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胖子一把將匯款單奪到手里，認真看上面的字，小眼睛都笑得瞇縫起來：“喂，你陪我們去郵政所——”

    “還給我?！币宦暣蠼写驍嗔怂脑?。

    盧茸臉色漲得通紅，將書包從別人手里掙出來，直直走到陳胖子面前，攤開手掌：“把匯款單還給我?！?/br>
    陳胖子說：“我們也不要多了，分一半——”

    “還給我?！北R茸又打斷了他的話，聲音不再軟乎乎的，手也固執地伸著。

    陳胖子在鎮小一直作威作福，還從沒有學生敢這樣對他，一時間覺得面子有些掛不住，慢慢斂起笑容沉下臉。

    長臉男生伸手去攬盧茸的肩膀：“小朋友，咱們只分一半，你這么激動干什么？又不是把你錢全拿了?！?/br>
    盧茸將他往旁邊一推，長臉男生沒想到他個子小小的力氣還挺大，竟然被推著倒退幾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老大?！彼行┪貙χ惻肿雍傲寺?。

    陳胖子伸出右手，將匯款單遞給盧茸，意思還給他。

    盧茸伸手去接，可就在那張紙要落到他掌心時，陳胖子突然伸出左手，唰地一聲，將匯款單在空中撕成了兩半。

    刷刷刷，又是幾下，往天上一揚。

    在盧茸凝滯的視線里，匯款單變成數張廢屑飄落在地上。

    “老大?！敝車哪猩俭@呼出聲。

    陳胖子將手拍了拍，說：“走吧，找地方練武去?！?/br>
    他只是在看到匯款單的最初高興了下，馬上就冷靜下來。這么多錢要是拿走，這小野人肯定會告到學校。錢要全部還回去不說，肯定還要請家長，他那跑大貨車的爹，又會將他一頓好揍。

    既然這小野人惹他不高興，那他也不能平白就把匯款單還回去。

    幾人勾肩搭背地往前走，長臉男生轉頭看了眼，說：“那小野人在哭呢，邊哭邊揀碎紙片?！?/br>
    言語間對那張匯款單充滿nongnong的不舍。

    “是啊，老大，你怎么就給撕了呢？萬一他去告狀怎么辦？”另一名男生小心地問。

    陳胖子說：“這里又沒有其他人看見，他去告狀，咱們不承認不就行了？誰能證明是我撕的呢？但是要拿了錢的話，銀行那里有監控頭，是可以查出來的?！?/br>
    “也對，老大說得很對?！币蝗喝思娂姼胶?。

    “走吧走吧，快去練武?！?/br>
    安靜的角落，盧茸蹲在地上撿那些碎片，一張張小心地放進文具盒，不時抬起衣袖，擦掉掛在尖尖下巴上的眼淚。

    等到將所有碎片都找著后，他開始揀書。

    那些都是新發的書，財爺用舊掛歷做了封皮，還用鋼筆寫了名字。他拍掉封皮上沾著的塵土，一本本放回書包。

    走到回家的那條岔道時，蹲在路口的小狗迎了上來，歡快地搖著尾巴，往他身上撲。盧茸只摸了摸小狗腦袋，低聲說：“走吧，回家?！?/br>
    晚上吃完飯，財爺開始看電視，他回到自己房間，取出文具盒里的那疊碎片，攤在桌面上小心地拼。等到最后一個缺口也填補上，再用膠水沾好。

    他不敢將粘貼好的匯款單再放到文具盒里，便在屋子里四處找，最后裝進一個空的鐵皮餅干盒，塞到衣柜的最深處。

    第二天課間cao的時候，陳胖子他們看到了盧茸。

    盧茸并沒有什么異常反應，只用那雙大眼睛冷冷瞟了他們一眼，就擦身而過去了cao場。

    “這小野人好像沒告狀?！遍L臉男生本來還有點擔心，這下也不緊張了。

    “他敢告嗎？咱們要發鎮小江湖追殺令的?！绷硪幻猩f。

    等到放了學，那幾名男生又去了鎮子頭，那里有間無人居住的小院，他們這幾天一直關在里面偷偷練武。

    夕陽落山，天色漸漸暗下來，幾個嘴里喝來哈去的小孩，對打一陣后也有些累了，準備回家吃飯。

    長臉男生走在前面，伸手去拉門，沒開，又試著拉了幾次，門還是不開。

    “老大，門好像鎖上了?！彼@訝地轉頭說。

    陳胖子撥開他走上前，將門推搡得咣咣響，皺著眉問：“你們剛才誰最后進來的？誰關的門？”

    一名矮個子男生舉手：“我最后進來的，但是這門就算里面反鎖了也能打開啊?！?/br>
    “這是有人跟著咱們，然后從外面反鎖了?！遍L臉男生驚慌道。

    矮個子男生想了會兒，突然提高音量：“會不會是龍泉村的野人干的？那個叫蛋娃的?！?/br>
    “對，肯定是他，放學的時候他看了我們好幾眼?！绷硗獾娜烁胶?。

    門外沒有任何動靜，幾人色厲內荏地放了一通狠話，也沒人搭腔。

    “老大，怎么辦？好像鎖了咱們的門就跑了?！遍L臉男生問。

    矮個子男生聲音有些發怯：“我要是再不回家，就要挨揍了?！?/br>
    “我也是?！?/br>
    “我爸今天在家，我也不敢回太晚?！?/br>
    陳胖子也有些心虛，開始在屋子里轉著找工具，看能不能把門撬開。

    這院子本來住的個老人，兒子在深圳打工，老人死后，房子就空在這兒，后面成了幾人的秘密基地。

    房子里除了幾件舊家具，值錢的都被其他人順走了。陳胖子轉了一圈，別說工具，愣是連根鐵釘都找不著。

    整間屋子只有高處有扇天窗，幾名小孩將家具搬過來，踩上去推窗，但這窗戶是釘死了的，無論如何也推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