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 歌手
“我們的場景在渝城,但說的這個語言,叫西南官話。 屬于官話中的成渝小片,渝城有人說,川省有人說,黔和滇也有人說。各地的口音有不同,但大體上都能聽得懂。 不要小瞧,范圍很大啊?!?/br> 吃過早飯,主演聚集到一個房間,龐祖云開始上課。 “我看了整個劇本,一部分用西南官話,一部分用帶口音的普通話。我們不要急,一個一個來?!?/br> “老師,今天該我了!” 小桃紅舉手,仍然樂呵呵的樣子。 其實她的演技一直被低估,出道就是《陽光燦爛的日子》,還沒畢業就拍了《黑眼睛》,拿了包括金雞獎、華表獎在內的五座影后。 當然現在碰上鞏麗的《風聲》,少拿了一座金雞。 之后又有《美麗新世界》《空鏡子》等等,飛天、金鷹也斬獲在手。這么說吧,國內電影電視劇的重要獎項她幾乎都拿過,但偏偏很少人提。 90年代末到2000年初,小桃紅也是位面之女的范兒。 此刻,她就梳著短發,素面朝天,穿著一身松松垮垮的衣褲。輪椅早就坐上了,沒事自己推著玩,要么就像癱了似的,全身無骨的軟在那里發呆。 也沒拿劇本,張口就來: “勒個不銅?!?/br> “哎喲,那么銅哦?” “銅點就銅點嘛,反正消毒老?!?/br> “你,拿那個小瓶瓶里的粉兒粉兒撒上去,紗布包起來就行老?!?/br> 小桃紅一樂,道:“老師,這的人很喜歡用疊詞?!?/br> “嗯,這個我知道!” 旁聽的許非忍不住插嘴,道:“疊詞會有一種很可愛,很軟的感覺,就像撒嬌一樣。比如這樣: 怎么可以吃兔兔?兔兔辣么可愛,而且我以前養兔兔,我也屬兔兔……” “……” 屋里忽然沒聲了,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呃,那個,我出去轉轉?!?/br> 許非拿著扇子,掩面遁走。 《無名之輩》已經開機了,但演員還沒有全面工作,張國師在找這座城市的感覺,演員們也在找。 周期預計兩個多月,8月末殺青。鞏麗那邊也差不多完了,她和葛尤休息一下,得接上《天下無賊》。 哦,還有黃勃,演傻根。 寶強這會17歲,應該蹲在北影廠門口等活兒,太小了,就一小孩的感覺。許非也沒興趣專門招攬,蹲大門口的多了,又不是青仔。 這就像玩光榮三國志,諸葛亮、陸遜、趙云啊,死命也得收入麾下。但像徐晃、太史慈、田豐啊,都是捎帶手的。 許非晃悠到樓下,瞅瞅外頭的陽光,沒敢出去,坐在一樓打呵欠。 前臺小meimei盯著他,知道這是大老板,年輕人帥身材好,跟那些油膩中年暴發戶完全不一樣。 “嗶嗶嗶!” 手機突然響了,一接是鄭筠打的,“喂,老板!你在渝城么……哦,我讓那哥們馬上過去,對,他也在渝城?!?/br> “靠譜么?” “靠譜??!當年我們幾個,他吉他彈得最好,歌也唱的棒。后來不玩了,做生意呢,好幾年沒見了?!?/br> 掛斷電話,許非繼續無聊。 小meimei繼續盯,內心做了各種斗爭,顛顛跑過來問:“許總,您喝點什么么?” “哦,不用,我就坐會?!?/br> 他又打了個呵欠,笑道:“你要有什么好玩的,可以給我拿來?!?/br> “……” 小meimei遲疑了下,跑回去又跑回來,遞過一個俄羅斯方塊的黑白掌機。 噗! “謝謝啊,一會還你?!?/br> 這種黑白掌機風靡一時,現在還有賣的。游戲比較少,俄羅斯方塊、貪吃蛇,還有兩個方塊組成的機器人打架那種。 他還真玩,噼里啪啦按。 打了兩局,屁股生疼,昨晚吞下的麻辣勁香在后面發作的感覺。正想起身走走,忽見門口站了一個男人。 猶猶豫豫的,似乎沒想好進不進。 過了會他才進門,30左右的年紀,干瘦,衣服還算體面,夾個皮包,一雙有點價錢的皮涼鞋。 他瞧見許非,辨認片刻又開始猶豫。 “你找我?”許老師主動道。 “不好意思,請問您是許總么?” “你是鄭筠介紹那個?” “對,你好你好!” 男人腰彎的很低,普通話卻不錯,道:“我叫陳野,以前跟鄭筠跑過場子,也在酒吧唱過歌?!?/br> 陳野? 許非想了想,沒聽過,不知名的歌手多了去了,也不奇怪。 他招呼就座,道:“是這樣,我有部電影要配插曲,用方言唱的,你是黔省人?” “我畢節的?!?/br> “那正好,先跟我看看歌?!?/br> “……” 陳野頓了頓,較為忐忑的跟上樓。 上去瞧見張國師,帶領人馬要出去,“我去拍點素材,這位是……哦,你好你好,我這會不巧,晚上我們聊……” 一堆人走了。 臥槽你娘,張藝某! 陳野愈發忐忑,進了屋,見了歌譜。 《無名之輩》的幾首歌都不錯,這首叫《瞎子》,作者堯十三。 許非上輩子很喜歡民謠,矮大緊、老狼的早期民謠,馬頔、李志、趙雷的后期民謠都喜歡。 《瞎子》在這部電影之前,也就是剛發行的時候,許非就很關注。 但關注歸關注,落實到歌譜上他不懂。于是找了星河的一幫人,把這首歌整理了出來,可能跟原版有出入,味道卻沒變。 畢節那邊,也屬于成渝小片。 “用吉他么?” “呃,用的?!?/br> 許非給拎來一把吉他,陳野調調音,看譜,開始研究。 “秋天嘞蟬在叫, 我在亭子邊。 剛剛下過雨, 我難在么我喝不到酒……” 他在旁邊等,可能威壓感太強,陳野越來越不自在,弄了一會放下琴:“許總,我實話跟您說,鄭筠沒告訴我怎么回事,就說有首歌。 我以為幫個小忙,就過來了。 沒想到這么大,還張藝某導演,這,這個……要不您另請高明,我擔心唱不好?!?/br> “沒事,不忙?!?/br> 許非對付這種事很有經驗,道:“我們先聊聊。你今年多大?” “31?!?/br> “那比我小幾歲,你跟鄭筠是同學?” “不是,我高中畢業就去京城漂著了,后來到西安,認識鄭筠一幫人,一塊跑場子什么的?!?/br> “哦,都說你吉他彈得好?!?/br> “自學的,瞎彈?!?/br> “那后來怎么不唱了?” “……” 陳野沉默,道:“出了點事,需要一筆錢,我當時沒什么錢。后來就退出了,湊了點本錢賣衣服,頭兩年來朝天門,還是倒騰服裝?!?/br> “那你住哪兒?” “剛買了套房子?!?/br> “那不錯??!” “過獎,跟您比不了?!?/br> 許非沒有追問他的具體緣由,世上人這么多,各有各的故事。 要是把鄭筠和陳野放在一塊,誰也想不到他們曾并肩戰斗過,因為后者現在就是一個小老板的氣質,說話辦事也是那種風格。 許非聊了幾句,道:“這首歌得用方言唱,否則味道出不來。人不好找,你也別急著拒絕,這段我們拍戲,你有空就來看看。 歌也下點功夫,等戲拍完,我們再談談?!?/br> “那好吧?!?/br> 陳野不敢再說不。 (還有……)