的同事那般的人。于是我又小心翼翼地去觀察洛文的眼珠,青灰色的。頓時,我感到冰冷的絕望。洛文和眼睛和那些人的眼睛并沒有什么區別,而我記得,洛文以前的眼睛是很漂亮的翠綠色。 “我來看看你,亞利,我聽說你最近好像不是很精神,出了什么事嗎?”洛文微微笑了一下,又說:“怎么不讓我進去,難道你舍得讓我站在外頭和你說話?” 熟悉的說話調調讓我一瞬間紅了眼眶,我抓緊了門,抿著嘴請洛文進屋。他很不客氣地在冰箱里找了一瓶啤酒出來,他知道我不喝酒,但是會為朋友備著啤酒。 我不知道該怎么和他說,我有時候很怯懦,是的,我一直都不是什么膽大的人。我坐在洛文對面,沉默不語,只是雙手緊張地背在了身后,抓緊了雙手手指。我小心地偷看他,在他把目光轉過來時又飛快躲開。但洛文是個很聰明的人,我的小把戲從來沒在他面前成功過。他果然又開始笑,喝一口啤酒后卻忽然面無表情。他站起身,反著這個房子里的裝飾物,很快又回來了。 “聽著,亞利,我現在跟你說的話也許你會覺得很奇幻,但請相信我,我的朋友,我最真摯的朋友,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br> “你很疑惑是嗎,你覺得突然之間大家都變了,是嗎?!?/br> 洛文的眼神凌厲非常,我感到心悸,機械一般點頭。洛文拉著我的手去摸他的胸口,我覺得很奇怪,想要掙扎,卻根本掙脫不開,洛文的力氣出奇的大。我的手掌心貼近他的胸口,但是我完全感覺不到他心臟的跳動。我驚恐地抬頭,更加用力在他身上按,我不信,居然沒有心跳!可洛文真真切切地坐在這里,還在沖他微笑。 我覺得我一定是在做一個奇妙地夢,夢里洛文居然是個沒有心跳的活人。 “亞利,你知道……” “不不,不要說!”我驚慌地站起身,在大廳里慌張地亂轉。我直覺洛文接下來的話會完完全全破壞我的生活,我不想聽。 “你無法逃避,亞利?!甭逦恼f著,從茶幾上反手握了水果刀,很緩慢地一顆一顆解開自己西服扣子,然后是襯衣扣子,露出一片小麥色的胸肌和腹肌。刀尖對準了自己的胸膛。 “你干什么!你瘋啦!”我抓狂地沖過去要制止洛文的瘋狂行徑,那水果刀刺進洛文的胸口卻一滴血沒有冒出來。頓時,我一雙腳都仿佛被釘在了地板上,無法挪動絲毫。 洛文一點一點用水果刀剖開了自己的心,我緊閉了眼睛偏過頭去,不愿意看那血淋淋的畫面。 “請看我,亞利?!?/br> “我,不……” 洛文一下跨到我面前,板住我的臉強迫我睜開眼睛,我的視線立馬對上了他的胸口,但卻根本沒有看到所謂鮮血淋淋,但那畫面卻更加讓我手腳冰涼。 從剝落的血rou里顯露出來的并不是跳動的心臟,而是一塊微型芯片在不停轉動,無數傳導線虬雜。 那一刻,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感覺到一股仿佛從極地傳來的寒氣灌注了全身。 ☆、第七十六章 【婚禮】 自從得知坎普斯的真相后,我一直無法在夜里入睡,每當我閉起眼睛,我的腦海里就立馬浮現洛文在我面前剖心的一幕,我不敢睡。這樣的日子沒有持續多久,很快身體就虛弱得不行。早上我在衛生間的鏡子面前看自己,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那人臉頰消瘦,嘴唇干裂,雙眼無神,像個病入膏肓的癮君子。以前的亞利·馬洛不會這樣。 我開始躲在陰暗的角落里抽煙,我一度不敢再出門。我抖抖索索地夾著煙,顫抖著去點火,那橘色的火苗在黑暗中幻化出一個嘲諷的鬼怪面孔,我的手一抖,那火苗差一點燒著了我的手指。只差那么一點而已,我嚇得立馬把打火機扔得老遠。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我就連想借著尼古丁發泄都辦不到。 洛文經常來看我,但是我完全不想見到他。我執拗地覺得,是洛文破壞了一切,是他告訴了我真相,所以我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來。如果他什么都不說,如果他不要用那么粗暴的手段讓我知道,我想我還能和緩地再度過一段時光。但是這個渺小的愿望都被洛文的自大和無知給毀了,我恨他!我對他疾言遽色,我不再拿他當朋友,我把冰箱里的啤酒全倒進了馬桶,我不讓他進門。 漸漸的,洛文便不再過來了。我每次都在窗戶里偷看他離開的背影,有點痛快的同時又有點失落,我覺得我潛意識里是希望洛文再堅持一點的,再強硬一點的。后來,當洛文不再來的時候,我就有點坐不住了。我總是坐在客廳盼望著有人來敲門,然后我就會飛快地跑過去在貓眼里看到衣裝革履的洛文,再然后我隔著門痛斥他,他就溫聲細語的和我說話。但是我總也等不到,我再一次產生了被拋棄的感覺。 我像個機器人一樣去上班,不再期待和別人有交流,按時完成頭兒布置下來的任務,頭兒很高興我恢復了正常。是啊,我恢復了正常。 同事蘿絲要結婚了,給我發了請柬。大紅色鑲金邊的請柬在我灰色的生活里增添了一絲喜氣和顏色,我甚至沒有去看請柬的內容就好似活過來了一般重新振作精神。距離婚禮已經不太遠,我要在這段時間里找回以前的亞利·馬洛。我還在盤算要送一份怎樣的禮物,就算卡卡這個家伙沒有像當初承諾過的一樣讓我給他當伴郎。 我重新拿起了健身卡,早起還會練一練歌,心想說不定婚禮上還得表演一下。我高興得就好像即將結婚的是我自己,我甚至一度在挑選禮物的時候逛去了珠寶店挑戒指,我真是蠢透了。我承認自己很蠢,但我很高興。 蘿絲婚禮那天,我打扮好我自己,揣著我的禮物去舉辦婚禮的地點,我心里想著這種地方不會是卡卡喜歡的,那恐怕是蘿絲挑的,卡卡一向是以蘿絲的喜好為喜好??墒?,直到我見到新郎時,我才覺得我是真蠢,無可救藥了,我就是個天真的大傻子。 蘿絲的結婚對象并不是卡卡,而是一個我不認識的男人。而卡卡,他甚至就坐在女方的家屬席,我看了都快要暈倒了。我看不到結婚雙方有任何歡喜的情緒,一切都像是在走一個程序。我覺得自己要哭了,但是我淚腺并沒有分泌液體,這說明我的大腦中樞并不覺得我現在需要哭。也就是說,我可能快要免疫這種打擊了。 這個結婚禮堂簡直讓我窒息,我放下禮物就想離開,我甚至想當場撕碎我身上的衣物,我覺得自己蒙受了巨大的欺騙! 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喊住了我,我回過頭去,看到伴郎打扮的洛文,我知道了,那個結婚的男士可能是洛文的好朋友。我覺得這不能更諷刺。而且,我以為洛文再也不會理我了。 洛文摘掉胸口的玫瑰花,拉著我往一個陌生的方向走。 “放開我!”我怒道。 “亞利,你冷靜一點?!?/br> “我冷靜不了!我快要瘋了!哦不,我已經瘋了?!蔽页?,盡管我知道這并不是洛文的錯。 “這就是坎普斯,亞利,你不能不接受?!?/br> “不,不,沒這回事,沒有!”我覺得我已經語無倫次,我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我只知道一定要否定掉! “婚配所可能要不了多久就會來找你了?!?/br> 洛文又說了一個我不懂的名詞,我抬起頭來看他。 “婚配所是一個機構,是政府的一個部門,他們儲存了整個坎普斯過去以及未來的人的dna,對這dna庫中年齡相仿的男女進行速配,匹配率最高的,婚配所便是要求他們結婚生子。攜帶了優秀基因的夫妻可以生多胎,而擁有殘缺基因的人或許終生都得不到婚配所指定的配偶,也不可能擁有孩子?;榕渌诜毖苓@一方面有絕對的正確性,公民無權拒絕和反抗。而且,在坎普斯,早就已經沒有愛情這種東西了。亞利,你還不明白嗎?!?/br> 我不知道該回答些什么,這一下我是真的哭了。為人類感情的泯滅,為這種被支配的殘酷社會。 “那你呢,你又為什么要和我說這些,如果你也沒有了感情的話?!?/br> 洛文忽的茫然地搖了搖頭:“我,我不知道……” 我失魂落魄地回了家,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嘴巴都是苦的。我完全沒有了力氣,是那種從靈魂處產生的無力感,我不知道在這樣的坎普斯里,我什么時候會被逼得爬上公司的頂樓縱身跳下。我現在終于知道什么樣的人生最絕望了,不是英年早逝,也不是坎坷跌宕,而是你根本就看不到前路,也看不到終點,甚至還擁有漫長的壽命來飽受煎熬。原來這就是生不如死的活著啊。 全世界都瘋了,只有你一個人是正常的,那么你就成了瘋子,不,你就是那個瘋子。 ********************** 林楚西躺在地板上,滿目凄涼地望著天花板,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一兩滴淚就順著眼角掉了下來。林楚西完全進入了狀態,就連導演喊“卡”都沒聽到,還愣愣地躺在那里。 誰也不知道林楚西是想到了很多很多年前他剛剛變成人魚時候的事,那個時候的他就和電影里的亞利·馬洛一樣簡直絕望到了極點。在那個海洋世界里,他就是個格格不入的瘋子,他看其他魚是怪物,別人眼里的他更是怪物。那個時候整個地球海域里就他一條人魚,而他這個人類又極其不適應魚類的生活,孤立無援,也找不到人說話,好多時候他真的想一頭撞礁石上死了算了。 這一場戲,徹底喚回了他已經快要遺忘的回憶。當時或許沒那么心酸,現在一回想起來,眼淚就下來了,就想著自己當初究竟是怎么熬過來的,換了現在的自己過去,可能是真要成為這一紀年第一條自殺的人魚。 維力·克萊頓走過來推了推躺地上不起來的林楚西。 “你怎么了,愛上這地板了?這可是便宜貨誒?!?/br> 林楚西正悲傷著呢,被維力·克萊頓一搞,什么氣氛都沒了,他當即把維力·克萊頓的手拍開,沒好氣地說:“滾開?!?/br> “別這么不高興嘛,我們好幾年沒合作,比起當初《阿諾德的舞鞋》你是演技大漲啊?!?/br> “你也是,欠揍的體質也蹭蹭往上竄?!?/br> “你敢打導演兼編???!信不信我刪你戲份?!?/br> 林楚西拍拍衣服上的灰塵,冷笑:“你是不是忘了這電影誰投資的?!?/br> 維力·克萊頓的氣勢登時被滅到了負值,轉眼又開始討好林楚西。 維力·克萊頓和林楚西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死黨,劇組里的人早習慣他們兩個旁若無人的斗嘴,不過這種斗嘴一般都是以維力·克萊頓挨打或者被損結束。 “這么多人面前你就不能給我留一點面子?”維力·克萊頓嘴巴都彎了下去,很是不開心。 “有沒有搞錯,平時休息的時候,你不停耍寶犯二已經把樹立起來的威風形象全敗光了,你搞清楚主次好嗎,還賴我?!绷殖鞫枷胍荒_把維力·克萊頓踹飛了。 “好嘛好嘛?!?/br> “滾,別來煩我,我要去看劇本?!?/br> “我給你說劇啊?!本S力·克萊頓星星眼。 “大衛,把人給我扛走?!绷殖骼淇釤o情地下指示,大衛立馬拎著小胖子走遠了。 林楚西回了休息室,放休息室的手機很巧地響起來。林楚西過去看了一眼來顯就忍不住要爆粗口。這個勞倫斯真他娘的陰魂不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