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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里一棵合抱粗的大榕樹下支著張方桌,上面擺滿了熱騰騰的飯菜。 三名幫廚的女人看到一行人進院,打了招呼后便各自回家了。 所有人落座,財爺對身后的一間房屋喊:“茸茸,茸茸出來吃飯了?!?/br> 他轉頭對眾人解釋:“我孫子?!?/br> “哎呀,你看,耽擱得你孫子吃飯也晚了?!?/br> “沒事沒事,他機靈著,會找東西墊墊,餓不著?!?/br> 沈季澤正在看桌上的菜,各種臘rou用大瓷碗盛著,燉的炒的還有涼盤,聞起來很香。 聽到門響,他心不在焉地看過去,瞳孔驟縮。 剛說他鉆狗洞的那名小孩,從一扇門后走了出來。 盧茸也看見了沈季澤,兩人視線在空中相接,又一觸即分飛快移開。 沈季澤盯著面前的那碗臘豬蹄燉干筍,盧茸則板著張小臉,目不斜視地走到財爺身旁坐下。 “財叔,你孫子長得真好,瞧著也乖巧?!鄙驇r真心實意地稱贊。 財爺看了看盧茸,見他垂著眼皮一聲不吭,便伸手摸摸他的頭:“那是你沒見著,脾氣大著呢,都是被慣的。茸茸,快叫叔叔?!?/br> “叔叔?!北R茸輕聲道。 “茸茸,全名叫什么?”司機笑著問。 盧茸長得又白又漂亮,大家都想逗他多說兩句。 “我叫盧茸,毛茸茸的茸?!北R茸回道。 沈季澤聽他說名字時下意識看去,看到他發音茸茸兩字時嘴唇嘟起,是粉紅色的一小撮。 沈巖說:“茸茸,我旁邊這個小哥哥叫沈季澤,比你大幾歲,他會在這里呆一段時間,你要多帶著他玩啊?!?/br> 盧茸和沈季澤的視線再次碰撞,又分別扭開了頭。 大人們以為是小孩子初見不好意思,也不再說,開始喝酒吃菜。 吃完飯,時間還早,沈巖要和財爺一起去后山。外面天氣很熱,他讓沈季澤不必跟著,就在財爺家里等,最好是做點暑假作業。 沈季澤也的確不想動,便果斷同意了。 等到大人們都離開,院子里只剩下兩名小孩。盧茸回了屋,沈季澤就在大榕樹下坐著。 片刻后,盧茸出現在門口,他沒有看沈季澤,眼睛盯著遠方問:“外面那么熱,不進來嗎?” 沈季澤知道他在問自己,卻看向頭頂的大榕樹回道:“我喜歡坐外面?!?/br> 說完靠在椅背上閑適地搖晃,再偷瞥向門口,發現盧茸已經回了屋。 日頭慢慢偏斜,樹蔭也在移動,沈季澤不得不隔會兒就端上凳子跟著移動。 樹蔭滑到一旁用水泥板修筑的洗衣臺上,他沒法再挪,直挺挺地被陽光暴曬了一小會兒,汗水就順著鬢角流。 他心里后悔,后悔就不該和盧茸較勁,應該在他喊自己進屋的時候,就伸個懶腰不緊不慢地進屋,再很隨意地找個凳子椅子坐下。 現在再進屋已經晚了。 進還是可以進的,再進去的話,所有面子都沒了。 和面子相比,曬一曬也是能忍的。 盧茸端了張小桌到門口,擺出文具盒和本子開始做作業。 沈季澤看見他身后不遠的地方有風扇在轉頭。 “啊……天氣好溫暖啊,我很喜歡曬太陽?!彼舐曌匝宰哉Z。 此時他頭頂和背上被曬得guntang,汗水淌過像是有螞蟻在爬。 但只要盧茸看過來,他立即做出對大榕樹饒有興趣的模樣,伸手摸摸,左右打量,像是的確不在意這火辣辣的日頭。 蟬鳴聲聒噪,叫得人心里越來越煩躁,一會兒后,他開始琢磨要不要進屋去算了。 嘶溜……嘶溜…… 盧茸不知從哪里拿來根冰棍,邊做作業邊吃,嘬得很大聲。 沈季澤飛快瞟了眼,是那種家里自制的冰棍,冰箱自帶的塑料把兒,冰棍兒淺橘色,估計是用橘子水調制的,看著就很好吃。 他咽了口唾液,覺得嗓子也干渴起來,吞口水能感覺到上下壁黏在一起分不開。 盧茸一手拿冰棍一手拿筆,一只白皙的腳從塑料涼鞋里取出來,擱在桌邊趴著的大黃狗身上,粉嫩的腳指頭一動一動。 沈季澤腦內念頭飛轉,終于心生一計。 他裝作逗狗,嘴里發出嘬嘬聲,慢慢往近處走。 他其實挺怕狗的,好在那大黃狗根本不理他,只瞟了眼就一臉漠然地掉過了頭。 第8章 沈季澤如愿以償進了屋,在木制沙發上坐下,靠上滲著涼意的椅背,每個毛孔都舒張開來。 盧茸看了眼他曬得通紅的臉,起身去墻角冰箱里取出根冰棍,遞給他說:“吃吧?!?/br> 他半垂著眼簾,長長的睫毛遮住眼睛,聲線雖然軟,語氣卻很平淡。 沈季澤的父母四十出頭才有了他,除了在學習方面要求嚴格,其他方面算得上很嬌慣。班上的同學也以他為首,事事都聽他的。 所以此時雖然很想吃冰棍,但盧茸的態度又讓他不高興起來,便生硬地拒絕道:“不吃?!?/br> 說完便取下自己肩上的書包,假意在里面翻找書本。 盧茸撇了撇嘴,轉身將那冰棍又放回冰箱。 沈季澤心頭更加惱怒了。 就不能再勸一句?就不能語氣態度柔和點?哪怕再往前遞一遞也好,他就會順勢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