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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汪?!贝簏S狗歡喜地叫了兩聲。 小鹿連忙豎起前蹄擋在嘴前:“噓?!?/br> 盧茸用腦袋頂開半啟的院門,再關上,輕手輕腳地回到自己房間。他取下包袱藏在床下,又變成個泥巴糊滿的小男孩,躡手躡腳去了浴室洗澡。 洗完后再將包袱抱出來,打開,捧出里面的電話,用一條濕抹布擦拭上面的泥點。 他擦得很用心,話筒上的那些小孔也用針一個個掏空,等到電話全身上下光潔如新,才滿意地放到自己枕頭邊。 想了想,又搭上了一塊枕巾。 他躺回床上,不時揭開枕巾看一下,再用手摸摸。 這下不怕哥哥打電話卻沒人接了,自己就在電話旁邊,隨時都能接。 還可以和哥哥說很久很久的話,再也不怕別人催他。 盧茸邊想邊打了個呵欠,翻過身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京城。 某小區。 “沈季澤,我這是第三次問你,再不出來吃飯的話就別吃了?!鄙蚰干焓智瞄T,語氣冷靜地說。 沈季澤躺在床上,扯過被子蒙住臉。 “把飯菜放冰箱去吧,他愛吃不吃?!鄙蚰皋D身對廚房門口站著的沈父說。 腰栓圍裙的沈父有些為難:“人是鐵飯是鋼,他又這么小,不吃飯的話——” “這么小,這么小就知道和父母對著干了?”沈母打斷他的話:“哪家孩子會像他這樣,犟著不愿意出國的?” “孩子舍不得同學老師,這是人之常情,你要和他慢慢講?!?/br> 沈母轉頭往自己臥室走:“我還要抓緊時間收拾東西,該扔的扔,該送的送,沒那個空閑和他講,要講什么你去和他講?!?/br> 沈季澤聽著外面的說話聲,不耐煩地翻了個身。 等到又過了一陣,關門聲響起,知道父母都出了門,他才起床走出臥室,去客廳茶幾旁打電話。 撥出那串熟記于心的號碼,他拿著話筒靜靜地等,可惜連接了七八秒后,耳里還是無法撥通的提示音。 沈季澤掛掉電話,四肢打開癱在沙發上。 陽光從窗戶照進來,給他側顏鍍上了一層亮,也勾勒出少年人完美的五官輪廓。但此時他卻眉頭緊蹙,滿臉都寫著煩躁。 片刻后,他突然又翻身坐起,拿起話筒撥打電話。 “肖勇,是我……沒戲了,必須跟著去國外……我肯定不想去啊,都在絕食了……我是想和你一起去讀市一中的,可王子秋和沈策已經答應了國外大學的邀請,這邊工作都辭了……他倆肯定不讓我單獨留下啊,我還是個孩子呢……你笑個屁,我難受著呢……” 肖勇在那頭笑完后,說:“算了澤兒,你斗不過他們的,山不轉水轉,水不轉你轉,來日兄弟總能轉到重逢的一天?!?/br> “可是寒假我不一定能回來,寒假我必須要回來的,有人在等我。我必須去見他,這也是一個男人的責任?!鄙蚣緷蔁赖刈チ俗プ约侯^發。 “不用非要回來,你的情意我心里明白就好了?!毙び侣勓杂行└袆?。 “又不是為了你,是為了我弟弟?!?/br> 肖勇頓時不高興了,說:“你天天把你那個野弟弟掛嘴邊,我這個兄弟算什么?上周我幫你和陳崇打架,昨天還請你吃了冰激凌,五塊五一個,不是三塊那種蛋卷兒皮的?!?/br> 沈季澤無精打采地說:“以前我也不經常請你嗎?上學期你的新文具盒掉了,怕挨你媽揍,我給你買了個一模一樣的文具盒,花了三十五塊?!?/br> 肖勇說:“是不是男人?你怎么就這么計較?” “你在算五塊五一個冰激凌的時候是不是男人?還有,我那是最親的弟,不是野弟弟?!?/br> “嘖嘖嘖,你媽給你生的?” “王子秋生的我才不稀罕?!?/br> 兩人話不投機半句多,同時掛了電話。 沈季澤臉色不好地坐在沙發上,突然想起自己和肖勇吵了半天,正事都忘了說。 他這兩天一直在給盧茸打電話,要說自己出國的事情,可電話怎么也打不通。 問小叔,小叔說龍潭山的工程已經結束,他早去其他城市了。龍泉村電話接不通他也不清楚,總歸就是線路出了問題吧,過幾天就好了。 可是過幾天他就出國了。 他感覺國外和龍泉村,就像隔了月亮和地球之間的距離,也不知道方不方便聯系。 如果遲遲和盧茸聯系不上,他應該會著急,說不準還會哭,鬧著找哥哥。 畢竟誰家老公突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那都是天大的打擊,是毀天滅地。 他甚至都能想象到,盧茸在夜里突然就翻起身,哀哀戚戚唱那首杏花樹下等郎來的樣子。 大眼睛里包著一汪淚,黑眼仁就浸泡在里面。 想起來就特讓人心酸。 沈季澤很快就調整好情緒,重新拿起了話筒。 “好兄弟,是我……男人嘛,胸懷寬廣……我有一套卡片,送給你了,對,全班的都被老師收了,我那套藏好了沒被收掉,是絕版……不過你也得幫我一件事?!?/br> “好兄弟,有什么事要我幫忙盡管說,只要我能做到,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毙び屡男靥诺?。 沈季澤斟酌道:“我給你報個電話號碼,你記好了,等我走后就負責打通這個電話,然后找盧茸,對,盧茸,毛茸茸的茸。給他說我出國的事,讓他別著急,寒假了我就回國去找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