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節
玉錦心中苦澀。他也想給自己弄出重傷的模樣,可當時在場弟子太多,他不敢保證能全部收買下來。 “玉錦,你把事情經過再細細跟我說上一遍?!彼{田忽然道。 “是?!庇皴\上前一步,垂首清晰且仔細地把整個過程重新復述了一遍。 眾人聽完陷入沉默,可不久又陷入七嘴八舌的討論中,討論良久也沒個妥善辦法。 一個時辰后,門下弟子稟報,說是玉桓玉貞兩名弟子不藥而愈,已經不再抽搐。 那負責醫治的長老驚訝地抬起頭。 藍田也越發猶豫要不要與厚土門撕破臉皮。最后他考慮再三,決定還是先禮后兵,看能不能憑借天機門的面子討回一部分鳳凰血。 鳳凰血事關重大,宜早不宜遲,藍田不想再浪費時間,當即和幾位長老拍板,由上代掌門也就是大長老藍田與現代掌門鸞淵,及幾名管事和當事人之一的玉錦立刻趕往厚土門。 于是厚土門山門前就出現了眼前這一幕。 藍田皺眉看著厚土門如牌坊一樣的古老山門,半天不見有人出來。 “師父,這厚土門是否過分了些?竟然把我們就這么晾在外面?”身為一派之尊的鸞淵已經很久沒有被人如此輕慢過,那怒火也慢慢積累。 藍田掃了弟子一眼,傳音道:“你啊,身為一派掌門竟然還是如此毛躁,讓弟子們如何看你?” 鸞淵赦然。 藍田放出聲音:“羊老祖什么身份?我們前來拜見怎可一點耐心沒有?” “是?!丙[淵及幾名管事乖覺地道。 “等著吧,他們總要出來見我們。我們這么多小輩找上門來拜見,羊老祖又不是做賊心虛,怎會避而不見?” “咻!” “這是什么?水箭!有暗算!大家注意!”鸞淵一聲喝,天機門眾人轉眼間就各自站位形成了一個可攻可守的陣法。 “這些小小子,以為拿話擠兌老夫,老夫就會忍不住跳出去?簡直可笑。喂,那桃花小子,你在干什么?別趴在我厚土門山門上,你給我下來!” 羊光明一邊嘲笑外面天機門一干人等,一邊吆喝那大腳丑男孩。 桃花心情不爽,逮著什么禍害什么,可憐厚土門那群放養的牲畜,有毛的都被剃了毛,沒毛的被黏上一大堆毛。這不,才玩了一會兒就覺得沒勁,又跑去招惹門外那群人。 “咻!咻!”桃花又連放兩箭,看外面那群人一個個如臨大敵的模樣,頓時笑得前仰后合。 “你不是說要幫你徒弟擦屁股?”白瞳問,單手捧著玉盤送到羊光明面前。 羊老不稀罕,撇嘴道:“厲害的總得最后出面,一上來就把那群小小子打跑有什么意思?” 白瞳知他不好意思以老欺小,“那我代你出去解決他們?!庇职咽稚系挠癖P向他推了推。 一股奇異的香味直鉆鼻孔,勾得羊老兒久違葷腥的嘴巴一陣口水泛濫。 “要你小子獻殷勤?!毖蚬饷魍崎_玉盤,“老夫沒說不出去,我躲在暗中威懾他們不是更好?” 白瞳,“……其實你就想好好玩一玩吧?老不羞?!?/br> “你這個白果眼,你說什么?誰是老不羞?老夫一千八,你也不比老夫年輕多少!傳山呢?那臭小子怎么還不來?”羊光明想想又不甘心,手一招,把玉盤裝入自己的儲物戒。 白瞳嘴角微微勾起一點,又很快平復,“你對他和庚二的事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羊光明一派仙風道骨,“各人修煉各人路,老夫問道無情,傳山小子以情問道,各有各的機緣?!?/br> “你的機緣在哪里?”白瞳嗓音深沉。 “……你最好放下不該有的念頭。帶著這些雜念你怎么渡劫?難道你真想給雷劫劈死?”羊光明的呵斥聲中帶上了一絲急切。白瞳的資質比他好,他比自己更有把握渡過雷劫,可如果他還是抱著過去那些心思不放,一旦形成心魔,他很可能連兵解重修的機會都沒有! 他知道以白瞳的資質和修煉速度,其實早八百年就可以渡劫,可就為了一些糊涂心思,竟然硬是陪他耗到現在??伤绞侨绱?,他就越……! “己十四,把你家桃花管好!”羊光明身影未動,桃花已經被他抓住一把扔給己十四。 桃花正瞇眼準備射第四箭,箭一放出,射中了接住他的己十四。 己十四平靜地抹抹臉,“有毒嗎?”嗯,也不知這小子怎么就成了自己的責任,可看在無人愿意認領的份上,他也只有勉強擔起這份重責。 “……沒?!碧一ㄐ⌒幕卮?。 “乖乖待著?!?/br> “不要!憑什么你說什么人家就要聽什么,你是人家什么人???放開人家!哇,你干什么?你還想打人家……哇!你這個死不要臉的!人家不活啦,人家的清白都沒拉!哇啊啊??!”桃花手打腳踢、扯起嗓子拼命嚎。 己十四不會哄人,任桃花對著他又咬又抓,只抓著他的手腕不讓他亂跑。 傳山總算帶著庚二出來了。 “得寶,你帶傳山出去見見天機門的人。有什么事我擔著,不用擔心。傳山今天不要出手,得寶你知道怎么做?!?/br> “得寶明白?!?/br> 羊光明看晾那些人也晾得差不多,揮揮手讓幾人出去應付場面。 傳山心中早有計較,一點心理壓力沒有地走出山門。 己十四因為這是厚土門的家事,他作為外人不好出面,便夾著想要出去的桃花留在了山門內。 桃花見看不成熱鬧,掙扎了一會兒,眼珠子一轉,腳尖在地上刨了個小坑,隨手從身上摘下一顆種子扔進坑中。 山門外,天機門一干人等早就等得心火上升,可懾于羊光明的威力沒人敢提出“硬闖”二字。 “長老,掌門,就是那兩人?!庇皴\一看傳山和庚二出現,立刻低聲指認道。 藍田“嗯”了一聲,隨意瞟了一眼傳山二人,就把目光緊緊盯在羊得寶身上。 一株類似藤蔓的植物從砂土地中悄悄冒出一個頭。 庚二低頭看看腳邊冒出的褐色藤蔓,很想踩上一腳。 “呵呵,不知天機門諸位今日來訪,在下有失遠迎,恕罪恕罪?!毖虻脤氁琅f裹著那件老羊皮襖,笑容熱情。 藍田看羊光明沒有出面,心下不由松了口氣。別看他喊得大聲,如果羊老兒真的出來見他,他恐怕連屁都不敢放一個。這不但是身份差距,更是實力的差距。他就算分神期又如何?在渡劫期面前,人家揮揮手就能讓他灰飛煙滅。也只有那種腦子被門夾過的傻瓜才會以為在沒有渡劫期或散仙級高手震懾的情況下,可以以一個門派之力抗衡一名渡劫期。 藍田身為門中長老,此時不便說話,便把位置讓給自己的掌門徒弟。 “羊兄,今天雖是我天機門冒昧,可卻是因為你門下欺人太甚?!丙[淵開門見山道。 “哦?此話怎講?” 藤蔓“噗”的一聲,在頂部鼓出一顆花苞。 傳山用腳踢了踢花苞。 花苞搖晃腦袋,突然張開嘴巴一口向傳山的腳丫咬去。 傳山鞋頭冒出火焰。 花苞嚇得哧溜一下,帶著藤蔓竄出三尺遠。驚驚顫顫地等了一會兒,看傳山沒有追來禍害它的意思,花苞放心了,把花盤對準對峙的兩方緩緩張開,身體也一點點長高、變粗。 天機門有人留意到這顆奇怪的植物,但也只當是厚土門的古怪手段之一,并沒怎么放在心上。 “你厚土門弟子趁我天機門弟子與人爭斗重傷之際,竟然見寶起意,硬是從我受傷徒兒手中搶奪走我天機門傳派重寶,其后更以詭異手法傷我內門參加靈試大會的弟子,這樣的所作所為實在令人齒冷。我天機門尊你厚土門傳承久遠,羊老祖清譽盛卓,只是不知你們是否會給我天機門一個交代?” “這話說的!怎么我聽到的事實卻與鸞掌門所說情況恰恰相反?”羊得寶皮笑rou不笑地道。 “相反?你有什么證據?或者我們干脆請諸門派一起來評個理?”鸞淵立刻回。 “好啊?!?/br> 羊得寶干脆的兩個字完全出乎鸞淵意料,一時竟想不出合適的言辭回擊。 “你天機門每逢靈試大會都會設伏搶劫也不是第一次,倒確實需要請厚土星諸門派掌門一起出面做個論斷?!?/br> 這一釘耙相當狠,打得鸞淵方寸大亂。 “咳,羊老弟?!彼{田出面了。 “藍兄?!毖虻脤毠肮笆?。 “事情是非我們先暫時放到一旁。那存有鳳凰血的仙石原本屬于我天機門,這點你不能否認吧?” 羊得寶也是個活了六百多年的老人精,當即就笑瞇瞇地道:“其實我厚土門原來也有一塊同樣的仙石,卻在很早以前就遺失,也不知被誰順手撿去,直到今天我師侄回來才物歸原主?!?/br> 天機門眾人大怒,被藍田做手勢強行壓下。 “一半。我天機門只要里面的一半鳳凰血?!彼{田覺得自己忍辱負重做出了最大讓步。 羊得寶剛想一口回絕,耳邊傳來師兄傳音:“讓傳山出面,我看他會如何處理此事?!?/br> 羊得寶明白師兄這是想培養傳山的處事能力,便自然地看向傳山,道:“師侄,你說呢?咳!”你小子干嘛呢? 師侄?!藍田等人動容,這面貌剛正的年輕人竟不是羊得寶而是羊老祖的弟子? 傳山正在和庚二抓花盤里的瓜子吃。 豎起來有庚二高,花盤有人臉大的類向日葵植物淚流滿面,一邊被人欺凌,一邊忠實地執行自己負責傳播音像的責任。 傳山吐出兩片完整的瓜子皮,把手中用三昧真火炒好的瓜子全部塞給庚二。 果然如他所料,這些人顛倒黑白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不過羊得寶也不錯,那瞎話說得跟真的似的。 一番對話下來,傳山差不多已經了解天機門等人的態度。想來天機門肯定沒有可以坐鎮的渡劫期或散仙級人物,否則也不至于光叫不咬。既然如此,他也就更沒必要過早地暴露實力,對此事的處理方法也可以變上一變。當然,進了他家庚二肚皮的東西,他是絕對不舍得讓他吐出來的。 庚二自認事不關己,抓著一把瓜子嗑得津津有味。 “你們用仙石設伏,此是利用他人貪心;你們用門派女弟子布陣,此為色/誘;用男弟子假扮重傷老人,這是利用別人的同情心。手段使盡,你們見不能引誘我們上當,先是用出銷/魂蝕骨這樣下流無恥的魔藥想要控制我們,接著又展開七殺陣法,用車輪戰對付我們,如果不是我靠師門法寶庇護,此時失去財物法寶的就是我了?!?/br> 傳山不是那種被栽贓笑笑就過去的人,他喜歡把事情說清楚,至于你承不承認那是另一回事。 法寶?天機門眾人的注意力完全偏到了另一邊。鸞淵更是覺得自己找到了心愛大弟子不慎落敗的原因,原來是羊老祖送給弟子護身的法寶,怪不得玉桓他們無奈此人。哼,不就是靠得法寶之力嗎,你厚土門有,難道我天機門就沒有了嗎?如果不是怕拿出來讓各門派事先警覺,玉桓又怎么可能敗得那么慘! “儲有鳳凰血的仙石乃我勞力所獲,我不覺得有分給你們的必要。何況如果不是我們說明,你們能知道那是鳳凰血嗎?不過我這個人還是很好說話的?!眰魃皆捯粢晦D,露出異常真誠、誠懇的笑臉。 庚二瞥了他一眼,心想這金剛魔獸男每次這樣笑那就是又起壞心眼了。 興許傳山那張充滿正氣的臉龐給他加了不少分,天機門眾人臉色稍稍和緩了些,他們來時也沒指望能把鳳凰血全部拿回,而是抱著能拿回一滴是一滴的心理。 “你打算如何?”鸞淵沉聲問。 “你天機門有弟子參加靈試大會初賽吧?” “當然?!?/br> “那我們就在靈試大會中見個分曉,不論類別,誰名次高誰就擁有鳳凰血?!?/br> 天機門眾人大喜,尤其是藍田,也顧不得對方是小輩,不,人家按輩分并不比他低,只是修者界習慣按照實力說話,高手往往不屑于與低階修者來往。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你在靈試大會初賽中比試排名比我天機門弟子低,就把鳳凰血全部還給我天機門?是不是這樣?” “沒錯?!眰魃叫Φ镁拖褚粋€真正的好人,“大家都是厚土星門派弟子,沒必要為個身外物鬧得你死我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